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宜賓城南的漢王山監獄大門外的空地上,整齊地停放著兩輛奔馳300、一輛奧迪A6和兩輛豐田霸道越野車。
這五輛車中的任一輛的車牌都極為惹人側目,不是數個八結尾的號碼就是幾個九連在一起的重號。十幾個一臉肅然的男子整齊地站在自己的車頭前面,緊盯著監獄大門的方向,要不是厚重寬大的監獄大門兩旁站著荷槍實彈的武警哨兵,大門右側掛著巨大的監獄牌匾,放眼一看還真以為這些人在等候何方顯貴。
九點十分,監獄大門下的小門緩緩開啟,一個身穿黑色西褲、白色T恤的漢子在兩位獄警的陪同下鑽出門外。
此人年約三十四、五歲,中等身材,眉骨突兀,尖削的下巴上滿是亂糟糟的胡茬,薄唇緊閉,蘊含譏笑,看到門前迎接自己的一群神色激動的弟兄,他微微額首,顯得態度矜持而又高高在上。
接過一臉驚疑的中年獄警遞來的小包,這個剛剛走出監獄大門的中年男子順手將之扔到高牆邊的髒水潭裡面,白多黑少的細眼挑釁似的瞄了瞄一旁皺眉惱怒的中年獄警,突然發出一聲肆無忌憚的大笑,看也不看兩個驚愕對視的獄警一眼,轉身離開,一面走,一面做出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來。
只見他一邊走,一邊緩緩脫下身上的衣服。十步之內,他已經將全身衣褲脫了個精光,脫下的衣褲遺棄一路。
毫不在意監獄門口兩個獄警和使勁拽著槍托的武警哨兵眼中的怒火,這個囂張之極的中年人赤條條緩緩走向迎接自己的弟兄,嘴裡竟然一直發出不可一世的狂妄大笑。
四個高大的黑衣男子,每人提起一桶礦泉水,快速跑上前,給自己的老大迎頭澆下,高大壯實地內江黑道新老大黃善強緊緊抓著一瓶貴州茅台。滿懷激動地走向自己赤條條的大哥,打開酒瓶蓋,緩緩含住一口酒,「噗——」的一聲,將酒霧噴了自己大哥一身,酒霧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呈現出一道詭異的彩虹。
赤條條的中年男子接過弟弟奉上的酒,猛喝一口,嘴裡讚了聲「好」,隨後使勁一擲。將大半瓶茅台摔碎在地上,這才接過手下遞來的潔白浴巾。從容不迫地擦去頭上和身上的水珠。
兩位馬仔立刻將一套全新的名牌夏裝替他穿上,另一位馬仔搬來一張折椅,讓自己地老大坐下,慇勤地為其擦腳,接著恭恭敬敬為這個剛走出牢籠、凶名在外的老大穿上嶄新地名牌鞋襪。
待一切就緒,全身煥然一新的老大衝著監獄方向啐了一口,然後一群人將所有的一切遺棄一地,簇擁著他登上奔馳300,隨即快速跑向自己的車子。轉眼間就在霸道越野車的開道下絕塵而去,留下了數十個驚愕駐足觀望的路人和監獄大門口的憤怒警察和武警戰士。
車隊穿越宜賓城區,由南向北駛向淚江方向。
舒適的奔馳車後座上,黃善堅接過弟弟送上的礦泉水喝下一口,擰緊瓶蓋低聲問道:「小強,你這一年多幹得很不錯啊!要不是你在外面奔波忙碌,打下這偌大地地盤。我至少還得熬個三兩年。說吧,幫助我們的老孫家有什麼具體的要求?」
大臉膛的黃善強笑道:「簡單!還不就是幫忙收拾那個姓杜的,替他們的獨子報仇嗎?小意思!只是這個姓杜的一周前出差去了。也不知道這龜兒子什麼時候才回來,局裡地兩個哥們兒也搞不清楚。我告訴老孫家別急,讓他們等等,這仇總歸是要報的,但一切都得等把你從監獄裡撈出來再說。他們也沒說什麼。反正孫家那獨子剛剛能開口說話了。他們也正忙著呢。」
黃善堅點了點頭:「不管這次是不是孫家動用關係把我提前給弄出來,我們都要把那個姓杜的做了才行。這口惡氣如果就這麼嚥下去。咱們在道上就永遠抬不起頭來。而且咱們做掉姓杜地,以後還能搏得一個義氣深重的名聲,對咱們將來的擴展有巨大作用,三哥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瞑目了。」
