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肉掌,獨身一人,和靜齋關係密切,又是武功高強,難道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朱浩不禁試探著問道:「不會是『散人』寧道奇吧?」
楊浩目光轉向他,道:「若朱兄是算出來的,自然沒有絲毫的驚奇,若是朱兄是猜出來的話,那本王佩服。沒錯,正是寧散人!」
朱浩無奈笑道:「要是我真的能掐會算,還用殿下來告訴我這些三十年前的事情嗎?我也只是在魯老和另外一個地方得知了一些事情,再根據殿下所說的來推斷的。」
楊浩滿含笑意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道:「這和氏璧有一奇異特性,就是會隨著天時而生變化,不但時寒時暖,忽明忽暗,極難掌握,而且無論什麼東西都阻隔不了它的影響力。只要是修習上乘先天真氣的高手一進入它影響力的範圍內就會受到極大的影響,正因如此,護送和氏璧就成了一項極艱巨的任務。其實若是這樣,父王的二十名親衛都精通合擊之術,一般的橫練高手想要出手奪寶也定是有來無回的。只是想不到當時已是宗師境界的寧道奇出手時,卻是憑著一雙不含絲毫內勁的肉掌死死的壓制了父王一班人馬,這其中自然還包括了一同偕行的蕭太后幾人。後來不用說,寧道奇奪走和氏璧,蕭太后以寶璧失落,必遭文帝雷霆之怒的原因避走突厥。」
朱浩歎道:「沒想到千古玉璧,就這樣落入了靜齋手中。」
楊浩點頭,道:「世上多的是傻子,不管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父王一直都沒有提起這件事,若不是王伯伯走之前給本王講了那麼多東西,加上後來追查到的一些蛛絲馬跡,或許我也永遠被蒙在鼓裡。」
長歎一聲,他繼續落寞的道:「父王從那之後便漸漸不再吃齋禮佛,探尋禪理了。」
朱浩莫名想起了一句話——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慈航靜齋和陰癸派的入世弟子都是世間絕色,同樣的,她們都是世間最會騙人的高手。不過相比之下,陰癸派是壓抑人的本性,強行依照他們的意願來做事,而靜齋女子則是充分的瞭解自己,看破自己,從而看破世人,看破世間萬物。
陰癸派喜歡用陰謀,而慈航靜齋習慣用陽謀,謀略本來無分高下,事實卻是陰癸派遭人唾棄,靜齋卻受人景仰。靜齋的女子都是修天道的,每一代入世弟子都是以拯救天下為己任,以一個現代人的眼光來說,這些入世弟子都是受到靜齋思想毒害洗腦的可憐女子,殊不知若是看不透自己,她們又如何能修得出《慈航劍典》上的各種心境?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們一直都清楚她們想要的是什麼,在做的是什麼。她們對天下人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騙了天下人的同時,也達到了她們的目的。
最成功的騙術大師是讓他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謊言,那麼長此以往,還有誰騙不了呢?
所以,慈航靜齋的入世弟子才是世上最心機深沉之人。正因如此,連聰敏智慧之輩層出不窮的魔門也是一直在與她們的交鋒之中落於下風。
「後來呢?」
朱浩不禁問道。
回憶起那些埋藏於記憶深處的往事,秦王苦笑道:「正是因為此事,父王更加厭棄那些爾虞我詐的爭鬥。那時候父王與楊公以及當今皇上攜大功歸來,一時間聲威大振,晉王叔素的皇祖母疼愛,這時甚至直接威脅到太子勇之儲位。當年太子勇雖然寵愛姬妾,喜好華服,但為人寬厚,率意任情,不虛偽做作,優禮士人,寬接大臣,不失仁厚之風;父王仁愛敬佛,平斂無爭,正值年少卻也立了大功。只因為兩人與靜齋的干係太深,所以當時同為文帝所疏遠。」
「而這時候,與靜齋關係不冷不熱,卻又文采非凡、智勇雙全的晉王叔自然就進入了文帝的視線。文帝素來喜歡勤儉節約,討厭鋪張浪費之人,又因皇祖母的關係喜歡男兒專情如一、討厭負心薄倖的男子,他們喜歡的這些晉王叔都做到了,而太子勇卻剛好做了這些文帝和皇祖母最討厭的事。父王一直保持中立,兩不相幫,也未自起爐灶,恪守了他當年絕不介入儲位紛爭之言。只是晉王叔曾多次暗示父王,想要得到他和他手中數十萬關中精兵的。後來父王好像得到了什麼關於碧秀心的事情,一夜之間就變了——即使是和氏璧失竊,父王被利用的時候,他還是一直都奉行文帝的主張,從不鋪張浪費,可是那之後,他卻忽然性情大變、放浪形骸,先用他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換來的賞賜去修宮殿,花去了一半的金珠賞賜;後來又從妓院裡買了很多妓女,在他建的宮殿裡住兩個月就送走了。」
「可是這樣的浪費還是沒有能花掉多年累計的賞賜,於是父王又遣人放高利貸給并州的貧民苦力,等手下帶回借據的時候就立刻將之扔到火爐之中付之一炬……後來的大概朱兄是知道的了。」
楊浩長歎一聲,舉著酒杯有些出神,甚至連傾斜的青瓷杯中撒出的酒液浸濕了衣襟也未察覺。神色中那濃郁的化不開的傷感落寞似乎連心智堅毅的朱浩也被打動。
不自覺的回想起以前在那個世界的時光,無憂無慮的,激情洋溢的,甜蜜溫馨的,碌碌無為的,奮力拚搏的,傷痕纍纍的,平靜淡然的……那麼多姿多彩的時光,現在離他卻是越來越遙遠了,只餘那個滿面哀傷淚痕交錯的清麗面容越來越清晰。
有些東西,是注定了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比如當年那驚鴻一瞥,便終生不忘。
【今晚和人吹牛扯皮,總算是在眼皮打架的時候碼出了這字數不多的一章……另外,徵集一個姓王的龍套,戲份比較多~~直接留在書評區就好了,精華用不完也是一種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