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治病
在車返回車場的路上,康寧心情很是煩躁。
意外邂逅藍馨及此後所發生的事情讓他憂憤之餘,又深感無奈。藍馨很可能瞭解到了一些平民百姓難以獲知的事情,但從她的反應來看,顯然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說是不想知道真相。
如果藍馨心中的仇恨永不消除,這對柳逸青甚至自己家人將來的生活,很可能造成許多令人無法預料的麻煩。
康寧深切地知道一個漂亮女人一旦失去理性後的殺傷力,更何況她身後還有著顯赫的權勢支撐。
但是,如今亡命在外的康寧不可能提前預知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更不可能回去面對和化解這段恩怨。
回到車場尚未停車,康寧就看到阿剛和阿彪領著弟兄們進行的大掃除已接近尾聲。
康寧下車大步走過去打招呼,無精打采的弟兄們全都打起精神笑臉相迎,人群裡不時地傳來「寧哥」的招呼聲。
在這群顛沛流離的不法遊子心目中,隨和義氣、身手駭人的康寧絕對是值得自己尊重和追隨的大哥,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特別是經歷了昨晚的危機,康寧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已讓這群桀驁不馴的漢子深深折服。
「打掃得挺乾淨的,很不錯!」
康寧對聚到身邊的阿剛和阿彪笑著說道。
阿剛顯得頗為尷尬:「上午迷迷糊糊的聽到寧哥的腳步聲了,可我就是起不來,還擔心寧哥像往常一樣自己一個人干,咱們弟兄以後就沒臉見人了,還好寧哥很快就離開了。」
康寧哈哈一笑:「本來我是想好好清理一下的,可我實在受不了那種氣味,再不跑估計我也會當場吐出來的。」
眾人哈哈大笑,直爽的刀疤走到康寧身邊感激地說道:「謝謝你寧哥,昨晚要不是你……估計我沒命了。」
「自己兄弟,別這麼客氣。現在大家不是都好好的嗎?不過以後出去最好結伴而行,碰到什麼事情也好有個商量照應。哪怕起衝突了,也多一個兄弟幫忙。」說到這裡,康寧臉色一整,一臉鄭重地說道:「以後大家行事都留個心眼兒,畢竟這裡不是咱們家裡。混上幾年,等風頭過了好好弄些錢回去把自己的事情擺平才是正事。」
康寧平實的話語讓這群漢子很感動,大家愉快地聊了一會兒。康寧走回小樓,剛打開房門坐下,樓下的保安就上來說公司地人送東西到了樓下。
不一會兒,三個小伙子抱著一個個箱子絡繹走進康寧的房間,恭敬地向康寧問好之後,把箱子堆在牆邊空地上。
物品很豐富,兩台VCD機、兩箱紅塔山香煙和一箱玉溪香煙、兩件茅台酒和十件二鍋頭,以及一些果汁機這樣地小電器,幾個購物袋裡裝著兩套鱷魚牌休閒裝和兩套阿迪達斯牌運動服,六百多元的阿迪達斯跑鞋也有兩雙。
康寧沒想到黃文志的動作如此之快。這一刻,他心裡對黃文志的能力和反應速度又有了新的認識。
打開嶄新的鱷魚牌皮質小提箱,三個熟悉的紫銅質圓筒出現在康寧眼前,這是康寧從小就用地銀針。
圓筒下是一本手工裝訂的小冊子,封面是康寧熟悉的父親的毛筆正楷字體《康氏補遺》,小冊子的邊上還擺放著兩沓嶄新的百元鈔票。
康寧抽出小冊子細心翻看一會兒,隨後放到枕頭旁,拿起三個圓筒深情地撫摸起來。腦子裡不由想起阿英父親的風濕病來。
