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侯希白短暫的愕然分心,一身氣勢跌了回去,白撿的話就不是朱浩的作風了。這一劍朱浩是出了全力,就算是巔峰時候的曲傲都不得不全力應對。
流光在清越的低鳴聲中,吐出一抹朦朧的白芒。融合了寒熱兩種極端的長生真氣不同於道心種魔的霸道剛猛,而是純正綿長,凝而不散。
玄門道家講究的是煉虛合道,天人合一,《長生訣》更是直接跳過了普通內功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兩個階段,直入先天之境。這種類似作弊器的功法施展在凌厲精妙的修羅劍法上,反而中和了其中的煞氣,變得細水流長、招式宛如水面上盪開的波紋,綿綿不絕。
侯希白剛才因為婠婠的問題蓄積已久的氣勢乍洩,在朱浩全力突襲之時完全陷於挨打苦守的劣勢之中。不得已使出了他引以為傲的自創扇法「折花百式」,或開或合,上封下截,憑著這一套借力打力的扇法恰到好處的卸開朱浩的劍勢,再配合著精妙的步法且擋且退,不斷的化解這一劍的威力。
若論身法速度,朱浩的刑遁術連石之軒的幻魔身法都不一定比得上。再論卸力技巧,不死印法或許還和太極小架相當。不過可惜的是,這兩樣功夫侯希白一樣都不會。
「嗤!」
侯希白費力的擋住刺向他膻中的流光,終於借力翻身躍到後面的假山旁。
朱浩悠悠然的收劍站定,一臉失望的道:「本來以為你和曲傲應該差不了多少的,誰知道一交手才知道我錯了。」
侯希白非常沒風度的深吸了幾口氣,目中寒光大盛。不過對於朱浩的武功卻是有了最新的認識,就算是江湖騙子,朱浩也是最高級的那種,也就是他師父石之軒那一類,一個人一張嘴就可以挑動舉國之兵攻伐高麗突厥吐谷渾。
也就是朱浩所說的語言學問地最高境界,一言興邦、一言覆國。
朱浩僅僅一招,便迫的他練練使出了扇法中的三十六式方才化解。百式過了三分之一,這樣的強悍他也僅僅在石之軒身上見識到過。朱浩分明就是翻版的石之軒嘛!
看著一臉戒備的侯希白,朱浩歎道:「石之軒那樣驚艷絕倫的人物怎麼會教出你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徒弟。花間派以無情對有情,最終脫離人世間一切情緒以達到逍遙物外之境界。上一代你師父在碧秀心那裡栽了觔斗,現在你這個不成器地徒弟又來步他的後塵。唉……果然是什麼樣的師父調教出什麼樣的徒弟。」
侯希白越聽越不是滋味,師妃暄是他地心障沒錯,這個他自己也知道。但是他到底是看不破還是自甘墮落不願看破,卻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花間派每代單傳一人。這傳人除了他們自己之外,連同魔門其他一派六道中人也不清楚。朱浩連這個都這麼清楚,卻是讓侯希白更加絕對對方身份的撲朔迷離。
「你……」
「停!你師父廢柴,你比他還廢。我也懶得和你打了,滾吧!」
侯希白正想開口詢問,卻被朱浩直接打斷,留給他一個孑然傲立的背影。
侯希白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大聲道:「不許你侮辱石師!」而後也不管朱浩是不是刻意放過他,便「唰」的展開美人扇,灌注著龐大地真力斜削下去。
朱浩心裡暗歎一聲,不是我不願放你走。而是你誠心想留下來啊……美人扇!
