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對或是錯,只能交由歷史評說!」
「陛下,根據帝國法律,臣希望出動軍jǐng採用一切必要的手段,結束南京的一切,同時,請陛下下旨國家進入緊急狀態,實施全國戒嚴!」
電話另一端的陳默然在聽到張峰的建議後,整個人先是一陣沉默。
「朕知道了,張卿,請向你的家人轉達我的問候!」
隨後陳默然放下電話,閉著眼睛躺靠在椅背上,這時門推開來了,走進房間的是肖炘韌,身著一身軍裝的看著陛下,恭敬的行了一禮。
「陛下!」
或許做為君臣,兩人曾是朋友,但是現在,他卻必須格守君臣之禮。
「韌達!」
睜開眼睛,看著肖炘韌,陳默然的神情顯得有些嚴肅。
「這麼做會不會……」
「陛下,為了國家的長治久安,也只能如此了!」
望著陛下,肖炘韌又補充道。
「陸軍第一騎兵師已經做好了準備,還有海軍陸戰一師以及基地留守陸軍三九六師……」
隨著肖炘韌的言語,一個又一個陸海軍番號傳入陳默然的耳中,對於這些軍事番號,陳默然並不陌生,甚至在過去的幾天之中,在綜合訓練基地內,這些軍事番號不斷的出現在南京地圖上,之所以出動軍隊,只有一個目的——結束南京的無zheng fǔ混亂,恢復南京秩序,鎮壓正在滑向「暴亂」的遊行示威。
終於。陳默然打斷了肖炘韌的話語,看著他下達了命令。
「按即定計劃執行!」
「臣遵旨!」
在服從命令的時候,肖炘韌的神情顯得很是平靜,他曾經爭論過。辯解過,可是最終,他被說服了,而說服他的原因非常簡單——俄羅斯的前車之鑒近在眼前!
看著肖炘韌的背影,陳默然默默的自語著。
「自己會成為屠夫嗎?」
想到那兩個字,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眩暈!
幾乎是在收到陛下的電報時,正在因司法大臣官邸受到暴徒襲擊,而擔心遊行示威可能滑向暴動。猶豫著是否應該與罷工委員會會面,要求他們約束工人行為的管明棠,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今ri夜十二時,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實施全國戒嚴。南京所有遊行示威者必須於十二時之前離開廣場、街道……」
不用再看下去了,陛下的旨意之間言語的冷酷,遠超出管明棠的想像,最讓人感覺恐懼的是,陛下直截了當的將南京和現在全國發生的一切定xing為「受亂黨蠱惑。被其利用!」,完了,一切全完了。
「陛下在什麼地方?」
抬起頭,面se煞白的管明棠看著自己的秘問道。
「在、在蘇北訓練基地……」
秘的話音落下時。管明棠方才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明白了什麼,現在他知道了。在過去的幾天之中,陛下或許一直都呆在那裡。他在等待什麼?
他在等待著時機的惡化,如此一來,他方才能理直氣壯的出動軍隊,從一開始,甚至從他上一次前往哈爾濱的時候,或許陛下就在盤算著如何「給他們一個教訓」,對於陛下,管明棠實在是太瞭解了,以一介草民身居中國皇帝的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軟弱的人,更不像外界所想像的那麼「仁慈」,在需要的時候,他會毫不介意的舉起手中的利劍。
一手大棒、一手蘿蔔,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陛下,國家昇平這麼多年,管明棠發現自己忘記了曾經對陛下的瞭解,一味的以為他是個仁君、明君,可現在……此時管明棠卻是後悔了,後悔自己沒能早做決定,可現在,後悔還能有什麼用處……
「備車,我……」猛的站起身,管明棠對秘說道。
「我要去見陛下……」
一句話剛說出口,一股濃血在胸腔裡奔湧躁動著,直衝破喉嚨噴出嘴外,眼前一片昏黑,管明棠驀地倒在辦公室裡,什麼都不知道了。
「大人!」
他的秘被眼前這一幕嚇住了,聲音淒慘地喊道。門外的人聽到聲音不對,忙扭過頭來,見狀後也大驚。總理大臣官邸的工作人員們都圍了過來,將管明棠抬上床,就在人們張羅著請醫生過來的時,管明棠卻悠悠的醒了過來,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
「快,快備車,我……我要去見陛下!」
飛機!
