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縣康家大院裡,無比的熱鬧,女人們在康媽媽的指揮下,忙前忙後準備晚餐,包括陳撲、關仲明、傅玉鳴、杜建武兄弟和梁山媳婦在內的女眷們下午就趕過來幫忙了,一把濃密長髯的康濟民、李白石,一身便裝的楊清泉坐在中院山葡萄架子下包著餃子。
蘇芳、盧靜和鄭怡的三個兒子就沒有那麼休閒了,自從放寒假之後,他們就全都回到了爺爺身邊,開始接受基礎訓練。此時,兄弟三個雙腳微屈,抱著院子中的三顆樹幹在練康家樁功,豆大的汗珠在三人稚嫩的臉上滾落,幼小的四肢微微發抖,可康濟民等人看都不看一眼,依舊談笑自若,唯有越來越漂亮的小達香在暗暗替自己的幾個弟弟著急。
「爺爺,弟弟們都站了快十五分鐘了,我擔心他們幼小的身子受不了,還是讓他們休息一會兒吧!」小達香來到康濟民身邊不忍地哀求。
康濟民微微一笑,摸著小達香的小腦袋瓜說道:「達香,你知道你爸爸像弟弟他們這麼大的時候,每天站多長時間嗎?」
「多少?」小達香好奇地問道。
康濟民嚴肅回答:「每天至少兩個小時,從來不曾偷懶過,所以你爸爸的身體才這麼好,記得爺爺以前對你說的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沒有付出哪來的收穫啊?所以我們得讓弟弟們都練好身體。將來比你爸爸更強才是。」
小達香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哀求,而是跑到院子中間。為弟弟們加油助威。幾個老傢伙看得有趣,全都笑了起來。楊清泉瞥了一眼坐在遠處迴廊俠自喝茶地年輕人,轉向康濟民低聲問道:「大哥,迴廊下那個小子似乎功底不錯嘛,就是臉色蒼白一些,剛剛受過傷嗎?」
康濟民看了一眼,低聲笑道:「這小子叫蕭邦,是小寧新收的弟子,在一次越境執行任務中被子彈擊穿了右肺,立了個一等功。獲得了丹睿主席親筆簽名的一級勇士勳章和證書,剛剛治癒沒有多久,小寧這段時間太忙了,所以把他打發到我這兒休養,順便讓我點撥一下他地武功。這小子是個郭,從小長在老撾的琅勃拉邦,據說祖輩是雲南騰沖人。還是國民黨將軍李彌的老部下,六年前被小寧的大弟子樊綱收留,跟著樊綱和幾個軍中教頭練了四年,再到梁山的特種大隊服役兩年。如今轉到哪個部門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小子的話語不多,但悟性奇佳吃苦耐勞,天生就具有強烈的攻擊性。是個難得的習武胚子,我挺喜歡他的。」
「蕭邦!?名字好熟悉啊……我記起來了,在三十六名即將進入內地院校進修的名單中,就有此人。」楊清泉再次仔細端詳了一下遠處地蕭邦,恰好蕭邦也同時望了過來並點頭致意,楊清泉微微一笑,低聲感歎:「非常不錯,這個年輕人神識清明,意念過人。果然是難得的人才!大哥。你剛才說這小子是越境執行任務時負傷的,對吧?」
「對啊。小寧是這麼對我說的,至於具體在哪兒越境越到哪裡去我也沒功夫問,怎麼了?難道你知道?」康濟民好奇地問道。
楊清泉胸有成竹地點了點頭:「我當然知道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小子就是成功襲擊印度境內恰卡小鎮假鈔工廠的特種大隊精銳之一,我聽說那次成功的行動只有一個人負傷,卻打死打傷敵人四百餘名,瞬間摧毀了半個恰卡小鎮,繳獲兩台先進地大型印鈔機和假幣印刷模具,緬甸中央政府為此大加宣傳,一舉佔據了道義上的制高點,弄得印度人惱羞成怒,但是卻又有苦說不出,幹得非常的漂亮利落,堪稱是特種作戰的經典。」