冷靜睿智風流瀟灑的侯希白憑著一身功夫擋住朱浩幾十招或者全身而退都不是很難的事,但是如今腦子充血智商驟降的他連自保都難了。
朱浩幾乎沒回頭看他一眼,反手刷刷兩劍削向侯希白持扇地手腕。在對方格擋之際劍尖順著扇骨滑向侯希白的肩膀。令他不得不縮手橫擋。
正是這個時候!朱浩心思一轉。蓄勢已久的一掌在收劍地一瞬間擊出。
倉促之下侯希白神情大變,忽然飛快地伸出左手中指在右臂上疾點幾下。硬生生地翻轉美人扇,將那幅只繪著婠婠的扇面對著這威勢無匹地一掌。
美人扇忽然幻化的濛濛螢光令畫像上婠婠那絕美的身姿如同真人一般走出了畫卷,她那宜嗔宜喜的絕色容顏上淡淡的傷感落寞,一雙動人的眼睛裡閃現出的複雜難言的淒迷柔婉,彷彿就在這朦朧如同月光一樣的幻影中款款而至。
「轟!」
勁氣交擊。
對付這種對師妃暄有色心沒色膽但是對其他女子沒色膽偏偏去招惹人家有脫身而去非常沒擔當的男人,無論如何朱浩也要代表月亮懲罰他。
翻腕一折,多情公子狼狽的口噴鮮血落在數丈之外,而朱浩則悠悠然的輕搖著這做工精美的美人扇,一派的風流倜儻幾乎與侯希白剛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朱浩不無惋惜的歎道:「可惜了這把美人扇了……連婠婠都畫的下來,卻畫不下來那個一邊喊著修天道一邊口念著心懷黎民一邊煽動別人清除異己的兩面三刀假仙子的師妃暄……你的畫技太臭了,什麼時候可以畫下師妃暄了便來找我討這扇子吧!你可以走了。」
隨即一邊搖著扇子一邊嘟囓道:「明明是一個級別的美女,一個用陰謀,一個用陽謀,一明一暗,明明道統之爭卻變成了邪惡與正義的對立。可憐可笑,一群蒙昧無知的凡人啊!」
「吱呀!」
朱浩正要合上房門,忽然探出頭來添了一句:「小白,給你個提示——當師妃暄做出原本欣賞某人,卻因『為天下百姓計』不得不下狠手的時候的那個表情才是最動人的。你把它刻畫下來就算是看破了!」
看著已經合上的房門,頭髮散亂,口角血跡未乾的侯希白倚著院牆大口喘著氣。幾乎失去直覺的右臂還有經脈內混亂的真氣提醒著他的此時身體的危機。
「呵呵,哈哈……我侯希白也會有如此狼狽地時候!……真的是那樣麼?」
侯希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算完好的左臂理了理凌亂的衣衫,淒然離開這地方。
朱浩翻了翻描繪著數名姿態極妍神情各異的美人的美人扇,自言自語道:「我算不算太過分了呢?其實這小子也是比較可憐的……應該不算吧,這些他師父那個精神病也不可能教他,我這可是當頭棒喝,說不定這一次之後他就可以堪破心障。真正逍遙來著……」
連朱浩也想不到,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變得這麼強了。強到可以輕鬆擊敗侯希白,可以戰勝幾乎回到巔峰狀態的曲傲。按照這樣地進度,或許不久之後,連那最不穩定的變數「邪王」石之軒也不足以抵擋他的步伐,強到連最令人琢磨不定的寧道奇也不得不搖首歎息。
……
「婠婠小姐地確是走了,馬車裡有一封信要給你。看來定是她的手書。」
李世民從貼身裡衣中將一封信取出來謹慎的交給朱浩,一臉歉意的道:「小弟慚愧,竟然在朱兄阻截曲傲之時丟了婠婠小姐……」
朱浩不在意地笑了笑,接過信道:「世民不必在意。此事我已知道了。她要走,就算是我也留不得。」
打開這猶帶有餘溫的信件,朱浩心裡也不知是何滋味。雖然李世民的成功看來很有偶然性,但是至少從這極為平常的舉動上也可以看出他地人格魅力。這卻與能力智謀無關。
潔白的信紙上只有幾個字——不告而別。萬望珍重。
朱浩苦笑,就算是他是傻子也能猜到陰癸派對他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合作應該是不可能了,雖然朱浩並不指望一群自私自利、又自視甚高地人能夠幫到他什麼忙,但是要是她們橫加阻攔。卻是要延後朱浩回去地時間。而造成這種結果地原因很可能便是……江都出事了。
辛苦的佈局奔走,是否會因為某種未預料到地或者超出預料的東西化為烏有呢?
