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軍拖著趙燁的屍體一步步向家裡走去。
在快要走出村子時,他看見路口站著一道黑影,破軍停下腳步,警惕的看著對方,全身微微繃緊。
雖然提親之戰後趙燁因為戰鬥中的表現不再受人待見,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仍然是村裡的村民,自己斬殺村民,這在村裡來說,是大罪!
村民們並不瞭解趙毅出手截殺的事,因此自己就這樣拖著屍體和村民碰上,很容易會被誤會。說不得會出現一番交戰,以自己此時的狀態,戰勝的可能性很小。而且這本身就是自家和趙家的恩怨,沒必要牽扯其他村民進來。
破軍打定主意和面前這個黑影好好談判,說出前因後果,這個時候,不能動手,只能動口了。說不透的話就和全村村民進行對質吧,反正道理站在自己這邊,無論面臨什麼樣的審判,我問心無愧!
就算有愧,為了龍戰,我也甘願受罰!
破軍挺起胸膛,抬步對黑影走去,等到走到黑影身前時,破軍驚愕的停下了。
在看清黑影之前,他對這個黑影的身份進行了許多猜測,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大長老!
村裡現在權利最大的人!
大長老一身粗布麻衣,對破軍抬步走來,走到破軍前方約一丈處時停下,他看了看破軍手上拖著的趙燁屍體,一聲歎息悠悠的從他口中傳來:
「都結束了?」
「嗯。」
「他屋子裡的那些東西……你都看到了吧?」
「嗯。」
「有什麼想法?」
「即使不為龍戰,他們也該殺!」
「是啊,本來他們就是要因為那些東西遭受審判的,可是他們還以為沒人知道,兀自猖狂。這件事一旦擺到明面上來,死刑都算是輕的了。」
「那既然大長老您都知道了,為何沒有緝拿他們?」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這件事處理起來牽扯到方方面面,沒有充足的準備之前,不能妄動。只是沒想到他們那麼沉不住氣,這麼快就上演一出提親的戲碼。
當我知道他們提親的對象是你家時,我就知道我不用出手了。有你爺爺坐鎮,萬事皆定!」
「您瞭解我的爺爺?」
「談不上多瞭解,但我知道他並不像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哦。」
「身為村裡的大長老,一切當以村民們的利益為重,因此我在行事時會受到很多束縛。你們比我要活的輕鬆自在,無所顧忌,也無需顧忌。今晚為了讓你順利報仇除掉趙家,我將在村子裡面巡邏的護衛隊都撤走了,這件事說起來倒是我利用了你們,但是得到這樣的結果,未嘗不皆大歡喜。」
「謝謝大長老。」
「事情的經過起因我都知道,這不怪你,你走吧。」
「是,大長老。」
破軍對眼前這位可敬的老人行了一禮,向家裡走去。
一直以來,破軍都沒怎麼在意大長老,無論是紫月森林的獎勵也好,還是亡靈君主的事件也好,他並不認為大長老與其他村民有何不同。
但是經過今夜的這番交談,他明白了這個看似普通的老人所隱藏起來的睿智。那是一種歲月沉澱後的智慧,不需要強調,不需要刻意炫耀,不需要別人的認可,默默的的體現在行為處事中,守護著他所應該守護的東西。
破軍一步步向前走去,對他來說,生命中最重要的無外乎老頭,龍戰,嫣然,小狼,阿西婭。為了他們任何一個,他都可以跟人拚命,但是儘管如此,他仍然不想看到他們受到傷害——
報仇這個詞,是在有仇可報的前提下才得以成立的、
沒有傷害,何來仇恨?
大長老看著破軍漸行漸遠的身影,轉身向村裡走去。
在這個深夜裡,他慢慢走到趙家前,看著這座已經空無一人的木屋,大長老搖頭低語道:「到底是年輕人啊,行事不夠小心,就讓我來收拾殘局吧。」
大長老伸出蒼老乾枯的右手,掌心正對木屋,四周的元力在他抬手間呼嘯著對木屋聚集而來。大長老右手猛地一握,那些元力全部衝進木屋,立刻,木屋帶著裡面的一切迅速燃燒起來,大長老確定了一下火勢,身影飄然遠去。
想必等到村民發現時,這裡的一切都已經焚燬殆盡,連帶著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破軍帶著趙燁的屍體回到家裡,將屍體擺放在老頭身前,隨即立於屍體之後,直視老頭,眼神平靜。
老頭看著這具和趙毅並排的屍體,右手袖袍向前一揮,立刻兩具屍體化為飛灰,直接被風捲起從木門衝出飛向高天,地上連絲毫血跡都不曾殘留。
老頭抬頭看向面前這個滿身鮮血的少年,仍舊青澀的臉龐卻帶有這個年紀少有的決絕。
老頭開口道:「做得不錯。」
隨即他站起身向裡屋走去,破軍看著他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正欲開口,老頭停下身體,說道: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但是那些以後可以再瞭解,現在先養傷。」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
「療傷的藥物我已經放在你房裡,你進去就可以看到,趁早使用。」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向裡屋走去。
等到老頭離開後,破軍的身體微微向前一晃,他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迎面襲來,體內一直被刻意忽略的痛感從身體的最深處蔓延上來,他拖起沉重的步伐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剛回到屋裡,一盞燈火立刻燃起,然後破軍就看到燈火旁的嫣然,一張秀美的臉龐滿是憐惜的看著自己。
嫣然走到破軍身前,一語不發,將破軍體外的血衣輕柔脫下。然後用早已準備好的清水對破軍身上的各處傷口進行擦拭,之後塗上藥,將他攙扶到床上,讓他平躺下。然後端起那盆血水,吹熄燈火,向外走去。
破軍躺在床上,看著黑暗的屋頂,報仇過程中發生的一切如同時光倒流般從眼前一一劃過,他想著想著眼睛慢慢的閉上,無盡的疲憊從全身各處如潮水般湧來,淹沒了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