大唐謫仙 卷八 北上傳旨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天道門檻
    「好一串舍利子,當是降魔衛道的好法寶吧?」朱浩洒然一笑,橫劍胸前,「今夜是個殺人夜,我便不與你們廢話了。直接出招吧!」

    真言大師眼中異色一閃,誦一聲佛號,淡然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施主是要流別人之血或是流自己之血?」

    朱浩道:「不管是流誰的血,今夜這可見證佛光奇跡的金頂上必將沾上血腥之氣,不知加上前幾天的廝殺,以後還會不會有人將它當成佛家聖地?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知道自己在爭什麼,這就足夠了。一切的流血與犧牲亦會因此變得理所應當。」

    「鏘!」

    一道青光閃電般劃過,朱浩手中的太阿已經出鞘,森然劍光流轉,劍身上古樸的紋理散發著一陣陣壓抑與威嚴的氣息。只隨手一劃,他與對面的四大聖僧與真言大師之間已經多了一條下場的溝壑,渾然天成,令人難以想像這只是一劍的功勞。

    縱然早已對朱浩的強大有了心裡準備,還有之前在宋閥的時候四大聖僧的狼狽而走。當時若沒有宋缺出手的話,或許四大聖僧已經成了他的劍下亡魂。但當時朱浩在半空中每發一道青濛濛的太阿劍氣必定有一段回氣的時間。如今隨手一劍便有了相似的效果,由不得他們不駭然相對。

    真言大師長歎一聲,道:「老衲亦無愧。」

    真言到底心中有愧或是無愧,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嘉祥大師見到朱浩提劍衝來,快到無法形容的刑遁術令他雙眼幾乎已經看不清對方的身影。嘉祥單手一扣無名指,大喝一聲:「結陣!」

    「善哉,善哉!」

    智慧、帝心、道信三人齊宣佛號,身形連閃。幾道影子迅疾的將真言大師保護在中央。上一次因為朱浩的升空,他們很少有機會用陣法這一強項來與之對抗。正是這陣法,每每讓石之軒落荒而逃。不到一年時間,各有突破的四大聖僧結陣已經比以前快了許多。

    劍光未曾到達,但四大聖僧圍著中央地真言,不斷的走位,依照某種特殊的規律,模糊的身影練成一道無懈可擊的圓,將內裡與外面都保護的固若金湯。

    中心的真言大師在朱浩跨出第一步的時候就已經高懸一聲佛號。如同洪鐘的聲響震得整個山巔都似乎抖了抖。只見他枯瘦地雙手不斷的變換著形狀,瞬間就結出幾十上百個不同的手印。

    當朱浩跨過之前他用太阿劍氣所劃出的溝壑之時,蓄勢已久的真氣忽然爆發,長生真氣與道心種魔大法互相糾結著融合,變成一道螺旋勁,通過經脈激盪進手上的太阿劍中。太阿劍頗有靈性的發出一絲清吟,震顫不已的劍尖吐出一道青濛濛地劍芒,長足有數尺。不斷的變長變大。幻化的形狀就像一把忽然放大了數倍的太阿劍一樣,甚至連上面的紋理都一模一樣。

    而就在同時,對面的五位當世高僧忽然像是用過一根看不見的繩子連接成一個整體一樣。

    「臨!」

    中心的真言大師忽然張開雙目,爆喝一聲,兩手高舉過頭頂,緊扣如花蕾一般,兩根無名指斜起,指頭互相貼合,如同起伏低矮的丘陵地帶上忽然冒出地一道險峻的山峰一樣。整個佛陣因之而爆發出一陣無可抵擋地威勢。就如五個人忽然化作如來佛祖變出的五指山,既令人無法撼動。更難以逃脫它地鎮壓。

    圍繞著真言大師不斷走動的四大聖僧在他道出「臨」字真言之時忽然遏止身形,正方形的停頓在四個方位。同時大喝一聲擊出一道真氣,匯聚在真言大師頸上的晶瑩舍利子之上。頓時一道金黃色的巨型鍾狀真氣構成一道幻影,從真言大師的下揮的手勢推出,狠狠地撞向已經衝進三丈之內地朱浩。

