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博文回來了,糊里糊塗被人從出逃的高速路口接回了公司大院,又在公司公司糊里糊塗被人擠擁著哄進辦公樓裡……,無聲的畫面,從監控屏幕上一閃而過,此時很多人心裡恐怕都會有一種複雜的感覺,這半個月的監控、追蹤、盯梢,每每發回來的照片都是中州有名的飲食娛樂場所,不是美人偎依,花天酒地,就是名流匯粹,紙醉金迷,相比現在境遇反差是何等的強烈,一個精心編織的騙局在最關鍵的時候被人戳了個窟窿,那再往後的境況,恐怕要每況愈下了。
「不會出什麼事吧?我數了數……華銀現在光在立訊電子的有六十多個人,看這架勢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啊。」行雙成心有餘悸地說道,回頭看了看身上站著的一群領導。
「不會,既然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他們應該知道邰博文關係著多少錢的得失,分寸他們會把握的。」帥世才輕聲應了句,老范也接著說道:「差不多,現在沒人傻到還會用暴力收債的辦法,不過要是拿不出錢來,邰博文可就麻煩了。」
當然麻煩了,騙走人家這麼錢,還是些放高利貸的貨,那肯定是軟的硬的白的黑的,將來用起來是葷素不忌,擱誰也夠他喝一壺了,嚴格地說這叫黑吃黑,要真吃了算你有本事,可吃不了,那可得倒霉了。
說活著,都看向了鄭冠群,這些日子每向前邁進一步都顯得舉步維艱,而往出邁一步,往往還不會下一步該怎麼邁出去,比如現在就是,出這麼大的事,作為維護一方秩序的公安部門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110的出警不到十分鐘就撤了,這種爛事恐怕管不起,為了控制事態發展,老范甚至指揮外勤以普通人的身份向開發區分局報案,不過到現在一個小時了,案子接是接了,卻根本沒有出警的跡像。
怎麼辦?
感覺到事態正失控的方向發展,鄭冠群楚著眉頭,又一次詢問小營小區的情況,隱敝的監控能提供部分畫面,模糊地能辨認出,進入這個窩點的人正在對另一方施虐,方法簡單而直接,能分辨出兩三個人正揮著有力的手臂辛勤地工作著。幹嘛呢,扇耳光逼問呢。
又是一個大大的意外,本來這個窩點已經成了囊中之物,卻不料也在關鍵的時候變生肘腋了,此時要動,肯定驚動尚銀河以及可能觀望的另一人,騙貸和騙錢兩件事已經無法善了了,這個燙手的熱山芋如果過早地接到手裡,很可能又把本已掌控事態的小組轉換到被動的位置。可要放手,這事,看著施虐地這些人渣,又讓身著警服的諸位有一種憤想充斥在胸臆中無法發洩。
「別看我,我們是警察,沒有上級的命令,我們沒有權力公權私用。」
老鄭回頭看了看各位,給了句極端官僚的話,擺擺手,叫著帥世才問著:「老帥,錢沒了,替身也被禁錮在中州了,這些人比咱們手根,在他們手裡邰博文翻不浪來…我現在想,如果端木現在知悉事態發展到這個程度,他會作何打算?或者,他根本未作任何打算,直接就走進行一次毀滅性的報復然後逃之夭夭。現在我們數數,當初設想的目的可基本上達到了,在拍賣會上結盟騙過他一把的,差不多全部被他拉下水了,全部當了他抬升股價,高位出逃的墊腳石,這其中還有不少名流把小老婆都賠上了……,但你注意到一點沒有,他為什麼把主要的矛頭指向尚銀河,難道就為了騙走尚銀河這麼多錢?拍賣會上尚銀河並沒有出現啊,只是他的老婆出現過一次,僅僅來了一個客串,為什麼受傷最重的會是他呢?」
嘖?冒出來一個新問題,讓一眾人迷帳了一下下,在中州數得著的名流裡,這位尚總屬於一位低調的人物,很少出現在公眾眼界之內,當然」也有上不了桌面的威份在內,畢竟高利貸的名聲不怎麼好聽,不過在那個有錢人的小圈子裡,這可是位呼風喚雨的人物已經不容置疑了。
問題出來了,解釋卻沒有,如果騙銀行的錢是端木慣用的伎倆,但這一次把矛頭指向私募,有點說不過去了,這些人什麼來歷當警察的最清楚,騙這麼大金額那恐怕得不死不休了,邰博文遲早要把底交出來,如果交出來那豈不是惹上一個死敵?
