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一周的休息,讓康寧的膚色恢復到了原來陽光白淨腫後的面目還是那麼的俊朗,不同的是雙眼更為明澈幽深,如果不配合他臉上的表情分析,只看眼睛根本就無從知曉康寧的喜怒哀樂。
這一進境正是兩年來康寧苦苦追求的又一層次。為此他也十分感歎,整天端坐在左擁右抱的安逸都市裡,真不知哪一天自己才會有此精進,看來祖上反覆強調的入世「歷練」,的確是用心良苦啊!
在這一周裡,康寧也不閒著,整天穿梭在化驗組和資料組之間,整個考察團四個調查小組採集回來的中草藥樣品,共計一百四十餘種,不少品種都十分珍貴,中國國內已經逐漸消失,其中有三種草藥康寧竟然叫不出名字來,當地的土著分別把這三種植物叫做「牛尾蓮」、「雀頂花」和「棕根」。
研究小組對每一種藥物的單獨分析和記錄,都做得非常不錯,除劃分歸類尚未熟悉之外,其他方面與國內的相同機構差別並不是很大。這一切得益於中南半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以及從未遭受人為破壞的自然環境。
當然,優良氣候和多山、多水地質條件下植物生長的多樣性,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
越南人治學研究與國內差距最大的地方是沒有創造精神和底蘊深厚的樸素哲學思想,因此在藥物的配伍和藥理的深入研究方面,其中的差距就不能以百十里來計算了,特別是在功利主義盛行地越南,急功近利的人遠遠多於踏踏實實靜下心來搞研究的人。這樣的學術與思想環境下想要獲得紮實的成果,將會難上加難。
比如,一個普普通通的止咳藥劑中,黃芩、百部、紅花、梧桐、白花蛇舌草和三七等幾種藥品的配伍,越南人集中全力搞了一年多,也未得出科學的配比適量。
後來,康寧在其中加入了一份麻黃,一份楊梅根。就讓阮英傑等三個老專家感激流涕,更別說再進一步地複雜研究了。
雖然經過細緻而周密的考察,但特異性風濕關節炎的病源始終沒有找到,專家組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氣候和自然環境的不斷變化,極有可能導致該種病原體在該地區的自然消失。
康寧對這個結論十分滿意,因此讓他簽字的時候,他只用一筆,就瀟灑地勾勒出比莎士比亞更漂亮的簽名圖案——這下身上地擔子可輕多了!
但是康寧心裡也感到十分失望。此行他並沒有找到在大瑤山裡遇到的沁人心肺、清香四溢的金龍球。根據自己兩個師兄在研究所裡得出的分析結果來看,金龍球地神奇療效遠遠超出大家的想像,兩個師兄甚至委託自己的父親轉達這樣一種猜測:
尚未見到的金龍球地表上的三稜紅刺黑色的劇毒植物軀幹部分,很可能對治療骨刺和骨質增生有奇效。金龍球本身含有的麻醉和銷蝕成份,在嚴格的劑量控制下,極有可能達到最理想的療效,進而廣泛適用於其他科系。
綜合來說,此次為期一個月地多學科聯合考察,對藏兵谷方圓五十公里範圍內的多種動植物有了深入細緻的瞭解,用阮英傑的話說是填補了國家在動物、植物和藥物學等多種領域留下的空白,三個重要中醫藥配方的最終定型、四十多種原生藥材地新發現,這一切在越南的中醫藥領域。具有里程碑式的重要意義!
康寧非常同意阮教授和三位資深專家的這一觀點。
儘管廣西的不少個體製藥企業都能拿出這樣的方子來,但是那些個體企業的老闆臉皮可沒這麼厚,再一個就是一兩個從常規配方中衍生出去的百變不離其宗的藥方,在整個中國浩瀚的中醫藥文化中,猶如滄海一粟般渺小,但這在基礎理論十分薄弱地越南。就是個了不起的突破了。
還有一點不得不承認的是:相差不大的配方生產出來的藥品,越南產的藥品療效絕對優於國內,原因就在於越南有著得天獨厚的天然優質藥源。
考察團一行明天就要前往第二個考察點——普塞萊楞山北麓的老撾農黑。這裡是越南八號公路的終點,也是越南連接老撾的三個最大口岸中的一個。橫穿長山山脈的八號公路,只能選擇在此開闢,南北數百公里的地段,大多是長山山脈的崇山峻嶺、千溝萬壑和原始森林,根本就無路可走,其中很多地方千百年來人跡罕至,詭異陰森。就連最強悍的獵人和捕蛇者都聞風喪膽敬而遠之,就更別提普通商旅了。
如今阮英傑甚至比康寧還要急著拔營,原因是康寧已經「慷慨」地答應只要在農黑一帶找到主要的藥物成分蛇草,壯陽藥的配方就可以正式確定下來交給阮英傑。
作為康寧感激阮英傑的長期關照、以及敬重他和自己父輩間深厚感情的禮物,康寧不要一丁點兒的名譽和專利權,完完全全可以用阮英傑個人或者阮英傑研究小組的名義向上申報。
正因為如此,阮英傑與他的研究小組對康寧是感激莫名,除了沒有親自為康寧拉皮條之外,其他什麼事情幾乎都為康寧做到了。
這次考察成果形成的標本畫冊和詳
,阮英傑命令自己的三個徒弟連續趕工四天四夜,終份,秘密交到了康寧手上,而且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要求康寧千萬別說出去。
