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八時,徐總一行四輛車隊終於回到了這兩日下榻的酒店。此徐總非彼徐總也,徐進鋌是創投公司的總經理兼董事長,和所有家族式產業一樣,股東就是老婆兒子以及七姑八姨小舅子,即便是徐老爺子已經失勢,可兒女羽翼已豐,一個在某部委掛職,剩下幾個不是總經理就是總裁級別的人物,和所有的官富二代家庭模式一樣,都是老子英雄一個,兒女好漢一窩。於是徐家老二徐中原帶著倆個妹妹在中州得到了頗多的破規格招待,醫院是院長親自出迎的、市府是市長同志親切關懷以及慰問的、市***局市政法委幾位領導專程就徐進鋌中毒一事的調查經過向市委做了匯報,下午又去了一趟省府家屬院拜訪了幾位父親的故舊,就像冥冥中自有天定一樣,就像從終點又回到***,目的地是索菲特國際酒店。車上的鄒曉璐惴惴不安地想了一路,徐總哥哥徐中原來了,夫人和兒子也來了,倆妹妹帶著家人也來了,一大家子坐了四輛車,獨獨自己一個外人,此時坐的還是徐總留下的車,司機劉義會此時估計和鄒曉璐的心情一樣慌張,快到酒店時又小聲問上了,還是那句:「鄒姐,咱們怎麼辦?」怎麼辦?這坎恐怕不好過,一個司機一個助理帶著老總出門,老總整得半死不活了,最怕的就是家人遷怒於他們了,鄒曉璐為難地說著:「我也不知道……大不了砸了飯碗唄,還能怎麼著?」「這兩天徐總一直陰著臉,我看著就怵。徐家老二可是當兵出來的,不會因為他弟弟的事收拾咱們吧?」劉司機緊張地道著,對於這些紅二代經常把對手整得死去活來的事沒少聽說,人家要不讓你混下去,你還就甭想混下去,地位的極度不對等,對於這些家庭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當年精英公司財務總監劉義明遠赴海外,也和徐家處處的找茬不無關係。鄒曉璐的擔心看來也正在此處,撇撇嘴道著:「不至於吧?又不是咱們下的毒?」「怎麼不至於,徐太太見面第一件事就扇了我一耳光。」司機火大地道著,憋得發不出來。「沒辦法……那個潑婦恐怕也饒不了我。」鄒曉璐道著,徐進鋌的老婆也是個門當戶對的官宦之家千金,徐老爺子回京當年排錯隊,徐家失勢之後,餘下子女多有依憑這位夫人的地方,在家徐進鋌是個出了名的怕老婆,而這位夫人也沒少懷疑公司的漂亮鄒副總有越位之嫌。古話說叫候門深似海,一點沒錯,鄒曉璐隱隱地多了幾憂色。臆想著,到了賓館,一家人上房間,鄒曉璐此時身份和司機等同了,先把一家人摁著電梯送上去,等了很久倆人才上了十六層,剛出電梯,同來的秘書就通知倆人到徐總房間,倆人等這事等了兩天了揣揣不安地進了徐總的房間,一家人都在,圍著沙發坐了一圈,還有靠在窗口的,是徐家妹妹的丈夫,徐進鋌的兒子都專程從國外趕回來了,徐中原和兩個妹妹坐在大沙發上,正小聲說著什麼,不過投向小劉和鄒曉璐的眼神都是帶著忿意的眼光。「說說吧,把你和我弟弟這些天的行程都說一遍……不要有所隱瞞,我會一一核實的,如果真發現你騙我們家的話,你知道後果。」徐中原穩穩一句,大馬金刀地坐著,軍旅生涯的印記,背挺得筆直,兩眼炯炯有神,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和威壓,一指司機:「你先說……那天我弟弟中毒,你幹什麼去了?」小劉戰戰兢兢地回憶著,都是按徐總安排進行的,那天當家卻是黃宗勝和陳健手下的人,他駕車遠遠地跟著,一直沒有接到徐總的電話,最後還是問陳健的司機才知道出事的,聽到此處,徐中原眉色一怒,手一揚,杯子應聲而出,彭聲碎裂在地上,玻璃碴子碎了一地,司機站著躲也沒敢躲,就聽徐總訓斥著:「培養你這麼多年,我弟弟出事你居然都不在身邊。來的時候家裡怎麼安排的?讓你有事馬上通知回去………你足足過了三個小時才告訴家裡。」「徐總,當時我也不知道情況,被著。」司機難為地道著。「胡扯,老三在車裡,你如果一直跟著的話,人和物都不會出事,還狡辨。滾出去,外面呆著。」徐中原手叉在胸前,怒目而視,恐怕更憤怒的是兄弟生死不明,而是一無所獲。司機走了,輪到鄒曉璐了,滿身貴氣的徐夫人和徐公子剜了這個女人一眼,彷彿是這個狐狸精害了家人一般,徐中原一指,面無表情地道著:「你也說說吧……從你們到中州開始。」鄒曉璐同樣戰戰兢兢開說了,從頭開始說的,從知道消息守到黃河景區找人開始,說到索菲特酒店的聚會,說到一行人挨著中州各點轉悠,最後才說到那天發生的事,不過說到此處的時候把話拐了個彎,說是那個知情人帥朗喝多了在會所***,被黃宗勝、陳健以及徐總幾人逼問出了葬位的消息,然後就是五人組聯手掘寶,最後紛紛中毒。