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要?」魯妙子再度問道。
「真的不要。」朱浩堅定的搖頭,緩聲道:「如果我做邪帝,那麼以後很可能就再也沒有邪帝了。」
魯妙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那麼老夫便繼續為你保留下聖光戒吧,我未死前,你隨時可以找我來要。要是我死了,定會托人將它交給你!」
聖光戒是聖極宗象徵邪帝身份的信物,向雨田在消失之前就將它交給了魯妙子。他的那四個歪瓜劣棗樣的徒弟沒有一個能夠接受邪極宗的衣缽傳承,在未遇到合適的傳人的情況下,向雨田自然是相信魯妙子的眼光。
朱浩忽然道:「不過我倒是想起來,向雨田的那四個有教無類的徒弟好像快要出山了吧?」
魯妙子神情恍惚的道:「二十年……掐指算來,就是今年了。」
朱浩打趣道:「你們兩個老傢伙倒是會打算,將四個魔頭留給了石之軒的女兒來處理。」
魯妙子冷哼道:「四個跳樑小丑,就算老夫功力全無也能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隨即又似笑非笑的看著朱浩道:「不過你既然提到了,那麼此事就交給你來處理吧!雖然你不願接受聖光戒,但邪帝的責任你卻不能推脫。除非……」
「除非我自廢功力,等你找到下一個傳人吧?這個規矩我倒是知道的。不過我這一身功力現在還有用的上的時候,要還也不能現在還。那麼那四個人就交給我來處理好了。」朱浩笑了笑,又緩和神色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以向雨田地豁達智慧。怎麼會收下那樣四個不堪入目地徒弟?」
魯妙子搖頭苦笑道:「這個老夫也不清楚。只隱約猜到他當年似是遇到了什麼嚴重的挫折導致有些心灰意冷才收下了那幾個人的。」
「哦。」
朱浩也很迷糊。向雨田大約是百多年前就能破碎的人物了,怎麼到了如今還在人間晃蕩,這個疑惑似乎只有他本人能夠回答了。他那樣的人物,肯定也是遇到了什麼極為嚴重的打擊才會變得如同後來這樣貪慕世間繁華與權勢,甚至野心勃勃的想要成為九五之尊。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差點就成功了。
「對了,還有個問題。」朱浩想起一件事來,移開面前的酒杯問道:「我很想知道明月的身份,還有尚秀芳地生父是誰?」
「明月……你見到她女兒了?哦,對,她的女兒比當年的她還要出名。你自然是見過了。」魯妙子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神情呆了呆,自問自答的說了幾句才回過神來,又去提了一罈酒來,卻不是他喝慣了了的六果釀,而是陳年的花彫。
魯妙子拔掉塞子隨手丟到一邊,逕自給自己與朱浩添上,默不作聲地連喝了幾杯。半晌方停杯歎道:「這件事已經很多年了,沒想到你會提起。」
「看來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朱浩歉意的笑了笑。
魯妙子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道:「沒事,此事與你無關。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你願意聽的話老夫便來說說吧!」
朱浩微微點了點頭,作出準備聆聽的樣子。
魯妙子露出一點感傷之色,緩聲道:「明月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唉,她來歷極為神秘,除了她自己外,世間知道的不超過三個人,而大約能猜出她身份的恐怕一隻手也數的過來。老夫之前也是猜出來地。後來得到了證實,正是最知情的那三個人之一。」
朱浩笑道:「魯老明察秋毫,這些自然是瞞不過你的眼睛。那麼我猜第二個知道她身份的定是楊廣吧?」
魯妙子又是一陣苦笑道:「看來你也猜出來了。」
朱浩道:「本來不敢肯定,現在魯老提醒方才猜到的。」如不是楊廣提到明月時候那種極為傷懷噬骨的眼神,朱浩也不會猜到他身上。
魯妙子悵然道:「那麼你定也能猜出,第三個明白她身份的就是向雨田,邪帝向雨田!「果然如此。」朱浩心中一定,終於揭開了心中的另一個秘密。
