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致勝之道唯一有進攻」
天空下著雨,春雨使得天氣突然變得特別冷,天地間都是灰濛濛的一片。
激戰的戰鬥從凌晨開始,暴雨復加天冷,戰鬥打的非常辛苦,仰攻的士兵們無數次摔倒在山坡上,渾身儘是泥污,軍裝被雨水打濕,冰冷的雨水、濕淋淋的軍裝使得每一個人都凍的渾身顫抖,嘴唇烏紫,可即便如此,他們仍然一聲不響的隨著哨聲響起發起進攻,一聲不響的戰鬥著。
守衛山丘的日軍第76聯隊在山坡上修建了六道防線,當進攻部隊在破曉時分攻克第一道防線後,一場大雨便下了下來,不過是半個鐘頭的功夫,塹壕就像小河一樣滿是雨水,士兵們的腰身以上都泡在泥水中,而在他們的身邊,手榴彈、炮彈不斷的爆炸。
機槍射手瞄準著數址米外的日軍防線揮酒著子彈,此時炮聲和機槍的射擊都都失去了昔日的清脆,在傾盆大雨中顯得那麼沉悶,沉悶的何止是槍炮聲,窩在泥溝裡的官兵們同樣顯得很是沉悶。
「你大爺的……」
罵了一句,危澤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不斷炸出焰團的日軍防線,山上打下來的子彈幾乎貼著他的身子飛過,子彈的呼嘯聲只是讓他皺下眉頭,然後又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
仗打成現在這個樣子,使得趙剛第一個生起了氣來,和其它人一樣,他一次又一次的擦拭著從額頭上流到鼻尖的雨水,而嘴邊卻在不停的念叨著。
「哎,這鬼天氣」
瞧著那差不多有五十度的山坡,再看著天空中降下的雨水,趙剛清楚的知道,這該死的雨阻斷了他們的進攻,在這種氣候和戰場環境下,最穩妥的辦法是的防禦,而不是進攻,可看著身旁一張張煩燥的面龐,他知道,必須要進攻。
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這樣死氣沉沉的互相對射下去,到什麼時候也不能解決問題,如果不進攻的話,大傢伙就只能呆在壕溝中讓雨水浸泡著,不用去想,任何人都明白,這對士兵將是何等的痛苦,明天的戰鬥力將會因此受到嚴重的影響。
「進攻」
趙剛自言自語著。
「除了進攻,看來真沒辦法了」
咬著牙,趙剛朝著身旁的危澤看去,此時他的臉上也儘是焦慮之色,連這個老兵都是這樣,更何況是其它人。
終於,趙剛做出了決定,他死死的盯著前方約八十米外的日本防線,只需要一個衝鋒
「進攻」
聲音響起的同時,他大叫一聲一手提著衝鋒鎗一手扒著泥土從壕溝中站了起來,舉著衝鋒鎗下達的衝鋒的命令,同時第一個衝了出去。
軍官帶頭的表率作用,這會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趙剛剛一衝出去,全營的士兵立即像撒開大網一樣,直搗敵人的陣地,趙剛在前面衝鋒,危澤則緊緊的跟在他的身邊,而在他們的兩翼是跳出戰壕的士兵,他們一聲不響的迅速跟了上去,左右兩翼的士兵們則在軍官們的指揮下,同營長率領的一連保持著相應的距離。
在距離敵人陣地約50米的距離,進攻士兵便狠狠的甩出了手榴彈,在進攻開始的時候,他們的手榴彈便握於右手,小拇指扣著拉火環,之前的衝鋒鎗就像是助跑一樣,在還有三十米距離的時候,他們甩出了手榴彈,不少手榴彈直接落入敵軍的戰壕炸飛一些日本兵,而也有少數的手榴彈滾了下來,在進攻部隊中間爆炸。
可即便如此整個步兵營以排山倒海的之勢衝入了敵人的陣地,衝鋒鎗、機槍第一時間朝著戰壕內的日軍掃射著,在衝鋒鎗手和機槍手揮灑完一匣子彈後,端著步槍的步槍兵立即跳入戰壕,用刺刀擊殺著殘存的日本兵。