一旁包著餃子側耳聆聽地李白石有些驚訝地說道:「原來是這樣?相關的電視報道我看過了,但我不知道是誰幹的,沒想到這個人就在自己身邊,實在太意外了。」
「你說得有道理,八成就是這樣地。呀!……相處了二十幾天,我怎麼就沒問問他呢?難不成老糊塗了?」康濟民也非常吃驚,自言自語地道。
楊清泉樂了:「你再問也是白搭,這樣機密的事情,沒有你兒子的命令,打死他都不會透半個字,哈哈……看,估計是小寧他們回來了,今天可真熱鬧啊……白石老哥,咱們也別包餃子了,和小輩們好好聊聊天吧,很久都沒有喝到小寧泡製的香茗了,走遍國內各大城市,硬是沒一個人趕得上這小子的手藝,今天得讓他好好給咱們弄上幾壺解解饞。」
李白石和康濟民抬頭一看,就見五輛軍用越野車整齊地停放在了前院的大樟樹下,康寧和他的一幫弟兄們先後鑽出車子,有說有笑地走向中院,身材高大的劉毅一身戎裝混雜在人群之中,顯得非常和諧。
不一會兒,康寧等人來到三位長輩面前,恭敬致禮問候。楊清泉回禮完畢,走到劉毅身前仔細端詳了他好一會兒,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欣慰地說道:「精神狀態不錯嘛,從你眼睛裡,我看到一種浴血重生的光芒,好,非常好,我終於可以向你父母交差了,哈哈!走吧,都到園子裡地涼亭坐坐,距離開飯大約還有一個半小時。小寧,你得快點兒給咱們幾個老傢伙泡茶,否則你今晚別想吃飯。」
眾人哈哈一笑,簇擁著三位長輩愉快地穿過中院,走到後花園池邊地涼亭裡就坐。落在人群後面的康寧與蕭邦並肩而行,低聲交談,不像師徒反倒像哥兒倆一樣輕鬆自然。進入涼亭後。康寧吩咐蕭邦坐在自己身邊,看到天然樹根雕琢成地茶几上早已擺上了一溜茶具,一旁的石凳上的炭爐已經燒開了一大陶壺泉水。哈哈一笑,信手泡製起香茗來,一邊干一邊詢問老爺子哪兒來這麼珍貴地上寮新茶?康濟民得意地捋捋長髯,告訴大家這都是聖誕節前夕徐家偉臨回香港休假時特意送過來的,還問康寧知不知道范懷東的老婆就快要生孩子了?康寧樂呵呵地點了點頭,說自己每週都會與范懷東通個電話,等孩子一出生就送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
眾人一邊輕鬆地享受極品香茗,一邊愜意聊天,不時發出的笑聲,使得整個院子充滿了歡樂。::不知不覺間康濟民把話題帶到了剛剛結束的西北戰事,楊清泉不失時機地對康寧笑著說道:
「這一仗打得著實不錯,無論是戰前計劃的制定還是大戰期間的臨機處置都可圈可點,這個戰役連同去年的緬南戰役、緬西欽邦戰役一起,被納入了我們的戰例教材,其中地幾個特種作戰戰例還單獨成冊,在軍中引起了巨大的反響。我們聽說美軍也一樣這麼做了。而且還特意組建一個研究小組進行專門的研究,其他國家恐怕也不會落後多少,看來你們就算是不想出名都不行了。」
