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曲折蜿蜒的小路從雞頭山主峰山腳一直向山密林漫延,這是一條人工新開闢的山路,面還留著明顯的開鑿痕跡。
小路盡頭,是一段從山腰突兀出現的山脊,空曠的山脊光禿禿的,沒有樹也沒有草,顯得相當落寞孤寂。山脊的中間有一座青條巨石壘砌而成的孤墳,離孤墳不遠搭建著一排排臨時營帳,營帳緊然有序,錯落有致,給這片空曠的空間帶來了些許點綴。
孤墳的正前方不遠有一座圓木搭建而成的涼亭,亭前樓台楷體篆刻著兩個大字「望月」,亭中擺設簡單高雅。涼亭恰好建在一塊突出的雲巖,似欲凌空飛渡一般,給這山梁增添了無限生趣。
清晨,天色微亮,薄霧不斷從山間升起,先是一縷縷霧絲四處飄蕩,接著漸漸多了起來,越來越多的霧絲相互交織糾纏,霧氣越來越重,越來越濃,一會兒時間就連成一片,像一條寬厚的灰色綢帶懸浮在重峰腰間。
重山雲遮霧罩,影影卓卓,幾處峰頂在濃霧飄散之間若隱若現,恰似人間仙境。
一縷琴音在「望月」亭中徐徐升起,隨霧氣越傳越遠,打破了這天地間的靜寂。琴聲輕柔卻又飽含深情,似是幼兒在向母親哭訴著心中委曲,又似追憶那先人教侮。時斷時續,如同水滴,又好似珠玉在盤間流轉。
時光彷彿倒轉,從前的光景又浮現在眼前,小湖旁,一少年舞劍,神情專注,一白髮蒼蒼老者端坐一側,時兒觀看少年表演,時兒雙手在琴弦撥弄兩下,老人蒼老的臉不時流露出欣慰之情。
孤墳、深山、親人何去?此情何時成追憶!好像珠子突然斷了線,一顆顆掉落在地,復又彈起。哀鳴好像扼住了喉嚨,似是無盡未完的話語,卻無處傾訴。突而琴聲一陣湍急,潛心細聽,彷彿是置身於戰場之中,千軍怒號、萬馬奔騰,千軍萬馬正瘋狂地廝殺在一起。
剛剛還是低柔婉語一下子卻成了金戈鐵馬,殺氣騰騰,赤地千里。
這是對命運的挑戰,這是對未來的憧憬!
須臾之間,琴音戛然而止。靜,讓人清明,又讓人迷惘,不知今夕是何年,一曲終了彷彿千年已過……
「真快啊!又到了年底。」木亭內,白袍少年雙手優雅地從琴弦推開,長身而起。在他身邊一隻火紅閃電貂正撲閃著一對天藍色美麗大眼,像是還沉浸在琴音妙韻之中。
不知何時,白衫少年周圍濃霧裡出現了二百多道黑色身影。
「都到了嗎?」白衣少年頭也沒回,開口問道。
「啟稟少主,親衛營二百零一人前來報到。」親衛統領華雄大聲回答,這是他們每天必做的功課,到少主面前報到,聽從少主安排。
「都過來,讓本少爺看看你們這段時間都有些什麼長進?」白衫少年看都沒有看身後,淡淡地說著,彷彿是在同周圍的霧氣說話。
少年話音剛落,二百道身影就出現在他的面前,這些身影一個個站得筆直,眼神中充滿敬畏。
「嗯,隊伍整齊劃一,移動迅捷,沒有過多的動作,移動時腳步輕微,還算不錯!」
白衫少年略微停了一會,接著說道:「華將軍今天下山一趟,通知趙爺爺、文和先生、八部將、李文侯明天山一趟,順便看看新招的親衛訓練得怎樣了。讓成宜、張橫兩位將軍明天將他們一併帶山來!」少年看了一眼四周,山到處都覆蓋著皚皚白雪,然後右手輕揮,臉又恢復了那種慵懶表情。
「你們繼續訓練!」
這少年便是皇甫劍,老爺子下葬後,大爺爺皇甫節也返回了瓦亭堡,皇甫世家還有許多事務需要他處理。大爺爺走後不久,皇甫劍便放下谷中一切事務,帶著華雄和二百親衛了山,在老爺子的墳邊結廬而居,按照這裡的風俗他要在這裡給老爺子守墓一年。
谷中事務交給了趙岐、賈詡、八部將,鬼谷老爺子從旁協助。這樣的安排他卻是一百個放心,要不是賈詡現在威望還不夠,單是一個賈詡處理這小小牧場事務就已是綽綽有餘了。
八部將「黑子」成宜和「雷子」張橫除了籌建自己的長矛部和神弓部外,親衛營的擴編、新招親衛的訓練也是他們負責。
皇甫劍本著寧缺勿濫的原則,制訂了一套嚴格標準,從年齡十五歲到十八歲之間的年青人中進行篩選,達不到他的標準一概不要。因此選拔了半年才招夠了八百親衛,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是從流民中挑選的。
山中清靜,與世隔絕,讓皇甫劍的心徹底靜了下來,也讓他有了更多思考的時間。他想起前世,那時他一點私心雜想也不曾有,整個身心都獻給了組織,但結果卻是落了個身毀人亡,死無葬身之地,難道是他做錯了什麼?亦或天注定不公!
他曾經想不通,也曾迷茫過很長一段時間。而通過山中這段時間的靜思,他終於明白,不論是自己的前世還是現在,哪個社會都有執棋者和棋子之分,棋子便是執棋者手中的工具,工具是什麼?工具是執棋者為達目的用來犧牲的東西。
他前世的犧牲只不過是做了一枚棋子該做的事而已,不值稱道,那都是工具應盡的本份。
來到這亂世,皇甫劍開始還只是想在這英雄輩出的大爭之世,會盡天下英雄,至於結果如何,他卻從來不曾認真地思考過。但現在他的思想卻有了質的變化,他的目標已不僅僅是要會盡天下英雄,而是要做那執棋者!
以天下蒼生為子,以九州大地為盤,做那個能真正主宰天下的人!
直到此時皇甫劍才真正認識到,自己命運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皇甫劍有了明確的奮鬥目標,那就是成為那最終的弈者!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在亂世來臨之前做好充足準備,恭迎亂世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