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機場的陳舊與破敗,似乎暗喻這樣一個信息,那就是整個緬甸也和首都機場一樣,老態龍鍾,缺乏生機與活力。
心中頗為失落的康寧與石鎮、劉海瀾、郭鵬等十二人在緬甸中央政府官員的陪伴下,來到了首都機場。
康寧強裝笑顏,副總理兼外交部長諾拉敏和民政事務部部長貌貌明將軍陪伴在他左右。三人在周邊眾多官員的簇擁下,坐在了政府官員專用候機廳的沙發上低聲小聲談著話,氣氛看起來似乎輕鬆而又愉快。
昨夜,從康寧緊急派出的信使肖先河處獲知主席丹睿根本就沒有什麼癌症之後,感到極度震驚的諾拉敏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並迅速調整策略,暗中命令自己的所有派系成員冷靜下來保持低調,並對原先制定的一系列激進的奪權方案進行了修訂。
此刻的諾拉敏,一如既往地溫和從容,在他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精明穩健的貌貌明部長顯然從諾拉敏處獲知了這一重要的秘密消息,此刻他望著康寧的眼神中流露出欣賞與感激。康寧從丹睿處回來之後,心事重重的他再也不願與中央政府的官員們走得太近,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在丹睿眾多耳目的監視之下,稍有差池很可能就會引發不必要的誤會甚至損失,因此,康寧比任何人、任何時候都要低調。
貌貌明指指坐在斜對面的助手貌紳:「阿寧,這次貌紳將和你一起前去訪問,這還是他第一次走出東南亞的範圍,你替我多多關照他。」
康寧對年輕的民政事務部部長助理貌紳友善地一笑。他心裡清楚地知道,這位三十五歲的高挑漢子就是前總理蘇貌的大兒子,學識淵博,溫和開明,曾經師從於如今的副總理諾拉敏,至今還兼任外交大學的講師,政治背景極為深厚。這次作為中央政府的兩個特派官員之一陪同自己出訪台灣。雖然是遵循了中央政府的外交慣例。但是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中央政府對自己一方地變相監督。幸好,貌紳與同行的新任緬甸外交部亞洲事務局局長駱揚一樣,都是自己一條戰線上的盟友,不至於造成多大的牽制和障礙。
康寧轉向貌貌明,低聲說道:「貌紳准將的外交經驗遠比我更為豐富。還有駱揚將軍陪同,二位都是我們國家少有的經驗豐富地外交官員,我還需要二位的指點才行。」
矮壯的駱揚哈哈一笑:「阿寧,你這可是客氣了,你出訪美國的諸多事跡,如今已經成為了我們外交大學的經典教學案例。深受師生們的推崇。這一次台灣之行對你來說更為輕鬆,至少在語言和文化方面你毫無阻礙,游刃有餘。」
「同感!阿寧,你如今已經是仰光大學地教授了,而我只是個講師。比你足足低了兩個專業等級。你就別太過謙虛了。」貌紳風趣地說道。
眾人一聽,哈哈大笑起來。新一屆經濟發展委員會主席吳索達將軍當著前來送行的各部委官員的面,臉帶微笑向康寧大聲問道:
「阿寧,欽奈總理退休前留下了一個發展項目,就是關於在西海岸設立一個經濟改革試點地區的計劃。現在換屆完畢,我們再次予以了討論,也得到各部委的一致同意。我們算了一下,在經濟開發和吸引外資方面沒有哪個部委能單獨吃下來,只有你們第四特區可以擔負起這個重任。我在此想問一下,你願不願意接手下來?當然。中央政府會在政策方面給你個相對寬鬆地環境。各方面也將予以積極地配合。」
康寧一聽,就知道諾拉敏等人對自己的幫助推動計劃已經取得了實質性的進展。感激之餘,對諾拉敏和貌貌明微微一笑,轉向吳索達感興趣地問道:「將軍,請你先說說具體是在什麼地方進行試點?如果項目太大了,我們很有可能難以承擔下來。」
「地方已經定下來了,就是若開邦中部的裡蘭島。該島南北長八十多公里,東西最寬處三十多公里,最窄處不到兩公里,總面積約為八百餘平方公里,西南面隔著幾公里的曼昂海峽就是剛剛租借給中國地曼昂島,東面隔著五公里的裡蘭灣是若開邦的洞鴿縣,島上現有居民六千餘人,大部分是性格溫和的若開族人,居住在島上十一公里長的小河兩岸,島上除了幾百畝野生椰樹林,沒有別的資源,近海漁業也比不上南方地幾個省,若是遠洋捕撈能夠發展起來地話,前途將非常好。你不是在實兌港興建八號專用碼頭和十平方公里的加工區了嗎?如今地建設進度很快,讓所有到那裡視察的官員讚不絕口,因此你最好也能接下這個項目,我們允許你在島上實行資本主義那一套,不過只給你一年的免稅期和三年的稅賦減半徵收期,你願意嗎?」吳索達充滿期待地看著康寧。
康寧想了想回答:「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開發項目,沒有十億美元以上的投入,很難具備一定的規模,如果有三年的時間分期進行或許我們能夠勉強承受。將軍,想必你也知道我們第四特區如今面臨的困難,源源不斷的貧民從各地湧向我們那裡,一年半載之內實在是難以安置下來,更讓我們頭痛的是,這數以萬計的流民怎麼勸也勸不走,每個月用以救濟的糧食和各種生活必需品耗費就高達一百多萬美元,要不是我們實行嚴格的法律制度,很可能會讓整個第四特區因此蒙受巨大損失。為此我們多次向中央政府提出要求,可是到現在為止中央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我們也不能將這些無依無靠的民眾趕走了事,難啊!」