幾架飛機出現在南京的上空,與過去不同的是,這幾架大型飛機是低空飛行的,在飛機飛過的時候,天女散花般撒下無數的紙片後,當空中雪白的紙片飄落的時候,飛機便悠悠然地消失在巍峨的門樓後面。
是傳單!數以百萬計的傳單自空中飄落下來。
「國家進入緊急狀態!」
「全國戒嚴!」
「軍jǐng進城恢復首都秩序!」
「立即結束遊行示威!」
這是最後的jǐng告了!
對於絕大多數原本湊熱鬧的工人來說,他們在看到傳單飄下之後,看到軍jǐng恢復秩序時心下立即湧出一陣恐意,紛紛悄悄的離開街道,返回家中,現在家或許才是最安全的。任何平民面對軍隊時總會生出發自內心的懼意,先前zheng fǔ和沉默和現在突然宣佈,只讓他們下意識的覺得,zheng fǔ現在已經忍無可忍了,司法大臣於家中遭受暴徒襲擊,如果軍隊來時,他們還抗拒的話,誰敢保證軍隊會不會把他們當成暴徒?
「同學們,我們要在這裡堅持住,絕不能妥協!」
「工友們,堅持就是勝利……」
與其同時。在工人們撤離街道的時候,在國會廣場處學生們依然在堅持著,他們似乎直到現在都堅信自己是正義的一方,自己的行動是正確的。
「軍隊出動了!」
中午十二時。一個讓人恐懼的消息開始在南京傳播開來。
第一騎兵師離開了軍營、下關海軍校閱碼頭出現海軍陸戰隊、江北大量軍隊正在渡江……一個接一個的,讓人驚恐的不已的消息,開始不斷傳來的同時,在城內,同樣發生了一些異常現象,一些國會議員亦受到調查局的秘密逮捕。
夕陽西下,南京軍事監獄牢房的鐵柵欄後面,身穿西裝的宋子躍的臉se顯得很是驚恐。他渾身篩糠般地抖個不停。
「怎麼會這樣?」
此時,當他被抓住這間軍事監獄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原本的。他已經和其它的議員一樣,準備解散那個罷工委員會,然後重新返回國會做他的議員,可是現在……現在他卻身在監獄之中,而且是這座軍事監獄。
在牢房門外。幾名jǐng衛山一般地堵在了鐵欄那邊,宋子躍緊抱雙膝,緊張地抬頭看了一眼,又迅速把頭縮回四肢構成的虛妄的安全空間裡。
「宋子躍。出來。」
此時,那些jǐng衛顯然沒有給予這位國會下院議員任何尊重。而是直呼其名。
可是面對這種情況,甚至都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宋子躍似乎連語言上反抗的勇氣都喪氣了,從進入這座只用來關押政治犯的軍事監獄開始,他就知道一切都結束了,他所有的一切,他也許會向一些投機商那樣,在遭受失敗之後,損失的不僅是財產,還有他的生命!
「宋子躍,快出來。」
jǐng察見犯人不願動彈,便不耐煩的喊了一聲。
幾秒鐘後,面如死灰的宋子躍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幾名膀大腰圓的jǐng衛拖出了這間狹窄的單人牢房,對於jǐng衛如此粗魯的動作,他沒有叫喊,只是軟如麵條一般的被他們拖曳著。
很快他被扔進一個稍微寬敞些的房間,一盞強光燈照得他睜不開眼。
「坐下。」
耀眼的光源後面發出一聲冷冷的,而沒有一絲感情的甚至令人窒息的聲音。
宋子躍麻木地坐上了房間正中一張簡陋的板凳上,為了躲避正面照來的強光,他不住地左右張望。
牆上掛著一排排磨得jīng亮的鐐銬,牆面、地板以至天花板都浸染著洗不去的斑斑血跡,屋子裡瀰漫著血腥味和烤肉味——從小到大,宋子躍是頭一次見識這種地方,在他的印象之中,監獄的審訓室應該是相對文明的,要知道,陛下可是堅決反對酷刑審訓的,作為國會下院議員,他亦曾多次進入監獄視察,以確保犯人的人權,可是這裡……
「軍事監獄是中國監獄系統之中最為yīn暗的角落。」
因為掛著「軍事」的名義,所以軍事監獄完全脫離司法系統的管理,而是由軍隊管理,或多或少的宋子躍總聽過一些關於軍事監獄的「謠言」,現在,眼前的這一切,無疑是在提醒著,那一切絕不是什麼謠言!而是事實,這濃濃的,揮散不去的血腥味,正在這裡提醒著他一個事實!
