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凌晨,結束了第一次全會的彼得格勒蘇維埃代表團湧上了塔夫利達宮二樓,的會廳,等待國家杜馬臨時委員會的聲明,立憲民主黨人米留可夫推開了大門,神情莊重的表示:「已經決定了,我們掌握政權」,迎接他的不是詛咒,而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當米留可夫下樓走向葉卡捷琳娜大廳、準備發表演講時,有人挑釁地問道「誰選擇了你們?」這位歷史學家理直氣壯的回答:「革命!是革命選擇了我們!」
3月15日,在古奇柯夫和舒利金帶著退位詔書返回彼得格勒之後,臨時委員會公佈了新政府成員名單:沙皇欽點的末代首相、立憲民主黨人格奧爾基?李沃夫親王出任政府總理兼內務部長,米留可夫任外交部長,10名內閣成員中立憲民主黨佔了半數席位,此外,進步黨也佔據2席,十月黨人古奇柯夫任陸海軍部長,無黨派人士捷列先科出任財政部長,克倫斯基則以個人身份參加政府,出任司法部長,由於俄羅未來的政體形式要等新選出的立憲會議召開後才能決定,這個新政府被冠以「臨時政府」的頭銜。
候選名單出籠之後,蘇維埃在葉卡捷琳娜大廳舉行會議,討論執委會關於信任新政府的決議,蘇維埃隨即通過一項決議,宣佈「當前最迫切的任務是同任何企圖破壞臨時政府的組織工作、阻撓它實現政治綱領的行為作鬥爭」。在此之後,臨時政府開始作為全俄最高的政治領導機構開展工作。蘇維埃則成為他的監督機關。
3月18日,沙皇米哈伊爾退位……」
《俄國劇變》
3月的南京,此時已經是一片春光明媚,春風又綠江南岸。這句詞用來形容三月的南京,倒是再合適不過,而這個時節,這座帝國之都景致最為漂亮的恐怕也就是紫金山了,每年的春天到來的時候,紫金山從來都是京中人士踏春之地,不過在山上卻還是有一片禁地,那片禁地只能排隊進入參觀——皇家別苑。
在中國。皇家別苑或許是中國規模最大的西式園林,這座在過去的十二年間經過多次擴建的的別苑,在某種程度上是皇帝送給皇后的禮物,這座由數十位歐洲最出色的建築師設計的規模龐大的皇家園林內。充滿了藝術氣息,宛如一個童話般的世界,對於皇家而言,這裡是一個專屬於美的世界,其中的宮殿、城堡完全同周圍的天然景觀合而為一。紫金山上水並不多,但是在這裡在這一片蒼林郁野間,卻靜靜鋪展著的四個人工湖泊,絲絨般平滑的沉沉湖水。也正因如此,這裡才是整個紫金山上風景最漂亮的所在。
不過。這片風景秀麗之地,對於大多數普通民眾來說。卻形同於禁地,這裡除去皇室成員之外,也就只有那些功勳大臣可以在別苑中享有一棟小別墅,當然,還有一些皇室的友人可以入住,而這些友人往往是特定的對象,比如大國的外交使節,他們可以在特殊的時間內接受邀請,來此踏青或是避暑,除去皇室成員和在此擁有別墅的功勳大臣之外,唯一的特例恐怕也就只有一位——麗莎女勳爵。
這位遠嫁俄羅斯的女勳爵,雖說早在別苑建成之前,就已經遠嫁俄羅斯,可在修建時仍然為她留下了一棟別墅,在某種程度上,這更多的是一種象徵意味,這意味著她的家在這裡,在中國,在南京。
而在幾天前,宮廷女官們對這位女勳爵的稱謂發生了變化,從過去的「夫人」變成「皇后」,因為她的丈夫已經繼承了俄羅斯帝國的皇位,當時,誰也不知道,這個稱謂不過只維持了幾天。
「我必須要回到他的身邊!」
看著姬麗,臉上掛著淚水的麗莎固執己見的說道。
一個星期前,她成為了俄羅斯帝國的皇后,那天俄羅斯駐華大使和其它幾個國家的大使,甚至還向她表示了祝賀,而外交部亦派人表示了祝賀,可他們並不知道,在她的眼中,這並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情,她深知她的丈夫繼承這個皇位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的兄長尼古拉終於把那個「麻煩」扔給了米哈伊爾,正像二十幾年前,尼古拉曾想做而未能做的事情一樣。
可米哈伊爾又能夠把這個瀕臨絕境的帝國拖回正軌嗎?反倒是幾天後,當姬麗親自告訴她米哈伊爾已經退位的消息之後,她長舒了一口氣,甚至於還對姬麗說,也許,她應該讓米哈伊爾一起來中國,一個新的俄羅斯,並不見得會歡迎舊的皇室成員,多年來,對政治的瞭解,使得她深知,或許,這種主動的退位,也許能保住性命,但是,那個國家實際上已經拒絕了他們。
可現在呢?