將帥們聽了哈哈一笑,顯得非常自豪。康寧卻嚴肅地說道:「越是這樣,我們就得越小心了,美軍的戰力和計謀遠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強很多。特別是他們長期形成的科學嚴謹態度和良好的戰術素養,就非常值得我們學習。不瞞三叔,在欽邦戰役中被我們俘虜地三個美軍顧問,判刑後一直待在我們的軍事監獄裡,與我們的參謀人員一起檢討緬甸三大戰役的得失,他們地許多觀點和別具一格的思路非常令人震驚,如果這三大戰役都是由美國人來獨立指揮的話,我們根本就沒可能這麼輕鬆取勝,最大地可能是至今還處在雙方都無可奈何的對峙狀態。」
「哦?能不能說得具體一些?」楊清泉凝重地問道。
康寧想了想說道:「美軍的原定作戰計劃、各種應變措施和一整套預案等等。連同相互間的反覆推演、模擬戰局展開形成的各種戰場態勢。都讓我們的參謀部整理成冊了。這些寶貴的資料彙編在一起厚達七百多頁,我們分成上下兩冊印刷了五十套供內部研討。改天我送三叔一套吧,裡面還有一本小冊子,是對美軍作戰指揮系統的論述與總結,這些資料非常詳細,從三大戰役已經發生的到可能發生地再到各種模擬實戰推演都記錄在冊,比我說地詳細具體百倍。」
楊清泉高興地點了點頭:「實在太好了!這份厚禮太珍貴了,三叔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等會兒我敬你一杯吧。」
「那可不行,這麼寶貴地機密資料我們都拿出來共享了,三叔你也得拿出點兒好東西和我們共享才對,就比如我們位於景棟西北十五公里的紅山軍用機場剛剛修好,陸航團已經於月初整體進駐,你們就算是派兩架8教練機過來培訓咱們的戰鬥機飛行員也行啊……我說得對吧,弟兄們?」康寧可不是一杯酒就能輕易打發的。
眾弟兄哈哈大笑,楊清泉搖了搖頭,轉向康濟民和李白石:「大哥、白石兄,你們好好看看,兩位一輩子坦坦蕩蕩忠厚耿直,怎麼教出這樣一個小子出來啊?」
眾人又是一笑,康濟民看著兒子驕傲不已,李白石頻頻歡笑滿臉得色,倒是楊清泉這個沒有幫襯的人只能無奈地低頭喝茶,好在康媽媽及時過來招呼大家回大廳用餐,眾人才高高興興地相伴而行。
走到大廳,柳逸青、鄭怡和萌萌也都一起到來了,康媽媽疾步上前和媳婦們打招呼,最後親暱地挽住柳逸青的手問寒問暖,深害怕這個挺著大肚子的漂亮兒媳婦累壞了。
相繼坐下之後,楊清泉對右手邊的劉毅沉下臉低聲問道:「老實向我交代,那個鐘梅是什麼人?怎麼就成了你的女朋友了?」
「嗨!叔你別聽那幫小子瞎胡鬧。鍾梅是我住院期間地責任醫生,弟兄們為了表示對她的感謝,接我出院的時候順便邀請她一起過來聚一聚。我也剛剛聽說她單身一人在緬東軍隊總醫院工作,老家是國內廣西地,還有個弟弟在老撾的琅勃拉邦友誼醫院中醫分院做大夫,你老人家想到哪兒去了?」劉毅來了個死不認賬。
楊清泉微微鬆了口氣:「這就好,老子就怕你這小子失意之後也失去原則破罐子破摔,到時候弄出個人命來老子懶得向你父母交代。」
劉毅氣得不知如何回答,乾脆轉過頭和穆臻聊天去了,坐在李白石左手邊的康寧看在眼裡聽在耳裡,想起劉毅與鍾梅的那盤激情錄像,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搞得李白石有些莫名其妙,連連問康寧怎麼回事這麼高興?康寧只好忍住笑顧左右而言他,三言兩語糊弄過去算完了。
十幾個大老爺們觥籌交錯,喝得興高采烈,面紅耳赤,另一桌的女眷和孩子們也笑聲連連不亦樂乎。
