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主張使用暴力……」
朱浩輕歎一聲,在神色各異的但沒有一個給他好臉色的五大光頭注視下,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
「下面是我渡你們成佛的時間……不要太感激我。佛說:色即使空,空即是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是不知道度人成佛,又有多大的功德?」
朱浩將六個銅蒲團擺成一條直線,並將已經失去行動和語言能力的了空和四大護法金剛放上去。朱浩與了空相對而坐,而了空背後依次是不嗔、不癡、不貪、不懼四人盤坐於銅蒲團之上。
取出蘊含著一點微光的邪帝舍利,這塊黃晶球原本就特殊在可以容納先天高手的畢生元精之上。而歷代魔門邪帝只是沒有找出將之納為己用的方法。邪帝舍利中原本的元精在他為商秀珣療傷之後就被吸乾了,失去了其中的元精的奇異光澤。剛才又轉化了空的功力注入其中,使之又能產生一點微光。
邪帝練的魔功蘊含著死亡與毀滅的力量,那麼佛門高僧練出的就應該是神聖而光明的力量了。既然吸收了邪氣和死氣的石之軒可以彌補破綻,以邪惡壓迫善良,那麼如果他吸收的是佛門高僧的力量的話,產生的很可能就是善良人格壓迫邪惡人格的效果。
朱浩一個人已經吸收了原本舍利中大半的元精,至今還沒有完全煉化。所以這種作弊器對他卻沒有了效果。
一個可以收歸己用地邪王當然是無法抵擋的誘惑,為此朱浩甘願以身犯險。反正靜念禪院和慈航靜齋之間早已是一條牢不可破的統一戰線,而他們的代言人早已宣佈了將他劃入必須剷除的異己一類。
既然都這樣了,能夠狠狠的打擊佛道勢力,他更樂意為之。
朱浩冷笑一聲,左掌貼上了空的右掌掌心,右手輕輕握住邪帝舍利。了空等人雖然睜著眼睛,卻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動作——不嗔、不癡等四大護法金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雙掌不受控制地貼在前面師兄弟的背心命門,將自己一身精純地佛門內力源源不斷的注入別人體內。
五位高僧精純的佛門內功通過了空的手傳到朱浩體內,然後通過他這根橋樑轉化成元精綿綿不絕的儲存到邪帝舍利之中。
一刻鐘之後。不懼全身內力完全枯竭,手上一軟,失去力氣倒在地上。沒過多久,不貪和不癡紛紛步了後塵。
不嗔老和尚在四大金剛中年紀最大,功力也最深,堅持到了兩刻鐘的時候,才鬍子眉毛一顫,臉色蒼白的倒在了地上。
朱浩因為潛心轉化他們的佛門內力,主動關閉了五感六識,所以並沒有看見面前的了空隨著功力的流失漸漸從一個身材修長、面容英俊地帥和尚回歸了本源狀態——
他的皮膚不再白皙光滑。而是漸漸乾枯變黃。
他的面容不再稜角分明,而是漸漸皺紋滿面。
他地眼神不再深邃難明,而是逐漸渾濁黯淡。
他的身形不再英挺高大。而是逐漸佝僂乾癟。
原本合身的袈裟僧袍變得寬大臃腫,連修長的劍眉也逐漸花白。要是多一把花白的鬍鬚,臉上的表情也慈眉善目一些的話,才是真正地得道高僧的樣子。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朱浩才終於抽走了了空體內的最後一絲真氣並注入光芒鮮亮的邪帝舍利之中,同時心中暗驚。
要知道這種強行吸取別人功力的方法,人越少吸得越快。所以單以功力而言。不嗔老和尚至少是最先到底的不懼胖和尚的兩倍還多。而了空的功力,朱浩估計,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朱浩一個人吸收了邪帝舍利中近六成的元精,相當於六位到七位邪帝地畢生元精。當然,也不能說他就有六位邪帝功力的總和。那樣地算法估計別人聽到了肯定會直接被嚇死。這六成元精已經被他煉化地有近一半,能夠完全應用的是這一半中地一半。而純粹的功力轉化成元精會有很大的消耗浪費,吸取元精轉化為自身真元同樣會有很大的浪費。
