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居高臨下的道:「我為何要與你一戰?請說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宋缺將目光轉向聽雨堂外的那株枯死了許多年的桂樹,道:「宋某從不喜歡仰視別人。」
「我也不喜歡。但眼界與視界並不等同,著眼高出才是正理。」朱浩隋室這麼說著,但也緩緩的降下身形,落到地上,與宋缺隔著十餘步對望。
宋缺將目光轉向他,冷然道:「路是一步步走的,如果只知抬頭,不看腳下,終會摔得頭破血流。」
「你說的對!」朱浩臉上帶著贊同之色,又道:「我說過我沒有錯,所以我不會介意殺掉任何阻攔我所要做的事的人。也說過四位聖僧原本也沒錯,可以自由離去。現在這兩句話仍舊有效。」
宋缺頭也不回的對四大聖僧道:「我宋家山城地小物缺,招待不起四位聖僧。你們還是回去各自的廟裡修行吧,宋某就不送了。」
宋缺是下了逐客令,但明顯有庇護四大聖僧的意思。現在不是作意氣之爭的時候,四大聖僧對望一眼,同喧一聲佛號,互相攙扶著向外走去。
路過朱浩身旁,嘉祥歎了一口氣,嘴唇微動,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帝心尊者與智慧大師神情木然,唯獨道信一臉的惋惜不捨道:「施主真的不來我禪宗修行嗎?
朱浩肯定的道:「現在不去,將來也不去。我自在天地間修行。」
道信搖頭晃腦作失望色,連連道「可惜可惜」,跟著其他三位走了。
朱浩側頭過去,看向四大聖僧道:「四位都是有德高僧,我不希望下次再與你們在今天這樣的情形下見面。如是談佛論道,朱某自當無比歡迎!」
四大聖僧回頭高喧一聲佛號,轉身即走。修佛之人最看得開生死,也不計較得失,如今既然敗了。也不會繼續糾纏。德行高深之人更是如此。
遠在聽雨堂外的宋魯等人看到四大聖僧出來,頓時一臉的驚異。不光是因為對方念了《大般涅盤經》而沒死,只看四大聖僧各自嘴角掛著血跡,而且稱手兵刃都丟了,腳步踉蹌,還是互相攙扶著才走出來的就足以看出戰況的慘烈。林雷
師妃暄說四大聖僧每一個都是不弱於寧道奇的存在,這句話雖有偏頗,但是這四人合在一塊,的確是能橫著走了。石之軒的不死印法很逆天,不懼群攻。還能借力打力,轉化生死極端。還有身法絕妙、速度絕倫地幻魔身法在身,即使這樣碰上四大聖僧也只有逃跑的份。實際上四人聯手,就連三大宗師也要避著走。
知道四大聖僧的人見到他們現在的這樣子,心中自然將不太瞭解的朱浩的武力再次加了幾個等級。加上他之前在天津橋一劍傷了寧道奇的表現。更是認定他已經擁有超過宗師級高手的武力。因為至今為止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探查到朱浩功力的極限在哪裡。好像每一次對敵他都是出了奇招,並且一直留有很大的餘地。
此時太阿劍產生地壓迫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沉重,空氣中殘餘著淡淡的威嚴,它變得悠長而綿密。宋智鬆開握住劍柄地手,微微抖了抖,卻早已麻木了。發軟的膝蓋不停的提醒著他之前的可怕印象。但這些都比不上四大聖僧地敗退來地可怕,之前還有強烈的希望,有強烈的不甘,現在卻只剩下死心了。
寇仲站起來。若無其事的道:「一切的黑暗在光明下都將無所遁形!」然後回頭對宋玉致露出一個極為迷人的笑容補充道:「師父說的!」
「唔……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峙下去?」
朱浩手中的太阿斜指大地,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劍柄傳過來,帶著令人心神鎮定地力量。
宋缺的雙眼一直不曾轉移,目視朱浩道:「因為宋某不光是宋閥閥主,更將畢生奉獻給了刀道。出於一個純粹的武者的心理。我很想與你一戰!」「可我從不將自己當作是武者。」朱浩糾正道。「如果是的話,我就不會以現在地身份與你對話。我地武功只是輔助我達到目的地手段而已。其本身並不是目的。」
宋缺皺眉道,刀鋒一轉道:「拿起刀劍,誰不是武者?」