這是些什麼眼神呀?郵博文心裡暗暗叫苦,每每或怨毒、或狠辣、或不屑、或輕蔑、或戲唬的眼光被他瞥見,總能讓人心裡泛起幾分寒意,這麼有組織、有紀律、而且懂點心理威懾,忍不住讓邰博文哀歎了句:大陸的黑澀會確實與時俱進,不同凡響了。
又一聲問起的時候,邰博文定了定心神,稍顯怯意地說著:「伍先生,我和尚總已經商量好了,這筆款子按月付息,我用三個月,不能我才貸出來兩天,你們就逼上門來要債吧?
您覺得我很像個欠債不還的人嗎?要不還,我還主動回來幹什麼?」
「呵咐…有兩下子,這都什麼時候,說謊都不眨眼。」伍軍強欠欠身子,嘴撇了撇道:「那你用什麼還呀?」
「我有生意,我有這兒這麼大規模的資產,還有海外賬戶的存款,不過一個多億而已,隨隨便便都還得起吧?」邰博文道,故伎重演了,只能硬著頭皮演到底了。
「別裝啊兄弟,你把銀行的錢貸出來給了誰了?是不是給洗錢的挪走了……,不過這事不歸我們管,可要是公安找上門來,就沒我們這麼客氣了。那我們的斥借資金呢?是不是也被你轉走洗了?再晚點,你他媽還準備攜款出逃是不是?」伍軍強斥道。
完了,邰博文眼前一黑,又哀歎了句,小看這些人」看來大陸黑澀會和白澀會已經私下勾結互通消息了,要那樣的話,自己就麻煩了。
雖然心裡打鼓,可臉上表情依『日,是無動於衷的表情,歎了口氣道:「伍先生,我說什麼你也不信縷,那讓我和尚總直接說話縷,大不了給我點時間,我給你們挪回等額的資金和……,不過你們現在算怎麼回事呢?只有欠債還錢,沒聽說過欠債還人的啊。」
「好…給你一天時間,尚總呢你就不必見了,他讓我轉告你,利息可以不要了,算他瞎了限了,本金一點四三億,天黑之前給我們轉到賬,到賬之前你不能離開我們的視斑…」伍軍強不客氣地說著,一擺頭,旁邊伺候的手下給邰博文掀開電腦,放好手機,一拍桌子,低北了句:快點!
邰博文被這位呲眉瞪眼嚇了一跳,渾身激靈了一下」剛拿起手機又被奪了,另一邊伺候的又是啪聲拍著紙筆低北:賬號、密碼還要有聯繫的人全寫下來」你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回頭別怪我們浪費你的生命哦。
一句黑色幽默聽得邰博文好不難受,貌似抗拒地說了句:「你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不用這樣吧?大不了這個公司給你們,光資金投資三個億呢。」
「啪」一聲,邰博文一閃,一個打火機砸在牆上,伍軍強怒目而起,重重呸了口:「真你媽是賊骨頭,這個時候還睜著眼說瞎話,你他媽抵押給銀行了我們怎麼要?現在是輕的啊,天黑之前回不來,你這輩子就回不去了啊……小高,看著他。」
幾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得義正言辭,痛斥了這個騙子一頓,看這傢伙萎頓了幾分,伍軍強先行跤出了門外,氣咐咐地抽著煙叼了根,就這號爛人最難對付,要是欠百把十萬好對付,大不了收房扣車逗人,可欠上億就麻煩了,你就把人家全身賤骨頭部拆都是資不抵債,所以拆不得的情況下,只能連哄帶嚇再加詐,可遇上的這位讓伍軍強覺得是個棘手傢伙了,自恃外國人的身份,又是大白天肯定誰也不敢把人家怎麼著,說來說去就是一堆謊言,反正暫時還不上。
可不知道老闆怎麼選上這個借錢戶了,伍軍強正鬱悶著,又出事了,隔著兩三間的辦公室一陣鼓噪,銀行的人叫囂起來了,他快步奔上前來,一看又是那位帶頭的喊著:「你們想幹什麼?讓開……,我們要見郵博文,還堵著門想限制我們的人身自由是不是?告訴你們啊,大不了我們報警,通過法院解決,怎麼?華銀不起呀,我還就不相信你們今天敢把我怎麼樣?想接管這兒,你覺得你們行嗎州…讓開。」
急火了,要衝了,伍軍強怕發生意外的肢體衝突,趕緊地分開堵門的保安,叫著這位帶頭的出來,那位膽子也大,一出來指著伍軍強不客氣地說著:「你是帶頭的是不是?這算怎麼回事?」」別別,這位領導,您怎麼稱呼……。」伍軍強很客氣。
「哼,別管我怎麼稱呼,再說你稱呼我也擔待不起。」銀行這位不客氣了。
