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艷陽,菊花小築,枯籐漫布,小亭獨處。
張昭到了之後,皇甫劍便揮退隨侍左右的僕從侍女。小亭之中,只剩下皇甫劍、張昭、解憂、龍九、龍十八諸人。
小亭之內,小几之,炭爐燒得正旺,冒著赤紅火焰,不時「叭、叭」作響。一個小巧精緻銅壺置於其,裡面的水已沸騰,正「噗噗」的向外冒著氣。
皇甫劍、張昭二人相對而坐,作出一付促膝長談之態。
解憂公主心靈手巧,蘭質慧心。她親自動手,煮水沏茶,一道道茶香瀰漫在霧氣裡,噴盈而出。
龍九、龍十八立於皇甫劍身後,左右侍立。龍九一襲火紅長衫,鮮若驕火。龍十八一襲白衫,冷若冰霜。這兩人一個鮮麗無比,笑容可親,一個冷傲而立,拒人千里之外,形成鮮明對比。但她們都是戰刀高懸,白皙玉手按放在刀柄之,隨時都能發出致命一擊。
皇甫劍此時有傷在身,正是對手偷襲的絕佳良機。皇甫劍知道張昭是何人,但龍九、龍十八二女並不知道,還是不敢有絲毫大意,全都暗中戒備,一付如臨大敵的樣子。
保鏢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留給對手一絲可趁之機,防患於未然!
「先生請用茶!」解憂公主纖纖玉手,將一杯清茶送到張昭面前,輕聲說道。
「多謝姑娘!」張昭連忙稱謝。
解憂美艷不可方物,舉止高雅,飄渺若人間仙子,讓張昭有一種驚艷的感覺。但他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不敢有絲毫逾越之舉。
小亭之中茶香蕩漾,聞之都令人神醉。
皇甫劍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張昭,這個自己前世三國中東吳的擎天玉柱,更為巧合的是這家酒樓居然還是張昭的家族產業。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似是天意又似人為。
「先生請!」皇甫劍輕舉茶盞,淡淡相邀。
「好茶!」張昭輕抿一口,口齒留香,忍不住讚道。
「在將軍面前,草民哪有資格稱先生,如若將軍不嫌草民卑鄙就稱草民子布好了。」
張昭冒然前來,心中本就忐忑。他見皇甫劍不僅接見了自己,而且還是如此客氣,不由大是感激。他一介布衣,雖薄有虛名,但在聲名如日中天的鎮西將軍皇甫劍面前什麼都不是。
「如此甚好,本將就叫先生子布,先生也不必一口一個草民,咱們平輩論交,豈不樂乎!」皇甫劍也是微微一笑,欣然應承。他本來就不是個尋規蹈距的人,張昭的提議更合乎他心意。
「昭謹聽尊命!」張昭也不是拘泥之人,對皇甫劍微微一揖,說道。
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先生從何去來?又將往何處去?」皇甫劍十分愜意地呷了一口香茗,把玩著手中玉盞,似是隨意地問道。
「昭耗費三年時間,歷經大河南北,踏遍三山五嶽,一面求學一面遊歷。現遊學期滿,正準備歸家,不想在這裡遇到將軍,便冒昧求見,讓將軍見笑了。」見皇甫劍發問,張昭微一沉呤,答道。
「讀千卷,不如行萬里路。知之者甚多,但真正能做到者卻是少之又少。子布的嚴謹治學作風和堅忍不拔的毅力,都讓本將敬佩不已。只是不知子布歷盡天下,又對如今這大漢江山有何看法?」皇甫劍看著張昭那張因風吹日曬而略顯粗糙的臉,淡淡問道。
「哎!一言難盡!三年時間昭差不多走遍了大漢十三州之地,但見到的越多昭越是心驚,大漢北地戰火連綿,南地饑荒不斷,中部瘟疫盛行,已沒有一處清寧之地。天災人禍之下,神州大地已難覓樂土了!」張昭喟然長歎,悠悠說道,一付士子赤誠之心躍然而出。
「子布可否到過定安郡?」皇甫劍見張昭一付憂國憂民之態,也是心有所感,便又問道。
「昭最後一站正是將軍治下的安定郡,當時正值鮮卑鐵騎大舉入侵。但讓昭驚奇的是安定郡民依然秩序井然,人心穩定,沒有一人因為鮮卑人入侵而逃亡他鄉。」