所以精確的來說,朱浩估計,他從元精中獲得了大約一位宗師級邪帝近八十載的內力。這個數目已經非常的不小了。若是能夠完全掌握應用,他就是新一代的宗師級人物了。還是最年輕的那種。
而了空擁有與他幾乎相當的功力。朱浩不禁背後冷汗直下。
了空的閉口禪沒有破掉之前,朱浩也的精神力也才發現對方很強大很強大而已。具體多強大卻沒有個底。現在不禁慶幸自己沒有托大出手。而顯然的是了空和尚精修的閉口禪破了,這十幾年修來的功力只是氣脈混亂,並沒有憑空消失,所以才讓朱浩狠狠的吸了那麼久。
做完一切,朱浩緩緩的平復功力睜開眼睛吐了一口濁氣。毀別人一身功力很簡單,一指戳到丹田上就完全搞定,吸別人的功力卻是相當的困難,這同樣是極端的考校個人修為的事。但是無論廢還是吸掉別人的功力那都是江湖中的大忌。殺人不過頭點地,本事不夠怪不得別人。但是廢掉別人功力就是和人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吸取別人內力更是墮入魔道,人人得而誅之。
可惜的是,這兩樣事情朱浩現在都幹過了。
睜開眼看到眼前了空的模樣,朱浩雖然心懷愧疚,但是轉眼就釋然了。
慈航靜齋的入世弟子為了有足夠的吸引力,長相漂亮身材完美氣質獨特是應觀眾需求。但是作為靜念禪院住持的了空要來個返老還童便成英俊小生的模樣卻又有什麼不為人知地目的呢?畢竟一個真正的住持是不會靠臉蛋來吃飯的。
現在朱浩只是讓他回歸本源狀態而已。不管修佛求的是破妄求真還是功行圓滿。都絕不是要保持一張漂亮臉蛋。佛家說肉身
囊,佛法到了極致是要拋卻肉身的。捨得捨得,要得大道。
朱浩不禁笑道:「大師,別一副愁眉苦臉恨不得吃了我的樣子。佛法和武功互不相干,為了武功而廢了佛法還要出家幹嗎?武功只是小道而已。」
「狗賊你不得好死!」性子最為剛烈的不癡和尚癱軟在一旁,見朱浩醒來,不禁破口大罵。而朱浩對他們的禁制也因為功力被吸而自動解除。只是因為乍然失去功力,手軟腳軟全身劇痛動彈不得而已。
矮矮胖胖原本看起來一團和氣的不懼卻哭罵道:「魔頭,你是個大魔頭!」
不貪嘴唇顫抖,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朱浩。滿是怨毒,卻終究沒說出話來。
朱浩憐憫的看著他們,搖頭歎道:「原來我之前講的那麼多,全都白費了。你們苦修了幾十年佛法,也白費了。」
四大金剛中修為最高佛法最深的不嗔凝視他一眼,反而宣了一聲佛號,便盤坐著低聲念起了《金剛經》中的一句話:「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阿彌陀佛!」了空面色釋然,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朱浩詫異的看了不嗔和尚一眼,讚道:「原來大師才是真正的高僧!」
不嗔和尚雙目低垂。低聲念起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低沉空放的聲音漸漸填滿了整個銅殿,其餘三大金剛也在經文中漸漸平靜下來,一個一個的雙手合十跟著一起唸經。
了空嘴唇微微蠕動。卻沒有發出任何任何聲音,貌似要再修閉口禪。
朱浩很滿意這些和尚們的反應,如果他們一直這樣「不爭」地話,也用不著他以這樣的方式讓他們失去「爭」的能力。
起身理了理衣服,朱浩四處看看,回頭對了空道:「了空大師,不知你們靜念禪院地鎮派之寶《禪書》是放在什麼地方了呢?」
了空低眉不語。