「一個衝鋒」
戰鬥比趙剛想像的結束的更快,不過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笑容,因為在衝鋒的時候,他看到身旁不少戰友倒下了,有的人被絆倒了,有的人被子彈擊中了。
「陣亡42、57人負傷……」
作為軍士長,在這一場衝鋒結束之後,危澤衝著營長匯報著,奪下這兩道戰壕,付出了了近百五人的代價。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半個鐘頭,咱們就可以撤下去了」
趙剛搖著頭,看著正在向第三道防線潰逃的日軍,在機槍的追擊下,不時有人被打翻在地。
雨一停,士兵們到處點火烤衣服,圍著火堆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睡覺,稍事休息後,第三營活下來的士兵們列隊向陣亡的戰友遺體告別,趙剛親自在柴堆上點著火,在隨軍僧的咒文下,看著戰友們的遺體隨著烈焰化為骨灰,最後,大熄滅之後,便又用刺刀將骨灰擊碎,然後裝進戰友遺留下的飯盒內,士兵們也學著營長的模樣,分別把平時與自己親近的戰友的骨灰裝進戰友遺留的飯盒內,然後用白布包紮好,再把盒子吊在自己的脖子上。
當夜幕再一次降臨的時候,他們在充當靈堂的一間屋內,把骨灰盒擺在一層擱板上,士兵們用不知道從那弄來的菜籽油,用紗布搓成燈繩,點起了長明燈,然後又用紙煙當起了香火。
按照近衛軍的葬禮規定,陣亡骨灰會在戰地靈堂的供奉三天,而在這三天之中,隨軍僧每天都會念上幾個小時的咒文,以超度士兵的亡魂。
隨軍僧的咒文聲在空氣中傳播著,而在靈堂外,持槍守靈的士兵們表情顯得很是凝重,而遠處休整的官兵們,神情中同樣帶著一絲悲意,今天,他們失去了72個兄弟,對於他們來說,這是登陸後傷亡最為慘重的一天。
「4月12日,雨,於凌晨四時十五分的發對敵軍防禦之高地發起攻擊,至正午,整整激戰八個小時,全營七十二名官兵陣亡,戰爭沙場固為軍人之本份,然仍難免萬分悲痛」
趙剛寫著日記,戰地日記很簡短,寫完日記後,他又開始為起草給七十二名兄弟家人的信,作為指揮官,他必須要親自給這些人的家人去信,支安撫他們失去親人的悲痛。
而此時,在帳蓬外,危澤卻和幾個要好的下屬一起坐在火堆旁,每一個都時不時的吸著鼻涕,幾乎所有人都感冒了,宋鵬程脫下軍靴,非常隨便的把腳丫子伸到火邊,嘴裡還說著粗話。
「奶奶的個頭,腳後根的皮又他娘的厚了……」
「刮掉它」
危澤吐出一句話,看著宋鵬程,這小子運氣絕不是一般的好,一枚日本手榴彈扔在他的腳邊,竟然沒炸。
手榴彈,想著日本人的手榴彈,危澤便取出一個繳獲自日軍的手榴彈,手榴彈和國產手榴彈完全相同,鑄鐵的彈套、木製彈柄,聽說這是在東北中立戰役後,日軍才開始仿製近衛軍特有的手榴彈。
儘管是仿製品,但危澤卻很喜歡這種日本手榴彈,它的威力卻比國產手榴彈威力更大,好像是因為兩者的裝藥不同。
這時危澤才注意到,在這個手榴彈上似乎用白漆寫著什麼東西,是日本字。
「陳翻譯,你看一下,這寫的是什麼?」
將手榴彈遞給陳明田,對於他,危澤並沒有什麼惱意,他有他的道理,自己有自己的道理,只是信念不同而已。
「嚴懲暴華」
陳明田在回話時顯得有些膽怯,事實上,他幾次都提出希望能調走,可最終團裡一直都沒有批准,在陳明田看來,自己呆在這地方,很有可能會挨冷槍,儘管大家現在都不喜歡他,但是他還是盡量讓自己離危澤近些,他知道,只要危澤在自己身邊,自己就不會死,否則他肯定會惹上麻煩。
「嚴懲暴華?」
聽著這話,危澤一咧嘴。
