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球隊從倫敦的希斯羅機場返回維爾福德之後,就地解散,他們會獲得半天的休息時間,明天上午再重新開始訓練。不過唐恩和兩個助理教練可沒有什麼假期。他拉著兩人直奔訓練基地負責處理訓練場日常維護的部門。
主管這個部門的負責人是湯普遜.伊薩克森,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他在維爾福德幹了一輩子的草皮維護,如今帶著十六個手下繼續為俱樂部服務。這十七個人的團隊負責南北維爾福德訓練基地總共八塊訓練場的日常維護工作,工作包括平整場地,草皮養護,以及一些來自教練組的特殊要求。
唐恩這次來找他們就是為了「特殊要求」。
「湯普遜,一線隊訓練基地中場地情況最糟糕的訓練場是幾號?」唐恩開門見山地問題讓老頭子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南維爾福德是一線隊的訓練基地,總共有四塊標準的訓練場,每一塊的大小都和城市球場那裡的面積一樣。其中場地狀況最好的是一號和二號,森林一線隊和預備隊經常會在那上面進行訓練,以及隊內比賽。這樣的場地就連草皮都和城市球場用的一模一樣,維護的最好。
唐恩見湯普遜面露難色,便笑道:「你別多想,老頭子。我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你就告訴我那塊訓練場的場地狀況最糟糕吧。」
「呃……三號。」伊薩克森回答道。
「有多糟?」
「場地……我們還沒有來得及進行平整,草皮生長狀況也不盡如人意。平時球隊從來不用那塊場地。所以我們也沒怎麼……」他還是以為唐恩是來問罪的,連忙給自己地團隊進行解釋。
唐恩拍拍他的肩膀:「帶我們去看看。」
於是老頭子在前面心神不寧地帶路。後面跟著三個教練,怎麼看都像押解犯人的……
三號訓練場在訓練基地最偏僻的角落裡,周圍被濃密的樹林環繞,從外面基本上看不到裡面的情況,這塊訓練場其實是諾丁漢森林把訓練基地從城市球場搬到這裡來之後第一塊使用的訓練場,後來由於另外三塊設施更齊全,交通更方便一些的訓練場陸續竣工之後。這裡就被逐漸遺忘了。一線隊三塊訓練場基本夠用了,這第四塊就被閒置在這裡,無人問津。
唐恩是知道這個情況地,不過今天他想要來親眼確認一下。
被隱藏在密林深處的三號訓練場透露出一股荒蕪破敗的氣息,唐恩甚至能夠從那上面問道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味道。
「它最初啟用的時候我就已經在俱樂部裡了……」伊薩克森看到這塊訓練場的時候也忍不住大發感慨。「那時候它很熱鬧。後來逐漸被淘汰,加上上世紀末俱樂部財政狀況不好,沒有多餘的錢來同時維護那麼多訓練場。這裡就被徹底放棄了……」
一行人親自下場走了一圈。唐恩發現和伊薩克森說地差不多,由於屬於養護和管理,這塊訓練場和荒地沒什麼區別了。雖說不至於雜草叢生,野兔出沒,但是和另外三塊綠草如茵平整過的訓練場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地面凹凸不平……噢,小心!」克裡斯拉克拉住了旁邊的唐,他走著走著身體就一歪。
唐吸了口氣,似乎崴到了腳。「沒什麼事……」
「草質也不好,太硬了,在這裡訓練很容易劃傷。」伊薩克森補充道。同時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唐。作為場地維護工人,每一塊場地都是他們負責的領域。因此導致有人受傷的話,他們會為此感到內疚的。
小心翼翼走完一圈下來,唐恩立於場邊再環顧一番,然後打了個響指:「很好。」
「很好?」伊薩克森沒明白主教練先生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把這塊球場稍微平整一下。注意,湯普遜,我說的是稍微平整一下,稍微。你知道嗎?」
伊薩克森看著唐恩。一臉迷茫的搖搖頭。他不能理解這話。
「嗯……就是說在保持原貌風格地前提下讓這訓練場不至於走路都要崴腳。」
「保持原有風貌?那是什麼意思?」大衛.克裡斯拉克也覺得奇怪。他在旁邊幫伊薩克森問道。
「我需要讓這塊球場保持這種有些起伏,草質粗糙。足球落在上面受力不均的風格。」唐恩解釋道。
「為什麼?」伊薩克森和克裡斯拉克幾乎是同時發問地。只有唐在旁邊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讓克裡斯拉克看到之後很想掐他脖子——「你知道什麼就說出來吧!唐!」