姬麗再一次帶來了一個更壞的消息,米哈伊爾死了,死於一群暴民之手,在彼得格勒發生暴亂之後,米哈伊爾大公就一直呆在普佳京娜公爵夫人位於百萬富翁大街的私邸避難,作為沙皇的弟弟,他回到家中,只會成為暴民的目標,雖說深知普佳京娜公爵夫人的艷名,也知道他們曾經的過去,但麗莎還是能夠理解,這或許是他唯一的選擇了,至少出於個人尊嚴上來說,作為沙皇的弟弟、俄羅斯的大公他絕不會接受中國大使館的邀請,前往大使館避難。
但是在暴亂期間,居住著大量貴族和富翁的百萬富翁大街卻不斷遭到暴民的衝擊,在普佳京娜公爵夫人的家中避難時,那裡同樣也遭到暴民的衝擊,在暴民搶劫的過程中,一些暴民看到普佳京娜公爵夫人,試圖強暴那位彼得格勒有名的美女。面對這種情況,米哈伊爾挺身而出了,可是卻慘死於暴民的槍口下……
或許,這是米哈伊爾的性格。他像是他一直所希望的那樣,像個男人一樣死去了,為了保護一個婦人。
可,這真的是故事的全部嗎?
麗莎不知道,現在她也不想知道,她所知道的是,她必須要回到俄羅斯,回到丈夫的身邊。為他主持葬禮,這是她作為妻子的責任。
「麗莎,作為妻子,為米哈伊爾舉行葬禮。這的確是你的責任,但是……」
望著滿面淚痕的麗莎,姬麗同樣是一副淚眼朦朧的樣子,麗莎同樣也是她的妹妹。
「但是,你必須要知道。現在的你,並不僅僅是米哈伊爾的妻子,同樣也是俄羅斯帝國的皇后,還有娜莎。她是俄羅斯帝國的皇位繼承者,你們……」
「這個世界還有俄羅斯帝國嗎?」
滿面悲哀之色的麗莎輕語著。那雙漂亮的眼睛中這會全沒有了一絲神采。
米哈伊爾已經退位了,他甚至都沒有登基。只不過是履行了幾天的責任而已。
「米哈伊爾……」
「他是俄羅斯帝國的皇帝,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深吸一口氣,姬麗看著麗莎說道。
「妹妹,默然發來電報告訴我,大使館發現米哈伊爾的退位,只有一份文件,一份克倫斯基等人拿出來的文件,他本人自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現在……他,他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陰謀,在提及這兩個字的時候,姬麗的心下只覺一陣寒意,俄羅斯、中國,兩個相似又有所不同的帝國,難道這就是皇家的命運嗎?
即便是英國,亦付出了國王死去的代價,法國也是如此,現在又是俄羅斯,將來,中國呢?
「陰謀?」
不解的看著姬麗,麗莎有些不太明白,就她對米哈伊爾的瞭解,他……突然間,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嫂子,你是說,是他們迫使米哈伊爾退位,然後……」
姬麗搖著頭,只是抱著麗莎,給予她安慰,對於俄羅斯發生了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所有的消息,都是從哈爾濱發來的電報中提到的,至於其它,她根本就不知道,甚至於,她都不想知道。
「那裡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但是你放心,默然讓我告訴你,只要俄羅斯的局勢一但平穩,至少要等到臨時政府恢復了俄羅斯的秩序之後,你們再回去,米哈伊爾是你的丈夫,是娜莎的父親,同樣也是逸軒未來的岳父,大使館,會、會妥善安置的……」
「可娜莎……」
「她永遠都是我的兒媳婦,無論發生了什麼!」
面對麗莎展露的不安,姬麗用極為肯定的口吻說道,事實上,在得知米哈伊爾繼位之後,她曾考慮過,是否應該解決娜莎和逸軒的婚事,俄羅斯帝國未來的繼承者,不應該,也不可能嫁給中國未來的繼承者,不過,米哈伊爾的退位,卻解決了很多問題,可是現在,現在,無論發生什麼,這場婚事都必須進行下去,無論是出於內心的愧疚還是出於為了安慰。
「我……」
「麗莎!」
緊緊的握著麗莎的雙手,姬麗認真的說著。
「你記住,無論發生了什麼,這裡都是你的家,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默然和我永遠都是你的家人,娜莎也是一樣……」
茂密的樹林間,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卻在樹林間自由自在的玩耍著,此時,陳逸軒完全忘記了他刻時保持的那種「威嚴」,完全恢復了少年應有那種生氣,對於他來說,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在這種遠離他人的時候,他才會真正的做回自己。
他喜歡在樹林間漫步,既然躲避了外人的眼光,也能躲避世間的一切,此時或許是因為先前跑的太玩,玩的太望形的原因,他的額角那裡滲透出細粒的汗珠。
終於,兩個少年都玩累了,他們便隨地坐在草地上,穿著一襲中式宮廷女裝的娜莎,同樣也忘記了淑女氣質所要求的一切,而是在坐在草地上之後。隨意的躺了下去。然後她一面說話,一面望著樹冠處露出的些許藍天,相比於陳逸軒,她的態度活潑而又顯得很是安詳。也正是她的這種態度,才會讓陳逸軒好生的佩服,過去他完全不知道,一個人怎麼能如此完美的協調好這一切。
