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再次發車,不是往大河的方向,而是去傅君綽與宇文化及所去的那座山的山腳。
……
山頂上。
傅君綽已經調息完畢,身體恢復到了全盛時期的狀態,久久停滯在九玄大法第六重的境界隱隱有了即將突破的跡象。不過現在卻沒有過多的時間來思考這件事情了。
本按理來說,以宇文化及的能力,應該早就可以找到她們了。不知是何緣故,卻給她留了這麼多的時間來行功運氣,心中莫名的現出山下那個奇裝男子的影子。旋即搖頭自語道:「我怎麼會想起他來呢?」
傅君綽眼中精光一閃,忽然站了起來,低聲道:"來了!只他一個人。"
兩小子跟她站了起來。
寇仲顫聲道:"不若把書給他算了。"
傅君綽轉過身來,厲責道:"你還算是個人物嗎?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徐子陵軟語道:"他只是為娘著想吧!"
明月高照下,傅君綽歎了一口氣,旋又"噗嗤"笑道:「小仲不要怪娘,我慣了愛罵你哩!」
寇仲和徐子陵全身一震,若換了平時傅君綽肯認作他們的娘,必會歡天喜地,但這刻卻大感不妥。
傅君綽低聲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准離開這裡,娘定可帶你們離開的。"
宇文化及的笑聲在穴外響起道:"姑娘為了這兩個小子,以致暴露行藏,確屬不智,這些年來姑娘兩次扮作宮娥,入宮行刺聖上,我們卻連姑娘的衫尾都撈不著。想不到今趟為了本鬼書,竟迫得姑娘現出影蹤,若非拜這兩個小子所賜,我宇文化及食塵都鬥不過姑娘的輕身功夫哩。"
寇徐兩人聽得面面相覷,原來娘竟曾入宮行刺楊廣;更為他們作出了這麼大的犧牲。
否則以她連宇文化及也自愧不如的輕功,怎會被宇文化及追上。
傅君綽手按劍柄,在迷茫的月色下,寶相莊嚴,冷冷道:"宇文化及,你一人落單來此,不怕敵不過我手中之劍嗎?"
宇文化及笑道:"姑娘手中之劍雖然厲害,但有多少斤兩,恐怕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要宰我宇文化及,便雖立即動手,否則若讓本人的手下追來,姑娘就痛失良機了。"
話雖是這麼說,但是記起剛才在山下的離奇遭遇和那奇裝異人所說的話,宇文化及卻是絲毫都不敢大意。而且他能隱約感覺到面前的傅君綽所散發的氣勢忽強忽弱,以他的經驗當然能夠看出,這明顯是功力即將突破的徵兆。
傅君綽淡淡道:"宇文化及,你既這麼心切求死,我就玉成你的意願吧!"
人影一閃,傅君綽早飄身而去,接著是氣勁交擊之聲,響個不絕。
兩人擔心得差點想要自盡,探頭出去,只見明月下的山嶺處,宇文化及綽立一塊巨石上,而傅君綽卻化作鬼魅般的輕煙,由四方八面加以進擊,手中寶刃化成萬千芒影,水銀瀉地又似浪潮般往敵手攻去,完全是拚命的打法。
宇文化及的長臉神情肅穆,雙手或拳或抓或掌,間中舉腳疾踢,像變魔法般應付傅君綽狂猛無倫的攻勢。兩人可發誓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他的形象相貌。
雖是隔了足有七、八丈遠,但激戰中激起的勁旋,仍刮得他們膚痛欲裂,難以睜目。
兩人抵受不住,縮回了石隙內。
到再探頭外望時,形勢又變。
傅君綽這時本就心存死志,招招強攻。她身上明明破綻百出,宇文化及每次想反攻時卻一定會成兩敗俱傷之局。
傅君綽原本功力比宇文化及要稍遜一籌,只是仗著身法奇妙和九玄大法每每料敵先機,又加上境界即將突破,內氣生生不息,才逼得他左支右絀。不過常言道剛不可久,若她連番搶攻不下,最後只能束手就擒。於是急切之間,攻勢稍顯凌亂。
而她劍下的宇文化及也是苦不堪言:他原本和傅君綽多次交手,知道力拼的話他有八成幾率勝過傅君綽。現在傅君綽心存死志,只攻不守,他的勝率便低了一成;而傅君綽心法即將突破,功力由是增強了一些,因此勝率又低了一成;再加上《九玄大法》乃是三大宗師之一的傅采林所創,他亦不得不承認要比他的家傳功法《冰玄勁》高明一籌,故而他的勝率再低一成。現下他與傅君綽拚鬥,勝負只在五五之間,到底誰勝只能憑天來說了……想起先前山下那人的話,心中不禁一寒:現在看來,他真的可能會敗在傅君綽手上。
因此宇文化及心生退意,手上便收了一分功力,眼睛不經意掃向四周。
傅君綽見久攻不下,心中一狠,嬌叱一聲,身形疾速上衝,裙裾飄飛,柳腰在半空中一折,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反衝而下,手中寶劍放出尺許有如實質的淡青色劍芒,籠罩著宇文化及全身要穴。正是九玄大法中至凶至險的一招「光寒九天」!
