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之崛起 第三卷 帝國時代 第84章 革命者
    第84章革命者

    帝國十一年的公歷新年剛過,農曆春節即將來過。但是,位於長江中游的華中重鎮——武漢,街道上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的一派新年氣氛,連空也彷彿凝固了一般。這天,天空渾渾沌沌,雲層壓得很低很低;從新疆和外蒙古襲來的寒流,使三鎮氣溫驟降。陰冷潮濕的西北風把電桿上的電線刮得「嗚嗚」作響——暴風雪就要來臨了!

    然而,此時此刻,卻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憂心仲仲的——自去年開始向中東地區派出軍隊之後,在遠征軍發起了巴格達戰役之後,在中東地區似乎就沒有什麼消息傳來,人們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在那裡上演了——塹壕戰!

    原本,在很多人的設想中,當帝國皇家近衛軍一登陸,那些野蠻的土耳其士兵就會不戰而光,殘兵敗將、政fu官員有如驚弓之鳥,紛紛向土耳其潰逃……霎時間,中國就會把已處於水深火熱的阿拉伯半島解放……

    可是,最終的結果在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一份份新聞報道從前方發了過來,傷員,成千上萬的傷員,從阿拉伯半島運往了華屬東非,那塊新開拓的殖民地接受救治,通過那些新聞報告人們看到了戰爭的殘酷。

    而與此同時,一個令人憂心不已經事情發生了,越來越多的人接到了徵召信,按照報紙上的說法,陸軍已經從戰前的125萬人擴充到了600萬人,而海軍更是從戰前的25萬人擴充到了50萬人,近七百萬軍隊,在中國歷史上,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至於中東戰場的真正局勢如何,即便是新聞紀者的報告也不見有多麼詳細,反正大多數的戰地新聞,都是那些新聞記者根據遠征軍新聞處提供的標準稿件發出的,固定的格式,固定的詞語,甚至於報告多了,一些人都能倒著背了,有時候只需要換個時間、換個名詞也就夠了!

    當一場規模稍大的戰役勝利結束之後,各行各業按照固定程序,應該停工停課,扛著國旗匯聚到市政廳或者議會大樓前的廣場,往往他們會選擇在下午,因為下午的工作時間最短,而後他們會舉行提燈遊戲,以來表達自己對敵人的蔑視,對光榮的近衛軍人的愛戴。

    當然,歡天喜地的民眾眼睛沒有照到的小偷,更是感激前方將士取得勝利,他們現在很方便就能超額完成任務指標了,至於其它,似乎沒有什麼事情。

    但是真相呢?

    沒有任何人知道,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在戰場上,軍隊有權限制記者的採訪,而是新聞記者們發回的除去官方式的報告,恐怕也就只那些對立功軍人的採訪,才會吸引民眾的視線,戰爭總是如此。

    不過對於更多的人來說,他們還是體會到了戰爭帶來的不便,首先,鐵路總是晚點,接著,市場的物資開始匱乏,工廠總是優先保障出口,不僅是因為出口的利潤更大,更因為出口可以創造更多的外匯,相應的國內的供應便被壓縮了,這直接導致市場上的物資供應出現匱乏現象。

    不過戰爭倒也帶來的好處,幾乎每一家工廠都在盡可能的擴大生產、擴大工廠規模,在工人們趕班加點的加速生產的同時,工人的工作時間也在延長,十二個小時、十三個小時,甚至更長,而直接的回報就是工人的收入成倍的增長。

    而在參戰一年多之後,市面上物資的匱乏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一些緩解,在將近年關時,為了保障國內市場供應,政fu要求企業必須保證春節前後國內市場的供應,這麼一個年,無疑是一個肥年,無論是對普通民眾或者生意,都是如此。

    但是,在這個春節,卻總有那麼一些不太和諧的聲音,比如,總會有一些「不開眼的共和分子」反對戰爭,而同樣也會有一些人,因為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轉而支持遊行示威的學生、民眾,甚至不乏一些知名人士通電,籲請停止戰爭,他們的理由非常簡單,中國不應該為了西洋人流血。

    而同樣還有一些人,在那裡指責政fu利用戰爭,壓制輿論、排斥民意,將軍隊變成集中營,將大量的異見者送入軍隊,甚至直接殺死,一些人,甚至提到在監獄中突然死亡的一些知名共和派領導者,他們的突然死亡,總會讓人浮想聯篇……

    由於將近年關,各個學校放假,而不少人都留在學校過年,那些放假後無所事事的高中生、大學生,便紛紛湧入茶館,而使茶館生意格外興隆。茶館的老闆們,對此一意外景況,既喜且憂——因為青年學生們總會在茶館裡暢談一些在他們看來,大逆不道的事情——共和、退位、甚至暗殺……只讓這些茶館老闆在掙錢的同時,又恨不得把這群爺都哄出去。

    位於漢口大智門火車站附近的得月茶樓,身穿各種衣服的學生,都在竊竊傳播近衛軍在前線遭受「慘敗」、戰線僵持的小道消息,聽者,表情不一:有的憂心忡忡;有的一笑了之;有的則喜在眉梢,笑在心裡……

