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備摻合熱鬧的年青人此時面朝湖的方向,腦子裡浮現著那扮仙老頭被人痛毆的場面,最起碼捋幾個大耳光是肯定的了,說時遲那時快,剛轉身沒幾秒,馬上就是「彭」地一聲重響,年青人嚇了一跳,這倒開打了!?隨即驚聲回頭……
咦?沒事?沒開打?
意外無處不在,許大圭確實沒打人,是重重地敲到了長椅背上,神色凜然朝著算卦的老頭豎了一根大拇指,厚嘴唇得吧著:「厲害、厲害,要不是我哥幾個找了你幾天,咱們根本不認識,我還真不敢相信。」
咦?算對了?敢情這許胖子他媽真不在了!?這蒙的還是算出來的?
這回該把旁觀的年青人驚呆了,心裡犯著嘀咕,越看越迷懵,無數事實證明,慣於裝b的大多數是2b,不過扮神仙的裡頭,難不成真有那麼一兩個會飛的鳥人!?
「厲害…厲害……」
同樣驚訝的銼炮和叫老肉的胖子也點點頭,互視著,敢情倆人的緊張是被老頭猜中嚇著了。仨人都看著瞇眼帶笑的古老頭,越來越被這等仙風道骨折服了,似乎神仙表現出這麼點奇異之處理所當然一般。
沒錯,真蒙對了,那求卦的許胖子握著老頭的手重重一握,幾分信服,不過嘴裡卻說著:「老神仙,您連我媽不在了都算出來了,您還知道我家什麼事?」
不知不覺中「你」已經換成了「您」,那代表疑心去了大半,而且一問家中的事,讓年青人暗暗稱奇,看來這胖子不是一味地蠢,也沒有被一句就唬住,問家裡的私事,估計有考較老頭的意思。
這許胖子慇勤一問,老頭毫不介意,哈哈一笑道了句:「各人的運不同、命相各異,詳細點的東西得見人根據面相手相批八字,不過簡單點的表像沒問題,比如,我算得出你兄弟姊妹幾個。」
「這也行!?那……您給算算,我兄弟姊妹幾個?」許胖子不太相信,神色凜然地愣聲問。
「嗯……」老頭沉吟著,右手捏訣似乎又在神算,五指飛快的點著,那天人交流的翻天印又來了,跟著又是雙目一睜,批了句:「命相根深,手相枝散,呈『桃園三結義,獨出梅一枝』之勢……你說對不對?」
邊說邊豎了三根指頭、又換成一根指頭的手勢,直伸到許胖子的面前,手指變幻著倆個姿勢。
「這……怎麼解?」許胖子沒反應過來,愣了下。老頭笑而不語,頜首示意著:「要問你呀?天機就在話裡。」
喲,這是機鋒打出來了,不過遇到錢多文化少的主了,許胖子愣是聽不明白,愣了半天不好意思問老頭了,側頭目光詢問銼炮,銼炮小眼瞪圓了,憋不住了脫口道:「許哥,你是兄弟仨呀?」
「是啊,可還有個妹妹呢?」許胖子犯迷糊了。
「啪唧」一聲,老肉那哥們按捺不住了,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喊著:「我知道,你妹,許哥。」
「你妹啊,怎麼說話呢?」許胖子聽這倆詞翻著白眼,你妹已經有了特殊含義。
「不是不是……」老肉趕緊搖手解釋著:「我是說,桃園三結義是說許哥你兄弟仨,獨出梅一枝不就說你妹麼?三個加一個,這不正好四個麼?算得好……老爺子剛才不打手勢了嗎,一個是仨、一個一,正好您一家……」
老肉大巴掌一數,這三加一還是算得來的,一解釋倒比老頭機鋒打得還形象。
「對呀!?」
許胖子撓撓腮邊,也是稍稍恍然大悟,再回頭,卻和高深莫測笑著的古晨老頭目光撞了個正著,喜滋滋一臉正要恭維幾句,不料老頭根本不為所動,只是淡然一擺手搶著話題說著:「不用不用,我聽不得老神仙這個詞,我也就癡長你的幾歲,研讀過幾年周易……就叫我古老頭,幾位呢我看出來了,還是心有疑慮不敢輕易問卜,這樣吧,咱們省點時間,我直接問,許小哥你,是不是問財運來了?」