朱浩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這個銅殿倒是放置寶物的好地方!」
了空依然不語。
朱浩兩步走進銅殿中央唯一的銅幾,輕輕敲了敲。失望的道:「不是這裡面。」
了空垂首不語。
朱浩繼續往前,走到正對大殿門口的釋迦牟尼佛前。這尊銅製佛像高達一丈有餘。在銅殿四壁的上萬尊精巧的小佛像中顯然是龐然大物。
朱浩故意拍了拍釋迦牟尼地大腿。道:「這佛像倒是高大精緻,打磨的光滑無比、幾可鑒人了。」
佛像前香案旁。擺放著一個銅蒲團。
「這蒲團倒也做的結實精巧!」說著便躬身下去。
銅製的蒲團當然是結實無比了,但是和精巧可沒有多大的關係。
了空見他直接翻起了銅蒲團,不禁低歎,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禪書》的放置地點,整個靜念禪院只有了空知道,四大金剛也不清楚。
三寸厚的銅蒲團邊緣上浮雕著諸般蓮花佛相,朱浩摸了一陣,卻找不到該如何開啟機關。
精神力對於密度大的物質的穿透力向來是非常弱地,這也是銅殿可以阻擋和氏璧無處不在的精神異力地原因。朱浩之所以肯定這裡面有東西,實是因為他在之前就發現這一塊銅蒲團比其他幾個蒲團要重一些。這個一些其實最多也只有十幾克地差別。但是其他幾個蒲團的重量幾乎相當,而且中間都是空地。所以這一個重了一點的蒲團就顯得不一般了。還有一點就是這個蒲團低面上要比其他幾個稍微粗糙一點點,須得用手指細細撫摸過方才能感覺得到。
朱浩把蒲團抱到了空身前,一臉笑意的道:「了空大師,我把這個蒲團抱回去當紀念好不好?」
了空輕歎一聲。苦苦勸道:「無佛心何能修煉佛門武藝?施主此舉只會害了自身。」
朱浩道:「誰說我要修煉《禪書》了?我聽說『散真人』寧道奇看了慈航劍典不到一半就吐血了。《禪書》和《劍典》同出一枝,在下指向試試我能不能看完再吐血。」
了空人老,但是絕不糊塗。知道朱浩此舉是為了從《禪書》中尋找《劍典》地特性和缺點,而後再次面對師妃暄的時候更是知己知彼。要是將其功法特性傳了出去,更是對靜齋和禪院不利。
可惜的是,他們現在五個大和尚加起來也費不了朱浩一根指頭的功夫。
不過最令朱浩詫異的是,了空竟然用梵文念起經來,後面的四大金剛也都跟著同聲念,而且聲音越來越高,迴盪在整個銅殿之中。倒真有一股超脫塵世的味道。
了空不配合,朱浩只好威脅道:「若你不主動取出來,我就抱回家去慢慢研究或者一掌下去將蒲團裡的東西直接毀掉!」
了空依舊軟硬不吃。朱浩細細監測他的精神波動,卻察覺在他說「抱回家」的時候,了空心中慍怒,而他說「毀掉」地時候對方反而精神一鬆。
朱浩並不是必須得到《禪書》不可,而是「不死印法」本身是以佛門心法連接生死二氣方能大成。朱浩是想解讀禪書,看看能不能對不死印法的理解運用更上層樓。
上一次也就是一年前的時候,朱浩遇到瓶頸,因為融合不死印體悟「虛空境」而再上層樓。而掌握了虛空境之後。朱浩再一次到了一個瓶頸。要是硬拚的話,現在的他肯定不會是宗師級高手的對手。但是如果對不死印法的理解再上層樓的話,或許就能找到另一條突破極限的大道。對上寧道奇也就更有把握一些。
畢竟他只是一個人,以後可能還是一個人。
起。
了空嘶啞著聲音道:「這個蒲團中間沒有秘芨!」
「哦?」朱浩詫異不已,這句話是真話。
「刑遁術」的精華就在「刑」、「遁」兩個字上。遁自然不必說,是輕功身法方面地造詣,而「刑」當然就是刑訊逼供方面的東西了。
可以在十卷高深莫測的《天魔策》佔一席之地,便可以想像其專業到了什麼程度了。至少朱浩認為,輕功身法上面。朱浩敢說就算是全無破綻地石之軒與他賽跑也只有在他身後吃塵的份,或者天上下冰雹,也絕對是石之軒先被打中。
刑遁術上面記載的刑訊逼供的東西卻是需要很深厚的醫學底子的,朱浩只是在上面找到一些人體敏感點,運用到武藝上面。其餘逼供的手段卻是沒有學。
難道要用最後一招?