    什麼人,有什麼樣的想法,這點誠實不假。

    這時一個身穿藍色製衣,頭戴一頂大沿禮帽,身體略顯單瘦的中年男子,撩開得月茶樓門口擋風的厚棉氈,踏入鬧哄哄的茶室。他用眼睛左右顧盼了一下那熱鬧的場面,見已高朋滿座,便徑直朝裡走去,一個手提一把長嘴大銅壺的茶房夥計迎上來,招呼道:

    「呵,先生,您家來啦!樓上請,樓上——請羅!」

    當茶房引著先生走到稍稍僻靜的樓梯口時,忽然附耳道:

    「請入二號茶室,客人已等候多時了。」

    先生從容地登上二樓,步入二號雅座茶室。小小的茶室牆上,掛著幾幅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的字畫;一張古樸的茶桌上擺放著幾樣茶具;桌旁有一炭盆,熊熊燃燒的炭火頂端,坐著一把銅製水壺,壺嘴和壺蓋的邊沿冒著縷縷霧氣。這時,坐在桌旁的一位茶客見先生進來,連忙起身,迎上前去。

    剛進門的先生叫李少少,40上下年紀,這位便是《帝國日報》華中通訊社記者。一進屋,他便摘下禮帽說道。

    「辛苦,辛苦。據說最近那些黑風衣的查的很緊哪。」

    「黑風衣」是共和派對於調查局探員的稱謂,原因非常簡單,那些調查員總喜歡穿著黑色的風衣,或者黑色的西裝,他們並不喜歡穿製衣,因為西裝抽槍更方便,更快捷。

    「那倒還好,集會是在香港舉行的,一結束,便各走各的路,我沒坐火車,先搭船去了台灣,又從台灣轉到福建,所以這一路,才用了這麼長時間,到是沒遇到什麼麻煩。」

    穿深灰色呢絨短大衣、戴一副近視眼鏡、年齡與李少少相仿的人,化名周潔如,是共和派湖北分部的一位負責人。他於一周前,到廣州開會,那是一次共和派的秘密集會,昨天才返回漢口。

    周潔如用銅壺裡的滾水給李少少沏了茶,重新坐定,稍事寒暄後,老周把話切入正題:

    「一共有172個人!」

    聽到這個數字,李少少面露些許疑色。

    「都是心臟病!」

    聽著這句話,李少少的臉色猛然一變,他在華中通訊社當記者,有著廣泛的新聞信息來源。在過去的兩個月,有不少人死於心臟病,這未免太讓人懷疑了。而現在,數字終於確定了,172個人,這172個人還是指共和派的骨幹成員!

    而更讓人覺得可怕的卻是,他們都是死於心臟病!

    「那麼,有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他們不是自然死亡?」

    李少少問。

    「暫時還沒有。」

    周潔如搖了搖頭說道,

    「蔡部長要求我們暫時不要向外界透露這個消息,因為咱們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他們死於暗殺。」

    何止是沒有證據!

    李少少想起他所知的那些死者,有人提出了異議,他們要求由指定的機構進行屍檢,他們選擇了最為中立的大學,甚至幾所醫學院的教授進行屍檢,可檢查結果卻是官方的檢查結果相同,即便是有些細微差別,也無法改變「自然死亡」的現實。

    可是……172個人過去沒有心臟病,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短短兩個月內病發,這怎麼可能不讓人懷疑。

    「有沒有可能是酷刑誘發了心臟病?」

    李少少說到這裡,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醫學院的朋友告訴他,酷刑也有可能倒致心臟病發。這時,炭盆裡的炭火燃得正旺,紅紅的火光映照在他們的臉上,將兩人的臉色映的通紅,可通紅的臉上中卻帶著一絲無奈。

    沒有證據!

    只需要四個字就可以推翻一切!

    沉默著,周潔如的臉色倏地變得嚴肅起來,他突然說道:

    「這次約你碰頭,是傳達黨部的指示。」

    李少少神情專注地望著周潔如,靜候下文。

    周潔如繼續道:

    「既然暴君用暗殺對付我們,那麼我們就必須以暗殺還擊暗殺,以血還血!春節前,貴族院院長袁世凱要來武漢,到時我們要貴族院院長袁世凱!由你親自動手!」

    一聲驚雷似的話聲,在李少少的耳邊響起,聽罷,好半天沒有吭聲。他整個人完全驚呆了,暗殺貴族院院長,這又談何容易呵!不過,他也明白,如果不是難度大,他是不會將擔子再壓給自己的,而自己是《帝國日報》的記者,到時有機會接受袁世凱,如果有機會的話,只需要一支短槍就行了,就像薩拉熱窩一樣。

    經過一番思索,他抬起頭來,說:

    「這塊難啃的骨頭我認了。只是結果如何,則還難以預料。」

    「那不行。」

    周潔如搖搖頭說道,

    「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因為我們在這個事上,實在輸不起呵!在過去的三年間,我們進行了多次行動,除去除掉一些小角色,大角色從來沒解決一個,這次,無法如何,咱們都要成功?」