魯妙子想起當年之事,一時唏噓不已。
「據說明月當年第一次出現是在長安以西的鍾南山腳下的一個小山谷,是在離藍田很近地地方。當時她在月下獨舞清歌。沒想到動人的聲音吸引來了兩個不速之客見到她輕歌曼舞時的絕代風華。一個是回長安述職的李淵,一個就是當年的晉王楊廣。」頓了頓,魯妙子看向朱浩又加了一句,「楊廣曾是老夫地情敵,想來你定是知道地。」
朱浩點了點頭。微笑道:「秀曾同我說過。青雅伯母當年是天下聞名的才女。」
「對,老夫自詡棋藝高明。也折在她手上。想想也是二三十年地事了。」魯妙子緬懷道:「先不提這些舊事了。李淵與楊廣當年關係還算是不錯的,那一次因為明月的歌舞而在鍾南山腳下偶然相遇,不過聽說氣氛並不十分友好。他們都對明月一見鍾情,並且李淵非常強勢的不願退讓一步,甚至願意將自己的官職爵位全都退去,只願和初見一次的明月雙宿雙
朱浩低咳兩聲道:「我曾多次聽別人李淵多情,沒想到竟然也這麼癡情。」
魯妙子嗤笑道:「是說他好色吧?不過他當年對明月的確是很癡情的,而且二十多年前的李淵並沒有今日這樣的狼狽名聲,在遇到明月前對他的原配獨孤氏也是極好的。」
「那就是說他也是因為明月才變成後面的性格的?」
「我想應該是吧!」
「我原本還以為尚秀芳是他的女兒。」朱浩悻悻道,「不過後來與楊廣有過交談之後才覺得似乎不是這樣。」
「你猜的沒錯。」魯妙子讚賞的看了他一眼,接著道:「可惜的是當時的晉王楊廣亦極為癡戀明月,自以為一見鍾情。」
「然後呢?」朱浩下意識的問道,不過心裡卻在想另一件事。以楊廣的殺伐果斷,又怎麼能容忍想要謀奪隋室江山的向雨田繼續活著十四年呢?如果僅僅是因為師徒關係,這樣做顯然不似他的性格,即使再加上楊廣附身的是他的生父,但自古無情帝王家,要說楊廣對楊堅有多麼深刻的感情,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可能也只有因為明月的存在令楊廣顧及向雨田的性命了。兩年前朱浩就發現,楊廣的頭痛症是時間越長才越疼的,也就是說十四年前,向雨田的精神並未怎麼影響到他,自然也就不能說楊廣一興起殺掉向雨田的念頭就會頭疼欲死的症狀了。
「明月當時也是個極有靈性的女孩子,坐在一塊青色的石頭上說要他們兩人一人選一樣東西給她,她覺得哪個好些再說,但這樣東西不能取自他們身上,也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聽到魯妙子娓娓道來,朱浩腦海中頓時幻出一副美妙的情景。皎月下,小溪邊,青石上,絕代佳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樣子,這一幅畫卷的確極為迷人,而明月當年定也是絕不輸於現在尚秀芳的樣子。
「那時是夏天,正是山花浪漫之時。明月停下來在那裡歌舞,也是因為她所在的那個地方陣陣花香宜人,景色恬靜宜人。李淵手巧,就地採了些漂亮的花親手編織了一個很漂亮的花環送給明月。楊廣文武雙全,行軍佈陣可為帥才,吟詩作對才情無雙,還多有傳世佳作。但像編織花環這樣討好女孩子的事情他卻是比李淵笨拙一些。」
朱浩笑道:「他是晉王,又智勇雙全,多少女子都鍾情於他,根本毋須刻意討好別人就有無數色藝雙絕的美人倒貼上來。」
魯妙子道:「是啊,他一出生就擁有了絕大多數人一輩子奮鬥也得不到的權勢,又是品貌過人,風流倜儻,自然無需討好別人。不過他眼光過人,連老夫自認不如當年的他,當時也是老天幫他,著急了一會兒就鎮定下來,見到李淵送了花環之後,兩邊都看著他,卻也不急,只道:若上天願將這位絕代佳人許給孤王,便讓她的靈性透出萬分之一於坐下青石,孤王便以聚集了她靈性的石中之玉送與她作為定情信物!說罷就提劍過去。」
朱浩頓時面露異色,看不出原來楊廣追求女孩子的本事絲毫不亞於他年輕時候打仗的本領。明明是眼尖發現尚秀芳坐的那塊石頭是玉石,偏要說出這樣一番華麗麗的話語。只要石中有玉,不管品質如何,都會令感性的女孩子感動不已。
「而後的大約你也能猜到了。」魯妙子學著他的樣子聳聳肩,「楊廣請明月到一邊看著,又祈禱了一番,說了許多動人的綿綿情話,似乎還作了一首情詩,最後有如神助的一劍將那塊青石劈開。」
頓了頓又道:「現在想起來,他當初用的恐怕就是你手中的這太阿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