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境鬼醫 正文 第七百零一章 千里不留痕
    晚上十點過,厚厚的雲層將月光嚴嚴實實地遮遮掩住,緬北大地上一片漆黑。一個延綿數公里的龐大車隊,一輛接著一輛,由東向西駛過了陳舊的小橋,最後在萊茵湖南面五十多公里的比甘鎮停車休息。

    一輛只打開夜行小燈的「銀星牌」3000型越野車緩緩地開到車隊的後部,幾個全副武裝的壯漢跳下車來,四處看了看,便走向大路旁空地上臨時支起的行軍帳篷,圍坐在一起的十餘名官兵立刻站起敬禮。

    敦實的漢子示意大家都坐下,接過勤務兵遞來的罐頭,用手抓起裡面的紅燒魚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覺得饑意稍減,他才用略帶瑤族口音的普通話向大家問道:「味道不錯嘛……弟兄們,你們累不累啊?」

    「不累!」十幾個軍人低聲回答。個子矮小的瑤族連長看到令人仰慕的團長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飯,顯得非常的高興:「拔都團長,別的都好,就是身上這身衣服很不舒服,比起我們的軍裝差遠了。」

    拔都用袖子擦去嘴上的油漬,笑著說道:「你們這幫傢伙,不知道我們現在的身份是景棟軍區422團的官兵嗎?就算是不舒服也得穿,慢慢地就習慣了。今天我們連續急行軍五百多公里了,稍微休息兩個小時之後將改道進入西面的莫多山區,然後要到凌晨六點才能再次休息了。好在老天幫忙沒有下雨,否則恐怕這條路就走不通了,大家還是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吧。」

    一個苗族士兵問道:「團長,我們部隊的車子至多再能走兩百公里就需要加油了,如果路況不好的話,還走不到兩百公里。」

    拔都笑了起來。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很細心!不錯,我們只需要行駛一百一十公里山路就可以紮營了,油料加足修整一天,要等到明天天黑才能再次啟程。你們連隊負責整個團的後勤保障任務,可千萬別給我丟人啊。」

    「放心吧,團長,我們連隊連續兩年都是全軍訓練標兵。加上我們團的六十九輛軍車全都是從中國引進不久地46越野型軍用卡車,一營二營沒有重裝備,三營承載地新式防空武器也很輕。完全沒有問題。我們連的四輛維修車隨時待命,六輛加油車也在車隊之中,完全能夠滿足應急的需要。你就儘管放心吧!」瑤族連長信心十足地說道。

    拔都滿意地站了起來,勉勵了弟兄們幾句,便與政委江永華一起鑽進了越野車。司機麻利地啟動車子,帶著兩位主官巡視團隊的每一輛車,同時觀察官兵們的精神狀態。

    這是拔都擔任團長以來的第一次遠征,數年來的軍旅生涯和數次軍事學院地進修經歷。讓這位出身於大瑤山的瑤族青年成長為了一個心性堅定、經驗豐富的指揮官。經過最初地解放孟雷的戰役,曾經跟隨梁山特種部隊訓練作戰半年之久的拔都是個難得的軍中多面手,要不是由於脾氣太過急躁,犯了幾個小錯誤,這位特區軍隊建軍伊始就加入的元老級人物恐怕如今已經成為旅長副旅長了,但是他一點兒怨言也沒有,反而願意留在團隊與自己手下弟兄們待在一起,踏踏實實地將自己的團隊磨練成為全軍響噹噹的第一個山地團。這次出征任務,拔都和他慢吞吞的政委江永華向軍委據理力爭,在十二個團地競爭中最後被選中。如願以償地接過令全團官兵無比自豪的重任。

    越野車來到車隊前部的一頂矮小帳篷前停了下來,拔都與江永華向衛兵敬個禮,隨即彎腰進入了帳篷,一眼就看到關奈將軍等七八位將校圍在劉海瀾周圍查看地圖,陳樸卻坐在帳篷角落的軍用照明燈下,悠閒地看著報紙。