「……所以,我還是喜歡俄羅斯」
這時她的說話聲音漸漸低下去,終於沒有了;嫣然一笑,她仰臉凝視東面天空突轉絳色的一
片雲彩。
「嗯,嗯。俄羅斯是漂亮,是美麗、是……」
聽著自己的未婚妻在那裡讚美著俄羅斯的一切,陳逸軒一邊嘲笑著他,一邊跟著他的眼光也向天空望了一會兒以後。突然轉過臉來,對著她說道。
「你知道嗎?如果你的爸爸沒有退位的話,也許……」
他又一次揩去了額角上的汗珠,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的口氣。
「也許,你就要離開這裡了!」
隨後他便不轉睛地看定了她的俏臉。
而娜莎也回看他。卻是既不焦灼,也沒興奮,而是滿眼的嬌慵。忽然她猛的坐起來撲嗤一笑,將雙手一攤。作了個「完了」的手勢,聲音晶琅琅地回答道:
「是啊。離開這裡,永遠也不用回來了。到時,我就是俄羅斯的女大公了,女大公耶,未來,嗯,也許有一天,我會訪問這裡!」
話音落下之後,娜莎又一笑,伸了個懶腰,一支臂膊在陳逸軒臉前蕩過,飄出一些甜香。
「嗯,到時,我一定會歡迎你的造訪!」
雖是固執的裝著無所謂的模樣,可是在扭頭看到坐在身邊的娜莎的臉上還是那種溫柔而且有些可愛地微笑時,她笑起來,怎麼就那麼好看呢?
於是又是一種莫名其妙滋味又在他的心頭滲開來,他又忽然記起了他應該說的話了:
「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不要再說了!」
娜莎搶著說道,打斷了陳逸軒的未盡之言。然而她的臉色和口氣依然沒有什麼例外的不
高興,或例外的緊張。
「我知道,俄羅斯帝國已經不存在了,我也不是什麼公主,更不是什麼貴族,只是一個……嗯,平民!」
有些事情,她並不願意去說,也不願意去談論,儘管俄羅斯發生的事情,媽媽從沒有告訴她,可她還是從報紙上看到了一些,甚至於,在別人的眼光中,發現了一些異樣,總之,那裡發生的事情,是極為不好的事情。
「平民,平民怎麼了,我爸爸過去,也是平民!」
「你這是什麼話呀!」
娜莎搖著頭,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的父親,過去是平民,但他現在是皇帝,而我的爸爸,過去是貴族,現在是被暴民趕下來的貴族!」
娜莎微笑著說了這麼一大段,她的語調又溫柔又圓渾,完全沒有因此受到那怕一絲影響,似乎對於發生的一切,她都無所謂,事實上,對於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來說,又需要考慮什麼呢?
完全不需要考慮,那是大人的事情。
只不過,她一直都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民眾要去推翻沙皇,在她的印象中,尼古拉伯父是一個非常和藹可親的人,可民眾為什麼會對他不滿呢?為什麼要推翻他呢?甚至於,還要徹底毀掉俄羅斯帝國。
「逸軒,你說,為什麼,人們會想推翻一個國家?」
轉過臉娜莎第一次用極為認真的口吻問著陳逸軒這個問題,
「這……」
沉默片刻,陳逸軒還是選擇了一個「標準答案」。
「在中國有一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也許……每一個王朝都無法迴避覆滅的可能,所以,為君者必須要時時警省,時時心懷民眾……」
「逸軒,如果,我是說假如……」
看著陳逸軒,娜莎又問了一個問題。
「假如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中國,你的父親會怎麼做?他會像尼古拉伯父一樣選擇退位嗎?」
這個問題問的突然,甚至於有些大膽,在中國這原本是不能問,也不應該問的問題,可對於兩個少年來說,似乎沒有什麼不可以說,沒有什麼不可以問的。
「他……」
是啊,如果發生同樣的事情,父親會怎麼辦呢?
娜莎的問題讓陳逸軒完全不知如何回答,他從沒有去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甚至不需要考慮,即將進入陸軍軍官學校學習的他非常清楚,軍隊,對於皇室的忠誠度是不容質疑,絕不可能發生老師口中的「俄**隊的抗命與沉默,導致了俄羅斯帝國的覆滅」。
而這種事情,在中國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士兵的皇帝」,那些士兵對父親的崇拜是發自於內心的,軍隊從來都是這個國家的基石,他們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皇帝,就像老師們說的那樣,當年學生絕食的時候,如果陛下命令騎兵隊開槍的話,那些士兵會毫不猶豫的開槍,因為士兵們相信他們的皇帝。
「他不會向暴力妥協!」
想了半天,陳逸軒給出了一個答案。
「作為皇帝,可以向人民妥協,但絕不能向暴力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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