康寧判斷阿英父親受傷前肯定是個軍人,而且還是傷勢尚未痊癒就再次趕赴戰場的那種意志力極為堅強的人。越南潮濕的氣候和遍佈地水網,讓這位軍人落下了病根,一拖再拖之後,終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一般的風濕性關節炎,是一種與甲型溶血性鏈球菌感染有關膠原組織的變態反應性疾病,以全身結締組織的炎症病變為特點。鏈球菌感染後毒素和代謝產物或為抗原,機體產生相應抗體,抗原和抗體在結締組織結合使之發生炎症變性和破壞,從而形成風濕性關節炎。
但是阿英父親的關節炎則多出一個症兆,那就是康寧的父親康濟民一直束手無策到了老年才弄清楚的問題:越南沼澤中一種特有的寄生細菌地感染所致。
康濟民弄清病因的時候,中越兩國之間開戰已經數年了,因此康濟民在303院治癒五個長期臥床的戰鬥英雄之後,就把這一成果默默保存下來,編進康家的醫書裡供兒子參詳,因而這才有了康寧的準確判斷。
康寧略作考慮。就決定到海邊阿英的住處看看病人。
既然黃文志大年初一就將自己的銀針送來,還贈送了一個高級公文包,很顯然他是暗示自己可以給老人治病了。
走到書桌前,康寧提起筆寫下兩個方子:虎杖、草、臭梧桐、雞血籐……
拿著藥方推敲了一會兒,康寧合上小皮箱提著出門,開車到老段家叫上剛吃完午飯地阿北,一起驅車到芒街農貿市場南腳的一個老藥鋪。
藥鋪老店主是個華僑,七八年越南驅趕華僑的時候他的藥鋪連同四間房子一起被沒收,九二年雙邊關係剛有好轉,他便再次返回芒市開藥鋪,一直幹到九七年年底,才攢夠錢買回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房子,這其中的酸甜苦辣不足與外人道,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他的生意越來越好了。
老頭看過康寧的兩張藥方後微微一驚,摘下老花鏡看著眼前這位高大帥氣、一身名牌的年輕人好一會兒,略微猶豫便謹慎地用越南話詢問幾句,看到阿北用普通話向康寧翻譯又不得要領,老人便知道這位帥小伙是中國人。
於是,他就嘗試用標準地粵語直接向康寧問道:「年輕仔,你是哪裡人?」
康寧沒想到老頭的粵語說得這麼好,微微一笑同樣用粵語回答:「老伯,我是廣西蘭寧人。老伯語說得這麼地道,恐怕也是兩廣人氏吧?」
「哈哈!我從小就在越南長大,祖籍廣東佛山。」
老頭說完拿起兩張方子,一臉疑問地說得:「我知道
風濕病的方子。這一張排毒通淤、固本培元的方子常中醫絕對無法想到如此簡易巧妙的配伍。可以說這是我幾十年來唯一見到過的最經濟、也最直接有效的方子,可是另一張我就不明白了——小伙子,是不是給你開方子的那位名家疏忽了?裡面的幾味藥絕不能混在一起使用,這可是中醫地禁忌啊!」
康寧也暗暗佩服老頭的見解,笑著說道:「老伯你就放心吧,我也懂一點中醫,當時也問過這事兒。可那位老中醫就是不說,所以我也沒辦法。這方子治好了幾個人,沒見什麼異狀,應該不成問題。」
老伯無奈之下,只好照方抓藥,分裝成二十幾包地過程中不時和康寧聊一些越南的常見病,還說起一兩例自己治病時碰到的特殊病例。
康寧見老人態度和藹,又是自己的國人,想了想脫口說出一個治療老人所說的足癬方子,害得老人家手一抖。停下思索了半天,隨即激動得差點哭起來,抓住康寧的手死死不放,最後說什麼都不收康寧一分錢,還請康寧有空一定來坐坐,說他這裡有越南最好的茶葉。
康寧地方子很簡單也很實在,就在老人方子的基礎上,加上兩味藥就能除根病根的烏梢蛇的蛇膽和毒液。
告別感激不已的老人。康寧開車送阿北回家。
一路上阿北對康寧的本事一臉羨慕,開口就提出一定要跟康寧學醫,哪知康寧幾句話就讓他沮喪地放棄了:
「阿北,這中醫可不是那麼好學的,你那兩本中文教材都學了一年還學不完,中醫要背熟幾十萬字的病症和上千個方子的內容,還要有師傅手把手地帶領三五年臨床實習。這才算是入門,難啊!不過你要是真的想學,我可以介紹你到廣西中醫學院進修,你認為自己要用多少年來學?」