唐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可能托尼又有什麼不好的主意了……」
唐恩嘿嘿笑了起來:「這是我在飛機上想出來的主意。下場比賽我無法在現場指揮,歐足聯的人恐怕連更衣室都不會讓我進。打巴塞羅那這樣的球隊,我覺得這對我們來說算是一種損失。我必須從其他地方來彌補這種損失。你們都看了諾坎普球場的場地質量吧?」
「當然,比我們腳下這塊……呃,訓練場好太多了。人家那可是五星級地球場。」克裡斯拉克本想說「腳下這塊爛菜地」,突然想到伊薩克森就在身邊,這麼說對一個老員工來說太不公正。「哈,你說地不錯,大衛。他們的草皮質量很好。這也很正常,畢竟一支總喜歡把足球控制在腳下而不是頭頂上地球隊,對場地的要求都非常高。我們要用盡一切手段和方法給他們製造麻煩。除了戰術上和心理上地之外,我想到了場地。糟糕的場地會大大限制他們地發揮。」
「可是。托尼。那也會限制我們的發揮。」克裡斯拉克有疑問。
「所以我今天就來辦這件事情,從明天開始直到和巴塞羅那的比賽結束,我們都得在這塊訓練場上進行訓練,比如要讓我們的球員盡快的適應在這種場地上踢球的感覺,最大限度的避免受傷。然後到了比賽那天,我會要求城市球場地場地也變成這個樣子。」他指了指腳下。
聽到唐恩這麼說,克裡斯拉克吞了吞了口水。他想到剛才唐只是在上面慢走都崴了腳。要是在這種場地上全力奔跑衝刺做動作的話……
正如唐所言,這確實不是什麼「好主意」。
向克裡斯拉克解釋完,唐恩轉頭問已經聽呆了的伊薩克森:「你們只有半天時間,能辦到嗎?」
「啊,呃……如果只是稍微平整一下的話,我想是沒有問題的,唐恩先生。」
「那就拜託你了。湯普遜。要讓我們的人不會在這裡輕易受傷。如果我們最終贏了巴塞羅那,我會送你們一瓶好酒!」
在離開三號訓練場的路上。克裡斯拉克對唐恩地做法表示了異議,他實在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必要。
「我不覺得我們和巴塞羅那之間有那麼大的差距,需要借用非正常手段來保證勝利,托尼。」
「事實上,大衛。我們和他們的差距確實就有這麼大。你以為回到主場我們就能輕鬆取勝了嗎?佩佩不能上,巴恩斯和費爾南德茲累積黃牌停賽,還有我,我只能坐在看台上祝你們好運。而他們缺了誰?誰也沒缺。現在想起來我們在第一回合還真是太客氣了……」唐恩摸著下巴咂嘴道。
「用糟糕的場地和頻繁犯規來限制他們的發揮,打亂他們固有的比賽節奏。將比賽場面攪得越亂越好。最後……在這一個星期裡叫我們的球隊只練長傳沖吊,我要換前鋒。」
克裡斯拉克看到唐恩的表情。已經猜到了他要換誰,於是他更驚訝了:「你是認真的嗎,托尼?那小子只在聯賽替補出場過三次,一個球沒進。你讓他在這麼重要的比賽中登場,你不怕毀了他嗎!」
「他沒你說地那麼不堪,大衛。我心中有分寸的。」唐恩聳聳肩。「唯一地遺憾是他還不夠強壯……他要是日基奇和伊布拉希莫維奇的合體,該有多好啊……」
「你就做夢吧你!」克裡斯拉克沒好氣地扔出一句話。
第二天唐恩一大早就來到了維爾福德。趕在大部分工作人員和球員。以及所有媒體記者們之前。他徑直跑到了三號訓練場。
早晨的薄霧還籠罩在這一小片樹林之中,三號訓練場在白霧中若隱若現。那場景讓唐恩想到了從小看的西遊記,天庭裡那白霧繚繞的景象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由於來得太早,一個人都沒有。唐恩下場走了一圈之後又小跑了一圈,然後獨自一人非常滿意的點點頭,說了句「幹得漂亮」。
伊薩克森不愧是在這裡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工人,技術沒地說。完全符合唐恩那種猥瑣地要求。
既要確保場地的不平整,和草皮質量地參差不齊,又要保證自己的人在上面訓練不會輕易受傷。風險肯定是有的,不過這就不是草皮工人能夠控制的了。那些事情自有教練組去考慮。
踩在依然不平整的場地上,唐恩一個人嘿嘿笑了起來。
球員們按照往常的時間來到維爾福德參加訓練,記者們圍在場地外面,等待著十五分鐘的公開拍攝。當然更多的記者是來採訪托尼.唐恩的,他們還想聽聽兩隊口水仗的最新進展。
可是他們所看到的卻叫他們失望了。
托尼.唐恩自始至終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在訓練場中的教練只有克裡斯拉克一個人。
