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靜母子被突然接走的消息傳到淚江,的確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不但警方束手無策,連連倒霉的倪三也因此變得心神不定縮手縮腳,方雄信心百倍的計劃徹底落空。
驚愕之餘方雄靜下心來,對自己獲得的信息以及採取的一系列行動進行反思,他沮喪地發現自己過於托大和輕率,低估了康寧的實力與背景,以至於轉眼間喪失誘捕良機,想要控制盧靜母子逼迫康寧現身的得意計策變成了一廂情願的虛妄。
直到現在,方雄尚未得知康寧與軍方到底有著何種關係,也沒有進一步調查康寧的背景,雖然反應迅速的藍建國及時傳來廣西省廳的協查通報,也通知方雄說康寧的全國通緝正在辦理之中(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拾陸文學網),不日即可全國發佈,但是所有跡像似乎在向方雄表明:這個修車的康寧不是一般的人,他身後定會有不少自己目前無法瞭解的重要信息。
方雄十分後悔自己的自大和輕率,後悔沒有全力以赴調動自己的人脈和淚江的各種勢力,用各種理由在第一時間把盧靜母子弄回淚江從而釣出康寧,如今失去盧靜母子這對重要「人質」,原有的計劃和近期的努力彷彿一瞬間全都付之東流,真可謂一著之差滿盤皆輸。
此時方雄腦子裡甚至產生這樣想法: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究竟值不值得?
經濟上政治上的一連串突如其來的打擊,似乎都是在他方雄下決心擒住康寧之後發生的,而且損失越來越大,似乎全都向最壞的方向發展,難道這一切令人沮喪的後果,都是因為他這個深思熟慮的決定而帶來的厄運嗎?
相比之下,得到未知的東南亞貿易與可能失去穩固的大後方這二者之間,到底孰輕孰重?得得失失如何衡定?
倪三被人劫去百萬、手下干將接二連三慘死地倒霉事暫且不提,突然冒出的自貢黑道魁首潘氏家族的蠢蠢欲動。讓長年把持一方的方雄極不舒服。
潘家因子侄在自己的地盤被打成傻子,此後還被警方順籐摸瓜連連傳訊,怨恨之下潘家派出十幾人到淚江查證,如今似乎將所有怨恨都推到倪三頭上,近日江湖傳言,(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拾陸文學網)潘家正在暗中緊鑼密鼓的準備報復。
現在這個關鍵時候,要是潘家驟然發難的話,本來就亂成一團亂麻的淚江將會更加混亂。方氏家族很可能因此遭受更大的損失。
更讓方雄頭痛的是,倪三與自己的兩位「家臣」在逍遙閣鬼混,竟然被人從眼皮底下盜走槍支和錢財,當天接到這個倒霉消息時,方雄震驚之餘就有了很不好的預感。隨著回音迪吧槍殺案彈道痕跡的檢測結果出來,丟槍的兩人立即被停職調查,其中一人還被傳喚到省廳「匯報工作」至今毫無消息。
熟悉官場規則的方雄心裡非常清楚:這兩個由自己父親一手扶持起來的得力干將,這輩子算是走到頭了,自己方家兩代人苦苦打下的半壁江山似乎不再那麼穩固。
新廠仍然被專案組查封,除了廁所其他每一間房子的門上都貼著封條。
特大走私案尚在專案組的調查之中。據說國內有關部門已經慷慨地向台灣警方提供了情報。被兩岸通緝的台灣人林錦雄幸運地逃過一劫,五天前逃到馬來西亞便與方雄失去聯繫。
但是,國內的相關人員就沒有那麼僥倖了。貿易局、稅務局和市府主管經濟的幾個大小官員一共十六人,全都被帶到幾百公里之外的涪陵市隔離審查,這些人看來算是廢了。
像這樣貪婪怕死的蛀蟲們不查則已,只要用心一查沒一個人屁股是乾淨的,在強大的專案組面前,其中幾個膽小鬼恐怕連小時偷看女人洗澡的劣跡都供認不諱了。
苦思了近半天的方雄心亂如麻毫無所得,淚江警方因槍擊案毒品案忙得焦頭爛額,整個淚江官場也因專案組的到來和重大刑事案件一片混亂,那些被方老爺子長期架空壓制的政敵們,雖然表面還是那麼客客氣氣。但顯然都在用敏銳的鼻子嗅探風向的變化了……
面對如今多方自顧不暇的亂局,方雄很難再調動合法的力量來緝捕不知所蹤的外來逃犯康寧,他在猶豫是否求助於藍建國或者是利用自己的人脈,先把康寧的身份調查清楚,以便決定下一步的行動;他還在猶豫是否叫來倪三商量對策;如何通過自己的家族的層層關係,保一保被異地審查的黃秘書長等幾個人。
丟車保帥的事方家不是沒幹過,只是這一次將要丟到的車實在太多了點……一時間,方雄感到沮喪和無力,似乎所有的問題全都沒有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
