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內務部是一九七五年全國統一後,由公安和安全兩組建的,所有涉及國內安全問題,從敵特偵破、反動組織、會道門的肅反一直到到清查內部貪污走私、執行法律、打擊犯罪、維護公共安全直至戶籍管理、交通管理等等,統統由它掌管,職權幾乎包羅萬象。它是越南的主要情報和反間諜保安機關,屬於越南政府系列。
越南首都河內,法國人留下的寬闊堅實的三層石基大樓三樓會議室裡,內務部政治保衛局二處(代號48,事情報收集、進行間諜情報活動和反間諜工作的重要部門),第四局外線局(代號99,反間諜保安機構之一。它主要從事對國內的偵察對像和駐越南的外國人員的跟蹤、盯梢等偵察活動)的十幾位重要人物正在聆聽阮英傑的專項報告。
連續兩位將軍級人物在治療過程中的突然死亡,引起了軍隊軍事情報局、內務部相關領導的高度重視,這本應由越南總參情報部負責的事件,因為所涉及的非軍事秘密而交由內務部負責辦理。
阮英傑在匯報完一大串治療經過和繞口的病理藥理化驗數據之後,終於說到了與會者最感興趣的結論部分:
「……化驗與檢測結果顯示,在對十三種中藥逐一化驗與配伍試驗後,發現其中四種藥物含有一定程度的毒素,但是加熱之後經化學反應毒素消失,對特異病毒性風濕關節炎有顯著療效,基於對中醫學原理的知識積累不足,以及目前我國各種檢測分析設備相對落後,我們並沒有發現運用於臨床治療的藥物對患者產生致命性病變的證據,唯一不能確定的是,在沒有精確配比以及熔融過程中可能出現未知意外,也可能特異病毒性風濕關節炎患者個體血液或機體內存在未知病毒細菌引發反應所致。在沒有大量實驗證明的情況下,我們目前無法找到確切原因。」
第四局局長黃永謙看著滿頭冷汗的阮英傑,禮貌地揮揮手,示意這位越南中醫藥權威坐下,清了清嗓子大聲問道:
「阮將軍,你的發言太過專業了。我們很多同志聽不明白,我想問一問能否這樣理解:你地結論是藥物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配方和煮藥過程的溫度,以及兩位不幸去世的兩位將軍身上還可能存在其他病毒細菌,與藥物發生反應後產生未知的一種毒素導致死亡?」
阮英傑明顯是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點頭:「也可以這麼理解,不過……」
「好了!我來說兩句。」
五十歲的內務部副部長兼政治局局長裴永毅不耐煩地敲了敲桌面,大聲說道:「同志們。這種病很可怕啊!為了找到病源和治病地辦法,建國以來我們的科學家和醫務工作者走遍我國中北部的山山水水,可以說目前是失敗的。也可以說這種世界上其他地方從未有過、只在我國才有發生的風濕病,是一種目前無藥可治的絕症,美國和德國的友好機構五年來都對付不了,連原因目前還找不到,他們發明的一切新名詞前面都加上『未知』兩個字,很可笑!同志們啊,許多一往無前、堅定勇敢地先輩和戰友們沒有倒在敵人的槍口下,而是倒在了這個病魔的面前,目前還有多達四百五十多國家功臣、以及數以萬計地各地民間英模受此毒害。他們之中很多人面對敵人的屠刀沒有哼過一聲,可卻在這個病魔的折磨下痛苦呻吟,想起來我就難過得流淚啊!然而,不久前武元傑將軍到芒街休養意外被治好的消息傳來,給了我們巨大的希望,為此中央首長極度重視,中間兩次過問,並且對眾多人民功臣飽受折磨極為痛心。並作出重要指示:只要有一絲希望,就要付出所有的努力!因此我認為,不管如何困難,如何艱辛,我們都必須全力以赴!這就是我的態度,也是中央的態度,這也將作為我們今後艱難工作的指導思想,予以貫徹執行!」
一番場面話說完,第四局局長黃永謙拿出一份報告讀起來:
「同志們,經過我們秘密戰線上眾多同志、特別是Y33情報員地艱苦努力。十五天內我們就掌握了給武元傑將軍治病的那個中國人的詳細情況,下面我就給大家通報一下:康寧,一九七ま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生於蘭寧,一九九三年畢業於上海醫科大學外科學系,同年八月服務於廣西蘭寧醫學院附屬醫院,外科學碩士學歷,九七年六月二十一日因誤傷廣西蘭寧市市長之子而被陷害,次日逃亡成功,直至如今。期間他五次逃過中國警方大規模的圍捕,傷害警察數人,傳聞廣西也有不法分子十數人被他殺死。此人武功很高,智力發達,流落到芒街之後被中國東興巨商黃文志收留,目前以向中國走私商品為業。有個重要的情況是,康寧的父親康濟民是中國著名