「這日本人也就是過過嘴癮」
嘴上這麼說著的時候,他看到宋鵬程那小子正撫著手指上帶著一枚戒指在那裡把玩著,於是便問道。
「程子,那是什麼?」
「什麼?啊?這個嗎?」
宋鵬程一愣,一把抓住身邊武振華的手給軍士長看。
「這小子也帶著呢」
「那裡弄來的?」
「這個嘛,」宋鵬程的臉上露出些怪笑。
「是用刺刀換來的振華對不」
「啊,嗯嗯……」
武振華傻應著,可眼睛甚至都不敢看長官。
「咱說不要吧,想回了那娘們,可那娘們卻說,無論如何也要請咱們收下來,盛情難卻嘛,軍民魚水情不是,沒辦法,只好收了起來……」
聽著宋鵬程在那打混,危澤只是搖頭歎氣,這幾個人啊……完全變了
第二天近凌晨時分,在三個步兵營的輪番進攻下,山頭打攻克了,通往香川市的道路被打通了,可儘管如此,但是日軍的防禦依然非常頑強,因為沒有繳獲軍用地圖,也沒有嚮導,部隊只能利用現場偵察的方式勘定進攻路線,而進攻的方式除去強行正面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可供選擇的餘地。但是進攻卻出人意料的停止了,部隊需要修整才能發動起一次對要點的強行進攻。
雖說接近敢香川市,可是距離後方卻更遠了,部隊出發時攜帶的輜重物資早已消耗的差不多了,而後方運輸物資又不知什麼時候能達,因此,前線的第一師已經不能再指往後方供應,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一切物資都必須要採用的當地徵集,暫時維持部隊的需求。
大米和青菜的供應並不算困難,但是相應的各類調味品,卻幾乎耗盡,過去士兵們徵收物資時,都在「門外」,而現在卻不得不進入日本人的家中,收集日本人家中的鹽,鹽還好解決,可對於傷員來說,傷員需要糖來補充營養,在野戰醫院,有時候一口糖水,甚至是一名重傷員能喝的最後一口東西。
而為了能給傷員弄到糖,士兵們甚至需要把刺刀架在日本人的脖子上,才能弄到少的可憐的白糖或者紅糖,相比於中國農民,日本農民更窮,他們的家裡根本見不到什麼糖,儘管負責徵收物資的部隊用盡了各種手段,但卻也只搞支有限的一點糖。
野戰醫院的武風平用紙將白糖包了起來,放在飯盒內,只有重傷員需要的時候,而且得到醫生的交待,他才會用上一點點,可儘管如此,也只剩下了不足一盒糖了。
「說不定什麼地方會有糖白糖也行……」
作為野戰醫院炊事班班長,身高只有一米五不到的武風平看起來和日本人沒什麼兩樣,懷揣著幾十軍代券的的武風平,到處去找著糖,和碰到的那些日本人比劃著,可直到最後,他還是沒能得到自己需要的糖。
買了半天糖也能沒能買到他一回到炊事班,就看到軍醫開出的十幾張條子,每一張條子都是一杯糖水,那是給受傷較重的不能吃飯的士兵開出的,可是他去取糖的時候,卻發現糖竟然消失了
一見白糖消失了,武安平只覺得頭皮一麻,頓時氣勢洶洶的站到灶前。
「誰動我的白糖了」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裡已經拎上一根手臂出的棍棒。
廚房內正在做著飯的士兵們異口同聲的說不知道,而且還紛紛說道,中午吃飯時還在那,最後,嫌疑落到那幾個日本民夫的身上,在野戰醫院的廚房內有五個從在通過一個日本小鎮時徵用的幾個日本民夫。
但因為言語不通,沒法詢問,憤火在心的武安平便用棍子教訓了一下其中一個日本人,他很年青而且穿著黑色的校服,這種人的嫌疑最大。
「去請一個翻譯過來」
「就是這傢伙嗎?」
陳明田一邊說,一邊叼著煙捲走了進來,他跟著危澤來野戰醫院看幾位兄弟,被人拉了過來。