「這……」又是一個驚訝,許胖子看樣被問到點子上了,又回頭看看倆同伴,驚訝更甚,不過這回反應得快,乾脆點點頭,肯定了老頭的話,有點緊張地問著:「那…老神仙,老爺子,那您說我這財運那個……」
神仙太生份了,許胖子稱呼立時換成了老爺子,說得甭提多親近了,就這當會,旁觀的年青人也看出來了,不管這兩起頭卦是怎麼算出來的,不過就這唬這仨人應該沒問題了。
「我給你批批吧………」
又是一番捏掐右手訣,邊掐邊批著:「卯巳月生多破財、而未丑時生又多聚財,巳丑天生呢,往往能守財,許小哥你命宮高隆,生就富貴之相,不過恰恰生在這聚、破、守之間,所以我說你運途多舛,用現代的話說,你的財運軌跡就像……就像股指和大盤曲線一樣起起伏伏………」
說話著、比劃著,修長的食指在許胖子眼前劃著曲線,許胖子的眼珠跟著那根食指在動,耳聽著這批卦,不知道是觸了心事還是算到了心坎上,喉嚨呃了幾聲,牙關打了幾個顫,嘴皮子直哆嗦,跟著那老頭食指劃完的功夫,卻是話鋒一轉長歎了一聲:「哎……許小哥你是時運不濟,財當聚時卻做散,財運呈溪流匯川之勢,而且來得如此之猛,嘖嘖嘖……你這兩眼發綠,就應了這個破財之相,而且這次可是破得不輕呀。」
老頭說話端得是表情豐富,這麼大會功夫把個原本不太相信的許胖子說得已經是深信不疑,而且這回估計是戳中了什麼心事,一聽老頭說此處,許胖子臉上頓顯一片淒楚,一拍巴掌拉著老頭說著:「哦喲……太對了。神了,老爺子,連我許大圭股市栽跟頭也算出來了。」
「哎,罷了罷了,許小哥你四旬前後命犯天罡,沖了財運,今兒這卦金我就免了,想開點,這破財消災也不一定就是什麼壞事……」古老頭拉著許胖子的手,很有風度地安慰著。
「別別……咱不差錢,牛都沒了,還在乎牛鈴鐺值幾個錢?」許胖子倒也義氣,一說不差錢,再一說牛賠沒了,又是牽動了心事,如喪考妣般地把大腿拍得啪啪直響,拉著算卦老頭的手訴著:「老爺子,我今兒一進公園就犯嗝應,全是綠色,跟交易大廳屏幕那一個色,一屏全綠的,暴跌呀……我寧戴個綠.帽也不能天天看這綠色呀……老爺子,您給支個招,我這一多半身家可都被套著呢,有法子麼?……我看出來啊,就老爺子您這一手,行,您給挑個個股,我籌錢去………少不了您那份……」
「差矣、差矣,隔行如隔山,信我一句啊小哥,股市只有賠錢的凡人,沒有常賺的神仙,這個忙我可幫不上……」
說話著嘎然而止,卻是老頭抽回了手,緩緩起身,對這位喋喋不休的許胖子報之以愛莫能助的態度,不過似乎看著這雙期待的眼神又有所不忍,起了身,又不忍邁步,仨胖子和一跟班都不解地看著談興正濃的古老頭站起身來,還以為老頭擺架子,趕緊地攔著,不過只見這老頭同情地歎了口氣,拍拍許胖子寬厚的肩膀安慰著:
「時不可逆、命誰能改……這個我就幫不上你了,不過你的命宮高隆,注定是個多財多寶的富貴之命,跨過這一坎,以後的路就坦蕩多了啊……十年之內,必有大富。怎麼樣,許小哥,咱們今天就這樣如何,我古清治批卦很少給別人說這麼多,今天是看我們有緣就多說了幾句,不過有些話只能點到為止,就你這富貴命,小磕小絆趟得過去……別人卜卦只說未來的好話,而我卜得出你的過去,一看你就是個命格清奇,應運而生的人物,說白了你就是幼年受苦、青年發奮、壯年有成,白手起家拼出來的,起起伏伏這麼多年,都到這把年紀了,就不求神不求仙,你也過得去………」