    朱浩見這黃色巨鐘朝自己飛來,才知道真言大師頸項上舍利子的功效。將五個人地內力化作一個人,這就是量變到質變。四匹狼一起上也未必能解決一頭猛虎,但四匹狼所擁有的力量、敏捷融合與一匹狼身上。恐怕結果就要顛倒過來了。

    「破!」

    朱浩目光一凝。太阿向前一刺,那道蓄勢待發的青濛濛的劍氣脫劍而出。幻作另一把龐大數十倍的太阿劍的形狀,狠狠的撞上黃鐘。

    「咚!」

    兩道純粹由真氣構建的能量狠狠的碰撞,發出一聲巨鐘被撞擊的大響。有若實質的音波從撞擊的中心波紋狀的蕩漾開來,所過之處,巨石草木皆化為齏粉。中間劇烈的能量對撞扭曲了空間,讓裡面的景象變得模糊。

    四大聖僧、真言大師皆是心中一定,「臨」字訣代表的是不動根本印,不動如山,有山嶽般的力量。因為黃鐘發出的不是破碎的聲響。這證明他們已經完全可以抵擋住太阿的威猛。

    朱浩同樣不急,飄然後退到之前所劃下的溝壑一邊。異彩漣漣的目光始終注視著黃鐘與太阿劍氣交擊的地方。他的功法大多是一個人閉門造車來研究的,寇仲與徐子陵兩個徒弟一起來也無法真正的抵擋住太阿劍氣的威猛。這樣能量對撞的激烈狀況,連他亦是首次見到。

    只是鐘響過後的三四秒鐘,但眾人已經覺得它無比漫長。當五位聖僧感覺到能量碰撞之處的能量波動漸漸趨於平靜的時候,都不禁鬆了口氣。

    誰都不願意面對一個無敵的對手。

    朱浩剛剛扣下左手中指,那是他在劍氣與黃鐘相撞時開始的計時。他手中如同有一個定時炸彈的遙控器一樣,中指指尖剛剛碰上大拇指——

    「轟隆!」

    一聲比剛才的鐘聲更加劇烈的爆炸從被能量扭曲的中心放射開來。青、黃、紫三道光芒互相糾纏著,帶著狂暴與毀滅地氣息,步著之前被蕩漾的波紋已經摧殘成粉末的大地,更加徹底的將周圍一切的事物毀滅。

    整個金頂如同發生了一次強烈的地震一樣。整個峰頂都在顫抖。煙消雲散,石屑散落之後,朱浩輕輕揮了揮衣袖趕走周圍的塵灰。再去看爆炸中心周圍,那裡原本青草彌補、巨石嶙峋,可是現在只有一個深達七八尺的巨坑,周圍三丈內除了發白的粉末外已經沒有任何其他地事物。

    「咳咳,咳咳……」幾聲咳嗽從煙塵中傳來幾聲咳嗽。超乎意料的爆炸令幾乎沒有刻意防備的五位高僧們狼狽不已。帝心原本整潔的袈裟僧袍變得襤褸不堪,加上面上的灰塵,如同乞丐一樣。其他幾位也比他好不了哪裡去。唯有中心的真言大師稍微好一些,打滿補丁的會跑商僅僅沾了些許灰塵。「施主好高明的手段!」

    真言大師一邊說話,手上再度結印,快得令人看不出形狀來。

    「五位聖僧亦不差!」朱浩笑了笑,劍尖斜指著地面。左手負在背後,表情泰然自若,山風吹動衣袂,自有一股瀟灑地氣度。

    「兵!」

    真言大師低喝一聲。雙手交叉於胸前,以大拇指扣住中指與無名指,餘下兩手的小指與食指指著處於四周的四大聖僧的位置,四指指尖各自擊出一道柔和的真氣,從他們背心命門而入。只一瞬間,本來有些神色萎靡的四大聖僧立刻像吃了大補藥一樣重新變得精神無比,臉上各自現出健康的紅光。

