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津橋上,師妃暄和寧道奇終於接頭了,而冒璧被朱浩毫不猶豫的粉碎。現在群雄畢至,大家都在看他如何交還和氏璧,並了卻眼前的這樁恩怨。
眾人眼中,只見兩人的嘴巴張合,似乎在聊什麼輕鬆的話題,一副面帶微笑的樣子,不過卻沒人能夠聽到他們說了什麼,也只把這類的表現歸入高人某種超出大家認識的交流手段。朱浩心中冷笑,兩人的確什麼都沒說出口,在那裡演啞劇。
朱浩亮出的手機頓時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不少人都慢慢湊過來圍觀。這件傳說中的天界法寶在場的人幾乎都聽過卻沒見過,這東西或許也是為數不多的可以有力的證明朱浩是「神仙徒弟」的物品之一。其實朱浩身邊的幾個人的相片早已經存了進去,只是大多不知道而已。就連與他最親近的寇仲和徐子陵兩個也很少見到他當著兩人的面使用手機的時候。
朱浩自嘲的笑了笑,道:「套用剛才突利可汗的一句話,此時此刻是我們兩人之間最後幾息還算和平共處的間,下一刻將會是我們正式將鬥爭放到檯面上的開始——不死不休!」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不勝唏噓的道:「是啊,至死方休……朱兄可知,你的強勢總讓人進退失度?」
朱浩微微有些愕然,李世民苦笑道:「……不管是世民,或是師仙子,甚至是寧散真人。小弟甚為感慨。為何生在這樣一個亂世。皆是因為有朱兄在這個亂世,並且我還不得不站在朱兄的對立面。」
看著眼前一副失落樣子的李世民,朱浩忽然有些失神。他很難將印象中那位真正英明神武、威名赫赫地千古一帝與眼前有些頹喪的李世民重疊起來。世界就是這般不可思議,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模式?
朱浩開了錄音,將這一段話給錄了下來。要是以後遇到沮喪失落的時候拿出來聽一聽,肯定能讓所有的陰霾一掃而空,並且肯定會覺得倍有成就感。
「我有我的理想,你有你的追求,別人強迫不得。既然作出選擇。當然就要付出代價。你是這樣,我也一樣,所有人都是這樣。」朱浩笑了笑。李世民就是一個可以一邊真情流露的和你談感情。一邊可以毫不猶豫的下殺手對付對手地人。只有作為他朋友的人才可能會很幸福,這叫做順我者昌。可是一個野心家真的會有朋友嗎?
李世民沉默。
朱浩揚了揚手機。
似笑非笑地道:「下面辦一件公事吧!二公子要不要整理一下衣服?」
李世民在他取出手機的時候就有些心裡沒底了。關於這神奇地「仙家法寶」的傳聞他當然是聽說過的。如今享有被「留影」這種殊榮地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隋帝楊廣,一個是歸順隋室的左孝友。而李淵現在的作為幾乎與反賊相當。他一邊向突厥俯首稱臣,一邊又打著「清君側」的口號討伐宇文化及,一邊又表示效忠江都,但是再看其作為——宇文化及立了楊為帝,討伐宇文化及就是變相的承認楊是新君了。很顯然,只要李閥攻破關中,一樣會擁立楊,在楊廣未死之前尊他為太上皇。
朱浩要為一位就差沒有直接宣佈打倒楊廣、推翻隋室的大奸臣李淵的二公子「留影」?這樣的變化令所有人瞠目結舌。難道這個小小的仙家法寶不只會記錄功臣的信息?