這幾句跌宕起伏的厲害,而且被老頭的表情演繹得很真切,一說幫不上,許胖子多有幾分失落之色,看來此時對這位貌似老神仙的已經是信服得緊,再一聽十年之內,必有大富,又多了幾分安慰,不僅許胖子,同來的似乎也舒了口氣,最後一句呢,又多少讓許胖子幾分自得,加上倆位同來的在鼓勁加油,直說這事對於許哥就不算個什麼事,本來略顯凝重的空氣,反而漸漸放鬆了。
而那位算卦的老頭,說話著笑了笑,搖搖手,自顧自地負手而行,旁觀的年青人看這老頭連卦金也不收,心裡又是納悶上了,越看老頭這背影越有點纖塵不染的意思。不過,這年頭還有這號人麼?年青人看得肚子裡很嗝應,你看人家連錢都不喜歡,這風格八成就是那號世外鳥人才有的美德,要真這麼著,沒準還真是世外高人。
正想著,銼炮趕緊地上前拉拉正沉吟著不知所想的許胖子示意著老頭走了,許胖子又是不死心地大聲問了句:「老爺子,那您說我現在怎麼辦?」
「送你一句話。」老頭回首一笑,聲隨人去,不過留下的話聽得真切,是四個字:「壯士斷腕。」
「什麼意思?」許胖子愣眼左右瞧瞧仨同伴,看來人以類聚,都一群認錢比認字多的哥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搖搖頭,都傻眼了,實在理解不了老神仙的機鋒。
半晌,還沒反應過來,湖邊那位實在看不下去也憋不住了,忍著笑,終於爆了句:「大哥,老頭讓你們割肉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四個人霎時一看那位貌不其揚的年青人,許胖子恍然大悟,啪唧一拍腦袋:「對對對……割肉,對……銼炮,趕緊地走,到開市時候全拋了,不能再猶豫了,再干幾個跌停板,哥就得來公園練攤來了……哎,等等……快快,老肉,給老爺子送去,這老頭不是凡人……我琢磨著割肉好幾天了,該痛下決心了,老爺子早看出我有這心思來了。」
邊得啵地說著,又想起了飄然而去的老頭,許胖子不迭地揣著皮夾隨手捻了幾張鈔票讓老肉追著給老頭送去當卦金,這仨人一前兩後,肥碩的身影蹣跚地漸漸消失在假山樹影之後,直朝公園外走去,連出聲提醒割肉的年青人也忘到腦後了。
身前,遠遠地看到老肉追上了算卦老頭,畢恭畢敬給老頭做揖,估計是孝敬卦金。
身後,那位年青人再細咂吧著這仨胖子和老頭的一番神乎其技的批卦,先是皺皺眉頭,實在被搞得有點暈頭轉向,你說這是真神仙吧,實在讓人難以信服;可你說人家是江湖騙子吧,人家確實批對了兩卦呀?生打生不認識就批出別人父母和兄弟姐妹,光這招就夠唬人的了。
是認識?不可能,這應該是個偶遇。
有托?也不對呀,那老頭是單身呀。
曾經見識過不少江湖賣藝場面的年青人越想越疑惑,慢慢踱了幾步,但凡這江湖種種忽悠本事,總有一個障眼法貫穿在過程中,今兒批卦的竅門要在哪兒呢?要說算出來的實在讓人難以信服,真有那本事,去算算股票彩票,不比蒙這仨胖子幾個小錢強?對了,有一樣算準了,老頭肯定算準仨胖子一定給錢,壓根就沒走遠……
「哦…是這樣……不會吧?這都能賺錢?……」
走了幾步,像是靈光一現,那年青人先是恍然大悟,跟著是愕然一臉,爾後又恰恰看到那四個胖子並排出公園門,不知何故,一下子笑了,笑得很樂呵,很開懷,扶著湖岸邊的垂柳,一手掩著臉,越笑越甚了……
【新書是現寫現忽悠,暫無存稿,發佈時間不一定,不過保證天天來忽悠一段………對了,今天這卦,你被忽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