    剛才後一次道心種魔真氣與長生真氣的平衡失去的一剎那產生地劇烈爆炸的餘波讓他們亦受了些許內傷,縱使沒有吐血,卻也傷到了內腑。這個「兵」字訣代表地是大金剛輪印。有驅魔治病、治療內傷的神奇效果,並且用上之後立時見效。比什麼都管用。

    「大師地真言手印的確是效果非凡!」親眼見證了兩個手印的效果之後,朱浩亦不禁為真言大師的手段驚訝。徐子陵施展出的真言手印的威力幾乎沒有真言大師十分之一的神妙與功效。

    「施主真氣地神妙更令人難以預測。」

    開口地是嘉祥大師。他剛才所站的位置距離爆炸中心最近,所以受傷最嚴重。若不是一身佛法功力高深莫測,恐怕早已難以開口說話了。頓了頓,嘉祥繼續道:「貧僧曾聽聞殿下出現到這個世上地時候,幾乎還不會多高深的武功,但從未有過敗績,唯一的一次受傷還是當年在飛馬牧場外為人所乘。被箭傷了肩膀。可是從去年的宋家山城到今日的峨眉金頂。親眼見證這一切之後,不知還有誰能有令施主受傷的資格?」

    平時惜字如金的嘉祥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這可是非常難得的。可惜出口的不是什麼高深禪理,也不是人生體悟,而是飽含著深深無奈的歎息。

    「哈哈,是啊,施主殿下的功力比起去年一見又高深了許多。貧僧一直都說施主殿下是極具慧根的,可是……呵呵,看來卻與我佛無緣,真是可惜。」招牌式的一笑之後,四大聖僧中最為年輕的禪宗四祖道信最後的嘻哈笑意便成了苦笑。

    「諸位不必如此感慨。」朱浩同樣無奈的笑了笑,將目光投向上來的路口,「你們的幫手來了,而我卻是勢單力孤。再強大的人也會有力竭的時候,不過我從不後悔來到這裡!」

    「來這裡赴死的確需要很大的勇氣,殿下說的是這個意思嗎?」路口傳出一個溫和的聲音,與之嚴重不相符的缺失如此尖刻的內容。一身明黃色朱雀親王袍的宇文智及與精裝胡服、面色深沉的李世民出現在眾人眼前,後面還跟著二十多個全身輕甲、步履整齊的親衛,個個手持強弩,目射冷光。只憑感覺就知道這些都是習過武的百戰精兵。

    「宇文兄說的對,早知如此,我是否該直接棄械投降、束手就縛或者呆在江都,龜縮不出?」

    宇文化及臉上的嘲弄還未維持多久,聰明過人的他如何聽不出朱浩話語中的反諷?自從去年襄陽會戰宇文化及大敗虧輸之後,面對陳兵潼關地大隋軍一直採取守勢。半年多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挑釁與搦戰都一直龜縮不出,仗著險關躲在後面做縮頭烏龜。

    「朱兄好!」

    李世民手裡帶著一把造型古拙的長劍,劍鞘露出華麗而不誇張的金色外殼,劍鞘兩邊是兩條金線織成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的作勢欲撲劍柄上散發著淡淡光華的寶珠。

    整把劍散發著一股華貴的威嚴的帝王之氣,即便是李世民僅僅是一身武士服,卻被這寶劍襯托地如同一位英武的帝王。或者說本身就有帝王之氣的李世民與這把劍更加的相得益彰。

    「世民兄也好!」朱浩微微頷首致意,即便是面對敵人亦要保持禮儀與風度,這大約是李世民所在門閥的良好教育所教出來的。朱浩則早已經學會不輕易的表露自己的真是感情,尤其是敵人面前。

    「許久不見,連該說些什麼都不知道了。」李世民苦笑一聲,上一次他們地見面大概就是一年前天津橋上,朱浩差點要了他小命的那一劍的時候了。之後的襄陽會戰,他們各自為兩方主帥,亦沒有在戰場上刀兵相見的機會。

    「那就不用多說什麼了,還是用結果來說明一切吧!」朱浩洒然一笑。自己當初沒有下狠心對付李世民,本以為是婦人之仁,但後來面對重重阻撓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他的思想與這個時代的人的衝突,就算沒有李世民,靜齋同樣不會他這樣一個思想異類,而他也無法坦然接受魔門類似傀儡地扶植。