「這又是……」對於這一次不明所以地「留影」機會,李世民心底是那個出強烈的抗拒感。無論是理智還是直覺,都告訴他這是個對他不利的陷阱。
「例行公事而已。放心。我不會什麼攝魂術之類地邪術。」朱浩寬慰的開了個玩笑,半真半假地道:「你是我在這個世界最大的對手。這一切都值得紀念。」
據他所知,東突厥出兵幫助李閥的條件就是:在李閥攻佔的地方。突厥兵可以縱兵自由劫掠。李閥唯一的附加條件就是不允許其屠殺平民。鬼才知道這樣沒有實力做保證的條件到底有多大的約束力。
朱浩的話不是別人奉行的金科玉律,但是他屢次的抬高李世民。並說他已經得到了慈航靜齋的幕後,這也不得不引起諸多勢力的注意——李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將沒有任何威脅到朱浩的實力。而朱浩提到的卻是李世民,而不是李閥。
而如果靜齋早已選定了李世民,那麼其他的任何勢力要麼歸順,要麼就完全失去了競爭的資格。那麼他們何必再去拚死拚活的對付朱浩呢?利益的結盟如果得不到既定的利益,就會輕易的瓦解。
李世民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自從去年年後朱浩北上傳旨,順便帶李世民南下,這些都是針對李閥和李世民的計謀。
一個擺在檯面上的陽謀。
李世民趕忙道:「紀念的方式很多,為何要……」
「卡嚓!」一聲快門響動,四周頓時一片安靜。
「這東西好好玩!」靠近朱浩右側忽然出現的女聲令大家反應過來。朱浩不禁對右手邊不遠處一臉歡呼雀躍的淳於薇笑了笑。這裡不怕自己的,除了這位武尊畢玄的嬌嬌女之外,恐怕總共也找不出幾個了。
畫面上夜拍模式下的李世民還保持著一副急忙辯解和推脫的樣子,朱浩搖頭歎道:「推脫沒有作用的時候,為何不盡量展示自己完美的一面呢?這樣的效果,又不損失我的聲譽。」其實朱浩是想說「生活就像強姦,如果不能反抗就盡量讓自己去享受」那句至理名言。
朱浩將手機屏幕轉向李世民,李世民和周圍的其他看到上面定格的圖像,頓時說不出話來。上面還有選項。「是否保存」……
「要不要整理一下衣衫儀容,重新給你照一張?」朱浩揶揄道。「這樣地照片的確有沒能顯示出二公子英明神武的一面。」
李世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下自己的心情,苦笑道:「還是算了吧!」
「尊重你的選擇。」朱浩說了一句,然後點「是」,然後編輯名稱「李。
雖然屏幕已經轉過去了,但是發光的影像映入朱浩眼睛裡,武功高強、視覺敏銳的人通過他瞳孔的反光當然也能看見上面地內容。
最後的一次操作是——「是否將『李世民』保存到『反王傳』?」
朱浩理所當然的選了「是」。
看到這一幕地人們大多打了個寒戰,不自覺的遠離了朱浩一些。離朱浩最近地李世民當然也看到了這個結果。人們對於未知的事物的好奇和恐懼乃是自然地天性。李世民當然也不例外。縱使他心性再堅韌也扛不過大業未成就被直接打入了「反王傳」的打擊,要不是平時修養到家,城府夠深。他現在真想臉色大變的吐兩口血先。
朱浩當然不會藏著掖著,而且希望看到的人越多越好才是。所以他還專門的選用了繁體字的操作系統。讓大家不會抓瞎不認識字。至於橫版豎版的問題,卻不是他能解決的了。能看懂就行,別人多半會以為是天界特有的排版方法。
朱浩親切的拍了拍李世民地肩膀。道:「二公子保重!」然後逕自朝著天津橋上的寧道奇和師妃暄兩人走過去。
在他取出手機的時候,兩人都已經將目光投向這邊。現在看到他沒有將「法寶」裝回去地想法,反倒舉著「法寶」超他們走過來。剛才朱浩存李世民的相片地時候,屏幕是對著天津橋這邊的,雖然遠隔幾十丈,但是對於他們那種級別的高手來說並不是問題。
所以,兩人現在心裡也有點心慌慌頭皮發麻。但是,這種慌卻不能有絲毫表現到臉上去。
寧道奇一副微笑的樣子,師妃暄更加鎮定的樣子。
