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康寧一行人在冷鋒和賴全友的護送下,離開琅勃拉邦,順利渡過了湄公河進入第四特區的地盤。當車隊從日益繁榮的西市返回到盤龍城,第四特區的軍政大員們早已經等候多時了。
進入議會大廈安頓完畢,隨行的緬甸中央政府外交部亞洲局局長駱揚、內務部部長助理頌彬立刻要求與仰光總部通電話,以瞭解目前形勢下自己的上司是否對第四特區或者沿途各省有何具體的工作要求。
康寧對兩人表現出的機敏與責任心非常讚賞,當即吩咐議會秘書長劉柏年領二人前往隔壁的機要室。
民政事務部部長助理貌紳准將剛要一同前往,準備簡單地向諾拉敏和貌貌明匯報此行所得,就被康寧一把拉住,走到了陽台坐下。
康寧表情非常嚴肅,將一路上劉海瀾告訴自己的緬南緊急軍情簡要地向貌紳轉述:「截至上午九點整,泰緬邊境的南方軍區再次被泰軍攻陷了十六公里,政府軍匆匆構築的防線已經全線鬆動,要是軍方再頂不住的話,三天後泰軍將會佔領克倫邦的河谷地區,威逼勃固省和孟邦。如果泰軍的裝甲部隊迅速翻越他念他翁山脈進入平原地區,首都仰光也將會在其炮火威懾之下。一旦到那個時候,整個緬中和緬北門戶大開,我們再想反攻就會非常困難了……」
「啊!?怎麼會這樣?南方軍區每年開支的軍費最多,怎麼會這樣無能啊?」作為前總理蘇貌的兒子,貌紳對於軍方的事情知根知底,但繞是如此,聽到如此壞的戰果依舊大吃一驚,隨即變得一臉憤怒。一對濃黑的眉毛幾乎倒豎起來。
康寧苦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保持安靜:「你急什麼?南方軍區地戰鬥力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軍中將領四分五裂各不統屬,再加上派系眾多相互牽制,面對泰軍地地空一體雙重打擊,哪兒能做到上下一心?這種情況要是打勝仗了才讓人覺得奇怪呢!還有就是軍委總參謀部派去指揮的那位洛列錫中將,雖然我只見過他一面。但一眼就看出此人是個不學無術、滿嘴胡言的酒囊飯袋,當初他就是靠資助丹睿主席起家的資歷和溜鬚拍馬登上副總參謀長的高位,能有什麼真本事駕馭下面那些桀驁不馴的軍中將領?恐怕他下面的那群將校也被他壓制得心灰意冷兵無鬥志了。這仗還能怎麼打?」
貌紳用力跺了一下腳,手狠狠地在一旁地欄杆上一拍:「嗨!主席他們也真是糊塗,怎麼能夠把軍隊大事托付給那個溜鬚拍馬之徒……寧哥,你說這事兒該如何是好啊?」
康寧不動聲色,低聲介紹道:「我們已經接到你的老師諾拉敏將軍的通知了,目前中央正在緊急討論應對地方案,估計前內務部部長吳丁萊將軍很快就會被中央軍委重新啟用,取代那個無能的洛列錫擔任前線總指揮。諾拉敏將軍讓我盡快前往仰光。等候丹睿主席的緊急召見,但是此行事關重大,我必須與其他三個特區的領導人協商之後才能啟程,否則緬西北的嚴峻局勢惡化,必將影響到泰緬邊境的戰事。」
「我明白了!正像你說的那樣,敵人實施南北夾擊的戰略,本來就是蓄謀已久地大陰謀,唉……軍委的那群蠢貨,尸位素餐啊!」貌紳咬著牙痛恨不已。這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抬起頭:「寧哥。你儘管說吧,我能做些什麼?」