「這個人從三天前就在這裡幫廚,幹活很老實,不一定是他」
聽著旁邊人的介紹,陳明田看著這個似乎有些怯懦的青年,也覺得不一定是他,問了幾遍之後,那個日本青年都說不知道,最後說道。
「可能是那個士兵拿的」
「不可能,士兵不可能偷東西」
睜大兩眼,武安平聽著這人竟然說是自己的下屬偷了糖,立即湧起一團然後,立即開始搜這個日本人,最後在這個日本人口袋裡搜出一團紙,一展開。
武安平便嚷了一聲。
「我就是用這紙包的糖」
陳明田一看,紙是部隊散的傳單。
「我的糖」
想起那些傷員的糖竟然讓這傢伙給吞了,武安平的眼中冒出了火來。看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日本人,更是怒氣衝天,一把拉起那個青年就走,把他帶到幾十米外的小溪邊,陳明田也跟了過去,只看到武安平用直接抽出刺刀,毫不猶豫的刺進那個日本人的後背,刺刀直透他的前胸,青年慘叫著倒進行小溪中,激起了一片水花。
「你,你幹什麼?」
陳明田大叫一聲。
「他娘的這傢伙把為傷員準備的糖都給偷吃了」
罵了一句,武安平怒氣沖沖的回去了,而陳明田看著他的背影,再看著小溪中倒著的青年,血映紅了小溪,為了一點糖就可以殺掉一個人,這生命也太不值錢了,心情沉重的他看了一眼屍體,在走回到廚房的時候,卻看到武安平已經洗了洗手,站在灶邊準備著為傷員燒的雞湯,而一旁剩下的幾個日本人則都以恐懼的眼神偶爾偷看著他,並開始拚命幹活。
「班長,殺掉了嗎?」
「殺了」
「班長,怪可惜的,那小子活幹的不錯……」
「他娘的偷吃糖,那糖可是給傷員吃的」
武安平嚷了一聲,臉上又流露出一絲愧色。
「兄弟們在前線打仗受了傷,咱們連杯糖茶都不能給他們,真是……」
在武安平扭過臉的時候,陳明田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他看著那個似乎是在哭泣的炊事班長,他是為不能給傷兵一杯糖茶而難過。
而在另一方面,他卻可以為了一點糖去殺一個人,這一幕,陳明田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這到是怎麼樣的一群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一支軍隊。
而此時,武安平卻又盯著灶前灶裡的火,整個人都在那裡發著愣。
「要是能弄到糖就麼好了」
「武……」
吱嘸著,陳明田什麼都沒說出來,他的眼前依然是那具流著血,血水染紅了小溪的屍體,同樣的,當他看著眼前這個為不能給傷員一點幫助而懊惱的炊事班長。
「班長,二營的兄弟弄來幾隻老母雞,咱們晚上看看要不給重傷區的兄弟們一人下一碗老母雞面葉吧」
「啊,老母雞有雞蛋嗎?」
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陳明田眨眨眼睛,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和看到的,第一次,他對自己身處的這支軍隊充滿了不解,這支軍隊中的兄弟們,表現出他們截然不同的兩面。
對敵人的殘酷和對兄弟的友愛,在他們的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抬著有些沉重的腳,陳明田離開了野戰醫院的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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