    要平定天下,所以注定了要與靜齋為敵。要強國強民,所以要削弱宗教的勢力與它地不良影響。要讓百姓們吃飽穿暖。所以地主們也成了內定的敵人。

    他想做什麼,總會受到這樣那樣地阻撓。

    看著對面因為他的話語而緊張起來的眾人。朱浩忽然啞然失笑,就那樣轉身走向懸崖邊上。眾人皆不知他要做什麼。只有全神戒備著。

    朱浩在懸崖邊上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朦朧的月光照耀下被雲霧遮掩的無底深淵,像是一個威猛猙獰的巨獸張開嘴巴,凡是落下去的人都將被它吞沒。熟悉地眩暈再次出現,他趕忙抬起頭來,環顧四周群山隱沒地輪廓,張開雙臂放聲大喊道:「我。朱浩。所做的一切——問心無愧!」

    沒有內力地刻意擴張,就是他本來的聲音。

    「無愧。無愧,無愧……」

    層層疊疊的回音漸漸低沉模糊,隨著晚風的呼嘯變成山嶽之間另一種低沉有而悠遠的聲音,像是不甘的怒吼,像是低沉的歎息。

    朱浩劇烈起伏的胸口隨著聲音的漸漸低落而平復下來,再去低頭看腳下的深淵,忽然覺得它僅僅只是個深淵而已,雲霧的遮掩亦無法改變它的本質。

    那不是巨獸張開的大口,亦不會讓人恐懼它的存在。它僅僅是一處深淵。

    瀟灑的轉過身來,再次面對眾人的時候,朱浩的臉上不再是以前幾乎不變的淡然,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欣喜。

    「我,或者你們,終會有人血濺金頂。現在我不會再顧及任何人、任何事。」朱浩一步步向前走,並沒有多餘的動作,亦沒有刻意的製造另類的氣氛或者氣勢,但是眾人只覺得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們心頭一樣,伴隨劇烈跳動的心臟而來的是無邊的恐懼與壓抑。

    太阿劍彷彿隨著他的變化活過來了一樣,自動震顫著,發出悅耳的輕吟,像是在替他高興。

    宇文化及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他身前護著他與李世民的二十名強弩手原本對準朱浩的弩機幾乎重愈千斤一樣,壓得他們握住機身的左臂顫抖不已。大汗淋漓的樣子讓人無法將眼前的他們與之前的精兵產生絲毫的聯繫。

    眼力高明的五位聖僧最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變化——那是一種質的飛躍,就像蠶蛹破繭成蝶一般。這種感覺難以形容,但是從絕頂高手正式跨入宗師高手的那一剎那的感覺就與眼前的景象很像。決定高手是困在繭子裡面的蛹,看到的僅是週身一點黑暗狹窄的空間,而宗師級高手則已經變成蝴蝶,可以依靠翅膀看到外面無限廣闊地世界。

    朱浩本身就已經是宗師級的高手。這一部的變化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已經找到了傳說中「天道」的門檻。只要機緣一到,破碎虛空或是證道飛昇都是水到渠成。

    用一個形象的比喻,那就是真言與寧道奇等人都還在用自己的蝴蝶翅膀、蝴蝶思維在展翅遊覽這個世界,看到的同樣只是無限廣闊的世界地一角,而朱浩已經開著私人飛機,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能遊遍整個地球。

    而所謂的破碎虛空或者證道飛昇,大約就是從私人飛機換成了航天飛機,已經可以到達外太空。回頭再看我們眼中的地球,自然又是一種別樣的享受。

    朱浩在之前他用太阿劍劃出的鴻溝前停下來。這個並沒有什麼特別含義的動作卻讓對面眾人下意識的齊齊後退,五位聖僧後退了小半步,李世民退了一步,宇文智及以及其他護衛們退了不止一步,但是就算停下來亦沒有因為遠離朱浩一些而找到多少的安全感。

