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帝國國會
近中午時分,立憲民主黨領袖梁啟和他的朋友聞記者邵振清兩人見面後便一起離開國會,因為陛下不在京中,而且總理大臣亦不在京中的緣故,最近,國會似乎成為了國家的最高權力機關,可謂是熱鬧非凡,下議員的議員們,經吃的舉行一些會議,討論的議案或者修改一些舊的條款
總之,在這難得的「山中無老虎」的日子裡,南京政壇顯得好不熱鬧
「卓如先生,聽說你在組織工會的議案上,投了反對票?看來你是不贊同工會組織了?」
在兩人朝著餐廳走去的路上,邵振清有些明知故問的問道
「不是不贊同,而是……」
沉吟片刻,梁啟用很是肯定的口吻說道
「現在,並不是組織工會的時候……」
在兩人談話的功夫,已經步行到離國會不過只有幾分鐘路程的天然居飯店,這座看似的規模不大的飯店,因為其裝修條件非常不錯,而且環境優雅,總吸引著一些國會議員來此用餐,不過也就局限於國會下院議員了,對於貴族院的議員來說,他們很少「混跡於此」,準確的來說,他們並不願意和那些立憲民主黨人混在一起,這裡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根本就是立憲民主黨人的用餐大本營所在
「……總之,現在如果組織工會的話,很有可能會導致中國發生如要俄羅斯一樣的動亂,對此,我們不是不謹慎一些」
「卓如先生廣州的那個謀殺案有什麼聞嗎?」
見在工會組織上問不出什麼聞來,邵振清又轉移了目標,扯到了另一件案件上,廣東議長被刺案,雖說案件看似影響不大可是在國內政壇的震盪卻不容小視
聽到他提到這個案件啟身子往後一靠,左右看了看
「卓如先生,怎麼,您連我都信不過嗎?」
笑了笑,梁啟搖搖頭然後又靠上前來,雙時擱在桌上輕聲說道,
「我沒有官方的消息,我是說,我還沒收到這方面的備忘錄,不過就我所知,這件事只怕沒外界想像的那麼簡單」
「沒那麼簡單?」
「所有人,都以為,那是激進的共和派所為」
「這幾年,共和派沒少進行政治暗殺啊」
面對邵振清的回答,梁啟卻是笑說道:
「可共和派還沒有殺過議員現在,卻把目標轉移了」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不定,這背後會有什麼陰謀」
說到這啟還是把話聲一轉,轉到了先前兩人談論的,今天國會審議的關於「工會組織」合法化的提案上
「你應該知道從帝國五年,到現在,全國一共爆發了五千四百六十三起罷工事件,參與工人多達一百五十餘萬人,嗯,損失工時過四千萬工時直接經濟損失為十萬萬元就在幾天前,我們得到一個消息西的煤業工人弄的那個山西煤礦礦工聯合會的組織者,被證實是俄國窮黨的間諜……」
俄國窮黨豈不就是俄國亂黨?
邵振清連忙拿筆想記下來,可是卻被梁啟制止了
「用腦子記」
見卓如先生如此吩咐,邵振清便收起筆和記事本
「現在,這個消息還沒公開,不過只是有一些人知道,不僅只是他一個人,調查局那邊給了一份報告,稱在過去的多年間,我國一些激進分子與俄國窮黨,開始產生聯繫,現在,俄羅斯革命的成功,使得激進分子看到了消,現在,之所以有一些人推動工會組織合法化,就是試圖利用合法化的外衣,為他日作準備」
「為他日做準備?」
暴動
「現在,還有一個組織,嗯,叫工人力量聽說過嗎?」
「沒有不過,現在叫這叫那的組織太多,誰知道明天又冒出來什麼組織他們是幹什麼的?」
「無非就是鼓吹俄國暴力革命的,俄國暴力革命,工人是站在第一線的,嗯,是無產階級,而且過去很長時間,激進分子一直都非常喜歡煽動罷工,罷課,如果,我們真的成立了工會組織,沒準這工會組織可能會受到那些人的控制」
「到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所以,在國會中,才會有很多人反對工會組織合法化」
當然,在這個時候,梁啟絕不會提到立憲民主黨從企業那裡得到的資助,使得他們不得不站到「資本家」的一方,為資本家說話,在他看來,這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誰讓他們接受到了對方的資助
而此時外面開始下起春天江南特有的小毛毛雨來,在侍者把兩人點的菜上桌時,邵振清卻似有意,似無意的說道