正在她劍勢籠罩下的宇文化及心下駭然,急切下提起全身功力凝神待發。只見他爆喝一聲,雙臂間寒氣大盛。一雙肉掌上彷彿結了萬年寒冰似的,地上、岩石上、樹葉上全都覆著一層薄霜。正是宇文閥《冰玄勁》最霸道的一式「天寒地凍」!
電光火石之間,宇文化及雙腿分開作馬步狀,眉心感應到強烈的危險,不住的刺痛著,在傅君綽的劍尖快抵攏他的印堂時才莽地雙手一合,肉眼可見的寒冰迅速凍結了整個劍身,連傅君綽的半邊身子亦被凍得失去知覺。
宇文化及同樣不好受,逼人的劍芒堪堪劃破了他的額頭,激的心中一顫。如果不是他應接的及時,恐怕現在已經命喪當場了,果然不愧是敢隻身兩次入宮行刺當今皇上的「羅剎女」!
而且對方的真氣透過劍身傳入自己經脈,更加另他雪上加霜!
兩人同時悶哼一聲,宇文化及錯開雙掌,傅君綽順勢一攪劍身,宇文化及爆退七步,傅君綽凌空翻身落地,同樣退了七步!
宇文化及擦去嘴角的血跡,冷聲道:「姑娘果然不愧是弈劍大師傅采林高足,在下佩服!」
傅君綽的嘴唇已被寒氣凍得青紫,不過她還是鎮定的回道:「宇文總管的『冰玄勁』也不差!」
宇文化及冷哼一聲,道:「那麼改日我再來領教閣下武藝。告辭!」
言罷,轉身飛下懸崖,身形很快便隱沒在夜色之中。
待得他已經遠去,傅君綽才鬆了口氣,「匡啷」一聲,早已麻痺的右手終於握不住手中的寶劍了。她想要躬身撿起,卻根本彎不得腰,只好對早已嚇傻了的兩個孩兒道:「小仲、小陵快出來!」
寇仲、徐子陵趕忙從草叢中跑出來。
徐子陵急聲道:「娘,你沒事吧?」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
寇仲也悲聲道:「娘,你可千萬別丟下我們不管啊!」
傅君綽有氣無力的笑罵道:「放下吧,娘還死不了。只是受了點傷,你們先扶我坐下!」
兩人知曉她沒事,頓時大喜,他們厲害無比的娘連宇文化骨那個大奸賊都打退了。寇徐一左一右小心攙扶著她坐下,同時讚道:「娘,你真厲害!」
傅君綽沒好氣的笑道:「能撿回一條命已經很不錯了。哪裡厲害了?這次能退他實在是僥倖而已。好了,不和你們多說了。等我打坐片刻就帶你們離開這裡。」
兩人立即點頭,寇仲拾起寶劍,自覺的一前一後護住他們的娘,警惕的看著四周的動靜。
片刻之後,傅君綽強行壓制下了體內殘餘的冰玄勁氣,右邊身子基本可以活動了,便起身挾著兩個孩兒飛奔下山而去。這裡終究不是久留之地,宇文化及的禁衛騎兵隨時都有可能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