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手下、手
首領在沉思,那雙白皙的保養十分到位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面,手下一片寂靜,只要不是傻瓜,誰都知道每當首領沉思的時候,總要有人倒霉。
首領叫什麼名字?沒人知道,首領就是首領,記得曾經有個新加入的小頭目,為了顯示對首領的尊敬,擅自給首領起了外號——他沒死,被全身赤裸地掛在艙口外六天,幸好那時候是春天,小頭目只是渾身曬成了黑紅色。
從不因為戰鬥外的錯誤殺掉任何一個兄弟,這是首領定的規則。
任何人都可以使用任何的陰謀詭計來對付首領而不用擔心懲罰,但要參加一次敢死隊,這也是首領定的規矩。
三十年來,首領的外貌從來沒有改變過,從來沒有。
所有的手下都對首領十分的敬服。
「所有人都去幹活,臘梅,你留下。」首領淡淡地說道,所有小頭目都鬆了口氣,趕緊各自忙活去了。
被稱做臘梅的女子是典型的黃白混血,暗金色的頭髮與黑色眼睛,白皙的皮膚,不算嬌小但也可以說是秀麗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身材並不高,或許沒有繼承到白人的身材優勢,反而體現了黃種人的勻稱體形,胸部有些高聳,看形狀似乎沒有注射過激素類的藥物——這可是十分難得的,輕輕走到首領身後,用手做起按摩,低聲說道:「文,因為天堂城和生物武器的事情煩心?」
如果認識露西的人還有活著的,就會驚訝的發現,這個叫臘梅的女子,與死去的露西十分的相似。
稱做首領的文德低聲答應著,已經接近五十歲的他沒有絲毫衰老的跡象,猛一看和二十歲的人差不多,但是仔細端詳卻又覺得會有超過五十歲人的成熟與睿智,從外表看就透著絲絲的詭異。
「你也知道,咱們現在兩處地方囤積的資源不少,可是想解決掉天堂城,還需要努力,前一段時間狂犬病毒的出世,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我做的,這讓我很被動,知道消息的勢力幾乎沒有願意和我合作的。」文德低著頭,臘梅從他頭上肌肉僵硬程度就知道,面前這個男人的眉頭緊縮。「天堂城將追加任務的情報公佈,恐怕沒那麼簡單,主控者不追究是一回事,天堂城撇清關係又是另一回事,憑借他們幾個先幹掉金山再弄的利莎灰頭土臉,這幾個新人不但是追加任務的目標,恐怕也是各個勢力招攬的對象,如果不是天堂城剛剛換主,這麼好的打手,秦銘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吧。」
臘梅知道文德的思維習慣,手指稍微加大了點力度,將男人的肌肉揉開,說道:「天堂城換了新城主,強枝弱干,將可能威脅到自身的手下派出的派出,出賣的出賣,順便急速擴張是很正常的,其實不止是天堂城,最近十年的氣候變暖,也刺激了所有有實力擴張的組織,而且那個回歸者聯盟的實際主持人不也在背地裡推波助瀾嗎?」
「哼,別說那幾個加入回歸者聯盟的傢伙,算上沒加入的幾個,全世界也不過就有個幾百萬人,算上呆傻的奴隸也絕對不會超過一千萬!這還是樂觀估計,戰爭前有多少人?整整六十個億!」文德歎息著說道:「只不過有幾年好天氣,而且這幾年又陸續弄出了點人口高速增長的方法,想秦銘那樣的笨蛋傢伙就把早年的艱難時間都忘到九霄雲外了,太樂觀了吧?現在咱們知道的,敢大張旗鼓地擴充地盤和人手的,也不過就是非洲的那個黑人,以及印度的那個囉嗦鬼,其餘的那些勢力還是在積蓄武裝和物資,估計還要看兩年情況再說。」
「其實有些事情你也不用考慮太多的,現在咱們的勢力範圍也不過就兩處,都在東南亞,還是先看看眼前怎麼做吧。」臘梅的語氣溫柔,手指從額頭轉到後腦,繼續說道:「秦銘還是對你瞭解太少,如果他知道你是個如此古舊的人,或許會與你合作也說不定。」
