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太陽從東方升起之後,貝爾睜開眼睛,從睡夢他看清楚自己身處的環境之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這確確實實是在球隊的宿舍中,而不是在阿姆斯特丹紅燈區的某個窯子內。
整個晚上,他總在重複做一個夢,自己在阿姆斯特丹紅燈區逛的事情被頭兒知道了。頭兒並沒有大發脾氣,但是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對於貝爾來說,無異於天塌下來般的噩夢。
他夢見自己被趕出了沃倫達姆的訓練基地,獨自一人收拾行李乘坐回到英國的飛機,接著又在機場被無數媒體包圍著,他們都在不懷好意,幸災樂禍的笑著提出各種各樣讓他尷尬的問題。
他被嘲笑聲包圍,不能動彈,也不能呼吸……直到他醒來。
貝爾翻身坐起,後背都被汗水打濕了,衛生間中傳來沖水的聲音,列已經起來了。
他雙手搓臉,想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列儂從後面衛生間走出。「去洗臉吧,小猴子。」
「阿倫。」貝爾扭頭看著自己的好朋友,「我們……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列儂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聳聳肩:「能有什麼事情?我們昨天不是按時回來了嗎?在那邊也並沒有人發現我們,一切都很完美!」他做出了「V」字型手勢,「去洗漱吧,然後出去吃早餐。如果你遲遲不去,才會有問題呢。」
聞聽此言,貝爾從床上站起來,跑向衛生間。
唐恩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才爬起來。荷蘭的天氣比英格蘭的好多了,在這種地方聽著鳥語,聞著花香醒來,真是一種美妙的生活享受。
睡眠是人一生最重要的活動,只有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證一天工作學習的精力充沛。
主教練享有特權,不用和任何人同住一屋,唐恩單獨住在一間宿舍。
就在他洗漱完畢,從衛生間中走出來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請進。」
推門而入的人讓唐恩有些吃驚,他原本以為是唐或者克裡斯拉克,沒想到竟然是同樣住在訓練基地內的記者皮爾斯.布魯斯。
「早上好,記者先生。這麼早就要開始採訪工作嗎?可我還沒穿好衣服。」唐恩攤開手,他只穿著一條四角內褲,赤裸著上半身。
布魯斯臉色不太好看,他搖搖頭:「托尼,我想有件事情必須告訴你……」然後他將自己手中的幾份報紙遞給唐恩。
「我早上才接到朋友的電話,告訴我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雖然我對此並不意外,但糟糕的是其它媒體並不這麼想……」
唐恩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報紙,有荷蘭文,也有英文的,共同特點是,都在體育版的醒目位置上登了四幅照片,照片上的主角全是三張熟悉的面孔——阿什利.楊、阿倫.列儂和加雷斯.貝爾。
拍的並不清晰,有些模糊,角度也不是太好,可以看得出來是偷拍。而這三張面孔的背景則是……霓虹燈下熱鬧的街道。
「只是一起逛街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不解的要將報紙還回去。「我允許他們每天晚上自由活動,這些天球員們不都在鎮子上玩嗎?」
布魯斯並不接,而是指著報紙上的照片說:「這些照片不是在沃倫丹中照的,而是在阿姆斯特丹。」
聽見這個名字,唐恩有些驚奇,他低頭仔細看著照片,想從中看出一些端倪來。
「阿姆斯特丹紅燈區照的。」布魯斯接續說,「有幾名去那裡找樂子的英格蘭記者在街上偶然遇到了這三個人……」
唐恩抬頭看著還在給他解釋的布魯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森林隊的一日三餐都由自己帶來的營養師和廚師負責,全隊上至教練,下到球員,都在一起吃飯,沒有任何例外。
早餐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阿什利.楊和貝爾、列儂湊到了一起,坐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小聲討論著昨天晚上的刺激。
貝爾顯得並不專心,他在東張西望。
「喂,小猴子,你看什麼呢?」阿什利.楊伸手在貝爾眼前晃晃,並沒有吸引他的注意力。
「頭兒不在。」貝爾東張西望的時候說著,「唐助理和克裡斯拉克助理也不在……」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小了下去,略帶惶恐。
聽見貝爾這麼說,列儂和阿什利.楊也才忙著抬頭,在人群中搜尋,果然沒有看到三位教練的身影。
平時大家都是在一起吃飯的,主教練、助理教練一樣,為什麼偏偏今天早上他們不在?