康寧的話,讓在座的各人都很同情,對康寧的特區政府至今仍默默負擔數以萬計的流民而不驅逐,大家除了由衷地欽佩之外,也深感無奈:國家的窘迫、人民的貧困擺在了每一個官員的面前,特別是動盪地政局使得各派系的地方大員只顧得爭權奪利、貪婪盤剝,哪裡還顧得上這些貧民的死活?再加上丹睿主席對流民湧向第四特區所持有的聽之任之的態度。官員們哪敢在這樣的問題上過多糾纏?因此,大家聽了康寧地話,全都沉默了下來。
已經明白其中奧妙的康寧無奈地說道:「各位,說實話,我們是不忍心將數萬貧民拒之於門外,才一直默默地承受下來。同時也是向中央政府表明我們為國分憂的一種積極態度,否則只需在通往特區的三個路口增設檢查站,就可以把絕大多數流民擋在外面,但是我們不忍心這麼做。其他三個特區也很困難,大家剛剛邁開發展的步伐,經濟也剛剛走上正軌。實在無法容納這麼多的流民。他們通常地做法是讓流民吃飽之後送走,並非像有些人所說的那樣製造民族隔閡和懷有種族歧視。大家想想看,這麼多流民換到哪個省、哪個邦,肯定都會死去很多人,為何到目前為止。沒聽說湧向四個小小特區的數萬流民死幾個?因此。我希望各位在中央政府的主流媒體上聲援一下四個特區,讓所有國民理解各個特區的難處和所做出地努力,千萬不要因此而造成緊張對立情緒,兩年前地緬北內戰就是一個教訓啊!」
諾拉敏明白康寧心中的擔憂,也非常擔心源源不斷湧向第四特區的流民會破壞第四特區經濟發展的良好局勢。把這個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經濟典範拖垮,因此諾拉敏不落痕跡地及時表態:
「放心吧,阿寧,我會對這件事予以足夠地關注的,畢竟出現這種情況,也是我們中央政府的一種責任。阿寧。這事兒還需要你們特區政府多承擔一些。國家和人民會記住你們為此所付出的一切,不過現在時間不多了。再有半個小時飛機就要起飛,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回到吳索達將軍剛才提出的問題上來吧。這件事如果能確定下來,或許可以在你的台灣之行期間,與有實力地台灣商人商討招商引資意向。現在你就說說吧,有什麼困難和要求也儘管提出來,我們會尊重你地意見。」
康寧點了點頭,回到了正題上:「困難很多啊。首先是資金的壓力,要開發裡蘭島就得先拿出一筆資金安置島上地六千餘民眾,強行驅逐民眾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幹的。接著就是需要巨額資金投入的東、西兩個碼頭漁港的建設,購置漁船建立遠洋捕撈船隊。接下來還要修建島上的交通道路、飲水工程和居住區,設立海洋氣象站以及各種維修船塢和車間等等,沒有個三年的時間很難做好,要是中央政府能夠實施三年免稅期,之後再給予三年的半稅優惠,這樣才能夠保障投資方有個較為寬鬆的環境,否則,哪怕中央政府向全世界招標,我看也沒有誰會對一個只長有椰樹的小島感興趣,除非租借給別的國家當作軍港使用。」
大家紛紛贊同康寧的意見,也都知道將旁邊的曼昂島租給中國之後,裡蘭島再也沒有出租的可能了,這些都是秘密協議中有著詳細嚴格規定的,唯一能把裡蘭島推出去的只有招商引資、充分發展海洋經濟這一塊,否則很難實現根本的目的。
康寧看到大家認同自己的觀點,接著用毫不含糊的口氣說道:「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既然中央允許在島上實行資本主義制度,就表明中央政府對此事的艱難已經有了足夠的認識,知道用我們國家現行的制度無法做好。那麼在此我想問一下,中央政府是否會在島上駐軍?其次,裡蘭島這一經濟特區的行政管理,具體該由誰來掌管?第三,如果我們第四特區接下這個建設開發項目,中央是否允許我們特區的警察和邊防軍隊進駐?項目的期限又是多少年?有沒有相應的經濟特區法案做保障?」
吳索達與諾拉敏等人相視一笑,轉向康寧樂呵呵地回答:「我算是見識到了,阿寧你果然是個難纏的商人啊!哈哈……這些問題我們事前都考慮到了,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除了你提出的稅收期限要求還需要中央會議開會討論之外,其他問題都有了相應法案。首先,中央駐軍是必須的,但也只是象徵性地進駐海軍的一個海防連。關於行政管理權力問題,中央政府已經有了兩個預備法案,要是你們第四特區接下來的話,中央政府將給予你們四十九年的經營管理權,允許你們按照第四特區目前的行政制度建立縣級的裡蘭島管理委員會,允許你們擁有自己的警察隊伍和海岸警衛部隊,但是中央財政部的稅務、海關機構必須進駐。另一個法案就不說了,因為大家都知道不可行,哈哈!」
康寧心中一亮,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能滿足稅收期限的要求的話,我想辦法借個十億美元回來,雖然很難但也值得試一試。」
「還有一點要求。」吳索達連忙說道:「裡蘭島四十九年的租金初定為一點五億美元,簽約時必須一次性繳納。」
康寧無辜地睜大了眼睛:「那個一無所有的小島也值一點五個億美元?你們……搶錢啊!」
眾人見康寧如此反應,全都哈哈大笑。諾拉敏等人心裡卻知道,別看康寧叫苦不已,但是一點五億美元在康寧的發展計劃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康寧如此反應,證明了他儘管牙疼但已經同意下來了。這個緬甸國家前所未有的改革試點方案,至此幾乎可以說是鐵板釘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