「你的幕後主使是誰。」
對方躲在光源後的yīn影中,宋子躍看不清他的表情,聽著那冷酷而沒有任何感**彩的聲音,他只覺得一股惡寒刺入骨髓。
好一會,方才慢慢恢復一些神智的宋子躍,勉強擠出幾個字來:
「我……我是……國……國會……議……議員……」
國會議員!
國會議員是有法律保護的,他們怎麼能如此粗魯的對待自己,我,我要抗議,我要……可他壓根就沒有勇氣說出這些話來。
「你是死人一個。」
依然還是那個沒有感情的言語。
「我……」
死人……宋子躍的臉se更白了。
「你的幕後主使是誰!?」
宋子躍的語言神經頓時梗塞,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那裡有什麼幕後主使啊,根本就是……
這時一卷報紙扔到了宋子躍面前。
「看看。這是明天要發行的報紙。」
明天要發明的報紙?
宋子躍一愣,那怎麼現在就出現在他的面前?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幅血一般鮮紅的大標題:
《暴徒暴亂!多名議員遇襲!》
再看另一張報紙,頭版上的巨大黑se標題赫然佔去了半個版面:
《暴亂分子製造混亂!國會議員及內閣大臣遇襲!》、《昨夜南京槍炮轟鳴,軍隊與暴亂分子發生激戰》如此的煽動xing標題也震撼xing地霸佔著其他大小報紙的頭版。這些報紙無一例外的都是樣報,這……
「這、這是謊言!你們的謊言會被揭穿的!到時全體國民都會知道真相!」
看著那報紙上的內容,宋子躍不知從那裡來的勇氣,他所看到的報紙上的報道,無不是一篇篇的謊言,這完全是被謊言充斥的報紙。
「謊言?」
冷笑突然響了起來,然後那個yīn影中卻是傳來一陣輕蔑的話語。
「也許從現在開始,一些報社已經開始對記者進行考核。考題為:假設你是秦朝記者,請報道「焚坑儒事件」。甲說:「暴政當道,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考官的評語是:「你不懂政治!」所以,他被辭退了。乙說:「突發地震。」考官的評語是:「智慧還不夠。」被發了三個月的工資作為遣散費,而最後丙答:篝火晚會發生意外,三百儒生遇難,大量古被燒,吾皇親赴救災。考官的評語是:人才!留用了!」
接著冷笑從yīn影中傳了出來。隨後那yīn影中又繼續傳來那個冷冰冰的聲音。
「現在,就在你我談話的時候,軍隊正在進城,在戒嚴令執行後。任何拒絕離開的人都將被逮捕,領導者亦會被逮捕。反抗者會被執行軍法!」
江北軍營,此時。軍隊正在源源不斷的乘坐各種交通工具朝著對岸駛去,那些年青的軍人臉se堅毅,沒有任何遲疑,他們將到首都恢復首都的秩序,對於這些軍人,尤其是那些農家子弟來說,他們很難認同工人和學生們的行為,在他們看來,他們的行為是在背叛這個國家。
「你們的任務就是執行戒嚴令!」
命令是極為準確的,執行戒嚴令!可,對於其它,卻沒有任何要求和約束,如何執行戒嚴令?沒說,面對抵抗時如何自處,沒說,他們唯一的命令就是執行命令,具體怎麼執行,如何執行,恐怕這只有天知道了。
「陛下,不能這樣忽視人民的自尊心、人民的意志和人民的自我意識了……您,陛下,如果使用武力鎮壓民眾的話,那麼在未來正在收穫自己種下的苦果。」
垂首鞠躬的管明棠,看著背對著自己的陛下,語氣悲哀的說道,在他來江北的時候,在渡船上看到是成千上萬的荷槍實彈的軍人正在渡江,他們是要去鎮壓那些平民和學生,而在軍營,他曾特意查看過軍人的槍械,槍內無一例外的加裝的是實彈。
對於管明棠的jǐng告,陳默然並沒太在意:
「歷史會證明,我們今天的選擇有多麼正確!」
歷史會證明自己今天的決定是多麼的正確,中國,至少在未來幾十年內,中國都不能再走向老路,而避免走向老路的辦法,就是必須要行以威懾,在這個特殊的時代,對於這麼一個剛剛初步工業化,依然存在太多社會矛盾的國家來說,還最起碼的威懾都沒有,那麼等待這個國家的會是什麼呢?