三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了一絲驚惶。
「喂,不會有事吧?」列儂看向阿
阿什利.楊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他,只是喃喃道,彷彿在安慰列,又彷彿在說服自己:「也許他們有什麼其它事情了呢……」
就在這三人忐忑不安的時候,唐恩帶著兩位助理教練終於出現在了餐廳門口。
唐恩先是站在門口掃視了一番球隊,接著才帶人找了張空桌坐下,開始用餐。
他掃視全場的時候什麼都沒說,臉上毫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內心正在想什麼。
阿什利.楊三個人只能低著頭匆匆用餐,希望早點離開這個讓他們渾身都不自在的地方。
就在他們三口兩口吃完飯,打算起身離開的時候,唐恩發話了。
「楊、列儂、貝爾。」
三個人一凜。
「三十分鐘之後到我房間裡去,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們討論討論……」唐恩低頭很隨意的說著,同時他用叉子撥弄著盤中的火腿,然後一刀切了下去,金屬與瓷盤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貝爾聽見這聲音之後,猛地縮起了脖子,他彷彿已經看到夢中的事情正在逐漸變成現實……
球員們對於頭兒突然叫三個人去他房間都有些奇怪,他們驚疑地看著站在餐廳中央的三個隊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唐恩揮揮手,他手中還握著餐刀,在上午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等三人一走,餐廳中很快就想起了議論聲,大家都在猜測這三個人犯了什麼錯誤,因為頭兒的聲音聽起來,現在他絕不是好心情。
唐恩毫不理會大家猜測所發出的聲音,他一聲不吭對付著盤中的火腿和煎蛋。只是在咀嚼的時候他的動作稍微有些大……
三十分鐘之後,三個隊員哭喪著臉出現在了唐恩的房間中。
那個時候唐恩正在看電視——電視開著,他眼睛也盯著屏幕,只是喇叭中傳出來的是他完全聽不懂的荷蘭語,而且正在播放的是無聊之極的電視直銷廣告……
聽見三人推門進來,唐恩等他們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才扭頭看他們。
「幹嗎擺出這副表情來?昨天晚上你們不是很爽嗎?」他將電視遙控器拿在手中反覆把玩。
三個人聽見這話,如同遭到晴天霹靂,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經敗露了。來之前他們還向撒謊隱瞞過去的,現在看來,準備得那些說辭完全派不上用場了。
「你們心裡一定在猜我是怎麼知道的吧?」唐恩將報紙扔了過去,「你們爽完之後不給錢,被人家找上門來咯。」
這當然是譏諷,三個人低頭看見自己在紅燈區遊玩的照片竟然出現在報紙上,他們什麼都明白了……一定是被記者偷拍到了。
這下「人贓並獲」,什麼反駁都無用。
三個人徹底沉默。貝爾沉默是因為害怕,阿什利.楊和列儂則是因為不知道說什麼好。
「怎麼不說話了,男人們?哦,我是不是應該先恭喜你們昨夜成了男人?你們將從幼稚走向成熟,從成熟走向更加成熟……簡直他媽的熟透了!」他毫無徵兆的爆出粗口,將三個低頭的人嚇得一哆嗦,暴風雨之前的平靜終於過去,豆大的雨點被狂風裹挾著砸了下來。
「沒,我沒……」貝爾顫顫巍巍著開口為自己辯解。
「你沒什麼你?加雷斯.貝爾,了不起啊,女人的身體感覺怎麼樣?還有你,阿倫.列儂!」唐恩看向貝爾的同寢,「我希望你在女人身上衝刺的速度別他媽像你在球場上那麼快!」
貝爾被罵的也不敢再開口了,只能低著頭默默承受。
列儂臉上的表情也很尷尬。
在罵完兩個小的,唐恩將目光轉向阿什利.楊。他語氣卻有所緩和:「楊,我知道……就憑那兩個小子,是無論如何想不到要去那種地方的,對不對?」
阿什利.楊知道頭兒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點點頭:「是我的主意,頭兒。和他們沒關係,他們是我強拉去的。」
唐恩將臉湊過來,盯著阿什利.楊仔細看。
「你倒挺有擔當……」他收回目光,扭向另外兩個小子。「但你別想靠這個在我這裡賺什麼印象分。你們三個……我不是反對你們找女人解悶,但不是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如此憤怒嗎?我不是因為那些狗娘養的媒體逮到了你們,我他媽才不怕他們呢,他們要鬧要炒讓他們干去!」
他用力揮揮手,真不在乎。
「還記得來這裡的時候我給你們說的話嗎?我說什麼?我說讓你們不要去那裡,對不對?你們還記得不?你們是忘了呢,還是對我這個主教練說的話完全不當回事?」
