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看起來隨時要下雨的樣子,朱浩開著公家車行駛在蜿蜒如蚯蚓一般的盤山公路上,嘴裡低聲咒罵道:「靠了,離市裡還有幾十里的路,不曉得下雨前趕不趕得回去……真是倒霉啊,出了這趟差,骨頭都顛散了,什麼破車子……」
拿出手機一看,下午兩點多了。中午被人灌了點兒酒,現在還有點暈乎乎的,不敢開快了,這圍欄外可是幾十丈高的懸崖,掉下去鐵定摔的渣兒都不剩。
看著手機小掛墜上的大頭貼,朱浩溫馨的笑了笑。這手機是半個月前女朋友小芳陪他一起買的,五千多塊,快頂一個月工資了。當時還挺心疼的,不過功能倒是齊全,什麼照相攝像錄音藍牙紅外的都有,還帶了太陽能充電,不過也就是個噱頭,誰沒事兒會把自個兒手機拿到太陽底下曬著呀?除非腦殘了,再說他也不去野外探險什麼的。
不過既然買了,後悔也沒用,何況還可以在同事面前顯擺一下什麼的(作者:估計這個才是他認為的最好的作用……)。瞥見前面一個急彎提示,朱浩趕忙打起精神,抓穩方向盤,放緩速度。正是這時,車子下傳來一陣猛烈的搖晃,汽車如同醉漢一般東搖西晃的,車子裡的朱浩沒坐穩當,也被搖的左偏一下、右倒一下的。
「靠!這破車子早不出問題晚不出問題,偏偏這時候跟我較上勁兒來了!回去我一定得找科長投訴……」但是手上卻絲毫不亂的抓穩方向盤,坐正身子,努力控制著車子。
這時候車窗外傳來轟隆隆的巨響,朱浩抬頭一看,原來是大片的山石順著山坡滾滾落下,好幾塊都正衝著他這裡來的。再一看搖晃不停的地面,頓時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失神的說:
「完了……這是山崩了還是地震了?」
猛地清醒過來,山石馬上就要落到頭上了。此時他腦袋正在思考:被山石砸死還是衝下懸崖摔死,這是一個問題……
當然身體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雙手向右猛打方向盤,伏低上身。車子發出一聲怒吼,如脫韁的野馬般衝破護欄,向山谷墜下。
根據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摔下懸崖比被山石砸死要多活兩秒鐘,我可以多思考幾個問題……
老爸老媽,兒子不孝,以後不能給你你們養老送終了。不過單位給買了好幾筆保險,賠償金加起來也有百八十萬了,加上撫恤金什麼的,也能好好過大半輩子了……
大哥老大,以後娶妻生子傳宗接代的重任只有你一個人來完成了……
小芳,我們還沒來得及結婚,你就不用替我守寡什麼的了,趁早找個好男人嫁了吧,祝你幸福。如果有時想起我的話,就到我墳前送一把白菊花什麼的,紙錢就不用了,我是無神論者……其他的再想想……大概就這麼多了,我的工資卡密碼你是知道的,上面錢不多,就捐給災區孤兒好了。
還有最後一句——賊老天,我才二十四歲,我不甘心啊啊啊!!……
再之後就沒有了,朱浩同學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車子即將墜地的時候,地面忽然裂出一條巨大的縫隙,裡面隱隱透出紅光,待車子落進去之後又緩緩合上,彷彿這一切只是幻覺一般……
……
痛……
全身的神經同時向大腦傳遞來同一個信息。
正處在半清醒狀態的朱浩緊皺著眉頭,忍著一波一波潮水般襲來的劇痛,想到:「我不是死了麼?怎麼還會感覺到痛苦呢?這一定是錯覺,雖然我高中的數學物理學的不是很好,但還是知道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還能存活的幾率無限趨近於零。
對,這肯定是錯覺!死都死了,還來這檔子事,這閻王爺也太不敬業了。
無邊的痛苦無休止的刺激著朱浩脆弱的神經,意識的防線終於支撐不住這樣猛烈的攻擊,朱浩再次昏死過去了……
「聽見你說,
朝陽起又落,
晴雨難測,
道路是腳步多。
我已習慣你突然間的自……」
朱浩左摸右摸,閉著眼睛掐斷鬧鐘,翻身繼續春秋大夢,卻不經意撲了個空,「咚」的一聲從沙發上掉了下來。
「哎呦,疼死我了!」朱浩大叫一聲,撐著座椅昏昏沉沉的坐起來,意識還在半清醒狀態,喃喃道:「我怎麼在車上睡著了?太沒天理了,一定是上午酒喝多了,腦袋不清醒。繼續睡……」
莽然一驚,倏地坐正身子,道:「不對,不對不對……出差,取樣品,上午喝酒,開車,天要下雨……」
「山崩啦!地震啦!!」朱浩大叫一聲,忙左看右看,難道我真的沒摔死?