康寧鄭重其事地答應了下來,將畫冊和自己弄回焙乾的銀斑犄角的蟲子一起,偷偷藏進了駕駛座的靠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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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冷美人陳月琴的態度也徹底改變了。
看到康寧時,她眼裡流露出的複雜情感,根本就無法掩飾她那發自內心的深深地感激和欽佩,原本被冰冷外表層層覆蓋的澎湃激情。就在康寧用嘴吸出她小腿上毒液的那一刻,被瞬間點燃,在康寧抱病來看望自己的第一個晚上,更是被熊熊引發。
連日來,她感到最快樂的時間,就是康寧來到自己的工作地點,與自己和同事交流一些工作上的問題。儘管相處的時候,她臉上地神色還是那樣的矜持禮貌。但每次康寧那熟悉的輕盈步點,都如擂鼓般敲打她的心房。
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全身發燙,感覺到一種破土萌發的強烈**,甚至感覺到絲絲莫名的春情顫慄和情感的氾濫。
旭日東昇,霞光萬丈,車隊在軍車的嚴密護衛下再次出發。
剛出谷口時,義安省和榮市大小頭頭們地車隊迎面趕了過來。作為禮貌,大家自然免不了要停車相見。彼此問候。
聽完地頭蛇的講話,康寧才意識到,等會兒車隊拐上八號公路西行,一直到這次考察完畢。都不會再回到榮市了,因此地頭蛇們是借此機會特意前來送行的。
搞笑的是,滿頭白髮、清瘦矍鑠地義安省委書記握著康寧的手向眾人大發感慨,說他接待過一批又一批的外國專家,其中包括前蘇聯和東歐國家派來的援助人員,卻只有康寧一人從未提出過任何要求,沒有到過義安的一個名勝,沒有吃過一餐盛宴,但做出的成績卻是無人可比的。為此。老書記特意送給康寧這樣優秀的**戰士一件小小的禮物:胡志明主席故居後院裡生長地紅楊桃。
最後還是吳大校實在,他偷偷地告訴康寧:那兩個累死累活,三個小時內就把陳月琴抬回營地的士兵,已經被上級部門批准火線突擊入黨,今年秋季就將被保送到炮兵學校進修,出來後就是幹部了!
兩批人依依惜別之後。考察團的車隊前行十餘公里路,便拐上了較為寬闊的八號公路。又經過兩個半小時的行駛,終於到達義安省的孟先縣。
與孟先縣遙遙相望地,就是老撾的邊塞重鎮農黑縣,這次負責考察團安保和嚮導工作的部門,是越南邊防部隊的一個營。這次,考察團成員終於不用再住在帳篷裡了,邊防營早已騰出一個寬大的營房來。
康寧的專用住宅,是在六顆高達二十餘米的菩提樹環繞中的一座兩層法式小樓,牆體全都由方方正正的石條砌成。樓板是寬大光潔的楠木地板,環境清幽景色迷人。
康寧打一住進去,就覺得十分舒服愜意,要不是考慮到等會兒就要開飯,真想立刻關上門,與兩位正興高采烈地美人兒顛龍倒鳳一番。
用完午飯,整個考察團並沒有休息,而是安裝各種分析、化驗設備,進行前期的準備工作,以便應付新的考察研究需要。
這次由於是正規的營地,考察組終於用上了照明燈。沒有了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整座軍營顯得十分清爽安靜。
康寧是不屑於干雜活的,如今他又有了新的體會——首席專家有時候也要拿出專家的架子來,否則人家送禮,也只會送一籃紅楊桃給你。康寧如今也拿定了主意:在越南只要有選擇的機會,寧願選擇受人敬畏,也不選擇受人敬愛!
坐在二樓陽台上,仔細研究孟先地形圖的康寧,突然被五十多米外營房門口傳來的一片驚呼聲給打擾。他皺了皺眉頭,透過華蓋般的茂密樹冠下沿仔細一看,發現一群邊防軍人圍著兩個擔架大呼小叫的,好像在請求考察團的專家們給予緊急治療。
康寧看看搖了搖頭,不過如今考察團裡精英齊聚,有的是專業人才,完全用不著自己出馬,也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地圖上。在他看來,除了考察外,其他的事情似乎與自己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他根本就不願意為了一丁點屁大的事情就貿然出手相助,否則這個聞名全越南的著名專家名頭,也太不值錢了。
可是,往往是越不願意惹麻煩,麻煩卻會主動地找到你身上。就在康寧推敲此行考察的地勢地形時,突然聽到樓梯口傳來「蹬蹬蹬」的急促的腳步聲。他一抬頭就看到從樓下跑上來地阿鳳一臉著急的樣子,就知道樓下有人在等著。
康寧喝下杯茶,慢條斯理地收起了地圖。曖昧地盯著阿鳳漂亮的大眼睛,低聲問道:「看你急得滿頭是汗,怎麼了?」
「有個捕蛇的人在南邊二十多公里的大山裡,不知道被什麼植物刺了一身,中毒了,勉強掙扎著回到這裡找當兵的大哥求救。他大哥抱著他去縣醫院救治,結果卻被他弟弟身上的刺給扎傷,現在連他大哥都倒下了。縣醫院的醫生從未見過這樣地中毒症.