這個問題選擇哪個答案都不行。
「我……我們沒忘,頭
不是……不是不當回事……」阿什利.楊結結巴巴地▊是……」
「只是性慾戰勝了理智,對不對?」
「對對……」阿什利.楊忙不迭的點頭。
「這麼說,你們還真的做咯?」
阿什利.楊突然發現自己可能上當了,他連忙又搖頭:「沒有!我們只是去那裡看了看,轉了一圈就回來了!絕對沒有做那個……沒有!」開玩笑,如果他說自己真的做了,頭兒的表情不知道會有多可怕,這絕對不能說。「我們只是好奇,從來沒有一個地方像那裡一樣公開擺出來……所以,我們想去看看……看看,就是這樣的,頭兒。」
唐恩靜靜的聽完阿什利.楊的解釋,然後看向貝爾和列儂。「你們做了嗎?」
兩個人搖頭:「沒……」
唐恩盯著貝爾看了半天,然後轉身走回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
「真的沒做?」
這次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真的沒做!」
沉默了一會兒,唐恩歎口氣:「我對你們很失望……你們是職業球員,你們要靠這個賺錢,靠這個生活,身體是你們唯一可以依靠信賴的東西,你們卻不懂得珍惜。我不想舉例說自從有了現代足球以後,這世界上就有多少才華橫溢的球員毀在不檢點的私生活上。你們應該比我要清楚這一點,因為身體是你們自己的!如果有一天你們沒有狀態了,被別的人擠了下來,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損失,我再去找一批優秀球員來就是,而你們呢?去低級別聯賽廝混,成天回憶自己曾經……他媽的光輝歲月!?我還是那句話:你們以為自己在為誰踢球?因為我的要求?為了俱樂部和球隊?為了球迷?你們他媽的是在為自己,為自己以後的生活踢球!這是工作,你們要認真對待,這不是該死的街頭玩耍遊戲!」
唐恩歇口氣,看著低頭不發一言的三個人。
「這已經不是你們做沒做的問題了,這是你們的態度問題,對待職業足球的態度。職業足球是公平的,它不會虧待任何努力付出認真踢球的人,也不會特別優待任何一個想要偷奸耍滑投機取巧的混蛋!我希望你們記住這句話,並且認真想一想……你們究竟要走什麼樣的路?
職業生涯頭幾年風光無限,金錢榮譽美女大把大把的,不愁吃喝,想要什麼有什麼,萬人景仰。然後迅速隕落,混到去低級別聯賽尋求機會的地步,這就是你們想要走的路?」
三個人同時搖頭。
「你們還年輕,你們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希望你們好自為之……」唐恩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哦,對了,回去正常訓練。訓練之後當著全隊的面做檢討,承認錯誤。我就不罰款了,但是邀請賽你們不要想參加了。」
三人點著頭離開了房間,這個處罰結果對他們三個來說,已經足夠仁慈了,最起碼唐恩沒有一怒之下將他們發配到預備隊去反省。
看見房門被關上,唐恩揉起了太陽穴。
唐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只不過唐擔心的是此事對俱樂部,對球隊的整體影響。而唐恩擔心的則是這種事情對三個當事人未來的影響。他可不希望自己看中的人成為下一個懷特賽德(八十年代曼聯和愛爾蘭的著名天才球星,因為酗酒和頻繁傷病二十六歲就過早退役)或者喬治.貝斯特(如果不是因為酗酒和女人,他本可以成為另一個球王),爛的私生活在商業化全面入侵足球之後,更是毀掉了不知道多少才華橫溢的球員,多的彷彿滿天繁星。
加雷斯.貝爾、阿倫.列儂和阿什利.楊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年輕人中的者,他希望這些人還能健康的為球隊踢十幾年高水平的足球,而不是過早被他甩賣。要知道,這些年輕人都是他親眼看著他們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從某種程度來說,就好像是他親手拉扯大的孩子,賣掉自己的孩子,誰願意這麼做?
弗格森在賣掉懷特賽德和麥克格拉夫的時候,難道不會為此感到心痛嗎?
溫格在決定放棄彭南特的時候,又是怎樣一種心情呢?
「托尼。」不知何時,唐自己開門進來了。
「啊?」唐恩回過神來,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助理教練。
「訓練場外面圍了很多記者……比往天都多。」
唐恩哼了一聲,「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群終於來了?」
「你看……」
「告訴他們,訓練之後,俱樂部會專門召開一個臨時新聞發佈會,有什麼問題那時候再問。現在,誰的採訪都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