康寧將把理想剛從中醫轉到商貿領域地阿北送回家,謝絕老段喝茶的邀請,開車前往海邊,看到沙灘上到處都是遊人,就連阿英的洋樓前面也停放著兩輛河內車牌的大巴,他不由搖了搖頭,只好小心地將車停靠在大門口和花園之間的草地上。以避免嶄新的越野車被意外碰傷。
阿英對康寧的到來深感意外,與客廳中的七八位客人匆匆打個招呼便迎了上來,用英語和康寧問好,隨即笑著道:「自己一個人來?女朋友呢?」
康寧禮貌地回答:「今天我是來給你父親祝福地,順便看看他的病,如果你們都同意的話,我打算治療從今天就開始。」
阿英根本就沒想到,康寧會在大年初一就上門來給自己的父親治病,感動之下她上前一步拉住康寧的手,激動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康寧卻一點兒也不解風情,將手中的一大袋子中藥順勢放到她手上,避開她熱情似火的目光,四處打量起來:「喲,你這兒客人還真不少,不過我實在不喜歡嘈雜地環境,我看你還是快點兒帶我進去見你父親吧。還有,你知道我不懂越南話,你留下來翻譯一下,等我問明老伯的病況和反應就開始治療,隨後你就可以出來招呼客人了。」
阿英點點頭領著康寧走進她父親的房間。
康寧向兩個老人打了個招呼就蹲下動手,先用推拿法和指壓法沿足太陽經施推、滾、揉、運諸法,並指連擊太溪、崑崙、委中、承扶、環跳、秩邊等穴道,問明老人已經強烈感受到熱力直透關節經絡之後,打開皮箱拿出銀針開始針灸,手法不疾不徐從容自如,十分鐘不到,阿英父親的雙腿和手臂插上了密密麻麻數十根長短銀針,讓一旁的阿英和她母親看得目瞪口呆,一臉的驚愕。
康寧站起來出了口粗氣,當看到一旁的阿英滿臉都是感激和崇拜之色時,心裡一搐,立刻讓阿英詢問他父親幾個部位的感受。
阿英聽了幾次才明白過來,覺得一個中國人和一個越南人在用英語討論中醫,十分古怪有趣。
她問完自己父親的感受,便對康寧翻譯:「我父親說膝部和腳腕都很酸麻,特別是原本沒有知覺的左膝蓋有點脹痛,比較難受。」
康寧臉上一喜,知道原本以為老人廢了地左腳出現脹痛,就證明神經尚未完全壞死,很有可能讓他獲得一定程度的恢復。
要是效果好的話,很有可能半年之後病情就會得到痊癒,只是治好之後,老人的左腿要比右腿短五到六厘米。
生性謹慎的康寧並沒有將這個情況告訴阿英,而是平靜地說道:「這是正常現象。剛開始時都不容易適應,治療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好很多。你父親感覺到酸麻脹痛,就證明治療在起作用,那是好現象啊!對了,這些藥你看看,黃色紙袋的是每天早晚煎熬後服用兩次。白色紙袋的每天中午服用一次,藥渣用紗布包好敷在膝蓋和腳踝關節上四小時,你和你母親會煮中藥吧?」
阿英低頭打開袋子,水汪汪的眼睛狡猾地一轉,抬起頭頗為擔憂地看著康寧:「我母親會一點兒,我更是一點兒都不會,如果搞錯的話我很擔心。」
康寧看了一眼阿英母親尊敬與期待的眼神,只好轉頭對阿英說道:「這樣吧,等會兒治療完我示範做一遍,你讓你母親在旁邊看著,我擔心自己沒那麼多時間天天來,以後只能依靠她來熬藥了。另外,我還會把一套簡單的按摩手法教給你母親,只要她能每天三次幫你父親按摩,恢復的速度將會更快。」
阿英揚起滿是感激的俏臉上前半步:「謝謝你了阿寧,我們全家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阿英混雜著淡淡香水的誘人體味無聲襲來,讓難以消受的康寧頭大如斗,他借口喝杯茶解渴,便快步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