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對於中國,或是亞洲甚至於世界而言,西元1906年7月7日,在經歷了長達一個半月的秘密談判之後,中國和日本,這兩個東亞國家終於結束了曠日持久的戰爭,戰爭以中國的勝利而結束,儘管作為勝利者的中國迫使日本割讓大量土地,同時索取了15億日元的戰費賠款,但是作為勝利者的中國,卻出人意料的同日本簽定了《中華帝國與日本帝國安全保障條約》,這一條約的簽定不僅廢除了《英日同盟條約》,同樣使得日本,這個欲「脫亞入歐」的國家再次融入亞洲文明圈,儘管作為這個文明圈中最強大的中華帝國,同樣在學習著歐洲,但不可否認,亞洲的,至少遠東的局勢隨著這一條約的簽定,而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紐約時報》——《龍與佛的聯盟》
「從即日起停止一切對華軍事行動等待中國政府接收官員到達,全軍做好撤出朝鮮準備待中國政府接收官員到達後,向接收官員移交一切朝鮮事物……」
漢城,「大韓帝國」的首都,同樣也是日本「韓國統監府」以及「朝鮮軍團」司令部所在地,當這麼一份電報傳來的時候,整個漢城都被震驚了。
但在震驚之多餘,很多人卻又長出了一口氣,在他們看來,朝鮮根本就不可能保住,而且數十萬軍隊因於朝鮮,坐視本土遭受入侵的現況,又折磨著每一個人,而現在,戰爭終於結束了。
而韓國人同樣處於震驚之中,他們驚訝的看著報紙上傳來的消息,日本被擊敗了,韓國,似乎在條約之中沒有提到多少關於韓國的條款。
「也許……韓國會真正獨立吧」
「似乎,中國也不錯」
「是啊……」
相比於日本人表現出和複雜情緒,韓國人在複雜之餘,反倒又長鬆了一口氣,畢竟相比於日本,他們反而更習慣於中國。
「日本放棄《日韓保護協約》以及其它與韓國簽定一切內外條約」
聽著這一條,李熙這位「大韓帝國」的皇帝,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從去年直到現在,一直懸在他頭頂上的那柄日本刀,這會總算是消失了。
「列祖列宗保佑啊」
雖說身為帝王,但是這會聽到條約中的這一條款,李熙還是忍不住流淚大喊一聲。
兩年前的2月10日,日本對俄國宣戰,日俄戰爭爆發,韓國被迫簽訂六條議定書,協助日本作戰。戰爭結束後,日本公使林權助又強迫韓國簽署日韓新協,規定韓國僱用日本財政和外交顧問、與外國締結條約前要與日本協商等等。次年,日本派遣數萬軍隊開入漢城,包圍王宮,強迫韓國外部大臣樸齊純簽訂了《日韓保護協約》共有5條:第一,「今後韓國對於外國的關係及事務」,「由(日本)外務省監理指揮」,在外國的韓國僑民及利益,由「日本國的外交及領事保護」。第二,「由日本負責履行韓國與外國所簽訂的現存條約,今後不經過日本政府同意,不得簽訂任何國際性的條約及協定」。第三,由日本政府設統監一名,專理外交一項,駐紮漢城,日本政府還往各地方派駐理事官,「在統監指揮之下,行使從前屬於駐韓日本領事的一切職務,並掌管本協約的完全實施」。第四,「日本韓國之間的現存條約及協定,凡不牴觸本協約的條款,均繼續有效。」第五,「日本政府保證維持韓國皇室的安寧及尊嚴」。根據這個協約,韓國撤消外交機關,並不設外務大臣職務,這樣,韓國就失去外交及內政主權,變成日本的保護國,實際上已成為日本的殖民地。