革命、暴亂、毀滅……
「陛下,如果真的那麼做了!您和您的決定毀了一切,現在或許革命不會發生,但是在將來革命就會不可避免。」
管明棠的話只讓陳默然心中一震,然後他苦笑了一下說道。
「你也察覺到了……」
一陣沉默的同時,管明棠只是臉上的皮膚神經質地微微抽動了一下:
「陛下,正因如此,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避免革命的發生,如果事情只到這一步就罷了,那麼革命,只怕就無可避免了。」
「如果真有一些人想要毀滅這個帝國的話,朕一定讓他們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在吐出這番豪言壯語時,陳默然卻頗有些猶豫,自己真的能做到這一切嗎,真的能下下那個狠心嗎?也許,至少現在,自己是絕不會改變的。
面對陛下這樣的回答,管明棠一陣劇烈的咳嗽,彷彿下一秒鐘就要把肺吐出來,此時他的臉se蒼白,完全沒有以往的jīng神。
「好好休息,卿的意思朕都明白了,一定會牢牢記在心裡的,現在,軍隊已經出動了,戒嚴令也下達了,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陛下……」
苦笑著,在這一瞬間,管明棠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局面了,而這時,他將視線投向掛鐘,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隱隱的他似乎聽到了從首都傳來的槍聲、爆炸聲音,聽著那不知道是幻聽還是真實槍炮聲,管明棠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陛下,如果,如果一切不可避免的話,請……請陛下明ri重斥臣等,這,這個責任還是讓臣等背負……」
在說出這番話時,管明棠似乎老了很多,現在,在一切都無法避免的時候,必須要有人站起來承擔責任,這個人絕不能是陛下。
「管卿……」
驚訝的看著管明棠,他的話卻又再一次響起。
「現在,軍隊已經有很多進城了,差不多夠用了,還……還請陛下停止派兵,陛下,還是聖君……」
半個多鐘頭後,一步一晃的管明棠走到了軍營院落中,看到軍官們正收攏軍隊,在聽到軍官們下達暫停進城的命令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身體搖晃的更甚了,似乎只需要一陣風就可以把他吹倒在地。
「大人……」
在隨員試圖扶他的時候,他擺擺手,示意隨員離開,自己是功臣還是罪人?苦笑一聲,朝著軍營外走去的管明棠回頭朝著陛下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又看一眼旗桿上的國旗,一切都結束了!
陛下還是聖君……
站在辦公室中,思及管明棠最後給自己留下來的退路,陳默然的心中一陣啞然,管明棠用自污的方式,解決了最後的問題,自己不需要再為今天的一切承擔任何責任,一切責任都將由總理大臣承擔,國民們會……
「陛下!」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走進屋的侍從官垂首鞠躬道。
「陛下,管、管大人於江邊吞槍……!」
什麼……
一聲驚問之時,陳默然只覺得兩眼頓時一黑,人在搖晃時猛的一下扶住桌子,這……哲勤他……
「下去!」
用力一擺手,陳默然卻是閉上了眼睛,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一切,一切都會結束!國家進入緊急狀態後,國會下院會被解散,界時……
「這是朕的帝國、這是朕締造的、這……這會是一個千年帝國,不容任何人動搖的帝國……」
在這間軍隊中的辦公間,扶著辦公桌的陳默然自言自語,隨著這些話語的道出,他的目光也越發的堅毅起來,漸漸的人也冷靜了下來,在他的神se堅定了之後,他示意侍從官進屋。淡淡的說道:
「管卿,雖大功於國家,然其今ri擅兵之過亦是難掩,其雖以身贖罪,然其罪雖死難贖……降其勳為……」
在這一瞬間,陳默然終於做出了最終抉擇,儘管這個過程真的很不容易,但這卻是最後的選擇了,在侍從官離開辦公室之後,走到窗邊,看一眼那有些泛白的天際,太陽快要出來了。
明天,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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