    拔都和江永華走到陳樸面前報告了部隊的情況。陳樸衝著他們點了點頭。示意兩人坐下,隨即從身邊的文件包裡拿出一個卷宗。遞到了拔都手裡:「你們先看看吧。」

    拔都和江永華看完後把卷宗交還給了陳樸,表示能夠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陳樸欣慰地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明天晚上還有五百多公里的夜行任務,三十六小時之內,你們必須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達馬蒙以北二十公里的預定位置,特種大隊曹春來部將擔任你們此次行軍的嚮導,並護衛你們地側翼安全,到達之後我會給你們進一步的指示。」

    「是!」

    兩人敬禮完畢,正想要告辭出去,眼尖的江永華看到陳樸手中報紙的大標題,連忙站住腳問道:「陳總,這台灣的領導人開會時竟然發生群毆群傷事件?真不可思議!」

    陳樸哈哈一笑,指著報紙道:「別把現在當權的那幫爭權奪利地官僚看得太高,一個靠博取同情和標新立異存在地政黨,這些人說白了就是一群流氓,哈哈!給,你拿去解解悶,就當笑話看,我得打個盹兒了。」酒店高級客房裡。

    「媽地,這些人說白了就是一群譁眾取寵、博得美國和日本人歡心的奴才,哪裡像一個政府的領導人啊?還比不上咱們社團開會呢……我說蕭邦,你怎麼整天睡不醒啊?是不是來到台灣水土不服?要是覺得憋得慌,我領你到樓下拐彎角那家常青閣打一炮去。」留著一頭短髮的何前叨者煙卷扔下報紙。被稱作蕭邦的年輕人懶洋洋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撥弄一把一頭柔順而飄逸的長髮,毫無表情的俊臉顯得略微蒼白,高聳的鼻子配上微微上翹的下巴,整個人顯得桀驁不馴而又慵懶隨意:

    「少見多怪了吧?這五天來走遍台北的大街小巷,各種檔次的夜總會、按摩院和酒吧你也沒少去逛,這台灣地各級當權人物還沒見識夠啊?什麼狗屁官員。脫下褲子連小癟三都不如!」

    何前非常習慣蕭邦地性格。覺得待著沒事做不如聊一些有興趣的事情打發時間。想了想他坐到蕭邦對面的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給他扔過一支長壽煙:「蕭邦,你這傢伙要是老實點兒的話,今年恐怕都升上尉了吧?」

    「去去去,哪壺不開提哪壺,別看你是華青會的二當家的。惹惱了我回去後我可辭職不幹了,大不了我到緬東文化傳播公司去跑龍套拍電影,和那些漂亮妞鬼混都好過和你這個沒情趣的傢伙在一起。」蕭邦修長白皙地左手不知何時變出個美國產ZIPPO軍用打火機。銀光閃閃的火機在他的五指間滑溜奇異地飛速轉動幾圈,「叮——」地一聲脆響,冒出一團火苗把他嘴上的煙點燃。

    何前聽了哈哈一笑:「只要你願意可以隨時走人,***,老子根本就不想鳥你這個牛逼哄哄的傢伙,雖然說你的身手是不錯,可你什麼時候打贏過樊老大?要不是這次你死皮賴臉地求我,老子才不想帶你到台灣來玩呢!」

    蕭邦神色一黯。搖搖頭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隨口問道:「卷毛幾個到位沒有啊?傳回什麼消息了?」

    「他們剛打來電話,情況還不錯。」

    何前彈掉煙灰,低聲說道:「明天是禮拜天,今晚到賭場賭錢的人特別多。花堂的幾個當家的今晚遲些時候就要與小日本地幾個賭棍在賭桌上見見真章呢,聽說他們每個月都要來這麼一次,說是可以提神醒腦!人一旦沉溺進賭博去就一時半會兒離不開桌子,上個月花堂的那些傢伙一口氣輸掉了一千多萬台幣,這次恐怕也要賭個通宵才能見個分曉。看看,現在才晚上十一點四十分。那兩幫傢伙要唱完歌、吃完宵夜才開始,時間還早著呢。」

