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留下了一成變數,魯妙子留下了兩成。並非誰更高明,而是朱浩對王世充瞭解更多一點,知道他是個不甘於人下之人罷了。
「一年多沒來這裡,牧場是不是一點都沒變?」商秀和朱浩並肩漫步在牧場外的草地上,不遠處就是秋色宜人的映月湖。
「嗯,外表看來是沒有多大的變化。」朱浩將目光投向身旁一片金黃的稻田。今年江北風調雨順,穀物收成比往年還好些。不過在見慣了雜交稻的朱浩看來,這些稻田里畝產三百斤或者畝產四百斤的穀物實在算不上長的好。
商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釋然道:「這些稻子在農人眼中已經長的極好了。」
朱浩點頭,又不勝唏噓道:「為了這些收成奮鬥一生,太平時候還夠溫飽,戰亂時候卻只夠苛捐雜稅了。」
商秀撲哧笑道:「就你這般悲天憫人,不怕擔了這麼多負擔自己會累麼?」
朱浩自嘲道:「我天生勞碌命,想靜下來都沒機會呢!像現在這樣悠閒的機會都不多,也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閒下來。」
商秀芳心一動,輕聲道:「這一年多我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懂的越多,需要思考的東西也越多。可惜不能為你分擔一些事情。」
朱浩側身過來,半開玩笑的道:「做好你的場主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說不定哪天我真的來這裡做一個說書先生,安安穩穩的過了下半輩子。」
商秀心裡一酸,忽然有點想哭,抬起頭來道:「秀自是希望你來地,不過我更希望將牧場開到襄陽。開到江都,開到大江南北。」商秀神采奕奕一揮手道:「到時候就讓祖訓見先祖去吧!」
朱浩定定的看著身邊的商秀,暖和的秋日斜照下她美麗如昔的輪廓被鍍上一層金黃,此時精神煥發地樣子令一雙寶石一樣閃亮的眼睛更加吸引人。朱浩情不自禁的深處手輕撫商秀秀美的臉龐,手上清楚地傳來對方的輕顫。一切都那麼真實。
心底的另一個美麗的身影終究是如他所言那般,被埋到了更深處。此時他的眼裡和心裡只剩下眼前一人而已。
朱浩翹起唇角,緩緩貼近商秀的耳根,輕聲道:「……我的內心早已清楚地告訴我。我喜歡你!」
商秀心底輕顫,忽然撲進他懷中,兩隻手臂僅僅地抓住他後背,靠在他肩上痛快的哭了起來。朱浩自然而然的環著她的腰,一邊輕拍著她背心一邊道:「哭吧哭吧,彩虹總在雨後出現,幸福也一樣。」
「秀等你這句話。已經很久了……幸福竟然來的。這麼突然……」商秀一邊抽噎一邊低聲說著。
「是不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嗯……」商秀點點頭。
朱浩輕聲道:「沒關係,我就在這裡。」
秀喃喃自語道:「我更希望幸福是天上億萬星辰中的一顆,永恆的存在著,只等待去發現……」
朱浩抬頭看向不遠處的一個小樹林,又收回目光。
……不遠處,寇仲興奮地握著拳頭道:「成了成了!」
魯妙子手裡拿著一副竹筒狀的千里鏡,也掩不住一臉喜色,不停的捋著鬍鬚,就差沒將自己的花白鬍子給捻下來了。
「嗯嗯。老夫也看到了。」
「不容易啊,師父真的是高手哎!」寇仲雙眼冒光地道,「我得好好學學!」
魯妙子隨便「嗯」了一聲,又將望遠鏡拿起來關注那邊地狀況。這東西也是在朱浩提醒下他做出來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上品地水晶片。打磨的光滑無比。將那邊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不過……」寇仲一猶豫。
「不過什麼?」魯妙子順口問道。
「不過老師好像發現我們了。」寇仲心虛的道。
魯妙子頓時放下望遠鏡正襟危坐的看著寇仲道:「我們出來幹什麼的?」
寇仲見他眼中眼中的威脅,心念一轉。打個哈哈,賠笑道:「今天天氣真好,我當然是陪您老人家出來看風景的。」
魯妙子老懷大慰,滿意的撚鬚笑道:「這才對嘛,晚上老夫正好想看看三十六計,你上來給我沏茶吧!」
「是是,小子一定來,一定來!」
映月湖畔,朱浩與商秀並肩坐在二十多年前魯妙子與商青雅曾坐過的那個青石上,商秀將頭靠在朱浩肩膀上,小聲的說著自己的心事。