「現在夠資格以全世界當棋盤的一共就那麼幾個人,明面上勢力最大的是那身份不明的主控者,最近出現的那個散播病毒的組織,恐怕不是復甦會在北美或者南美某個破地方殘留的餘孽,就是歐洲那幾個傢伙搞的鬼,和我合作?他如果知道我首先就要解決黃種人的奴隸問題,恐怕反抗的會更激烈吧?」文德自言自語地說道:「還好目前還都沒有偏離咱們的計劃,只是追加任務這邊,該如何處理是個首要問題,天堂城將情報共享,無非就是兩個想法,一個是點子扎手,另一個就是試探可以將觸角伸到東亞地區的幾個傢伙的實力。」
「你每次下了決心,就會開始自言自語,不過我還是要打斷你一下,是不是回到房間裡再想?這裡畢竟不太隱秘。」臘梅好心地提醒道,任何時候謹慎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文德點點頭,起身拉著臘梅的手,兩人將文德座位後面的小門打開,穿過經過改造的兩層甲板,一路上兩個人並沒有說什麼,來到位於油輪尾部的首領休息室後,將門關好,臘梅給文德倒了杯清水,繼續給他做按摩。
「我已經想好了,天堂城那邊按照老樣子讓秦銘蹦達幾天,反正他是遠遠不如那個老傢伙,至於生物武器嗎,先談,後招,或許能將這幾位收到手裡,只要隱瞞的好,主控者也不會拿我怎麼樣,他只不過是個隱藏的比較深的角色罷了,或許就是那幾個傢伙中的一個假扮的。」文德下完決心,又開始詳細的勾勒整個事件,拍著臘梅的手說道:「追加任務的誘惑力足夠轉移那些笨蛋的視線,那裡山高林密道路難走,就算天堂城離那裡最近,也無法派出太多的人手過去,光是一路上的人吃馬嚼就夠受的,所以不管什麼人想抓到這幾個傢伙,一次投入的都是少數精兵,精良武器,只要咱們暗地裡給那幾個小傢伙一些支援,不用多,大威力的點殺傷武器就夠,那幾個小傢伙也不會傻到什麼地方去,抗過幾次攻擊後,恐怕主控者的懸賞還會增加,到時候清楚他們底細也只有咱們,是暗中招撫還是乾脆將他們拿下,都不難。」
「就像你說的,那裡很偏遠,實物的支援,你打算怎麼運過去呢?」臘梅很直接指出文德的思維漏洞。
「有衛星導航還怕什麼,派隊人從咱們這邊直接穿過去,盡量隱秘點別讓天堂城的笨蛋發現,就算發現了,也可以說是咱們去摘果子,情報公佈出來,誰有能力誰就去摘,咱們不吭聲不派人才奇怪呢……」文德正說著,船艙內的通話指示燈開始閃爍,他隨手按下,接著問道:「什麼事情?」
「首領,剛剛測算出早前新的衛星通訊信號方位,確定不是已知的組織或者個人,我已經把大概的位置地點傳到你的控制屏幕上。」
「你等一下,我看看。」文德順手按開計算機屏幕的開關,調出全球地圖,只看了兩秒就繼續問道:「能夠測算出通信頻率嗎?」
「抱歉,首領,測算不出,咱們的設備還沒有這項能力。」
「沒關係,既然他們能跟秦銘聯絡上,那麼通訊頻率就應該在秦銘的衛星通訊頻寬範圍內,以這個範圍為出發點,嘗試用咱們的衛星轉發信號,聯絡對方。」文德考慮了一下,接著說道:「能確定優先發出信號的是哪一方嗎?」
「可以的,確定不是天堂城。」
「有消息隨時通知我。」文德將通話鍵放開,思索著說道:「主動聯絡天堂城,看樣子是要和天堂城談判啊,他們手裡有王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如果不是那片建築隱藏了什麼,恐怕就是冬天的那次病毒事件最後的獲益者是這幾個傢伙,剛剛的計劃有變,有了病毒武器在手,這幾個新生力量就彌補他們沒有大範圍殺傷性武器的弱點,憑藉著他們幾個蟑螂一樣的生命力,惹毛了的話,無論是刺殺還是釋放病毒,都不是咱們可以輕鬆對付的,最起碼也不能成為咱們敵人,還是先來軟的,實在不成再動手。」
「首領,聯絡上了,對方讓咱們報身份,並且回信息說需要到正八時區十八點整才能繼續聯絡。」