「你們的車隊沒有遭遇襲擊吧?」
朱浩隨手折起信紙問道。
李世民搖頭道:「至今為止還沒有,如今已到了大興。在代王鎮守的地方。應該沒人那麼猖狂吧?」
「還未可知呢……」朱浩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小心些總沒錯。」
轆的車輪轉動聲中,幾輛馬車終於緩緩駛入了大興城。
「裡面可是天威上將軍、欽差大人朱浩?」
朱浩與李世民兩人正在朱浩那輛華麗的馬車裡討論一些有關兵法的事情。朱浩畢竟現階段只是冷兵器理論高手外加實踐新手,比起一代兵法大家並且有過多次實戰經驗的李世民來說,正好可以互補。
此時馬車外響起的正是朱浩非常熟悉的聲音。
「自從上次一別之後,我便與拙荊留在了大興城……這是紅拂,朱兄是見過的。」李靖和朱浩乾了一杯,又將紅拂引見給他和李世民兩人。
「紅拂敬兩位公子!」
紅拂算是江湖人士,落落大方的執起酒杯。
朱浩似笑非笑的看著李靖,歎道:「藥師實在不將我當朋友,婚姻大事竟然也不通知我一聲。」
李靖苦笑道:「我們倆都是單身一人,自上次分別之後朱兄三位又一個多月消失不見,靖和紅拂再次聽聞你的消息之時,你們已遠在江都了,所以我們便一切從簡的定了親事。」
李世民打趣道:「那李大哥和嫂子算不算是私定終身呢?」
紅拂本來不喜與人交流,只對熟識之人或者與李靖親近之人才會多說幾句,現在聽了這話反倒落了個臉紅。
還是在福聚樓的第三層靠窗的位子上,只是以前言笑無忌的兩人之間卻多了一點隔閡。李靖和朱浩都是聰明絕頂的人物,李世民更是。
朱浩知道他並沒有YY小說中主角模式下的王八之氣,所以上一.:有任何根基的他和李靖失之交臂。如今有了這樣看似尊崇實際岌岌可危的身份,不知道是否足以打動李靖這樣的頂尖帥才呢?還外帶一個絕頂高手妻子。
「那以後若是天下安定了,你們重新辦一次盛大的婚禮如何?」朱浩笑了笑,「到時候我一定來參加!」
李靖推辭道:「我一個孤家寡人,哪用得著什麼盛大婚禮。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倒寧願和紅拂結廬歸隱,過些男耕女織的平淡日子。」
紅拂也是一臉的嚮往。出嫁從夫,如不是李靖有投效明主建功立業之志,或許現在就歸隱才是她最希望的事情。
「天下安定……」李世民忽然有些失神。
樓下,代王派來迎接朱浩的人已經來了。
在楊廣移駕洛陽之後,便任命他的孫兒代王楊為西京留守,鎮守大興。不過楊如今也才是十三、四歲的小孩子,真正掌握實權的卻是刑部尚書衛文升、右衛將軍陰世師、京兆郡丞滑儀,還有奉命鎮守大興的左驍騎衛大將軍屈突通。
不過看這迎接的派頭還是很足,也可以證明朱浩的面子還是不小的,只是不知這面子是他的還是天子劍的。
……
驛站裡,朱浩躺在床上默默的想著,如果現今有能力南扼江都、北定洛陽再控制西京長安的話,或許一年之內這個亂世便能完全結束,可是這只是設想中的而已。
原本一切都那麼順利,為何他一外出,江都就出事了呢?大興這裡也沒有絲毫關於江都的消息。
宇文化及?叛變是有可能,但是絕到不了傷筋動骨的地步;獨孤閥是和皇室緊密聯繫的,不可能叛變……那麼是王世充?如果王世充和獨孤閥密謀的話,那麼一切皆有可能了。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朱浩基本可以不用回江都去了,直接浪跡天涯好一些。
「誰?」
明淨的窗外滑過一抹暗影,一聲低沉的歎息傳入了朱浩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