「上次你離開牧場之後的這一年多,我學會了做很多事情。」
「不要讓自己太累了,開開心心的就好。牧場本就該是一片樂土。」
「嗯。老頭給我做了九百九十九道菜,我用最後一次的滿意換了跟他學做菜的機會。」商秀抬起頭來,自信的道:「現在我自己也會下廚房呢!」
朱浩頗為意外的道:「那我定要嘗嘗你的手藝。嗯,現在就很期待了!」
「不過做的不好的話你不准笑我!」商秀猶豫了一下,立刻補充道:「我才學了不久。」
「怎麼會呢,你做的都是天下最好吃的美味!」朱浩笑意盈盈的道。
商秀這才滿意的靠回他肩膀上,輕聲道:「真想隨你一起到襄陽,一起到任何地方,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會有那麼一天的。」朱浩淡定的道。
「還有多久呢?」
「不久了!」朱浩自信的道:「等我從巴蜀回來的時候!」
「嗯!」商秀默默的點頭。
這天晚上,寇仲去魯妙子那裡聽他講《孫子兵法》,後半夜才回去。不過不久就又跑回安樂窩,賊兮兮的告訴魯妙子朱浩還沒有回房。
之後的十天,先是傳出曹應龍與已經被王世充逼上絕路的朱桀結盟的消息,兩邊準備合併一處撤向牧場這邊來,似乎又對牧場起了什麼圖謀。而後就是洛陽與大興相繼出兵,分別指向南陽和襄陽。洛陽方面的統帥是李世民,副帥為獨孤盛和李元吉,大興方面竟然是宇文化及出乎意料的親自帶兵前來。只是出兵的理由都有點好笑,洛陽是說王世充妄想僭越稱帝,要把他抓了到洛陽向獨孤閥與李閥共同擁立的原越王楊侗謝罪,而宇文化及是說反王朱桀殘暴不仁,宇文化及所擁立的原代王楊侑下詔要抓了他治罪。
冠冕堂皇的話是說了,不過兩邊都嚴重的威脅著襄陽的安全以及隱隱兵鋒直指隋軍卻是不改的事實。朱浩是此次行動的最高指揮,此次趕來襄陽的滎陽、江都兩路大軍,外加襄陽守軍都是歸他節制的。江都派來了李靖與來整以及徐子陵三人,滎陽則是副帥裴仁基與羅士信、秦叔寶、程咬金三位大將,襄陽方面自然是屈突通和劉子翊兩位老將。三路大軍總兵力達到十五萬,一時間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新降不久的楚王杜伏威早接到號令率領他的原班江淮軍人馬討伐和他封號相沖的楚帝林士宏去了。傳來的戰報上說杜伏威的七萬人馬與林士宏的二十多萬人打的火熱,不過杜伏威手下兵精糧足,又沒有後顧之憂,面對三倍多的楚軍還勝多負少。之前傳出的有關他與輔公有矛盾的傳言也因為朱浩將大胖子安隆送給輔公而告終,現在兩人據說和睦的很,也合作的很,一外一內將江淮軍打理得井井有條。可謂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朱浩這裡的密報上說在討伐林士宏的途中,杜伏威和其手下曾多次遭遇刺殺,不過只有第一次的時候吃了點虧,後來嚴加防備之下並沒有多大損失。
經歷湘水之上的刺殺之後,宋閥已經傳信過來說宋魯他們已經安全抵達山城,並且已經乘船準備從海路到江都轉入長江,以後會到襄陽與朱浩見面。而損失了四位長老的陰癸派似乎一時間內也銷聲匿跡,既沒有刺殺朱浩身邊的親近之人,也沒有屈從臣服,不過這平靜之下顯然是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得到這一連串的消息,朱浩知道該是自己離去的時候了。
這幾天商秀臉上的歡笑多了許多,愈發顯得明艷動人,但沒人的時候卻經常發呆,俏麗的臉上掛著深深的牽掛擔憂,這一切的變化都不被他人所知道,別人看到的都是在朱浩身邊那個容光煥發的商秀。不過這一切的變化又怎麼能瞞過朱浩的眼睛呢?但朱浩所能做的也只是在這幾天對她更溫柔更體貼更好一些而已。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不適合她現在出去。也只有巴蜀之行成功後朱浩才有自信真正的不再擔心任何勢力,可以放開手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註:關於安隆與輔公的恩怨見原著。這裡簡略的說一句,輔公是安隆的師弟,並認為早年安隆是殺了他們的師父才得到天蓮宗宗主的位置的,所以一直想找機會除了安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