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妮爾,真沒想到,你也會這麼衝動!」韓進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
一邊的摩信科接道:「不是衝動,是勇敢!換成你們,敢向一位龍騎士挑戰麼?」
「你……」仙妮爾吸了口氣,突然道:「剛才我太衝動了,是我不對,我向你們道歉。」
韓進、摩信科還有薩斯歐對視了一眼,韓進小心翼翼的說道:「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
「然後你還會不會去找他的麻煩?」
「你們真的把我當成傻瓜了?」仙妮爾露出苦笑:「格瓦拉是龍騎士、十二階強者,我憑什麼去找人家的麻煩?」
「那……那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剛才在做什麼?」摩信科撓了撓頭皮,好奇的問道。
「剛才……我已經為剛才的事情道歉了,你們還要怎麼樣?!」仙妮爾怒道。
「沒事了、沒事了。」摩信科急忙拉了薩斯歐一把:「我們先出去了啊。」說完,還向韓進使了個眼色,示意韓進再勸勸仙妮爾,不過,由一向粗枝大葉的摩信科來主持局面,多少顯得有些滑稽。
房間中變得安靜了,仙妮爾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今天的事情就是這麼怪,發生的時候還沒意識到什麼,過去之後再回想卻會讓人臉紅心跳。何況,當時韓進怕仙妮爾出事,用出全力死死抱住了仙妮爾,還有神打術的效果,就算是熱戀中的情人相擁,也絕對沒有那麼緊,以仙妮爾那強韌的身體,尚且覺得喘不過氣來。至於其他感覺,更是不用提了。
韓進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而仙妮爾見韓進不說話。更加心慌了。邁步就要向出走。韓進急忙伸臂擋在仙妮爾前面。
「你要幹什麼?」仙妮爾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小聲叫道。臉頰也早已紅透。幸虧有面具遮擋著。
「關鍵不是我要幹什麼。是你要幹什麼去!」韓進正色道。方才仙妮爾地態度太瘋狂了。讓他不得不小心。但韓進沒有意識到。自己地動作和剛才地緊抱相比。是多麼地類似。而仙妮爾現在又是多麼地緊張。
「我哪裡都不去!」仙妮爾低聲道:「你讓開。」
「不行。」
「你到底讓不讓?」
「不。」
兩個人在那裡對峙上了,仙妮爾這時候也是犯了糊塗,身後就有一扇窗戶,以她的實力,如果轉身從窗戶裡跳出去的話,韓進未必能攔得住她。可她就認準那扇門了。
一個是因為龍騎士格瓦拉的出現太讓她震驚了,還有一個關鍵的地方在於。當一個女孩子或者是女性為了什麼而臉紅心跳的時候,她的智商將變得很讓人懷疑。
「你……」見韓進就是不讓。仙妮爾終於來了狠勁,她冷哼一聲道:「你還敢對我無禮?!」說完。她索性閉上眼睛,直向房門撞去。
韓進還在判斷這句話是疑問句還是否定句的時候。仙妮爾已經閉上眼睛撞了過來,他也不及細想,雙臂一圍,便把仙妮爾摟在懷中。
仙妮爾身形一僵,睜開眼睛呆呆地看著韓進,她萬萬沒想到,韓進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調戲她!按道理說,她應該一腳把韓進踢飛,然後摘下長弓,在韓進身上射出幾十個窟窿,不過,她卻偏偏感到身體發軟,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仙妮爾身材很修長,而且抱在懷裡有一種柔若無骨地感覺,噴吐的香氣正好吹在韓進的臉上,韓進不由想起了那個世界的一句成語,吹氣如蘭,古人地智慧啊……實在是太曼妙了!
不過,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這是在亂想什麼?剛才在大庭廣眾下抱住仙妮爾,他抱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可這裡是個暗室,又只有他們兩個人,這味道已經變了。
韓進急忙鬆開手,仙妮爾退了一步,靜靜的看著韓進,韓進呆了片刻,很不自然的說道:「我們……在這裡坐一會吧,出去做什麼呢?外面那麼亂。「也好。」仙妮爾低聲說道。
一張方桌,隔開了兩個人,保持一定距離倒是讓仙妮爾有了安全感,她很鎮定的整理著身上的軟甲,這裡拽一拽,那裡扯一扯,不時用手指輕彈一下,好似在彈開一縷浮灰。這種動作做上幾次沒有問題,但反覆不停、週而復始,就顯得有些很怪異了,尤其是那兩片保護上臂地軟甲,仙妮爾先後調整了幾十個角度,這完全沒有必要。
相比較之下,韓進保持著真正的大家風範,畢竟他學習過專業知識,清楚細節地重要,更明白微小的肢體動作往往會出賣自己,所以在緊張地時候,他總會保持一動不動,連呼吸的頻率都一樣。
好半晌,仙妮爾終於忍不住了:「我們……要坐到什麼時候呢?」她這話裡多少有些責怪地意思,你說坐一會就真的一直坐下去呀?!