「看樣子對方的通信設備不錯啊,有點意思。這盤棋是越下越有意思了。」文德嘿嘿一笑,按下通話鍵告訴油輪的通信中心道:「預定正八時區十八點三十分整,預報身份,告訴他們,炎黃子孫。」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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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蘑菇豐收,我很小的時候離開故鄉,所以的漢語說的並不好,小朋友多多包涵。」面前自稱炎黃子孫的黑袍人聲音略顯蒼老,他沒等王平回話接著說道:「這年頭名字沒什麼意義,我想我的實際年齡比你大,你叫我一聲大叔應該不算吃虧吧。」
「老鼠滿倉,尊敬老人是一種美德,我叫你一聲大叔不算什麼,不過大叔既然有能力用衛星通訊聯絡我們,肯定是有事情要說吧?」剛剛與野貓做完親密運動的王平顯然心情不錯,連帶說話都有些高興的味道在裡面,只是這些味道卻讓文德有些誤會。
「小伙子,是不是和天堂城達成了互不侵犯的協議讓你心情不錯?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坐在火山口上了吧?」文德對於能夠熟練使用漢語,而且是標準普通話發音的傢伙總是高看一眼,提醒了一句後,接著說道:「我這人一向不願意饒彎子,直說了吧,不論你們以後有什麼打算,天堂城都已經把你們的信息發佈到全世界了,如果你們聽過回歸者聯盟以及主控者的話,應該就知道,你們現在是全世界的目標,起碼,已知的前十大地區勢力,有一大半準備抓你們,剩餘的多少也會得到消息,就算與回歸者聯盟沒關係,也想找機會弄點油水,所以你們最好是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隱蔽,不要再大模大樣的用衛星通訊聯絡這個聯絡那個了。」
「大叔找我們就為提醒這個?那我就先謝謝了,好像那些回歸者聯盟的成員也不是鐵板一塊吧?我的印象裡那不過是個鬆散的組織,至於我們的去留,大叔就不用擔心了。」王平不動聲色,等待下文。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我等的也是你這一句。」文德笑笑,從椅子上挺起身,雙手放在桌面上,輕輕前俯,這讓他看起來十分有壓迫感,接著說道:「小朋友,如果說世界是盤棋,你現在不想當棋子都不成,因為你現在那點勢力就算弄到病毒武器,也沒資格成為棋手,我不想聽你的理想,也不想聽你的願望、目標、計劃之類的東西,那些不現實,棋子就是棋子,不過我想在你身上下點投資,先說明白,我是希望你能當靶子吸引那些能將觸手伸進東亞地區的傢伙。」
「如果我將他們的實力削弱,你就可以趁機弄到更多的地盤、人口以及資源?」王平既然將病毒武器的消息透露給秦銘,本來就是想讓人少找他的麻煩,也就沒打算否認,反問道:「你怎麼能確定我無法成為棋手,或者現在不能,以後總有機會吧?」
「我不想打擊你,小朋友,你能夠保住性命就不錯了,而且隨著信息發佈時間的延長,我敢打賭,你四周能夠活動的範圍會越來越小,不說別的,你北面和東面將是天堂城以及經過天堂城允許的抓捕勢力,他們將不斷的削弱你,東南方是我的地盤,不過你應該知道,海洋很大,只要有大船,誰都可以從東南摸到你那裡去,至於西南以及西方,也不是沒有戰爭之前遺留下來的道路,光是從雲南出發的那條大陸橋被打通後,也夠你應付的。」文德將身體放回到椅子裡,以一種不容質疑地口氣說道:「承認吧,小朋友,如果你想弄點小勢力在你現在呆的地方,那麼你就不該拒絕我這個暗中者,多活一段時間總是好的。」
「說點實際的,你有什麼可以給我的?」王平決定長話短說,剛剛這位連面孔都不願意露出來的大叔所說的話並沒有給他太多的震動,有野貓號飛艇在,世界那麼大,去什麼地方不可以?