和記者們一樣覺得驚奇地還有球員。他們在更衣室換好訓練服之後出來準備訓練。卻發現除了助理教練大衛.克裡斯拉克,其他教練一個都不見。
待人全部齊了之後。克裡斯拉克發話了:「夥計們,今天我們換地方訓練。」
「啊?」所有人的反應都是覺得奇怪。
「去三號訓練場。」克裡斯拉克指了一個方向,眾人順著望去,只能看到一片密林。
「那是哪兒?」絕大多數球員們都不知道具體地方,因為他們從來沒在那種地方訓練過。有些人甚至以為南維爾福德只有一號、二號、四號三塊訓練場呢。
「別問了,跟我走就是。」克裡斯拉克轉身向密林走去。
「可是,那些記者……」有球員還回頭望了望鐵絲網外面地一群媒體。
「別管他們。」克裡斯拉克頭也不回。
圍在場外的記者們驚訝的看到球隊突然集體走向訓練場的深處。就在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新聞官笑盈盈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唐恩先生突然通知球隊要封閉訓練,真抱歉各位。」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遇到如此情況了,但記者們還是怨聲載道。
「哪有這樣對待媒體的主教練?」
「他被巴塞羅那嚇破膽了嗎?客場打排名墊底的聯賽對手諾維奇都還要封閉訓練?」
「其實我覺得他是不想被我們圍住再問關於那個動作地問題……」
皮爾斯.布魯斯在人群中搖搖頭,他也搞不懂托尼.唐恩究竟要做什麼。
一群記者在抱怨聲中不甘心的散去了。
而與此同時,諾丁漢森林的球員們正看著自己的「新訓練場」目瞪口呆。
唐恩在他們面前笑嘻嘻的樣子,活像是要誘惑他們跳下熔岩地獄的惡魔先生。
「這是你們未來一個星期將要使用的新訓練場。它看起來很棒,不是嗎?」
伊斯特伍德在人群中小聲嘟囔道:「這恐怕是我見過最爛地訓練場了……」他有發言權。他說這話也一定有人信,因為他是球員們中間唯一一個在業餘聯賽中踢過球的人。
「它看起來很像是農場的菜地,實際上它就是菜地。」
唐恩說這話的時候那表情讓人看了好想抽他。
正規足球場大小的訓練場中草皮的顏色深淺不一,東一塊西一塊的補丁到處都是,其中有些地方甚至連草皮都沒有,直接裸露出泥土的顏色。就好像是被剃頭的推子胡亂推過的頭頂,慘不忍睹。
「你們要小心,它可不像你們看起來地那樣平整……所以今天的熱身要比往天地時間都更長。誰也別偷懶,否則可別在扭傷腳踝之後抱怨我事先沒有提醒你們。」說完這些他示意克裡斯拉克站出來繼續。
克裡斯拉克手持今天的訓練計劃表,站了出來。
「夥計們。今天我們的訓練任務是……」說到這裡他覺得有些滑稽,可他還要板起臉繼續裝。「……是適應這塊場地!」
球員中有人笑了起來。克裡斯拉克馬上把眼睛一蹬:「這可不是開玩笑!我們時間緊迫,你們只有一天時間來適應在這種……菜地上踢球的感覺!如果第二天還有人在這裡受傷,可不會得到我的同情!」他指指另外一邊,隊醫小組在「大鬍子馬裡奧」弗萊明的帶領下正在場邊待命。所有人都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們。那眼神他們不會陌生,每當有球員在比賽中受到重傷地時候,弗萊明和他地同事們就會用這種眼神看著受傷部位,然後轉身對唐恩作出換人的手勢。
看到這陣勢。隊伍中地笑聲逐漸小了下去。直至消失。他們意識到頭兒不是心血來潮和他們開玩笑,而是來真的。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見所有球員都意識到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之後,克裡斯拉克提高了嗓門:「熱身!充分的熱身!將你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個關節都給我活動開了!哪怕腳踝扭曲到九十度,也不會輕易受傷!然後用你們的身體給我牢牢記住在這裡跑每一步的感覺!哪裡深、哪裡淺、哪裡有坑哪裡有包,足球落在哪兒會出現不規則的運動……別給我記在心裡或者腦子裡,用身體記住它們!如果有人受傷,那就是你的身體沒有記住!最後,我要求你們對這一個星期的訓練內容對外界守口如瓶!」
他的聲音被密林遮掩住了,不會有外人聽得到。記者們也絕對不會得到任何有關諾丁漢森這一個星期封閉特訓的內容。
為了歡迎遠道而來的尊貴客人,托尼.唐恩費盡心思花一個星期的時間為他們準備了一份見面大禮。
希望他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