「咳……」韓進乾咳一聲:「仙妮爾,講講你以前地事情好嗎?你看……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也應該讓我分享你的吧!」
「你想知道什麼?」
「只要是你願意說的,我都喜歡。」韓進盡最大努力讓自己保持自然,卻忘了,在這種環境裡,越自然就顯得越怪異:「比如說,談談那一次戰爭。」
仙妮爾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那是我第一次走上戰場……」
暖暖的暮色從窗口斜射進來,傾灑在仙妮爾的身上,她那飄逸的金髮愈發的柔和了。最開始,她還顯得有些拘束,因為她從來沒有向誰傾訴過這些,需要韓進不斷的提問,她才能講下去,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講得越來越流暢,表情的變化也越來越真摯,全沒有任何遮掩。
她有戰友,卻從來沒有真正地朋友,她的長輩和兄長希望她能成熟起來,變成一個優秀的指揮官,一旦流露出任何脆弱的苗頭,便會受到嚴厲的批評。為了不讓他們失望,也為了自己的尊嚴。她不能說。而其他同輩往往都是她的下屬,她的地位,讓她受到無數精靈們地仰望,她的每一次成功。都會讓其他精靈引以為傲,她是野柳城精靈們地希望,所以,她絕不能展露自己的茫然和痛苦。
有生以來,仙妮爾從沒體驗過傾訴的快樂,和人分擔痛苦。痛苦會減輕一半,和人分享快樂。那麼快樂就會變成雙份,不管韓進以前做得合格不合格。現在他絕對是最好的聽眾,做私家偵探養成地那點素質。被他淋漓盡致的發揮出來,每當仙妮爾的傾訴告一段落的時候。他只用一句話或者是幾個字,便能再次勾起仙妮爾的心曲。
這是真正的放鬆,仙妮爾坐在椅子上時,絕沒想到今天會說這麼多,她講到了自己第一次參加戰鬥,講到了自己第一次殺人,講到了自己地悲哀、彷徨、無助,甚至講到了自己的絕望、自己地麻木,當然,還有快樂和夢想。
還有一些不該講的,仙妮爾也講了,說到她帶著殘存地數百個精靈回到野柳城時那全城慟哭的場面,仙妮爾忍不住流出了眼淚,她沒有隱瞞,銀色飛馬軍團遭受重創,給野柳城帶來了慘重地損失,而迪斯馬克的背信棄義、獨吞勝利成果,又使得野柳城地局面雪上加霜,長老們甚至提議,放棄野柳城,南下投奔其他精靈城市。
對年長的精靈來說,野柳城僅僅是一個城市,可對仙妮爾來說,這裡卻是她的家,因為她是在野柳城出生的!這一次戰爭爆發後,雖然痛恨迪斯馬克,但仙妮爾很清楚,如果聖冠城被佔領,下一個肯定要輪到野柳城了,所以仙妮爾堅決主張支援聖冠城,不過族人們已經對戰爭厭惡到了極點,幾乎沒有誰同意仙妮爾的意見。
精靈也有自己的家,銀色飛馬軍團是野柳城最精銳的部隊,其成員都是由各個精靈家族的希望之星組成的,近乎全軍覆沒的結局意味著成千上萬個家庭失去了自己的希望之星,更無奈的是,如此慘重的付出卻沒有換來收穫,犧牲本身已經很悲哀了,白白的犧牲更是讓人撕心裂肺的痛!
一個講得忘情,一個聽得入神,仙妮爾早已把面具摘掉了,一直壓抑著的,一旦放開,便再也不受控制了,這段時間裡,她哭過,也笑過,前一刻,她的笑容以一種絕美的風采在臉上綻放時,她的睫毛上猶掛著淚滴,下一刻,當新的淚水充盈著她的眼眶時,她的笑容猶未來得及褪盡。
後來,韓進也有些失態了,經常表達自己的意見,他並沒有故意迎合仙妮爾。
這種心靈上近乎水乳交融般的傾談,不一定需要酒來助興,關鍵在於,遇到一個對的人。
別說仙妮爾不知道什麼時候點上了蠟燭,就連韓進自己都想不起來,直到深夜,兩個人才同時意識到太晚了。
「唉……沒想到聊了這麼久。」仙妮爾向外面看了看,笑道:「現在你也分享我的秘密了,滿意了吧?」她已經不覺得尷尬了,相反,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燙著一樣,感到暖暖的。
「其實啊,你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精明。」韓進輕歎了口氣:「你就是太好強了,不管有什麼難處、苦處都不願意告訴別人,還成天戴著那破東西,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仙妮爾剛想反擊,遠處突然傳來了摩信科的大嗓門:「大哥大姐,你們還不出來啊?我已經輸得很慘了,你們不會是真的要過夜吧?!」
「摩信科!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用這種辦法耍賴!!!」一向文質彬彬的薩斯歐嗓門竟然比摩信科還要大,顯得都快被氣瘋了。
(雖然時間拖得很晚,但我畢竟趕出來了,鬆口氣,睡覺去,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