「我這裡有你們幾個小傢伙的資料,個人作戰能力都很優秀,但是螞蟻多了咬死象,而病毒那種東西的殺傷力與殺傷範圍都夠大,可惜一個是無差別殺傷,另一個就是除非你自己能培養,否則總有用完的一天,而且只要遇到高溫燃燒彈,一樣無效,隨便多派點奴隸進攻,都可以達到消耗病毒的目的,因此你們缺少的是常規裝備中的重火力,尤其是以面殺傷為住。」文德接著補充道:「我看過衛星圖片,你那裡山高林密,適合小股精銳部隊滲透,考慮到路途消耗,一次投入的兵力不會超過四百人,我會在最近派一個運輸小隊去,兩門PP93式迫擊炮外加二百發榴彈,另外還有十發煙霧彈,如果你們能頂住下一次的進攻,再考慮向我要更多的東西吧。」
「情報,我還需要情報,你總要讓我瞭解現在世界的大致情況以及各種勢力的分佈點吧?」王平知道這時候不多要點東西那才叫傻瓜呢,對於馬上就有可能『周遊世界』的長毛男來講,情報顯然更重要一些,接著說道:「而且用兩門炮就讓我和朋友替你賣命,太少了點吧?」
「稍後,我會給你一些世界各地的情況介紹,當然,不一定準確,也不會太詳細,但是我相信除非你有走出大山的機會,否則不會有用到它們的那一天,」文德似乎對王平的要求並不意外,接著說道:「至於武器嗎,不要得寸進尺哦,我的小朋友,我怎麼知道你是下決心想找個地方發展實力還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而且有決心不代表有實力,有實力也不代表你有運氣,還是別太奢望從我這裡得到更多的東西。」
文德停頓了一下,樹起右手食指,輕輕搖晃著說道:「聽著,不要試圖測探我能夠幫助你的底線,就像我說的,你只夠資格當棋子而不是棋手,沒有規則的世界每天都在變化,並且比有規則的世界變的更快更猛烈!或許這次我運武器給你,下一次就會帶人去抓你,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王平點點頭,說道:「明白,謝謝,互相利用,兩不相欠,再見。」
文德離線。
十五分鐘後,段天星將所有接收完的資料摘出最要緊的幾個部分,利用數據線連接到會議室的三維投影上,用圖形的方式展示給圍坐在會議室裡的眾人。
「如果這個大叔沒有欺騙咱們,現在印度半島、原緬甸境內以及帕米爾高原地區的大勢力恐怕對咱們的威脅最大。」由於除了人狼、太歲與王平,剩餘這幾位都是零星認識幾個字,還是從段天星處學的,因此情況介紹全都要憑著人狼的那張嘴,他接著說道:「除了沿海的輻射區域以及被註釋為危險海域的地區,印度半島被標注出人口超過五萬的聚集地兩處,超過一萬的十一處以外,其餘兩個勢力都只是劃定了大致的範圍,人口、武器裝備等等,一概沒有說明,也就是說,假設咱們打過去,肯定是兩眼一摸黑,對方摸過來,咱們會很被動。」
「美洲那邊的情報如何?」這是王平比較關心的,野貓好轉歸好轉,該去找的東西一樣要去找。
「情報上顯示的更加模糊,很有意思。情報上只說明了是非勘測收集,以及衛星遙感分析,也就是說憑借的是某些人的描述和衛星照片分析繪製的,這上面標出了十七個主要的輻射區域,以及二十多個可能的人口聚集地,最奇特的是以大陸邊緣往內延伸二百公里左右的範圍後,包括加拿大地區,無一例外地都標注上危險兩個字,還外送了幾句分析的文字,可能是那位大叔自己加上去的。」段天星調出了北美的地形圖,模仿著剛剛文德的語調說道:「軍事總是為政治服務的,而政治卻是經濟的奴隸,北美這個曾經稱雄世界的國家,它的背後就是那些稱雄一時的財團,在金錢的驅使下不斷以各種借口推行著他們所謂的民主,白種人的民主,結果卻成為末日戰爭中的眾矢之的,死亡之土,那些統治者被毀滅是理所應當,可是民眾呢?他們是無辜的。」
「看樣子這位大叔還是個思想家,紐約那裡被標注上了輻射區?看樣子芝加哥沒問題,也只有去那裡看看了。現在來看,探空氣球要加緊製作,一定要利用基地內的設備對方圓二百公里之內的情況時刻監控,設備方面就靠段天星維護了。」王平很正式的下達了第一個命令,接著說道:「山大叔,你統一安排所有人員的生活起居,非戰鬥人員的物資製作與採集,氣球的事情上,分配給天星幾個會補衣服的女工。」
山林點頭答應。
「我去北美之後,可能會很長時間與大家失去聯絡,就按咱們商量的,讓天星做主,控制中心就由他坐鎮,戰鬥方面臨場讓黑殺主持。北美輻射區域那麼多,本來要去的三個人恐怕幫不上忙,何況這裡更缺人手,還是留下。」王平說道這裡,扭頭問了下人狼明天的天氣預測,得到可以起飛的答覆後,點點頭,繼續說道:「那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我與太歲走,大家早點休息。」
「知道了,不打攪你與野貓的約會,這麼長時間頭一次看你小子精神頭這麼足,跟發了春的公貓差不多!」太歲不等王平出言反駁,很意外地一把抱起暗割,邊跑邊喊道:「離別在即,春宵苦短,各位!我先走一步了!」
「討厭!放下老娘!」
「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