「聽說,這次管總理,是陛下緊急召見的」
「嗯」
點點頭,梁啟直接回答道
「陛下這次出行,是在俄國發生動亂之前,原本陛下是準備視察即將派往俄國的陸軍部隊,可現在,參謀部否決了派兵,甚至還有可能視情況,撤出東亞遠征軍,估計陛下召管總理過去,可能是以何種態度同臨時政府打交道的問題,這件事,對咱們來說,實在是太過複雜了一些」
「怎麼說?」
「你應該知道,皇太子,嗯,準確的來說是未來的那位太子妃,身份太複雜,所以,咱們現在和臨時政府不好打交道」
「米哈伊爾二世不是退位了嗎?」
「他是退位了可他不也是死了嗎?」
「聽上去,似乎……有陰謀在其中啊」
「是啊,誰也不知道,那一件事裡,沒有陰謀那一件事是光明正大的」
這句話,或許是他從事政治活動以來最深刻的體會,很多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後,總是隱藏著太多的陰謀詭計,而那些陰謀※往是最令人所不恥的陰暗面,一開始,他曾牴觸過,但是現在,作為一名政治家,他卻只能接受,在這池污水之中任何人也別想獨善其身
或許是有所感慨,以至於在話聲落下時,梁啟抬頭看了看鉛灰色的天空,突然毫無頭腦的說了一句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啊……」
在邵振清不明白其意時,那毛毛細雨忽然真的下了起來而且下得越來越大就在這時,一個人走了過來,邵振清認得那個人,那個年青人是梁啟的秘書,似乎是姓周,兩人只有過數面之緣
離桌後啟和他的秘書談了幾句話,過一會,卻見梁啟皺眉凝神的走了過來
「卓如先生怎麼?又為何事所憂?」
何事所憂?
搖頭輕歎一聲,梁啟卻是隨口說一句,
「咱們那位陛下啊,又開始籠絡人心了」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語卻是讓邵振清有些摸不著頭腦,遠在哈爾濱的陛下如何籠絡人心?
「卓如先生,何出止言?」
好奇的試問一句回過神來的梁啟卻是抱個歉對邵振清說道
「飄零,啟今日還有他事想來今天只能如此了,他日啟一定宴請飄零,以贖今日慢怠之過,還望見諒」
說罷,不待邵振清挽留,梁啟便急急忙忙的離開天然居,一出門汽車早已在門外等候了,一上汽車,梁啟便對司機吩咐一句
「去楊府」
楊府,在京城內,能稱得上「楊府」的並不多,雖說京中亦有幾處豪宅門前掛著「楊府」的門牌,可人們頂多是說「**巷楊家」,而不會用「楊府」來形容,在京中,只有一個楊府,那是位於紫金山山下的楊府——立憲民主黨副黨魁楊度的府宅
不過雖是「楊府」可這楊府卻遠沒有人們想像的那麼豪華,實際上只是一個普通的四主六廂的四合院落罷了,而且這院子裡顯得有些冷清,一切陳設簡單樸素,好幾個房間都上了鎖,引人注目的有兩間房,一是畫室,一是禪堂畫室裡亂七八糟地擺著紙筆顏料,牆壁上雜亂地釘著幾幅未完成的山水畫,有畫得好的,也有畫得不太好的▲堂卻是另一番景象:清潔、整齊、莊嚴、靜穆↓面牆壁上懸掛著一紙橫幅,上面有十二行字:儒家禁怒,釋氏戒嗔,學聖學佛,以此為門我慢若除,無可慎怒,滿街聖賢,人人佛祖儒日中和,釋曰歡喜,有喜無嗔,進於道矣橫幅的一邊掛著一串長長的有著暗色亮光的念珠橫幅的下邊地上擺著一個又大又厚的圓形蒲墊▲堂裡有兩個書架,架上擺的全是佛家典籍
進了楊府,看到這個禪堂,梁啟卻是在心裡暗自歎息:
這完全是一副脫世外的涅,可他真的出了三界之外了嗎?
正這樣想著,楊度跨進門,一眼看見梁啟,整個人顯得格外高興;並訓斥立即弟弟,大名鼎鼎的卓如先生都不認識,太不應該了隨後才說道:
「卓如先生,不知卓如先生此來是為何事」
在立憲民主兩黨合併之後,楊度便「淡出」了立憲民主黨,全是一副醉心於佛學中的涅,儘管他被選為立憲民主黨副黨魁,可幾乎從未參加過任何立憲民主黨的集會、活動,他有他自己的考量,究竟為何,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皙子啊」
梁啟連忙說道:
「算算,你我二人,快一年沒見了」
何止一年啊
心下這麼想著,楊度卻是含笑不語,全是一副脫之色,而按他的說法就是
「如今保皇、立憲民主兩黨於國會內呈互相監督之勢度使命已成,自當功成身退」
或這個功成身退,當真是真的功成身退了?