朱浩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道:「宋閥主說的頗有道理。不過我始終認為我們沒有打下去的必要,尤其是在四大聖僧走了之後。」
宋缺問道:「你在迴避什麼?」
「不,我是在期待。」朱浩微笑著搖頭。
宋缺低頭,目光掃過陪伴了他數十年的天刀,戀戀不捨的道:「那你轉告楊廣,宋某依舊是先帝所封的鎮南公。」
「那麼劣徒與貴千金的婚事呢?」朱浩追問道。
宋缺神色一冷,道:「宋某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威脅的!」
「這不是威脅。我自信劣徒比起李天凡來說出色不知多少倍。閥主可以將令千金許給毫無感情的李天凡,為何不能許給與她情投意合的寇仲?」朱浩毫不猶豫的揭了對方的傷疤。將期望與資本投注在李密身上或可說是宋閥的一次絕大失誤。雖然這個失誤的意見並不是宋缺所提出,但也經過了他的默許和縱容。沉浸刀道的宋缺眼中,所有人都可以成為棋子,包括自己的女兒,包括曾雄霸天下的李密,也包括親自傳授刀道的寇仲。
李密兵敗如山倒,現在朱浩以強硬的姿態來到宋家山城,這已經是他們引火燒身了。雖然此時此刻南邊還有蕭銑、林士宏兩大反王勢力阻擋隋軍的步伐,但是那些人的戰鬥力實在有限的很,如果楊隋下定決心要清剿兩者,不日就能兵臨城下。
朱浩有恃無恐。
這一局棋,宋缺已經落了後手。
朱浩自顧著說:「我猜閥主定然早在梵齋主到來宋家山城的時候就知道她要請動四大聖僧來對付我吧?而閥主答應對方與我一戰,甚至要困我三天三夜。」
「那又如何?」宋缺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動,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恰巧知道一些當年閥主與梵青惠的一點小事。拋開碧秀心來說,你對她的感情應該很複雜。」
宋缺瞳孔微微一縮,臉上還是看不出表情。
「以宋兄的性格,定不甘心被人驅使利用。所以之前在我要出擱刀聽雨堂的時候,宋兄並未施展全力。天刀雖出,也只用了一半的實力。如果我被你五成實力攔住,自然就沒有與靜齋相抗衡的實力,你會真正的按照梵青惠的想法將我困住,或是直接交給四大聖僧,讓他們背黑鍋,受隋室的怒火。但是我成功的出去了,所以宋兄在一旁靜觀其變,任由事態發展。」
「許多人看到你強大的實力與神鬼莫測的先知能力,卻嚴重忽視了你的智慧。你推斷的沒錯,但我想知道你究竟想說什麼。」宋缺緊緊的盯著朱浩,彷彿要從對方的面部表情看出他的目的。
「在下僥倖借用太阿劍的幫助打敗四大聖僧,其實我從未想過要真正的殺了他們。但是如果四大聖僧真的死在這裡,宋閥卻脫不了關係,勢必與佛道產生嫌隙。巴蜀並非宋閥真正的盟友,靠不住,佛道因此也無法靠,又同時添罪了隋室,這樣的話,宋閥就會真正的在夾縫間生存。你出手維護四大聖僧,也是為了不繼續為宋家與靜齋的關係添堵。」
「然後呢?」
「然後?然後還用說麼。現在四大聖僧已經走遠了,這場好戲也差不多落幕了。如果我們真的打個不可開交的話,先不說我們之間會不會有死傷,但林士宏、蕭銑覆滅在即,閥主總要為宋閥鋪一條後路。宋兄在猶豫,而宋閥的前途都只在你一念之間。戰便戰了,卻於宋閥無絲毫利益。」
宋缺道:「宋某剛才說了,我還是先帝所封的鎮南公。中原的事,我宋閥以後絕不參與!」
朱浩道:「但我希望宋兄成為陛下親封的鎮南王。」
宋缺拂袖道:「此事絕無可能!」
「能說說理由嗎?」
「不需要理由!」宋缺斷然道。
「我想閥主定是認為以文帝楊堅的雄才大略亦不敢輕動山城,如今的陛下更不敢了。」
「是又如何?」
「文帝在時,肯定不會三征高麗,但楊廣會三次發動數百萬大軍去攻打那一點彈丸之地。」
聽到朱浩直呼楊廣姓名,宋缺唇邊露出一絲笑意。昏君之所以為昏君,是因為昏君專做明君引以為戒的事情,還有就是明君能辦到的事情,昏君經常卻辦砸了。就如同修運河,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如果不強行征發那麼多的勞動力,並累死無數無辜百姓的話,隋末定不會有這樣的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