看向車窗外,現在是在一個不甚茂盛的樹林裡,四處並沒有盤山公路,「不對呀,我記得懸崖下面明明是亂石的,怎麼突然就到了樹林裡呢?這車子總不會掉下來之後還會自己跑吧?又或者有人來救了我,嫌麻煩就連車子一起推過來了?不對不對,應該是推車更麻煩吧……那就是救援人員見下面不好去人,就用直升機將車子給吊起來飛走了停在了這裡?……呃,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下車看看先!」
剛一動,四肢百骸又是一陣痛楚傳來,不過已經比昨天輕了許多,朱浩咬牙忍了忍,打開車門出來,活動活動手腳,圍著車子四周看了看:
沒有車轍,證明車子不是自己跑過來的,也不是我夢遊的時候開過來的。
車子外表看起來幾乎沒有損傷,而且似乎變新了點,也變小了些。最奇怪的是外形上,桑塔納2000居然變得像奔馳600了,再不是以前那土裡土氣的樣子,如果不是車上帶的東西沒變,他還真有點懷疑是不是有人將他的破爛車給換了……真是不可思議,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摔城渣兒不說,居然還變新變小變形了。太奇怪了!估計回去了能登上報紙,成為不解之謎。
在看四周沒有公路,沒有鐵塔,沒有高樓,沒有民房,沒有電線,沒有白色垃圾塑料袋,手機也完全沒有信號。天空是很純淨的藍色,樹木蒼翠蔥鬱,沒有砍伐的痕跡,不遠的地方又條小溪,清澈見底,沒有被污染的樣子。
綜合起來,也就是說,這裡的環境比自然保護區保存的還要好。
不過問題又來了,他出事的現場附近沒聽說過有這麼飄亮的地方啊,要有的話早成自然風景名勝區了。
扯開嗓子大吼了幾聲,確定四周沒人,便不再做這無用功了,帶著一身的疑惑回到車上。地震震壞通訊設施是可以理解,但如何到達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還是令人疑惑不解。
「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吃點東西再說!」
朱浩本就不是死腦筋,回到車上,從後備箱裡取出礦泉水和原本準備帶給女友的零食,將就著吃了起來。
大難不死,心中自然是興高采烈的,朱浩興奮的幻想著等平安到家了就盡快想小芳求婚去——還是早點結婚穩當些。當然,車上的食物並不多,還有走之前別人送的煙酒茶葉什麼的東西,為了在被解救或者自救成功之前不被餓死,他很有節制的只吃了一點點東西。
為了節省體力,朱浩先回車上小睡了一會兒,中午醒來,看看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多了,便起身望望四周,然後將目標鎖定在近前一座頗有些陡峭的山上,想上去看看附近哪兒有公路人家什麼的,總不能一直消極的被困山谷等人營救吧?鬼才知道人家會不會找到這渺無人煙的地方來。
於是,朱浩試著發車,結果車子居然一下就發動了,這個意外的驚喜讓他高興了好一會兒。就這樣顛簸著,他開著這輛公家車緩緩的朝山的方向開去。
足足用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半山腰,後面的路車子大概已經上不去了,便聽在這裡。帶了一瓶礦泉水就上山了。
登上山頂舉目四望,發現大約十多里遠的地方有一條大河,茫茫然看不到邊際。這麼寬闊的河流,整個中國就只有兩條,雖然離得太遠,又沒有望遠鏡,所以看不清楚有沒有過往的船隻。不過朱浩可以肯定,這裡絕對是長江或者黃河的下游了!
出事的地方離嘉陵江尚有幾百公里,他是如何到了長江下游來的?
帶著滿心的疑惑,朱浩才緩步下山。
不過兩河下游都是船隻過往不絕,只要到了沿岸就一定可以找到答案!
回到車上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想著明天大概就能找到人,便從後備箱裡拿出一袋薩其馬來吃。吃了個半飽,就鑽進車裡玩手機。雖然沒有網絡信號,好在還下了幾本小說,可以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