黃善強半瞇著眼睛,射出絲絲寒芒,嘴裡出聲附和道:「我也是這麼想。唉,要不是三哥偷偷給我留下了一千萬啟動資金,我今天哪兒能這麼快把淚江混亂的各派系給擺平?從這點上來說,我永遠感激三哥。如今萬事俱備,就等你回來掌舵了。上層關係還得靠你出面擺平才行,很多道貌岸然的傢伙,都他娘地不敢收我地錢,真晦氣!」
「哼,由不得他們不收,許多當年送禮的底子我還保留著,想必他們看到後,臉上地表情會很精彩。」黃善堅冷笑著說了一句,就靠在座椅上,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心思,而是擰開礦泉水一口口緩緩喝了起來,靜靜欣賞路邊鬱鬱蔥蔥的美好精緻。
突然,前方領路的霸道越野車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剎車聲,以時速九十公里的速度劇烈地搖晃起來,呈蛇形前竄四十多米,一頭撞到了道路右側的大樹上,發出一聲巨大的撞擊聲,接著在空中翻了個觔斗,橫飛十餘米,「彭」的一聲巨響,再次撞上公路對面的緩坡上,濺起一陣巨大的塵煙落到道溝裡,引擎蓋翻捲過來,敞開的機頭冒出巨大的濃霧,再也無法動彈。
嚴重變形的車廂裡一點兒動靜也沒有,看來車裡三個躊躇滿志的弟兄難活下來了。
奔馳車司機良好的反應能力以及奔馳車優異的性能得到了完美的體現,在柏油路面上,生生拖出兩道四十餘米的剎車黑痕,最終才穩穩停了下來,後面的三輛車子也幸運地由於提前預防沒有發生追尾事故。
四輛車上的人全都被眼前的慘景驚得臉色發白,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原本走得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發生了這樣的慘禍。
就在四輛車上的人快速打開車門,鑽出車廂探詢究竟的時候。兩輛懸掛著軍牌地獵豹越野車從北向南開了過來。
當行駛到四輛車旁邊的時候,越野車突然停下,八名身穿迷彩軍服、頭戴黑色頭套的漢子端著俄制微聲衝鋒鎗跳出車門,對準黃善強、黃善堅兩兄弟齊齊開火,轉眼間就將黃家兄弟打成蜂窩。
在國內這方土地上,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凶殘血腥的一幕?因此,剩下的馬仔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眼睜睜看著兩個老大轉瞬就斃命於槍口下,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躲避接踵而至的危險。
此刻,數名參與突襲的蒙面大漢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一眾馬仔。毫無顧忌地連續點射,將十一人連同豪華車輛全都打得到處是洞。僅僅用了二十餘秒,此前幾輛車上正雄心勃勃期待組織有一個大發展的傢伙全都斃命「O」的姿勢,就飛身上車,拿出事先準備好地警燈,拉響淒厲的警笛疾馳南去。
兩旁陸續到來地大小車輛上的司機和乘客看到如此恐怖的槍擊案現場,不由驚恐萬狀,許多人震驚之後,紛紛掏出手機報警,可忙碌了半天。卻發現始終打不通。原來,這段道路正好是移動信號的盲區,而距離最近的小鎮也在十公里開外,因此絕大多數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滿地流淌的血跡和正在冒煙的車輛大呼小叫,整個百米現場,驚叫聲、嘔吐聲四起,亂成一團。
七十多分鐘之後。宜賓警方的十餘輛大小警車呼嘯而來,身穿防彈服、端著八一槓自動步槍的數十名武警官兵迅速控制了現場,嚴陣以待。對講機裡地呼叫聲和現場的各種命令、報告受害人車牌號碼聲和陣陣響起的驚歎聲混雜在一起,遠方淒厲的警笛聲還不時傳來,顯然增援的各單位正在飛速趕來之中。