兩個小時之後,豪氣大發的康濟民突然轉向自己兒子問道:「兒子。記得以往每年春節的時候我都要考校考校你的武功進展,自從你離開家之後,好多年咱們爺兒倆沒能好好地切磋了,哈哈!說說吧。你如今的功力到什麼階段了?」
弟兄們一聽,全都停止了交談,放下手裡的酒杯興奮地注視著康家父子。坐在最下首地蕭邦眼中精光閃閃無比期待,康寧笑了笑回答:
「爸,說真的,我也不知道如今我具體到了何種境地……這麼說吧,梁山大哥一年來功力突飛猛進,與杜大哥齊頭並進不遑多讓,已經走到了弟兄們的前面,全軍能與杜大哥和梁山大哥有得一搏的估計只有阿彪了,可惜的是這一周輪到阿彪值班無法前來。阿剛自從蒙難之後心境大好。功力進展不錯,可惜他也在大其力為旗下幾個企業的開張忙碌。否則讓他們兩人演示一下,或許你老人家能看出來……至於我嘛,還是不獻醜了,哈哈!」
「那可不行,這兩年來難得見你施展一次,今天好不容易老爺子開口了,說什麼你也得上兩手,否則弟兄們不會放過你的。」梁山站起來大聲煽動。
弟兄們聽了齊聲叫好,紛紛站起來等候康寧施展真功夫。
康濟民哈哈一笑,與楊清泉和李白石大步走向後院,眾弟兄歡歡喜喜地簇擁著康寧跟隨而去,女眷們見狀,也都放下一切湧向後院,等待著難得一見地熱鬧。
寬闊的院子裡,三位老傢伙坐在晚輩們搬來的椅子上,端起媳婦們送上的香茶,從容等待。弟兄們絡繹坐下後,就將炯炯地目光齊聚到康寧臉上。
盛情難卻之下,康寧拋開了所有的顧慮,對身邊的蕭邦耳語了幾句。
蕭邦很快便拿來一根百年山籐做成地齊眉棍,康寧接過鵝蛋粗的棍子,拿在手裡微微掂量了一下,便信步走到空曠的中央,依舊禮先行向三位長輩施禮,再向弟兄們抱拳致意,單手握住齊眉棍的一端緩緩斜舉,左腳微微外展,擺出一個簡單的蓄勢一動不動。
剎那間,所有人都停止交流,注視著場中的康寧。康濟民和楊清泉只覺得一股濃郁的肅殺之氣緩緩襲來,兩人神色大動,巍然正座,緊緊地盯著康寧的眼睛,心中生出一種如臨大敵的壓抑感。其他各人也都肅容凝視,屏住了呼吸,似乎所有地意念都在瞬間被康寧牽動。
只見康寧緩緩地放下長棍,滑步而進,一套難得一見地形意**棍在他從容瀟灑的移動中緩緩施展開來,明明看似慢吞吞地長棍,卻發出了「呼呼」的破風聲。
隨著身形的展開,康寧的速度越來越快,康寧朗朗的聲音卻在此時悠悠響起,一首豪邁蒼涼深具韻味的古詩,隨著長棍劃破空氣的嗚咽聲抑揚頓挫地傳出:
男兒何不帶吳鉤,
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凌煙閣,
若個書生萬戶侯——
就在眾人眼花繚亂、心潮澎湃的時候,「轟」的一聲,長棍已經深深地插入土中半米之深。
康寧巍然屹立,氣定神閒地向大家抱拳致禮,眾人這時才發出陣陣熱烈的掌聲。康濟民和楊清泉看得觸目驚心,冷汗直冒,知道這一輩子再也無法達到康寧的境界了,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哀傷,看著緩緩走來的康寧,兩位前輩眼裡滿是慈愛和驕傲。
熱烈的議論聲中,極度震驚的蕭邦默默地走到深插於地下的木棍前面,凝視片刻,猛然拔起,誰知道用力過猛,差點兒摔了個觔斗。
眾人聽到蕭邦的驚呼聲,紛紛轉頭望了過去,只見蕭邦呆呆地站在空地上,看著空空的雙手目瞪口呆。
眾人細細一看,這才發現在地上的半截木棍已經消失,變成了一地的碎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