就在方雄想要尋找自己父親的時候。他父親的電話適時而至。
接完電話,方雄來不及與鄭怡交代一聲就急急忙忙下樓,親自開車火急火燎地駛出小區。
樓上的鄭怡看著消失的車影歎了口氣。
方雄回到淚江的第一天,面對鄭怡的詢問,方雄將新廠的專私案件推卸得乾乾淨淨,但隨著黃秘書長等數名淚江重要官員被專案組帶走之後,整個淚江風起雲湧謠言四起,鄭怡也對方雄的解釋疑慮重重,因為鄭怡知道,被帶走的人中,很多都是方老爺子退位前留下的親信,一直以來這些人都與方雄保持著密切的聯繫,幾乎所有大事都要徵求退居二線的方老爺子的意見,一群人無論是在商場還是官場上都步調一致形同一體,因此,方雄的解釋就顯得牽強和敷衍了。
連日來,方雄極為反常的舉止讓鄭怡十分擔心,好幾次她都發現方雄不是深夜頻繁外出,就是躲在書房裡與外界長時間的通話,他那貌似從容淡定的笑容,掩不住他水晶鏡片後面的煩躁和焦慮,其中一次鄭怡清晰地聽到方雄在電話中提到康寧的名字,這不得不讓鄭怡感到緊張,她很想問問方雄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沒來得及開口詢問。方雄都是已經匆匆離開。
心煩意亂的鄭怡拿起手機,稍微躊躇片刻,即撥打萌萌的電話,兩句問候便進入正題。
「萌萌,靜姐還好嗎?」鄭怡關心地問道。
「靜姐和寶寶已經離開醫院,怡姐,靜姐讓我告訴你,說她安頓下來就給你電話。」
鄭怡驚訝不已:「什麼?她到哪兒去了?怎麼我一點消息也沒收到?」
「怡姐。也許你還不知道,因為小寧的事情,使得靜姐和寶寶的處境非常危險,一不小心很可能像美林嫂子一樣被人害死。在靜姐住院的這段時間裡,警0察和黑道都像蒼蠅一樣把病房圍得嚴嚴實實的,我聽高大哥說,至少有幾十個淚江來的人在醫院內外嚴密監視,要不是杜大哥的幾個朋友幫忙,靜姐很可能在生下孩子的第三天就被淚江來的人強行帶走,這些人被成都的警0察拒絕後。他們就沒日沒夜守在醫院內外等待小寧出現。好在靜姐母子跟隨突然出現的軍人安全離開。聽說轉到野戰醫院住下來,至於現在到哪去了我也不是很清楚,還是等靜姐給咱們來電話吧。」
萌萌緊記康寧的叮囑,決不讓鄭怡牽扯進來,並非對鄭怡不信任,而是擔心給鄭怡帶來麻煩。
鄭怡沉默了一會:「小寧呢?」
「也走了……」
手機裡似乎傳來萌萌的抽泣聲。
鄭怡咬了咬下唇,稍稍猶豫便拿定主意:「萌萌,等會兒我就趕到成都去,順便把靜姐托我賣房的錢存放你那,你在家等我吧?」
「嗯。」
傍晚,鄭怡駕駛她那輛棗紅色寶馬535進入成都,不久來到清水河畔的錦繡花園,接到電話的萌萌已經等在公寓樓下。停車後,兩個密友很快上樓進入房中。
鄭怡放下水杯,從包裡拿出張銀行卡遞給萌萌,隨即憂慮地問道:「這是賣房的三十萬,你代靜姐先收下吧,唉,要是靜姐都不來電話,咱們到哪兒找她去?也不知道她和寶寶現在怎麼樣了,真讓人擔心啊!」
萌萌看到鄭怡如此難過心中十分不忍。想了想還是向鄭怡透露一點盧靜的行蹤:「下午咱們在電話裡不好說,我現在就告訴你靜姐離開後的事情吧:雖然一時尚未有靜姐的消息,但我估計她和寶寶已經安全地到達小寧父母那裡了,我真想馬上飛過去,見一見靜姐和寶寶,只是……」
「老天爺!這麼快啊?小寧怎麼一直瞞著咱們?」鄭怡對康寧的安排感到無比驚訝,她實在想不到康寧還有如此能量。
萌萌苦笑道:「我也是靜姐離開地前一天才知道地。聽說小寧的爺爺是個軍人,他父親從小在軍營中長大,靜姐的安全離開大概是得益於他父親的幫助吧。唉,之前咱們都對他的身份產生懷疑,但誰也沒有深究下去,他每次面對咱們的詢問總是躲躲閃閃的,現在才知道他心裡也難受啊!幾天來我一直在分析,小寧的案子之所以一直沒有進展,跟他的仇家勢大很有關係,畢竟軍隊不能干預地方的政務,看來小寧的家人們至今尚未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他的清白,否則以他父親的這次安排來看,沒有理由讓小寧繼續亡命天涯的。」
鄭怡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只是,咱們現在一點忙也幫不上,也不知小寧如今境況如何,他原來的手機總是關機,估計他不會再使用,真讓人擔心死了。萌萌,你有小寧新的電話號碼嗎?」
萌萌還在猶豫是否將康寧最新的手機號碼告訴鄭怡,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三聲後自動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