「車上中毒的只有四個人,另一個是誰?」徐中原問。「劉義明,也是咱們精英的前財務總監。」鄒曉璐道。「他!?」徐中原蹙眉了。旁邊的徐夫人提醒著:「就是和騙子一起坑咱們那個家賊,在南寧坐了八個月牢。後來溜到國外去了。」「那你呢?」徐中原盯著鄒曉璐,問道:「出事的時候你在哪兒?」「我被黃宗勝當人質扣在豐樂園他們公司。出事以後,這個帥朗打電話叫著朋友把保安驚走了,我趁機溜了出來。」鄒曉璐道,不知道為什麼撒謊,不過好像覺得撒謊撒得挺舒暢,看著這些人喪夫喪兄之痛,隱隱地讓她有份快感在內。「好了,你也可以走了……」徐中原道。鄒曉璐不知道這個「走」是什麼意思,愣了下,徐夫人不客氣地說著:「看來你聽懂了,辭職報告就不用寫了,我懶得批……回北京你就不用回公司了,我們徐家家道中落,養不起你這號又費錢又壞事的高管了。」一家人有點仇視的眼光直看得鄒曉璐不敢抬頭,在這莫大的侮辱面前,也提不起反詰的勇氣,默默地出了門,輕輕掩上了。一出門,徐家的大妹妹問著:「二哥,這個人是不是留留,有些情況她跟這麼長時間了,畢竟很瞭解。」「不能留,**已經開始動了,免不了要找她三查五審,留她在身邊會壞事的。」徐中原大氣地說道,旁邊的弟妹頗為欣賞,附合著:「要沒她沒準都沒這事………早該把她開了。」「再說這次我帶來的人不少,不缺她一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麻煩。邙山墓園的葬位藏寶一見光,她知道的恐怕也沒有什麼價值了。」徐中原又補充道,看來要另起爐灶了。「那她不會因怨成恨吧?」另一位妹妹有點不忍,畢竟公司跟了這麼多年了。「隨她的便,離開了徐家這棵大樹,她什麼都不是……再說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徐中原道著,給弟妹使了個眼色,兩位妹妹帶著丈夫起身出去了,就剩下了母子倆***伯了,徐中原問著年紀尚輕的大侄道:「承貴,你知道二叔帶的人住在那兒吧?」大侄點點頭,就聽徐中原安排著:「明天你去把中州所有殯儀館出售骨灰盒的樣式,全部給我找一份。」「哎,沒問題……二伯,這是幹什麼呢?」徐承貴問著。「那盤錄像咱們研究了不少時間了,可沒想到最後出在無字碑上,那剩下的東西,說不定這個騙子又玩了個障眼法,沒準就在原地設了個伏……別覺得奇怪,咱們越覺得不可能,這個人很可能就偏偏這麼干……弟妹,你安排下你手裡帶來的人,把這個報信的底摸摸,咱們家這兩年又是被騙,又是在期貨上賠,底子可越來越薄了………」大侄點點頭,就聽徐中原安排著:「明天你去把中州所有殯儀館出售骨灰盒的樣式,全部給我找一份。」「哎,沒問題……二伯,這是幹什麼呢?」徐承貴問著。「那盤錄像咱們研究了不少時間了,可沒想到最後出在無字碑上,那剩下的東西,說不定這個騙子又玩了個障眼法,沒準就在原地設了個伏……別覺得奇怪,咱們越覺得不可能,這個人很可能就偏偏這麼干……弟妹,你安排下你手裡帶來的人,把這個報信的底摸摸,咱們家這兩年又是被騙,又是在期貨上賠,底子可越來越薄了………」徐中原說著,所指自然是端木的藏金了,看來這家子對端木的瞭解不亞於**,一家人所說,俱是端木家的原住址、他的活動範圍,以及他可能去到的地方,而且似乎很準確的判斷著,這個衣冠塚所葬物品,和傳說中的債券並無關聯,真正的巨額遺財還沒有被發現。門外,隔著六間,鄒曉璐默默地收拾著東西,冷不丁看到箱子裡的名片時,嘴唇一哆嗦淚珠子如線似地掉下來了,辛辛苦苦奮鬥幾年一句話就全部付之東流了,草草收拾了幾件隨身衣物,正出門時,司機等在門口,苦著臉道:「鄒姐,你離開公司以後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鄒曉璐提著行李,掩飾似地往外走,路過司機的身側,停了停,淡淡地說著:「小劉,你也早作打算吧,以後寧作窮家人,莫作富家犬。你就搖尾乞憐,他們也未必容得下你……」鄒曉璐輕輕說著,默默地提著行李,進了電梯,走了…………整二十時,西客站貨場。老帥揪著大牛的耳朵,直從值班室揪到門外,大牛疼得呲牙咧嘴哀求著:「叔、叔、這咋拉,你當**也不能隨便揪人家耳朵呀?」「揪你耳朵是輕的,看我敢不敢揍你。」帥世才二話不說,吧唧一個耳刮子扇在大牛腦袋上,大牛恬著臉嘿嘿笑道:「你打我,我也不知道你兒子在哪兒?幹嘛找我涅?老拐不知道?囉嗦總知道吧?哎對了,說不定去那家夜總會給您找兒媳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