    朱浩並不在意他們地表情,只自顧著低頭看看腳下他親手劃出來的傑作,長達三丈多地溝壑斷口處光滑無比。看看手中的太阿劍。朱浩忽然覺得有些難以相信,自己與自己手中地寶劍竟有著這樣的威力。再看看不遠處不動根本印與太阿劍氣對撞爆炸之後那個大坑周圍已經完全消失的一切,不禁感慨道:「沒想到高深武功的力量也可以與科學媲美。嗯,或者說它本身就是每個人都擁有的寶庫,是另一種人們暫時不能完全理解、但可以運用的科學?」

    自言自語的說著這些,朱浩又想起弈劍大師傅采林所創地九玄大法中地話:一切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也就是說每個人的身體裡都懷有一個深藏地寶庫,有無窮的潛力的等待人們去發現和使用。

    對於他自言自語的話,眾人都聽得不甚了了。李世民曾在曼青院聽過他說科學這個詞語。但終究未曾親眼見證,並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收回目光。朱浩抬頭掃了一眼宇文智及與李世民等人,就看向五位高僧。歉意的笑道:「五位聖僧都是佛法高深、德行完美的前輩,我實在不忍心為了一個糾纏不清的緣由與你們生死相鬥。再說尊老愛幼乃是華夏民族的傳統美德,傳出去之後我也不甚光彩。不如就這樣算了如何?我可以放任你們下山,潛心修佛才是諸位高僧們應做的事!」

    他的表情很誠懇,但是這話的內容卻實在讓人覺得面上無光,無論如何聽來都有瞧不起五位宗師級聖僧的嫌疑。雖然朱浩所要表達的意思的確如同表情那樣誠懇。

    聽罷此語,嘉祥大師皺了皺眉頭。面上的疾苦之色更深。一向好面子的帝心尊者臉色一沉,雙手緊緊的握住巨型禪杖。智慧尊者面帶不虞之色,差點掐斷了手中佛珠的連線,而向來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道信臉上掛著的笑意亦有些尷尬。

    「施主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涅是通向西天極樂世界的最後一道門檻,貧僧從不會因為它的到來而畏懼。我們該微笑相迎!」面色始終如一的真言大師如是說著,一句話的反應就足矣看出他的修養與佛法修為均高於另外四者。四大聖僧面露慚色,臉上的不滿盡去,跟著他高唱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聲音一落,五位高僧們的回復了一如既往的平淡。他們用梵語低聲吟誦著《大般涅盤經》,整個金頂因之充滿另一種祥和神聖的氣氛。不一會兒就消減了因為朱浩心境的突破而心生恐懼的眾人的負面情緒。連一眾侍衛的臉色都平靜下來,端起強弩的手臂再度變得強勁有力,上面的弩箭瞄準了朱浩身體上上下下所有的要害。

    宇文智及深吸一氣,微微向左跨出小半步,將大半身體隱藏在一名侍衛身後,帶著調侃地語氣道:「朱浩。我看你是因為自己勢窮力孤,想藉機虛張聲勢危言恫嚇五位高僧吧?」

    朱浩轉頭掃了他一眼,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卻讓宇文智及覺得心底發寒。

    「我知道你是想拖延時間,不用這麼麻煩,我給你們足夠的時間!」朱浩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看向通往山頂唯一的小道,誇張的一笑道:「還有十分鐘你們的第一批援兵就要到達山頂了,不錯不錯。竟然有五千多人!還全部佩著輕甲長弓和彎刀。是專門來對付我的?哈,你們還真看得起我!五千人要全部到達山頂,不知一個半小時夠不夠呢?」

    宇文智及臉色微微一變,朱浩一口將他的佈置道破,這不僅僅是洩露機密就能做到地。因為只在上山的前一刻他才發佈了命令。宇文智及不由想起那個很久之前就傳出的,朱浩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傳言。雖然荒謬,但他此刻忽然有些相信了。

    李世民也是知道那五千多精兵的情況的,此時更覺得心口一冷。知道這些佈置還敢來的。一種是不想活的,另一種是有十足把握可以應對地。朱浩當然不會是前一種。所以他開始忐忑這樣的陣容都無法收拾朱浩的話,還有誰或者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擋朱浩的腳步?