學專家,是廣西中西醫結合的倡導人和開拓者之一。於一九七二年元月至一九七三年五月,曾經作為中國抗美援越醫療小分隊成員在我國和靜、北江兩省地野戰醫院工作,此人高超的醫術至今還被許多老一輩傳誦,當時武元傑將軍的嚴重腿傷也是此人治好的,阮英傑將軍也曾經跟隨康濟民學習過七個月,因此,我們推測,很可能出身於中醫世家的康寧、或者他的父親康濟民找到了治療的辦法,或者是對此類病患頗有研究,所以我們目前有兩種計劃:一、由國家紅十字會和外交部,聯合向廣西政府發出邀請,邀請包括康濟民在內的廣西著名專家前來考察和講學;二,利用一切手段從康寧身上取得突破,力爭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有效的治療辦法。我的話完了,下面交由集體討論。」
兩個小時後會議結束,阮英傑被內務部副部長裴永毅單獨留下。
阮英傑對裴永毅沒有責難自己深表感謝,裴永毅則親自倒杯茶端到阮英傑面前,說完一長篇地國家民族大義之後,話音一轉,嚴肅地告誡道:
「阮將軍。有件事我不得不如實告訴你,我們今天的這個會議形成的決議全部列入國家次高絕密級別的『蜻蜓計劃』之中,根據要求,在這個計劃中還有一個特別應急計劃並已經獲得中央軍事委員會的同意,現在,根據中央軍事委員會和國務院地授權。我正式通知你:作為該計劃的主要參與人和負責人,你必須以一個黨員和軍人的名義作出保證,將義無反顧地無條件地接受祖國和人民交給你的重任!」
阮英傑激動地站起來,抬起右手摀住自己的心口:「我,阮英傑,三軍總醫院副院長、共和國少將,今天以一個黨員和軍人的名義莊嚴保證,將義無反顧地無條件地接受祖國和人民交給地重任!」
裴永毅向阮英傑敬個標準的軍禮。微笑著請他坐下,從抽屜裡抽出一個封面顯著位置印有六顆黑色五角星的紅色文件夾遞給他:「你慢慢看吧,看完後請還給我。」
阮英傑鄭重而又虔誠地打開文件夾。翻開第一頁之後沒看一會兒,整個人突然僵硬起來,臉上全都是痛苦心酸的神色,豆大的汗珠冒出額頭,順著蒼白的臉滾滾而下。
與此同時,二樓西頭的一件寬大陰暗的辦公室裡,第四局局長黃永謙正在拿著話筒與Y33情報員低聲交談,十分鐘後,黃永謙用不可置疑地語氣和堅定的態度。將一個個命令傳達下去。
第二天上午,走進阿英父親房間的康寧,看到床上整齊擺放地兩個行李箱深感意外。
他看了看身邊的阿英和她的父母,不解地問道:「傑伯,你是不是要走啊?」
武元傑爽朗地笑答:「是啊,阿寧,這幾個月難為你了!我衷心地感謝你,我的全家也衷心地感謝你!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幾十年前並肩戰鬥過的中國老大哥身上所具有的優秀品德,看到了一顆真誠善良、仁慈博愛的心啊!由於國家軍事檔案館需要我這個老兵去回憶和整理一些戰爭資料,所以我不得不返回河內去履行我的義務。等會兒政府的車就來接我,請你理解我地心情。還有,我現在幾乎不需要輪椅了,到了河內還有老朋友阮英傑教授關照我,你就放心吧!」
康寧不解地搖了搖頭,皺眉道:「傑伯,為什麼這麼急呢?你的病只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就能達到我們預期的效果,這個時候你走我非常不放心。再一個。河內是否有精通中草藥的中醫我不知道,因此我很擔心會把配方和藥量弄錯,傑伯,再留下一個半月吧,也讓我盡完這份心意,實在不行你讓軍事檔案館的人來這裡,我願意負擔他們的差旅費。」
阿英的母親激動地哭泣起來,擦完淚,她轉到康寧身前緊緊抓住他地手,用顫抖的聲音說出一句標準的中國普通話:
「阿寧,我一輩子都感激你……」
康寧略為驚訝,隨即也就釋然,他輕輕拍了一下默默流淚的阿英的肩膀:「阿英,傑伯的藥只夠十天的份量,等會兒車子來接人,你讓他們等等,我這就趕回去抓藥,至少能保證一個半月的用量。唉,你記著,勸勸你父親,如果感到身體不適,立刻來電話,再不然直接趕到芒街來……等我一個小時,我抓完藥馬上趕來!」
看著康寧匆匆離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渾然不知的父母親,預感到此去凶吉未卜地阿英借口上廁所走出房間,把自己反鎖在洗手間裡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