四五個老專家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症,用了幾種試劑都測不出是什麼毒素來,所以……所以特意來請你去參與會診。阮教授叫琴姐來通知你的,現在她還在樓下等著。」
阿鳳一口氣把事情說完,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等待康寧的答覆。
康寧原本想拒絕的。可來通知自己的人正是自己想要接觸卻一直沒有機會的陳月琴。他想了想,站起來點點頭道:「天下地毒物毒素成千上萬,誰知道會是哪一種呢?你們本國的專家都不知道,估計我也沒有辦法。好吧。我這就去看看,盡我所能吧,不去影響不好。」
康寧來到樓下,對陳月琴燦爛一笑,也不說什麼,就跟在她身後向營房門口走去。
此時,兩個傷者已被抬進營房內的一個大房間裡,躺在臨時拼湊的幾張桌子上,阮英傑和幾個老頭子正仔細觀察全身浮腫地傷者。嘴裡在不停地詢問著。不過才問了幾句,浮腫者頭一歪就暈了過去。
大家看到康寧到來,主動讓出一條路來。
康寧走近患者,看了一眼他的腫大胳膊,整個人頓時傻在當場,臉色急劇變幻。顯得十分激動。
一旁的阮英傑見狀,好奇地問道:「阿寧,以前你見過這樣的中毒症狀?」
醒悟過來的康寧努力平抑急速攀升的心跳,臉色平靜如初,微微搖了搖頭回答:「沒見過,但此前聽人說起過,具體這種症狀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來,拿個子給我。」
接過醫務人員遞來的子,康寧小心夾出患者手臂上的一根細如牛毛、晶瑩透亮的紅色小刺,拿到門口對著陽光仔細辨認。隨後迅速轉過身去,又在另一位身穿短袖軍服地邊防軍上尉脖子上,小心地夾出一根紅色小刺來仔細地觀察。
過了好一會兒,他強忍心中的激動,攤開手聳了聳肩,對眾人平靜地說得:「我也沒有辦法將兩人治好,除非我能到患者被刺傷中毒的地點親眼看看,否則我實在不能確定是什麼植物竟然如此歹毒。」
其實幾個專家心裡也有如此想法,先不說能不能救人,就是僅僅發現一種劇毒植物,都能讓人欣慰不已,說不定還能因此帶來許多學術上的好處,因此大家都對康寧的說法表示贊同。
一個邊防軍少尉立刻站了出來,憂心忡忡的解釋道:「黑龍山我也沒去過,不過據捕蛇地人說,道路十分難走,山螞蝗和毒蛇野獸頻頻出沒不說,兩條深達五十多米的山澗就很難通過了。捕蛇的人原來是放倒大樹橫在山澗上形成獨木橋過去的,聽說那裡山勢十分陡峭,基本沒有路,二十多公里要走七八個小時才能趕到。不過因為那裡的蛇通常很大,上次他們就抓到過一條四十多斤重的烏梢蛇,小小地發了一筆財,所以才有人去冒險。如果我們去的話,也只能明天上午出發,現在去絕對來不及了,晚上山裡起霧後,會死人的。」
眾人一聽,幾乎全都打起了退堂鼓。
康寧見狀也不著急,對阮英傑低聲說道:「要是能找到那種蛇草,基本就能解決壯陽藥的配方問題。剛才少尉同志說的情況,讓我預感到這個地區有很大希望會發現這種草藥。如果你同意,我願意明天一早就出發,要是大家都不方便出行,只需要配給我一支A47和一個嚮導就行了,再艱難我也有信心圓滿地完成任務!」
滿屋子地越南人一聽這還得了?分明就是說我們貪生怕死嘛!
少尉第一個站了出來,強烈要求一同前往,幾個年輕的專家包括剛被內部處分的段德明,也拍著心口發誓,不怕犧牲排除萬難,一時間慷慨激昂的氣氛,讓屋子裡的眾多老專家和年輕姑娘們感動的熱淚盈眶。
阮英傑想到完全屬於自己的壯陽藥,毅然同意了康寧的請求,同時表示立刻和河內方面聯繫,爭取調動一個連的精銳部隊歸屬康寧負責指揮,無論付出多大的努力,也要一舉拿下黑龍山!
與越南人的群情激昂不同,內心狂喜表面平靜的康寧,心裡暗暗慶幸此行終於找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神奇藥物——金龍球!
這種在國內大瑤山中瀕臨滅絕的物種,在這個從未受到外界干擾的古老深山中出現,意味著在中南半島上許多原始高山森林裡可能普遍存在,讓康寧生出無限的嚮往和希望。
此刻,他的腦海裡不禁冒出這樣一句話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