    看到蕭邦穿著條褲衩,從電視機櫃下方取出手槍,緩緩地擦拭起來,何前歎息了一聲,和氣地問道:

    「蕭邦。看得出你這傢伙還是習慣以前特種大隊的生活。要不是懶懶散散不服管教,早***陞官了。我聽樊老大說康總知道你被趕出軍隊很心疼。說你出生入死、戰功顯赫,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唉……我也覺得兄弟你可惜了,如今正是打仗的時候,你一身本事來和老哥我瞎混,明珠暗投啊!」

    蕭邦結實的身軀微微一震,隨即又低頭擦起槍來,可他心裡卻翻天覆地,無法寧靜。

    這位曾被梁山譽為特種部隊中最有發展前途的青年,因為實在無法忍受枯燥的生活,數次潛出營去狂飲,尋歡作樂,為此不少蹲小黑屋。直到前年他勾引駐地的傣族少女事發,眾人才知道身手高強的蕭邦竟然在嚴密地警戒之下來去自如很久了,幾個月下來肚子變大的女孩和家長找到部隊,年輕氣盛、懵懵懂懂的蕭邦卻沒有一點兒要娶人家的意思,傷心絕望的女孩跑出茂林軍營,一頭扎進南壘河再也沒有活過來,蕭邦因此而被軍事法庭判了五年的徒刑,令全軍上下惋惜不已。

    服刑半年後,愛才如命地梁山反覆向軍事委員會求情,在眾多將領地強烈請求下,康寧也實在愛惜這個人才,便順水推舟地交給了政治部長塗文勝來處理。

    狡猾的塗文勝,讓蕭邦是選擇繼續服刑還是投奔到樊綱地「華青社」去,生性不願接受約束的蕭邦頓感海闊天空,正中下懷,此後只用了半年時間,就從一個普通的小混混積功升任了一個堂口的負責人,贏得了泰緬黑白兩道授予的「千里不留痕」的綽號。

    社團上百萬美元的獎金和紅利,讓他瞬間暴富,各國美女隨意挑選,想泡就泡。可是時間越長,他卻越感到自己心靈是那麼的空虛,數年來的言行是那麼的可笑和幼稚,幾乎每次做夢他都夢見自己回到了特種大隊,回到了原先的戰友們身邊,甚至被傅玉鳴慧眼相中、選入戰略局的「山魈大隊」,成為了全軍將士崇拜的兵王,可一覺醒來,卻是面對醉生夢死的日子。

    此次赴台報復「花堂」對「華青社」大哥大康寧的蔑視和侮辱,以前從不求人的蕭邦第一次懇求二當家何前帶上自己,他立志以實際行動來打動康寧,最終回到自己魂牽夢縈的團隊裡面。在他心底深處,感覺那裡才是他真正的家,只有那裡才有他的親人,他不願再像童年和少年時那樣,流浪於琅勃拉邦的大街小巷,受盡別人的白眼當一輩子無親無故的孤兒,甚至只要回到他生活了三年、給了他人生目標、交會他一身武藝的琅勃拉邦武術學校都行,那裡也有愛他的師長,有和他一起從小顛沛流離、相依為命,如今卻是堂堂正正仰首做人的弟兄們……

    就在肖邦陷入沉思之際,何前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蕭邦清楚地知道,所有的努力就會在這個晚上見真章了,他緩緩下床,從客房衣櫃裡取出黑色西褲和T恤,有條不紊地穿在身上,對著穿衣鏡打量了一下自己俊美得有點兒奶氣的形象,再次走到電視機櫃前蹲下,取出兩瓶麻醉劑,從從容容地放進了阿迪達斯腰包裡,然後再次將手槍消聲器檢查了一遍。

    已經準備完畢的何前看到蕭邦如此從容不迫的做派,欣賞地點了點頭,再一次檢查房間內的陳設。

    不一會兒,兩人像台北滿街可見的混混一樣走出酒店,攔下一輛出租車,說了句「中和南路翡翠樓」,出租車隨即載著兩人,鑽進了如織的車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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