「聽我說,我們急於收回借款的心情和您是一樣的,不過呢,您想想,要是咱們都搶這塊地皮,到時候只能以比例分吧,沒準變現到驢年馬月了,我們呢,正在想辦法讓他給我們轉回現款和……,要真回來一部分現款,那這家公司你們查封不也減少點損失,再說幹這事,我們要比你們強吧?」伍軍強意味深長地說了幾句」奇怪了,銀行這位想了想,瞪了瞪眼,默認了,不過提醒道:「干萬不能放跑他,我們可就得進去了。」
「放心吧,在我們手裡要跑了,那就是笑話了。」伍軍強給了個保證,銀行這位中年男看樣也老於世故,點點頭,回辦公室了,不但沒鼓噪,還把同行的鼓噪全壓下去了。
一波剛平,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卻不料舒了口氣,異變又來了,窗口守著的奔出來附耳說了句,伍軍強一聽臉色大變,快步奔著下桂,邊奔邊招呼同伴,等到了門廳口,一二十人已經堵上門了。
「站住,你們那兒來的?」伍軍強指著,氣勢頗凶。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當先五十出頭、頭髮半禿的一位老年男,手一伸,三十幾人的隊伍剎裡齊刷刷停在原地,就見得這麼老年男很拽地一拍胸脯,桂起了沒系扣的披襖,直說著:「你們什麼人?我們是南關村的,我是村長祁向陽,這位是我們支書王向東,後面全部是我們支部成員。」
老頭很牛逼,自從開發區建成之後,這些城中村的幹部出門比市長、市委書記派頭還大,吹鬍子瞪眼自己我介紹加介紹別人,那一干年輕保安傻眼了,有一半是半拉老頭,另一半是中老年婦女,部虎視眈眈地瞅著,似乎準備隨時義無反顧來個衝鋒。
越是這架勢,越讓伍軍強心虛,知道這幫打出來的村幹部沒一個好惹,苦著臉笑著道:
「大爺,大叔,還有各位大嬸,我說您都這大年紀了,湊什麼熱鬧?」
「什麼叫湊熱鬧嗎?上午就聽說了你們想來槍地盤,這是**的天,還沒天呢,你們就想來造反?」村長大義凜然教育上這幫後生晚輩了。支書馬上也來一句:「開發區的事有區政府,南關村的事,有村委會,冤有頭,債有主,有啥事了先找政府……,你們這是幹什麼?無政府主義,都給我讓開,我看看誰敢攔著我們村委。」
「等等……,各位大爺大叔大嬸,這算怎麼回事?我們是上門要債來了,朝立訊說話,咱們鄉里鄉親可沒什麼過節口網。」伍軍強攔了攔,很客氣,滿口中州腔,先來的動作是趕緊給大爺們遞煙。
遞煙也沒人接,那支書一揮手指,扣著黃帽子貌似村會計的拿著份合同複印件一亮:
「我們也是要債,這塊地的征地款拖了好幾年了,上一家公司倒閉就黃了,這家公司再倒閉,我們不還得黃……,不能眼裡光有區政府,沒有我們村委會吧?征地款、安置款、土地補償,一共才給了我們三干萬,還被區政府扣了一多半,他要不給錢,這地我們得收回來。」
會計一說,村委倆老頭頻頻領首,村支書補充:「黨中央都說了,農民兄弟的錢,不能欠。」村長也補充道:「聽聽,我們支書說得多好,這就還錢,也應該先還我們。」
村長、支書一帶頭,後面的一群老爺們老娘們鼓噪,伍軍強聽得原委,眼一黑,差點後仰栽倒…………敢情這騙子不是玩的一女二嫁,而是沒女亂嫁。」亂了,立訊公司的三拔人,亂哄哄鬧上了,那幫村裡人可不懼什麼黑澀會白澀會,拔了伍軍強一干人直奔目標,一個村委班子二三十人從屋裡擠到屋外,婦女主任一屁股坐在鄒博文的辦公桌上聲淚俱下控訴這位欠農民兄弟錢的騙子,一村來人你一句、我一句,這唾沫星子都快把郵博文濕身了,聽說資金這麼大水份的事,銀行的也坐不不住,擠擁進,加進了譴責的行列。
亂了,一桂道人俱是控訴聲,罵聲,沒罵著正主的,把矛頭指向那些縮在辦公室的白領哥姐了,三個五個杯著一簇,數落一番,其實不乏些保安裡的壞小子趁機在這些心神慌亂的白領姐身上揩油,於是又憑空多了一種聲音,女人的尖叫:「啊!流好……」
亂了,尚總的心亂了,緊閉著辦公室的門,一遍一遍逼巡地窗前,消息傳回來,包括熟悉的體制內人給的小道消息傳來,讓他有點慌亂了,雖然家資頗豐,可還沒有到隨便能扔掉兩個億的水平,而這些錢,包括手裡能掌控的資金,根本不屬於自己,真要出了差池,那馬上得傾家蕩產了。
