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黃老等人和其他前來送行的美國人一樣,一直等到客輪駛離了港口才離開。
不過…
在看到黃老等人湊了三萬美元送給嚴光後,有些人似乎並不認同,而且他們也想要表達出自己的不滿,就如同現在一樣。
「爺爺,您為什麼要送給那個姓嚴的那麼多錢?」在回去的路上,一個十分健壯的年輕人從後面快步趕了上來,在黃老的身旁不滿的道。
隨後又有其他幾個年輕人從後面快步走上來,這裡面既有黃老的晚輩,也有其他老者的晚輩,不過這些年輕人顯然都和黃老的那個孫子一樣,對黃老將錢送給嚴光很不快。
黃老聽到這句話停了下來,重重的哼了一聲。「人家是要回國去開工廠、辦實業的,你們說我不給人家,那這筆錢應該給誰?」說道給誰的時候,黃老的臉上已經是怒氣沖沖。
看到自己的父親氣成了這個樣子,黃易華的父親連忙給自己兒子打眼色,其他的幾個青年一看氣氛有些不對也向後退了幾步,偏偏黃易華就好像沒有看見一樣,梗著脖子大聲道。「可以捐給同盟會,資助革命啊。」
說著,黃易華從黃老的身邊走到了他的對面。「爺爺,您知道我這次從香港回來就是為了籌款的事情,就是為了籌款去起義,去革命。」黃易華就連臉都紅了起來。「我回來的時候您對我說沒有錢,可是就在剛剛您卻將三萬美元送給了一個只認識了幾個月的陌生人。」說到這裡他甚至沖黃勝低喊了起來。「三萬美元,十萬大洋啊,您知道這些錢可以買多少支槍,發動多少次起義嗎?您知道嗎?」
「混帳!你是怎麼和你爺爺說話的!」不等黃老做出反應,黃易華的父親黃一山就已經從後面衝了上來,狠狠的給了黃易華一巴掌,將黃易華打翻在地。
看著黃易華站起來後捂著臉倔強的看著自己,黃一山剛想再踹一腳,卻被黃老給叫停了。
「老三,住手吧…」黃老一臉陰霾的走了上來。
「是,父親。」收回了已經抬起的腿,黃一山恭敬的回到了黃老的身後。
回到了黃老的身後以後,黃一山先是狠狠的瞪了黃易華幾眼,接著便用眼色示意黃易華不要再和他的爺爺硬頂了。
在沒有人比黃一山更瞭解他父親黃勝的厲害了,剛剛黃易華和他爺爺喊起來的時候,黃一山的臉色都變了,生怕自己的父親收拾兒子。
只可惜,黃易華並沒有明白自己父親的苦心,依然站在那裡梗著脖子捂著臉,絲毫沒有要服軟的跡象。
「我問你,那個什麼同盟會一共發動過多少次起義了?」就在黃易華剛要回答的時候,黃勝又問了一句。「同盟會發動的起義裡又成功過幾次了?」
「革命總是要經歷失敗的。」黃易華倔強的道。
「可惜從廣州起義開始,一直到前一段時間的河口起義,你那個什麼同盟會就從來沒有成功過。」黃老用拐棍重重的敲了一下地面。「我寧可將錢投入到看得見摸得著的工廠上,也絕不將他砸進什麼革命裡去當水漂。」
說完黃老對身後的兒子厲聲道。「老三。」
「父親。」黃一山應聲站了出來。
「回去以後就將易華關起來,不許他出房門半步,更不許他回香港繼續參加那個什麼同盟會!」接著又朝周圍的幾個年輕人厲聲道。「也不許你們在和李是男、溫雄飛那幫人接觸,知道了嗎?」
說完也不理站在那裡的黃易華,繼續朝著唐人街的方向走去,其他人也趕忙跟了上去,只留下黃一山在那裡按著黃易華,讓他不要在和他爺爺頂撞了。
「放心吧,等你爺爺氣消了就沒事了。」雖然黃一山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去幹什麼革命,不過看了看黃易華的臉色還是在一旁勸道。沒辦法,誰叫黃一山就這麼一個兒子,換了別的兒子多的,恐怕早就一腳踹過去了。「唉,早知道就不這麼寵慣這個孩子的,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他爺爺面對面的硬頂,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吃什麼苦頭…」
不知道他父親的心裡在想些什麼,黃易華只是喘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只是黃易華和黃一山並不知道,一直到保路運動開始之前,黃易華都沒有被黃勝放走。不過也因此黃易華才沒有在黃花崗起義中犧牲,成為七十二烈士中的一個。而是在舊金山配合隨後成立的同盟會舊金山分會和李是男、溫雄飛等人一起進行募捐工作,一直到得到了黃花崗起義失敗的消息後,才返回了中國。
而他最大的貢獻就是軟磨硬泡從黃勝和黃一山的手中摳出了一些捐款,同時也帶著不少舊金山唐人街的華人青年一起回國投身革命。
只不過…
「姓嚴的,我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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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在客輪上的嚴光當然不知道,因為他的關係弄得黃家發生內亂,甚至還有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傢伙記恨上了他。
此時的嚴光正處於呆愣狀態當中,就連手中正準備來個當頭炮的棋子也掉在了棋盤上。
「該不會?你這次並沒有準備辮子吧?」張興風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看到嚴光一副你猜對了的樣子忍不住苦笑了起來。「雖說這些年朝廷的威信越來越低,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在表面上維持一下的,你如今就這麼什麼準備都沒有的回去…」
嚴光也是有苦難言,辮子這種東西上輩子只在辮子戲裡看到過,平日裡又是一頭的短髮,來到這個世界雖然也有幾個月了,但是接觸的除了少數唐人街的華人外,剩下的全都是金髮碧眼的洋人,平日裡又總是在想應該怎麼賺錢,到了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想的起來還要辮子這種東西…
「唉,你呀你…」用手指著嚴光,張興風不停的歎氣。「算了,還好上海那邊朝廷的控制力薄弱,即使沒有辮子也沒什麼,不過如果想要深入內地的話還是需要買個假辮子戴的。」
「上海有賣假辮子的?」嚴光連忙問道,這次回國他可是準備在內地開設工廠的,如果只能在上海廝混的話那他回來幹什麼。
「當然有賣的,這些年出洋的人很多,有些因為洋人的歧視就在外面剪了辮子,但是外面不需要辮子,回來的時候卻要用到辮子,所以上海就有了專門賣假辮子的…」
「是嗎…」嚴光摸了摸自己的一頭短髮。「看來我需要剃個光頭了。」
看著正摸著自己一頭短髮的嚴光,張興風突然想起了些什麼。
「說起來,報紙上曾經刊登過的那個嚴光該不會就是眼前這個人吧?」在上學的時候,張興風和他的同學可是對那個報紙上刊登過的,一天就弄出一件發明的嚴光相當的佩服,有的華人學生甚至將嚴光當成了偶像來崇拜,畢竟一天一個發明這種速度就連愛迪生都比不上。
不過…
看著眼前這個表情有些呆愣的嚴光…
「噗,不可能會是那個嚴光的,一定只是名字湊巧一樣罷了。」失笑之後,張興風在腦海中繼續幻想高大威武一身正氣的嚴光形象。
就這樣,張興風失去了向嚴光要簽名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