對此,梁啟倒是有他自己的一番見解,這不■到這件事,他沒想到立憲民主黨的上層精英們,而是想到了這位「功成身退」且「一心向佛」全是一副脫三界外的楊度、楊皙子,對於這位楊皙子,他有著自己的瞭解
兩人坐下閒談時☆度倒是沒有談論政治,而且談了自己「功成身退」後於家中閉門向佛的一些心得,而與其相反的是,梁啟則現在國家的政局簡略敘了敘,雖說看似出三界外,可是楊度卻還專心致志地聽,其間偶爾也會問問時局的近況全是一副脫之色,可明眼人一眼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他對時事如此關注,便知道,他遠沒有對外界說的那麼「脫」有些事情,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何況……
「皙子,你可知陛下與管相都在哈爾濱」
「有所聞」
「管相身邊的人傳出消息說,管相有意制定社會保險法據稱陛下是支持的」
看似一句談不出奇的話語從梁啟口中吐出時,他還是注意觀察到楊度臉色凝重,雙眉緊皺他接過梁啟的話頭說道:
「哦若真是如此的話,國民有桿,陛下有此之心,於我等國民可是恆古未有之好事,老有所養、病有所醫,豈不若我等生臨盛世」
頗感興趣的地望著楊度啟看著這位似乎已立地成佛的楊皙子卻在心下一笑,「陛下有此之心」♀話裡有話啊
「的確,確實」
梁啟倒是沒有反駁,實際上,這件事,無論怎麼看,於國於民都是一件好事,他自然的不會說違心之言,可有些事情,並不見得能隨心所欲
「不過,社會畢、保險一事,我國已經爭論多年,其阻力大都來自企業,畢竟企業需負六成之責,額外開支實非企業所願負擔」
對於梁啟的話,楊度卻是淡淡地一笑說:
「這是好事,我等身為國家之干城,陛下信任我等、萬民信任我等,皆因我等諸事皆以國先,而忘個人之私利,若陛下意欲行此之善政,吾輩自當盡力協助之,到時生有所養、老有所保依、病有所醫,值此盛世,豈不是我等之幸」
雖說他話裡話外都透著支持的態度,可梁啟卻是顯出一副極為欽佩的樣子說道:
「皙子,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說句實在話,知道你已潛心佛門,來直還真的你會拒絕哩」
搖著頭,楊度卻是極為認真的說道:
「卓如先生,如今我的確是全心思在鑽研佛典,不過問俗事,但此事關係到億萬黎民之疙,關係國家千秋之基業,我不能袖手旁觀,雖度已跳出三界外,可為億萬黎民之將來,如此之善行,若是行得,豈非行一大善行」
對於他的這番解釋,梁啟雖是感覺有些意外,可他卻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便輕聲提醒著一句說道:
「皙子,是否聽聞秦淮銀行準備於廣東設立煉油廠?」
聽到梁啟提及秦淮銀行,楊度卻是用異常鄭重地口氣說道:
「劉夫之魄力,遠非尋常男兒所能相比,長時示曾聯繫,想來夫人意欲於中東開採油田一事怕是已成定局了」
對於那位劉夫人,楊度倒是有過幾面之緣,在聽到梁啟提及其時,卻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來,原因很簡單,劉夫人和秦淮銀行是立憲民主黨的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而梁啟的這句話,無疑是在告訴他一個事實——立憲民主黨離不開像劉夫人這樣的「大企業家」的支持,準確的來說是「資持」
「不過,度曾聽聞,夫人令其子於公司務雜以為鍛煉」
隨後,他又是神色肅然地說道
「從而以體諒工人之苦,亦只有如此,他日方才會善待工人」
雙眼微微一閉
「工人之苦,世人皆需體諒,吾輩自應當……加以體諒」
望一眼楊度,雖說聰明如梁啟,這時亦都不知道這位「假禪師」弄的什麼玄虛,只好點頭同意道
「皙子,所言甚是,立憲民主黨,立黨為公,工人之苦,亦為吾輩之苦,吾輩豈能不加以體諒」
幾乎是從梁啟見了楊度,兩人就在那裡不斷的打著啞迷,這一領袖,一副魁之間的啞迷背後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他們兩人才能夠真正體諒,可啞迷如此打下去,顯然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於梁啟而言,他今天來到這裡,是為了換取楊度對他的支持
或許,立憲、民主兩黨早已合併為一黨,從而結束了在國會下院中保皇黨一黨獨大的局面,但實際上,兩黨合併之後,直到現在仍然在調和整理之中,而在這一個涉及到原則問題的討論,如果沒有楊度的支持,梁啟相信黨內很難達成共識
畢竟這個問題涉及到「取與捨」的問題,可偏偏直到現在,楊度卻是以一個「跳出三界」的得道之士,在那裡和他打著啞迷,這總歸讓梁啟有些難辦,尤其是在他表示「不會袖手旁觀」的意思之後,他不僅沒能輕鬆下來,反倒是緊張了,因為,到現在,梁啟還沒能明白這楊皙子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