也就是從那天起,「大韓帝國」這個建國不過8年的國家,基本上就等於亡國,而現在,中國擊敗日本之後,卻廢除了這一條約。
「陛下,日、日軍從南山倭城台撤軍了」
這時,一名宮內太監全不顧宮儀的喊道,南山倭城台是日軍監視皇宮所在。
「什麼」
李熙先是一驚,隨後又是一喜。
「快,快,通知諸臣,往大報壇祀三宗謝中華再造之恩」
嚷喊著,李熙幾乎是不存近侍的阻攔,便起身朝著宮外走出,因再有幾日便是神宗皇帝即位大祭,所以大報壇早已經準備好了祭品,所以李熙才會如此這般。
「陛下,還請三思」
平理院檢事李俊連忙出言勸阻道。
「有可三思之慮?值此興事,豈有不祀三宗之理」
李熙詫異的反問一句。
「陛下,去歲,中華軍隊進入朝鮮,然後為與日人談判,斷然撤出朝鮮,陷陛下……」
不待李俊說完,李熙便直接擺手說道。
「今時不同往日,去歲,中國實力不及日本,而今日,日本先敗於中國,和籤條棄與韓條約,中華之恩,事同再造,祀以三宗,報以再造之恩,實屬……」
「陛下,可,您要知道,中國可是派袁世凱來漢城」
李俊急聲提醒道,在中國的報紙上昨天就已經公佈了往韓國的接收大臣是內務大臣袁世凱。
「袁世凱……」
「陛下,袁世凱為中國內務大臣,而內務部專司理藩,其意已無需多言,去歲,臣奉皇命往南京求見袁世凱,袁世凱態度曖昧,言稱:「韓國非中國之藩,中國自無需負其責」……」
只要一想起去年往南京拜見袁世凱時,所遭的冷遇李俊便只覺一陣氣堵,而卻又顯無奈,畢竟朝鮮已經「獨立」為大韓帝國,非中國之藩屬,他們自然不可能為韓國出頭,而最後的中國人提出的「韓台交換」,卻是完全基於中國的利益。
「袁大人所言屬理,我等自不能與報怨,而今日,中國不惜國弩與日本血戰,戰勝而提朝鮮,中華再造之心,豈是我等小國寡民所能解,」
在李俊正欲反駁之時,李熙卻又繼續說道。
「萬曆年間倭賊大入朝鮮,八道糜爛,神宗皇帝勤天下之兵,費天下之財,七年然後定,到今三百年餘年,生民之樂利皆神皇之賜也。天朝末年流賊之變,未必不由此,故我國以為由我而亡,沒世哀慕至於今不已,十二年前,北國無能,敗於倭賊之手,倭賊欲吞我朝鮮,迫我朝鮮獨立,豈是吾等所願,今日之中國,為中華之正朔,雖無明皇之脈,卻有皇朝之血,即中華正朔得已匡扶,又再造與我,我自當取消獨立,重回天朝母邦之懷」
位於後苑春塘台的大報壇,是李朝王室為明代三帝設立的祭,明朝滅亡後,李朝王室一直進行各種追思活動,仁祖不忘宮中焚香望闕之禮。1704年甲申,明朝滅亡60週年,李朝肅宗自宜春門詣禁苑壇,以太牢祭祀崇禎皇帝。又命漢城府在後苑春塘台設「大報壇」,祭祀神宗皇帝。「大報」出於《禮記》郊特牲,是郊天之義,且兼有報德之意。1749年(乾隆十四年)又以明朝太祖、神宗、毅宗並享大報壇,並於三帝即位、忌辰日行望拜禮。這種祭祀活動每年進行,至今不改。
7月8日,上午十時,以李熙為首的韓國皇室親王以及數十名官員以及各國領事、以及報社記者,立於大報壇前,跪於大報壇上的李熙手持著明黃祀文大聲朗念道。