康寧欣賞地笑道:「等會兒你立刻給你的上司貌貌明將軍去個電話,看看他有什麼具體的指示,我已經讓我的參謀長與景棟軍分區的關奈將軍取得了聯繫,三個小時之後中部軍區的直升機將到達我們的萬崗軍營,先盡快把你和駱揚、頌彬三人送回到首都去。你回去之後。要與駱揚、頌彬一起同心協力。嚴密地控制全國的輿論,利用我們地影響力盡最大可能安撫首都各高校情緒激動的師生們。值此國家興亡的關鍵時刻。千萬不要在這個緊要關頭發生內亂,辦好了這件事情就是大功一件,這樣丹睿主席就能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內部調整上面。另外,你替我給內務部部長溫松將軍帶句話,就說我支持他對昂山派和自由派的各大領袖採取任何緊急措施,盡快利用戰亂的有利時機清除這些長期存在地安全隱患,至於對外如何公佈,溫松將軍和他地內務部應該會有具體的辦法,我們就不用替他擔心了。」
「你是說……」貌紳說到這裡就停下了話頭,整個人震驚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緊緊地盯著康寧地雙眼好一會兒,才難過地低下頭。他萬萬沒有想到,一貫溫和開明的康寧居然能做出如此殘酷的決定,在高層各派猶豫較力的關鍵時刻,竟然同意支持丹睿強硬派鎮壓不同勢力的血腥政策,一下子就打破了朝野三方勢力的平衡。有了康寧的表態,再加上前線面臨的嚴峻局勢,等待那些自由主義者的將會是極其悲慘的命運。這種巨大的變化,讓一直同情民主運動的貌紳相當矛盾和痛苦。
康寧知道貌紳此刻心裡所想,搖了搖頭,站起來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和藹地安慰道:「貌紳,在此緊急關頭,你我都別無選擇。一旦我們這個國家作為主體不存在了,那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那些受到西方列強巨額資金資助的自由主義者打著民主自由的旗幟,卻過著比封建領主還要荒淫**的生活,他們根本就不能代表我們緬甸絕大多數人民的利益,只不過是利用人民的無知和愚昧,來達到他們的政治目的罷了。要是真讓他們上台,整個緬甸恐怕很快就會置於西方列強的鐵蹄之下,到時候緬甸人民除了忍受掠奪和壓迫,還能獲得什麼?這些你應該早就有清楚的認識地,更何況中央政府地內部大清洗已經迫在眉睫。你、我以及你的眾多師長們都到了需要做出決斷的時候了……別擔心。你和頌彬、洛揚大可以把自己的那些牽涉其中的師友們保護起來,用我們第四特區辦事處的特種車輛把他們連同家人一起秘密送到我這裡來避一避,我會很好地照顧他們的。你別忘了,我地盤龍理工大學雖然很年輕,卻是目前全緬甸條件最好的大學。他們願意留下執教也行,願意離開緬甸,流亡海外我也會盡可能地資助他們的。」
貌紳感激地緊緊握住康寧地手。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說出感激之語。康寧微微搖搖頭,和他一起走進了大廳。貌紳立即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走向了機要室。
已經打完電話的駱揚悄然來到康寧身邊,踮起腳尖,在康寧耳邊低語了一番。
康寧聽完皺起雙眉,沉思片刻,低頭輕輕告訴駱揚:「你回去之後立刻告訴諾拉敏將軍和他主管的外交部,建議丹睿主席在泰軍全部撤出緬南侵佔領土之前,拒絕一切外來勢力的斡旋,不要管什麼美國特使、法英特使。一定要顯示出我們強硬的一面。敵人佔領了我們的國土,掠奪了我們的財富,卻讓我們自動妥協,天底下哪裡有這樣地道理?如果真的妥協的話,對手必將會得寸進尺,到時候誰敢來當這個民族的罪人?你告訴諾拉敏將軍他們,我們的四個特區立刻會在電視和報刊輿論上予以聲援,並向外高調公佈:景棟軍分區已經從流民中挑選了兩萬青壯加入軍隊,很快就將會開赴前線作戰。」
身材矮壯的駱揚眼珠子一轉,立刻就明白了康寧的意思。他高興地點點頭。低聲回答:「這是非常好的策略!寧大哥,我們得馬上趕往萬崗軍營去了,來接我們的直升機很快就會趕到那裡……對了,關奈將軍正在從景棟趕來的路上,恐怕他身負中央軍委地密令,要與你協商了。」