親眼目睹射殺情景的貨車司機被帶到了三十餘歲的公安局長面前,這位老實巴交地高縣司機,全身瑟瑟發抖。語不成聲。足足花了一分多鐘,才在眾多警察的安撫下哆哆嗦嗦地報告:
「兩輛車……蒙面人。差不多十個……手裡都拿著長槍……他們……不出聲,支支槍口冒著火舌和青煙……轉眼這幫人就全給打死了……這些人真傻……沒有一個懂得臥倒或者逃跑啊……」
詢問的公安局長強壓住心中地焦急,沉聲問道:「兩輛什麼車?記得車牌號嗎?跑哪個方向去了?師傅你慢慢說,別急,慢慢說!」
「兩輛綠色的車,是解放軍的越野……我記不得具體的號碼了,他們往宜賓方向跑了,我的天!他們好快地動作……我、我看到不對,就緊急剎車,停穩一看……一看他們都開車過去了……開著警燈拉著警笛……你們來晚了,都過去一個多鐘頭了……」卡車司機直到此刻,還未平靜下來,兩隻手痙攣般地不停揉搓著。
公安局長惱火地搶過身邊部下地對講機,大聲呼叫:「所有單位請注意,所有單位請注意,兩輛嫌疑行兇的越野車輛懸掛有軍牌,兩輛嫌疑行兇地越野車輛懸掛有軍牌,同時還安裝有警燈警報裝置。他們於一個小時前逃往了宜賓方向,於一個小時前逃往了宜賓方向,望各單位立刻呈報上級。從現場痕跡來看,對方配備有自動武器,火力強大!重複一遍,對方配備有自動武器,火力強大!」
十六人斃命的槍殺大案,隨即傳到了四川全境。
省公安廳一面果斷呼籲貴州和雲南警方設卡協查,一面將案件速報上級部委,西南三省在短短兩個小時裡,幾乎出動了所有的邊境警察,各省交界處關卡前後,全都是成群結隊、全副武裝的武警官兵和警務人員,閃爍的警燈和尖利的警笛聲此起彼伏,延綿不絕。
內江市公安局接到馳援通知,立刻行動起來,刑偵支隊的車輛剛剛集合完畢,110指揮中心的一個緊急電話打到支隊長手機裡:下午兩點,第一醫院值班護士和家屬同時發現,教委孫副主任的兒子在高幹病房裡猝死,經醫院醫生初步鑒定為中毒死亡,午飯時間曾有個送水工進過病房!
刑偵支隊長立刻將情況上報局長,領著數名手下鳴響警笛趕往第一醫院,氣喘吁吁跑上三樓的高幹病房,就聽到孫副主任夫婦和家人呼天搶地的痛哭哀嚎。
下午兩點四十分再次傳來噩耗,市局辦公室副主任和交警支隊副支隊長在其休假的度假漁村被擊斃。根據法醫檢查,具體死亡時間應該是中午12點30分左右,由於兩人垂釣的地點偏離漁村熱鬧區域,加上午後炎熱無人走動,因此直到此時才被工作人員發現。讓人非常震驚的是,兩人的屍體旁留有「警察敗類」的黑色印刷字體。
下午四點,這一連串的案子徹底震動了淚江的黑白兩道。整個淚江與黑道有染的警務敗類無不心驚膽戰、惶惶不安,數十個原本還在欺行霸市、為非作歹的黑道頭目魂飛魄散、四處潛逃,生怕晚走一步就會大禍降臨。
一小時後,整個淚江全城戒嚴,到處都是關卡。市民聞訊後心花怒放,但又不敢公開叫好,只能默默買酒回家,邀約三五好友慶賀一番。
與此同時,宜賓漢王山監獄的武警守衛和獄警們全都被動員起來,通宵達旦對相關犯人分別進行大範圍的情況詢問。
次日臨晨十二點三十分,兩聲劇烈的爆炸聲,驚醒了四川和雲南交界處的鹽津縣黃葛槽村民眾。
半小時內,兩省警方大批人員趕至現場,發現熊熊的火光中到處都是汽車的金屬殘骸,根據爆炸面積和烈度推測,完全是軍用級別的高爆炸藥使然,案件的性質再次加重。
次日凌晨,相關刑偵專家雲集爆炸地點,數小時之後才得出唯一結論:通過殘片初步斷定,兩輛車為獵豹越野,但大梁與發動機號碼已被磨去,車上找不出更有價值的線索。
三天後,一份絕密報告送到西南軍區總部;與此同時,緬甸大其力的吳恆也將一份密報送抵曼德勒領事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