邰博文的操盤窩點被搗了,可套現的資金已經被轉走了,剩下股票能換回多少錢來還是個未知數:本來想強行介入立訊,以資低債,卻不料剛剛得知,這個騙子資產大部分根本就是水份。
苦口網,那個苦啊,尚銀河是有苦說不出來,一輩子坑人都沒別人坑得自己這一下這麼狠,偏偏坑得這狠,自己還投鼠忌器,不敢放手施展。現在情況已經不是華銀保安逼邰博文了,而是得護著這個騙子,生怕有點閃失一毛錢也收不回來。
難吶,尚銀河焦灼地想了若干種辦法,沒有那一種合適,正苦惱著,手機響了,沒接,還在響,上前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干骯想掉。不料剛摁掉不久,敲門聲起,尚銀河上前一拉門,劈頭蓋臉罵了句「:誰讓你敲門的,不說了我誰也不見。」
是殷芳荃,這當會兒尚銀河還真有點遷怒於這個娘們,不過終究還是自己的決策沒有說出來,那殷芳荃戰戰兢兢地舉著手機:「尚總,您的電話,對方說你沒接他的電話,他就打我的手機上了……。」
「不接,管他是誰。」尚銀河要關門。
「他說他能找回來錢來……。」殷芳荃急促的道。
「什麼?」尚銀河一楞,然後還是關門了,不過說了句:「讓他打我的電話上。」
電話,不久就打過來了,尚銀河一看還是自己摁掉的號碼,想了想接下來,沒吭聲,等著對方說話,卻不料對方也沒吭聲,甚至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音,甚至都在同樣揣度對方是何方神聖,就是沒吭本『。
過了半晌,尚銀河直接一字發問:「誰?「「無名小卒,說了尚總您肯定不認識。」
對方道。
「想認識我的人很多,我不認識的更多,對不認識的人,我沒興趣。」尚銀河不客氣地道,這要是逼著對方自報家門。
不過那一方更絕,笑著道:「尚總,現在您有兩個問題,第一個是我究競是誰?第二個問題是,您的錢還能不能找回來?您覺得這兩個問題,那個更重要?」
「想談條件?那你有什麼本錢?」尚銀河瞬間抓到了重點,也是對方的心思。
「有很多本錢,我知道邰博文現在能拿出來的錢估計湊兩千萬都困難,就即便他把股票全部拋售,恐怕也填不了幾家窟窿,我還知道,這些錢的大部分去向都是地下錢莊,洗白程序是很複雜的,而且是單向走的,絕對不會走回頭路,也就是說,他支付出來,是不可能半路調回來的,而且最終洗白出境,最快也是一周以後的事了…………我想你未必敢放他出境給你送回錢來吧?既然是地下錢莊,可沒有網上支付這一說了,不見人不兌現。如果你嫌本錢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告訴你,雖然你擁資億萬,可僅僅是這些財富的操縱者而不是擁有者,這些錢要丟了,你們信譽隨之也丟了,即便是你能補上這些錢,以後恐怕這今生意你也做不下去了,或者,還會發生點其他的事?」
對方的話,像一根針,直刺到了尚銀河內心的痛處,也是最為恐懼之處。
尚銀河甚至對著聽筒有一種心悸的感覺,甚至於覺得說話的人就在對面眼神直刺到了自己的心裡,長長地深呼吸了一口氣,問了句:
「你說的這些,很多人都知道…這不算本錢。」
「呵呵,既然找你,我當然有本錢,而且比你想像的要大,我可以坦白告訴你,銀行轉走的一點七億現在在我手上,縮水了一成半而已:還可以坦白地告訴你,我就是的60023股票操縱的莊家。這支股我已經賺了不少於兩個億;如果你還不相信,等你無路可走,逼著邰博文交待出幕後是誰的話,你就會相信,我雖然是個騙子,可這些話並不騙人…………」對方道,凝重的口吻,不像玩笑。
尚銀河急促地呼吸了幾口,胸一緊,心跳加速,不過反而冷靜了,沉聲問著:「你有條件?」
這句,意味著屈服,為錢而屈服,或者是一種曲意委蛇,對方似乎已經揣度到了這種結果,很和氣地說著:「對,有條件……,找幾個人和一本書而已,只要你能辦得到,你的錢就會失而復得,這次損失的就只有銀行了,你和我都會是最後的贏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