    「可是,我只是《帝國日報》的一個記者,即便是有機會靠近他,也只是有機會而已,而且時間又是這樣緊迫……」

    看著周潔如,李少少有些苦惱的說道。

    「我……我過去沒打槍!」

    在中國並沒有槍禁,如果說陳默然那個暴君有什麼好的,恐怕也就是在這一點上,按照他的說法在中國歷史上,只有蒙元、滿清,這兩個異族對中原實施殖民統治時,為避免民眾推翻其殖民統治,才限制漢人持械,甚至限制菜刀,因此中國不禁槍械。

    雖說不禁槍械,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買槍,都會到靶場打靶。作為一個文人,李少少過去就沒打過槍,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需要開槍。

    「槍,除非運氣很好,否則很難奏效。」

    周潔如給李少少的茶杯續上水,說:

    「在我的印象中,少少你是一個極為堅定的共和主義者,你相信,中國人若要擺脫身為奴隸的命運,只有建立共和國,實施真正的憲政,中國人方才得到做人之人格。」

    說話時,周潔如一直注意觀察著李少少的神情,直到確認沒有任何異常時,他方才說道。

    「用炸彈!炸死那個人!」

    炸彈!

    李少少只覺得渾身一顫,他望著周潔如,儘管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用炸彈襲擊,會死多少人?

    「不錯,用炸彈的確會造成一些間接傷害,但是為了革命,為了共和,也只能如此了!」

    周潔如語重心長的說道。

    「而且如果殺死袁世凱的話,那麼全中國都會知道,我們刺殺了一個帝國走狗,而且是第二號走狗,袁世凱那個人,可是不值得同情,他不僅暴君的走狗,而且還是欠下了太多的血債,在朝鮮時,他甚至採用誅連政策去殺人,像這樣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嗯……」

    沉默著,李少少輕輕應了一聲,

    「如果要動手的話,就一定要計劃好。」

    「嗯,有必要。」

    周潔如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我們要學習當年朝鮮義士,在反對侵略時暗殺行動,吸取他們的經驗,在最意料想不到的地方,發起一次致命的攻擊?」

    所謂的朝鮮義士,對於中國而言,卻是「恐怖分子」,對於那些恐怖分子的瞭解,國人大都是在報紙上有所瞭解,他們曾是中國的某種意義上的盟友,在中日衝突期間,曾有朝鮮人給中國提供了太多的幫助,甚至軍隊還曾支持過他們,訓練過他們,可是後來,在中國吞併朝鮮之後,不少受軍方訓練的朝鮮卻變成反抗合併的恐怖分子。

    他們在朝鮮暗殺與總督府合作的官員,暗殺中**官,襲擊軍營,袁世凱在朝鮮的鐵腕鎮壓,根本原因就是因為那些人的暗殺,而讓人厭惡的卻是其進行暗殺時,對平民造成的「間接傷害」,正因如此,中國才會將他們稱為「恐怖分子」,而朝鮮總督府甚至頒布了一條法律,對於恐怖分子不需審判,即可關入的特別軍事監獄。

    對於「朝鮮義士」李少少並沒有多少好感,原因非常簡單,他們會為了殺死一個親華派官員,也就是所謂的朝奸,不惜炸死上百名普通市民,甚至不惜在學校內按放炸彈,可以說,正是其那些「義士」為了炸死教育總監,在漢城高等中學運動會上安放炸彈,直接導致六百餘名師生被炸死,才使得「義士」變成真正的恐怖分子,失去了來自民間的支持,從而被袁世凱迅速撲滅。

    而現在,周潔如卻說要向他們學習,難道是學習他們的殘暴嗎?學習他們如何濫殺無辜嗎?

    「怎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不應該向那些義士學習?」

    覺察到李少少表情的變化,周潔如卻面帶微笑的問道。

    「我只是覺得那些人有些太過殘暴了?」

    「那人的作事的手段或許殘暴,想要擊敗獨裁者就要比他更殘酷,更無情,我們之所以一敗再敗,就是因為,我們認為暴君還有人性的一面,我們把他想像的太過於善良了,所以,我們才會失敗,而暴君卻正是利用了我們的善良,如此,孫先生才會被關進監獄,我們的同志才會被關進監獄,最終不明不白的死在監獄之中。」

    在周潔如的言語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歸罪於暴君的殘暴,暴君的獨裁,總之,他有無數個借口為自己的舉動辯解。

    「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提前做好一切準備,然後再相機行事,爭取一次成功。」

    「好!」

    在沉默良久之後,李少少表示贊同。接著,他們進一步商量好了如何進行這次行動的具體細節。之後,李少少首先起身離席。不一會,周潔如也走出了得月茶樓。他先朝街道兩頭掃了一眼,然後,抬頭看天,但見鋪天蓋地雪花,已紛紛揚揚無聲無息地從天而降。他裹了裹圍在脖子上的一條圍巾,朝著一條蕭瑟、陰冷和渾渾沌沌的巷子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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