    「一起來吧一起來吧,一起收拾掉也可以少費許多功夫。」朱浩無所謂的笑了笑,腳下一跺,閃身躍上之前盤坐的大青石上,索性坐了下來,悠閒地等待著接下來的好戲。

    金頂再次安靜了下來。五位神僧們的誦經之聲在這個夜裡顯得特別的清晰,這祥和地梵語中帶著滿足與憧憬的情緒。連周圍地鳥叫蟲鳴似乎都被感化,不再發出任何聲響。

    「卡嚓、卡嚓……」

    一陣輕甲的摩擦與刀鞘撞擊刀身地聲音漸漸傳來。一對一對的人頭漸漸充斥了整個山頂。

    因為人未到齊,宇文化及同樣沒有輕易的發動攻勢。只不斷地派遣人將山頂所有緊要之處包圍。通向山頂的羊腸小徑只容一個人的身體通過,所以全部人上來的確不是一個半小時能夠完成的。

    而從第一隊弓箭手們上來地時候,非常無聊地朱浩已經撿了一大堆的乾柴松枝飛到青石之上,順便打來一隻野兔、兩隻山雞來烤著,一邊做燒烤一邊取出藏在石縫裡地包裹,將各種各樣的調料井然有序的撒上去。金黃的油脂低落到火堆裡,幾樣燒烤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李世民在心裡感歎朱浩的閒適安然。又忐忑於對方疏而不漏的手段。不過還是壓下一切情緒抬頭招呼道:「朱兄真是好情趣!」

    朱浩指了指肚子,無奈的道:「是它在造反了。早上吃了一點,找到那個吝嗇的黃郡丞之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這裡赴約。我的肚子剛剛就在說要是再不犒勞犒勞它的話,就要把腸子給消化了!」

    李世民啞然失笑道:「朱兄為何一下變得這樣詼諧了?世民記憶中朱兄一直是平靜淡然又胸有成竹的樣子,彷彿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你一樣。」

    想起以前,李世民不禁有些失神。朱浩亦算是他仰慕的人之一,不管是學識還是武功。

    朱浩笑道:「二公子說笑了,我又不是萬能的上帝,怎麼可能不被任何事情為難?不過有一位很,啊,是一位前輩曾說過,生存的需求是凌駕於一切的,安全的需求次之。不吃飯人就會餓死,所以現在我只好先放棄安全的需求來滿足生存的需求了。」

    李世民稍微一思索,算是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但只當他是在開玩笑罷了。

    這是五千人已經基本到了,密密麻麻的守住了金頂之上所有可以據守的要害,不管是任何角落都被暴露在森寒的箭頭之下。原本開闊的金頂因為這五千弓箭手的到來而顯得有些擁擠。

    朱浩先對真言大師告罪一聲,因為佛門眾人是戒食葷腥的,然後又對宇文智及道:「宇文兄,我們是先打完再吃或是等我先吃完再打呢?」

    親眼見到五千手下的到來,宇文智及頓時底氣十足,不再擔心出任何岔子,豪爽的大笑道:「既然朱兄還未吃飽,還是趁著這時候好好吃吧。走在路上,也可以做個飽死鬼。」

    「那就多謝了!」朱浩自動過濾了對方言語中的諷刺,視周圍五千精兵的箭鋒為無物,聞了聞想香氣四溢的烤野兔,撕下一條後腿嘗了嘗,滿意的自言自語道:「沒想到很久沒做,手藝竟然沒有退步。」說罷自顧著大快朵頤。

    李世民在朱浩對宇文智及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就皺了皺眉,更因宇文智及幾乎不經思考的答應而感覺到一絲不妥。想說什麼,但看看志得意滿的宇文智及,終究是沒有出口。

    「通知山下的龐將軍與尉遲將軍,讓他們搜索一下山下有沒有敵蹤,切記要探查仔細!」李世民對身後一個親衛吩咐了一句,又轉頭看看坦然吃著烤野兔的朱浩,眉頭皺的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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