「等等!你是說這蒲團『中間』沒有秘芨?」朱浩刻意將中間兩個字咬得重些。
了空面露苦笑,宣了聲「阿彌陀佛」便繼續唸經去了。
「中間沒有,自然是不在中間了。」朱浩自言自語地笑了一聲。
《禪書》是從《劍典》推演出來的,慈航靜齋肯定會有原本。所以朱浩如果毀了銅蒲團的話,對靜念禪院並不會造成什麼實質性的麻煩。
朱浩低笑一聲。閉上眼睛細細摩挲整個蒲團,耳邊梵語經文的詠唱不絕。精神力如同水紋一般。一波一波的向外擴散。重點放在了銅蒲團的表面上,尤其是稍顯粗糙的底面。
不一會兒。朱浩忽然笑了。
精神水紋反饋了他一個既在想像之中,又超乎意料之外的信息——蒲團底面手感粗糙地手感是因為上面有一層按照某種特殊規律排列的無數極小地金字塔形規則五面體或四面體。而朱浩在得知了這一情況之後忽然就想起了小時候生日父親給他買地文具盒,上面有一小塊圖案,正面看是黑貓警長,側面看是「Happyrthday
朱浩鬆了一口氣,笑道:「了空大師,這個蒲團是誰做地?背面這裡所用的技巧可謂是天下無雙了。」
了空沉默。
朱浩也步在意,只是下一步就是尋找擺放銅蒲團的位置。最先入眼的當然就是銅幾,然後是香案,還有原本安放銅蒲團的那個位置。但是想了想,卻又覺得不像。大殿頂上原本有一盞最大的佛燈,如果算作是重要光源的話,那麼螢幕最有可能的就是朱浩之前半開玩笑說的「幾可鑒人」的釋迦牟尼像了。
朱浩看了看兩邊明亮的油燈,將目光移動到銅殿大門。
之前的打鬥中朱浩拆下了大殿頂部的佛燈,丟向了空之後被他掃往一邊。不過銅製品質量不錯,再加上了空有意保護還是什麼的,佛燈竟然只是變形了一些而已。朱浩過去將它撿起來,從銅幾上換了幾根蠟燭上去,然後在了空失望的眼神中重新掛起了佛燈。
朱浩一手掂著銅蒲團挑了挑眉笑道:「了空大師,你的幾位師弟是否也要看一看傳說中《禪書》的內容呢?」
了空慨歎一聲,沉默不語。
四大護法金剛在不嗔和尚的帶領下齊齊閉上雙眼詠唱佛經,沒有絲毫好奇的樣子。
……
幾次實驗,朱浩終於找到了放置蒲團的最佳位置——竟然是銅幾與香案中軸線中心點向上三尺三寸,偏斜大約二十三度多一點。朱浩幾乎可以肯定,設計這個銅殿以及這個禪書秘密的那位建築大師絕對是精通天文學和物理學的一代大家。因為那個角度實在是令朱浩不由自主的想起地球的地軸傾斜角度。而且這樣的光學折射原理,這麼複雜的測算方式,實在是令人覺得匪夷所思。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或許了空這個禪寺主人眼中,設計這個的也只是個機關學和建築學大師而已,哪會知道裡面到底包含了多少的複雜的科學知識呢?原來世上竟然還有和魯妙子一般出眾的人物。
角度對準之後,釋迦牟尼的佛像上終於顯示出靜念禪院鎮派之寶《禪書》的內容,一代天僧留下的武學。
記下了最後一字,朱浩將銅蒲團放回去。迎著五位身體虛弱但意志堅強的高僧無比惋惜的目光,朱浩戲謔的道:「我沒吐血,是不是很意外?」
幾僧不搭話,都低下頭去雙手合十喊「阿彌陀佛」。
朱浩笑了笑,道:「剛才開玩笑的。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再給你們講最後一個有關佛家的小故事。」
清了清嗓子,朱浩掃了了空與四大金剛一眼,他們雖然沒有抬頭,卻也沒有唸經出聲了,顯然都準備細心聆聽。
「這個故事講的是一位名叫破山的禪師。他修的是大乘佛教,不光要度己,還有普渡眾生的理想。戰亂之際,一位屠夫將軍來到他所在的那座城市。這位屠夫將軍聽說他是得到高僧便來拜訪,破山禪師順勢要求他戒除不必要的殺業。將軍知道破山嚴守戒律、從不食酒肉,便說:『只要你吃肉,我就不殺人了。』破山就馬上答應下來,與之訂約,而後不惜大開酒肉之戒,使城中百姓得已存活。」
朱浩輕歎一聲:「後來他便說了一句——酒肉穿腸過,佛祖留心中。所謂捨棄小我,成就大我,說的想必就是這種真正的得道高僧吧!」
說罷,轉身打開銅殿大門,大步往外走,同時自言自語般道:「那位辯勝了行僧的小和尚還說過另一句最得我心的話——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