「我朝五百六十二年來,事大明三百年,兩百六十二年前,中華陸沉,陷於蠻荑,然我朝事中華之心未改,至今仍沿崇禎紀元,其情其義,固不暇言。神宗皇帝再造之恩自開闢以來,亦禾聞於載籍者,……近代以降,朝鮮遭日人強迫,迫行獨立,非迫他國之勢,吾藩邦之臣,焉敢為君,於去歲,中國正朔光復,大帝繼位,吾藩邦小臣,雖遭日人陷囚於此,然向中華之心不改,吾神宗皇帝再造之國和神宗皇帝所活之民,今丁,再得中國大帝再造,大帝再造朝鮮之國,再活朝鮮之民,吾藩邦之臣焉敢再稱為君,吾藩邦之臣,焉敢為國,今丁,皇朝遣使於朝鮮,我朝鮮自當取消獨立,念列聖祖於天,吾朝鮮願再為中華千世之藩,望列聖祖保佑,中華不棄吾有罪之藩,罪臣李熙叩首……」
用漢語讀出的祭文一聲讀出,尤其是到最後一段取消獨立、再為中國之藩時,一時眾人茫然,尤其是那些外國人,他們在聽到翻譯時,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日本統監韓國時,韓國興國抗議,諸大臣自殺殉以獨立,而現在,中國派來的接收大臣尚還在海上,這邊這位韓國皇帝便主動取消了獨立。
「念列聖祖於天,吾朝鮮願再為中華千世之藩,望列聖祖保佑,中華不棄吾有罪之藩,罪臣李熙叩首……」
「靖遠號」戰艦長官室內,看著手中電報,豆大的汗滴瞬間即從袁世凱光亮的額頭湧出,足足沉默了半晌功夫,他才感歎一句。
「丟你母親的李熙,這小子……」
罵一句,袁世凱扔下手中的電報來回踱著步子。
「捧殺,捧殺……」
接連感歎兩聲,袁世凱的面上儘是感歎之意,更多的卻是無奈。
「部長,這不是正好嘛,這李熙取消了獨立,朝鮮再為我國之藩屬,這樣的話……」
不待唐昭儀把話說完,袁世凱便搖頭說道。
「你不懂,你不懂,李熙這小子,這些年在滿清、日本、俄國中間游著,他知道什麼對朝鮮最好,什麼對朝鮮最有利」
半閉著眼睛,袁世凱又繼續說道。
「去年《日韓保護協約》簽訂的消息傳出後,立即激起朝鮮上下的強烈反對。簽約的當天,被朝鮮人視為賣國賊的李完用家被人放了火。朝鮮上下一致要求「廢除保護協約」、「驅逐倭寇、誅滅五賊」。而《皇城日報》立即把簽約的真相公佈於世。稱保護協約公佈之日為朝鮮「全民哀悼的日子」。主筆張志淵所撰寫的題為「是日也,放聲大哭」的社論,人民對保護協約痛恨之情。文中寫道「學生閉校痛哭,教徒呼天悲泣,商賈撤市狂呼,儒生投章叫闔,元老大臣抗事累日,而日人或以兵劫之,或拘而辱之。於是侍從武官長閔泳煥拔刀自刎,原任議政大臣趙秉世飲藥自裁殉國,可以說,當日之激盪啊可謂世間少有,可李熙卻一言不發,因為他知道,廢除條約,只會讓他皇位不保,所以,激盪就激盪,反對就反對……」
「那,部長,今天李熙取消獨立,重為中國之藩,會不會也激起……」
「朝鮮人思明之心,絕非我等所能料想,今天重為中國之藩,反對,自然會有人反對,但只是少數幾人而已,大多數人會樂見其成,甚至歡呼雀躍,可,這就是李熙最聰明的地方李熙啊李熙……」
感歎一聲,神情顯得頗為無奈的袁世凱便站在舷窗邊,透窗看著窗外的海浪,在離開朝鮮十二年後,此次再往朝鮮,原本指著總督朝鮮回國升任帝國總理大臣之職的袁世凱清楚的意識到,怕是自己的朝鮮總督之夢要破滅了。
不行
絕對不行
朝鮮總督這是自己得開疆拓土奇功,晉總理大臣之職的跳板,若是沒有朝鮮總督之位,沒有朝鮮納入中國一行省之功,那總理大臣的位置可就……