「咦。你怎麼知道的?」康寧笑著問道。
駱揚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了。而且我還知道,關奈將軍很可能擔任緬中軍區的總指揮。這次中央軍委估計要大改組了。資歷深厚的緬中軍區司令耶丁普上將已經上調中央軍委,關奈是耶丁普前輩的愛將,受到重用提拔不足為奇,哈哈……不過你得暫時保密。」
康寧微微一笑:「你給你隱居的老爸打去電話了?」
駱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康寧地敏銳洞察力由衷地感到欽佩,四下看了看發現眾人都忙著自己地事務沒一個靠近自己身邊,便對康寧低聲說道:「我老爸說……他說寧哥你前途無量,讓我跟著你多學點兒,嘿嘿!」
康寧輕輕地給了他一拳:「行了,你記得回去之後加緊組建我們的緬甸發展學會,把全國有影響地學者全都網羅組織進來,成立包括經濟、政治、外交和軍事等領域的學術研究機構。資金的問題你別擔心,這件事雖然是諾拉敏將軍牽的頭,可具體事務還得靠你們這群年輕的官員。只要把學會辦好了,就能把眾多的對國家無比忠誠的精英人才吸引進來,一步步實現我們強國富民的最終目的。」
「放心吧!這事非常關鍵,我一刻也忘不了。」這時,駱揚看到貌紳和頌彬一起走進房來,連忙向康寧告辭:「我們得趕到萬崗去了。寧哥,我們在首都等你了!」
「好,我就不送你們了,特區議會還有個重要的會議召開……貌紳、頌彬,我們軍隊的車子就在樓下,我的侍從官小段親自開車送你們,一路上多加注意安全,軍方的那幾架七十年代的直升機早就該退役了,到了首都就給我來個電話報個平安,省得我總是惦記。」康寧隨口說道。
三人感激地點了點頭握手離去。
送走三位年輕的中央政府官員,陳樸和穆臻幾個弟兄隨即圍到康寧周圍。滿面紅光的梁山好奇地問道:「阿寧,你真是太神奇了,怎麼會和這幾個緬甸的太子黨處得這麼好?看到他們一個個叫你大哥,舉止間透著一股子親熱勁兒,我們就納悶,他們是不是收下你的巨額賄賂了?」
眾弟兄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康寧巧妙地回答:「我是中將兼國務委員,這身份哪裡用得著給他們行賄?不過日後恐怕你們得給他們三個行賄了,這幾個人都是仰光那幫老革命寄予厚望的未來的新一代領導人人選,和我出去走走是歷練積攢資歷去的,別看人家年輕,軍銜可不比你們低。要是因為這個看不起他們,日後你們要晉級可就麻煩了,哈哈!」
弟兄們這才知道貌紳三人的深厚背景,同時也對康寧與他們如此緊密的關係感到非常高興。
陳樸與康寧笑談兩句,便吩咐弟兄們準備開會,轉向康寧低聲說道:「關奈將軍的汽車已經通過了南壘河大橋,正向萬崗大營趕,開完會我們得立刻趕赴萬崗。估計是軍情緊急,關奈是火燒屁股了。」
「弟兄們準備得怎麼樣?」康寧細聲問道。
陳樸回答:「全都準備完畢。四旅參謀長丁璞自告奮勇,主動擔任了裡蘭島管理委員會主席,一個團的少數民族官兵已經集合完畢,正在展開緊張的軍事訓練和政治學習,官兵們全都寫下決心書,自願扎根西海岸裡蘭島,加上有小六和孫伏波的潛龍大隊駐紮,那地方的防務算是穩當了。」
「咦,居然是丁璞大哥?這個軍中猛將怎麼會自願前往裡蘭島的?」康寧感到頗為意外。
陳樸搖了搖頭:「他婆娘剛從國內江西老家趕過來,沒過多久就得肝癌死了,兩人此前又一直沒有孩子,唉……丁璞是條漢子,就讓他去吧。」
康寧難過地低下頭,為自己對部下的疏忽頗為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