「麻煩請先暫停你們的啞謎和無聲戲。」
朱浩走過來,對師妃暄道:「師妃暄小姐。請微笑著說出你的名字和出身。不要緊張,這只是例行公事。」
師妃暄的笑容有點勉強,朱浩揮揮手不耐煩的對寧道奇道:「寧老道你稍微往旁邊站一點。等會兒才是你的時間。」
寧道奇自覺的讓過身子,師妃暄張嘴。不知該說什麼。朱浩高聲不禁重複了一遍:「請說出你的出身和名字!師妃暄小姐!」
師妃暄臉上終於有點慌亂的樣子,一雙手不知該往哪兒放才好。
「我……」師妃暄抿了抿嘴,道:「我是師妃暄,慈航靜齋第二十一代傳人!」
「很好!」朱浩點了中止視頻,然後一邊保存下來一邊道:「請保持微笑十秒鐘!」
朱浩從容的調出照相機,「卡嚓!」一聲過後,***闌珊下,倚著天津橋橋欄的靜齋傳人的絕代風姿就這樣被記錄了下來。只是畫面上的她笑得有些勉強。
朱浩將手機轉過去,晃了晃問道:「還滿意嗎?」
師妃暄微微撇過頭去,沒有答話。
「那便是默認了。」
朱浩仍舊是選了「是」,然後編輯名稱「慈航靜齋——師妃暄」。
忍不住轉過臉來的師妃暄正從朱浩的眼中看到——「是否將『慈航靜齋——師妃暄』保存到『政治投機者』?」
師妃暄努力說服自己她並不在乎朱浩的舉措,說服自己朱浩對師門甚至整個佛門的看法存在偏見,說服自己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她看到朱浩毫不猶豫的點了「是」的時候,忽然覺得心裡一陣揪痛,像是被一隻手給使勁掐了一把那樣。
「小姑娘挺漂亮的。」朱浩莫名其妙的稱讚了一句,然後惋惜的道:「唉,真是可惜了……」
朱浩調出剛才拍下的視頻,快進到師妃暄自我介紹的那一段,然後轉向她,笑道:「看看你剛才的樣子!」
「我是師妃暄,慈航靜齋第二十一代傳人!」畫面上的師妃暄抿了抿嘴唇,有些侷促的自我介紹道。
這就是她剛才的樣子,原原本本的重現。
自從修煉《劍典》以來,她有多久未曾感受到心靈除了平靜之外的其餘感受了?以前的天下在她眼中是那麼的簡單而條理清楚,就像是用劍一般。現在的她卻覺得這世界越來越大、越來越複雜,超過了她的認知,令她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這或許和她接連兩次受挫、心境出現漏洞有關吧!
每一次面對朱浩,不管是什麼情況下,她總會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還有另一種她不願承認的情緒——那是羞憤。
是的,當你一生的理想被別人輕易的踐踏的時候,當你幾乎無法辯駁的時候,當你的信仰動搖的時候,羞憤都是一種自我逃避的方法。
朱浩擠了擠眼睛,揶揄道:「這上面的你的樣子倒是比較討人喜歡」
師妃暄禁不住臉紅了。朱浩轉頭把鏡頭對準對一邊站著的寧道奇道:「寧道長,現在該你了!」
「老夫方外之人,毋須……」
「就你廢話多!方外之人三十年前還搶什麼和氏璧?方外之人為何還要屢次給人家當打手?方外之人再一次仗著你有一身武功幫別人來還來找我的麻煩?說!姓名,出身!」朱浩一臉不耐煩的打斷,並狂噴了對方一通。
寧道奇這一輩子活了快一百歲了,邪派中人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打顫,正派眾人更是瘋狂追捧,這世上有幾個人敢如此不客氣的對他呼來喚去?
但是道家最講究的就是心平氣和,無為而治。只是寧道奇好像比較崇拜莊子,而莊子好像最鄙視孔子而崇拜老子,也就是說莊子是一個偏執而高傲的人。一貫低姿態的寧道奇崇拜他倒是合情合理——因為任何人從他身上都看到的是一個與世無爭的老道才。
寧道奇從容的理了理道袍,道:「老夫寧道奇,出身道門,號散真人!」
「這才叫配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