「陛下,陛下看到這會做何感想?」
「嘖嘖,」
放下手中的報告,陳默然足足失神數分鐘,最後接連發出兩聲嘖贊。
「哲勤,這李熙啊……」
「聰明若是沒這份聰明,只怕他早便被日本人弄死了」
管明棠同樣稱讚一句。
「陛下,李熙先用明朝舊事,再造藩邦之事。這是一捧,再用今天之事,中國再造藩邦,這是二捧,這兩捧可是捧的咱們上不是,下不是,上,就要坐視朝鮮為中國一藩屬國,而不能納為中國一行省,若是下,斷然強納朝鮮為中國一行省,到時,朝鮮民眾非但不念我中國再造朝鮮之恩,反而會行以激事,這納一行省之事,難度絕非先前可比」
管明棠感歎著,在心裡佩服著這「小邦罪臣」的精明之處,他的這篇祭文可以說是把中國逼到了騎虎難下之地。
「可不是嘛,原本咱們就想利用朝鮮人的思明之心,直接納朝鮮為一行省,再封李氏為中國親王,可以說一切都是順水推舟之勢,即便是有反對之聲,但絕不會激起大規模反抗,而現在,李熙直接先送一頂高帽子給朕,不管朕是否樂意,至少朝鮮人看到了朕的高義,拿朕同神宗皇帝相比……」
苦笑著,陳默然第一次發現,這小國之君,當真是有自保之道。
「若是朕強行吞併朝鮮,朕便是負義之君,即朕負義,那朝鮮之民自無需再感再造、再活之恩,自然可斷然反抗,朕負義之君之名頓時做實……」
說到這,陳默然冷冷一笑,而且笑聲越發陰冷。
「若因此不吞併朝鮮,又難解朕心頭之願」
話至此處,被逼到兩難之境的陳默然又放聲笑了起來,可笑聲中卻儘是冷怒之意。
「說來可笑致極,朕算計了英國人、算計了美國人、算計了日本人、算計了俄國人、前陣子,又算計了德國人,這世界諸列強幾乎被朕算計了一遍,可到頭來,卻他**的讓朝鮮人給算計了」
一口粗言,只讓管明棠心頭一顫,他知道這一次陛下恐怕是真的動怒了,若非如此,以陛下的脾氣,是絕不會吐出這樣的粗話。
可現在,氣有什麼用,李熙的這頂高帽子送的,陛下是不戴也得戴,戴也得戴,有時候總是如此,事不由人那。
「哼」
冷哼一聲,陳默然的目光一冷。
「今天李熙送朕的這頂帽子朕戴了而且還要堂堂正正的戴,讓那袁世凱,在朝鮮給我擺出堂堂天朝大員的譜來,他不單單是接收大員,朕這就似旨,任命他為朝鮮總督,總督朝鮮一切軍政事物朝鮮不是願為中國千世之藩嗎?」
陛下的話只讓管明棠心下一驚,他連忙起身說道。
「陛下,可……」
「可什麼可?前清的時候,袁世凱都能總督朝鮮一切軍政事物,怎麼今個我中華帝國的朝鮮總督,就不能總督朝鮮了嗎?」
冷笑著陳默然沉默片刻。
「朝鮮,我是要吞定了,納朝鮮為中國一行省之事,絕不容改,嗯,即然為我中華之藩屬,定朝鮮國語為漢語」
「陛下,這個沒問題,朝鮮識字之民,皆說漢語」
管明棠這到是沒有反對,從就任財政部長以來,他接觸了不少朝鮮人,那些朝鮮人大都會說漢語,而且他也接觸過一些去年曾入朝的軍人,識字的朝鮮人寫漢字、說漢語是很正常的事情。
「以前朕想快刀斬亂麻,現在嘛……」
冷哼著陳默然的目光變得越發森冷。
「慢慢來,欲滅一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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