「這種情況還是昭第一次遇到,其他地方只要稍有戰事,必然會有大量流民逃亡。開始時,昭還以為是官府封鎖了鮮卑人入侵的消息,但一問之下,才知道安定郡民皆知鮮卑大軍入侵的事。」
「昭便問他們為什麼不離開這危險之地,但他們卻十分坦然地告訴我,皇甫將軍一定會打敗鮮卑人的,有皇甫將軍的安定郡比哪裡都要安全!」
「昭好奇之下便決定在安定郡住下來,一來是想深入瞭解安定郡,瞭解它的如眾不同。二來也想看看被安定郡百姓奉若神明的皇甫將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英雄人物。」
「昭細察之下,發現將軍治下農有所耕,商有所作。安定郡民全都衣食無憂,生活富足,比大漢中原繁華之地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昭絕對想不到大漢的西北邊垂還有這樣一個富饒的地方。更是好奇心起,就仔細地研究起了將軍治下的一切,發現將軍治下不論是律法還是吏治都明顯優於大漢其他地方。」
「昭一直渴望著能見到將軍,以解心中疑惑。後來聽說將軍進京了,便也一路追到京城,不想將軍下榻之所竟然是本族產業,這才冒昧求見。」
張昭臉露出一種興奮之色,期盼已久的答案就在眼前,他能不激動嗎?
「本將一直認為,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也不是某一個勢力集團的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要國強先民強,要國富先民富,安定郡所有的律法、制度都是圍繞著這個基本點進行的!安定郡的做法無非是農工商並舉,嚴正律法,富民強民,藏富於民,藏兵於民,以達到民富國強的目的。」皇甫劍看著一些臉興奮地張昭,也是慷慨激揚地說道。
「好一句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民富國強!民先富國才強,昭受教了!可是現在的大漢又有幾人能如將軍這般重視百姓的利益,不要說富民了,就是不讓他們餓死都難!」張昭一喜過後,臉又是滿佈憂色。
「事在人為,子布既然有富國強民的理想,不若過來幫本將一把。其他本將還不敢說,本將治下,當會按照本將所想去做。當然這靠本將一人是無法完成的,所以本將需要大量能人志士相助,請子布助本將一臂之力。」皇甫劍面色一震,望著張昭,有些希冀地說道。
「只是昭才疏學淺怕辜負了將軍厚望。」張昭微黑的臉露出一股剛毅之色,自己多年一直尋求的東西,今天終於找到了。
「子布不必自謙,子布耗費三年遊歷求學之事就不是常人能夠做到,本將相信子布定能不負本將所望,與本將一道建立一個理想之所。」皇甫劍激情飛揚,高聲說道。
「承蒙主公不棄,張昭拜見主公!」張昭站起身來,口呼主公,恭恭敬敬地向皇甫劍行了君臣之禮。
話已到了這個地步,張昭也不是什麼自抬身價之人,欣然從命,以主公之禮重新拜見皇甫劍。
「子布快快請起,你就是鎮西將軍府的長史了!」皇甫劍哈哈一笑,將張昭攙扶起來。
「主公,這千萬使不得,昭何德何能,擔當得起如此重用?」皇甫劍的這一決定,將張昭嚇了個半死。
自己僅僅是一介布衣,剛剛歸於鎮西將軍帳下,就被任命為將軍府長史。這是何等要職,居然就這樣讓給了一個剛剛相識還不到一會的人。
「子布不必過謙,別人或許不知,本將卻是知道,不要說一個將軍府長史,就是一國之宰輔,子布也可勝用!」皇甫劍看著張昭,平靜地說道。
「屬下敢不為主公效死!」張昭一聽,「噗通」一聲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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