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一夜,行軍第六天,依然沒有激列的戰鬥,和昨天一樣,只有小股的拿著老式武器或是竹槍的國民挺身隊在土地間偷襲,在師、團搜索營搜索偵察後,部隊又一次出發了。
「呼……」
深吸一口氣,從路邊遺棄的土壘間,澤川笠原拿出了手槍,槍是他那當警察所所長的父親留下的,他的父親,昨天率領挺身隊夜襲中國軍營時,戰死了,而他和朋友一同逃散開來,最後躲進了這個原本為抵禦中國人入侵的而修建的土堡中。
「澤川,你說中國人會打到東京嗎?」
手中拿著一柄祖爺爺留下的日本刀,小村木的身體不時顫抖著,他害怕,怎麼可能不害怕呢?外面的中國軍隊,不僅有步槍,還有那種一扣扳機就能打幾十發子彈的槍,昨天夜裡,笠原先生率領大家進攻時,甚至都沒能進入中國軍隊的軍營,就被幾個端著那種槍的中國人殺死了。
雖說晚上的視線不好,可小村木還是看到大腿被打斷的哥哥被幾名中國士兵用刺刀刺死,整整一夜,小村木的腦海中都是哥哥的慘叫聲。
「只要每一個日本人都像我們一樣,他們就佔領不了四國,我們是為日本存亡而戰」
回頭看著這碉堡中的三個同學,他們的臉上儘是恐懼之色。
「同學們,如果我們不去打仗的話,日本就不存在了」
澤川的語中帶著一絲悲意,而透過射擊孔卻能看到那神情儘是堅毅。
「為日本而戰吧」
四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重重的點點頭,現在是為日本的存亡而戰的時刻了。
鎮外的幾個簡易碉堡,在近衛軍攻克這個鎮子後,只是進行了簡單的搜索之後,便在碉堡附近設立了崗哨,而昨天夜裡,在崗哨附近,處死了36名涉嫌進攻軍營的日本人,此時崗哨附近還堆放著屍體。
一個士兵想要行軍前放鬆一下,因為部隊開拔,為了避開人,他準備到碉堡裡去解大手,而看著那穿著綠軍裝的中國士兵,握著手槍的手緊張的冒出了汗水,可是他的雙眼卻死死的盯著那個中國兵的挎於肘腰間的武器。
是那種一扣扳機就能打出幾十發子彈的武器。
「屏住氣」
看著那中國兵朝著自己走了過來,澤村在輕聲吩咐一聲,手端著手槍瞄準著那個越來越近的中國兵,那個人手裡拿著手紙,當他走到碉堡入口的時候,有些警惕的望了望,就在這一瞬間,澤村扣動了扳。
槍聲響起的瞬間,洞外的士兵頓時中彈倒地後。
「快,快把他拉進來」
澤村吼著,小村等人立即將那個被擊中的中國兵扯進了碉堡內。
「拿他們的槍」
奪過那槍身下裝著一個長彈匣的武器,澤村整個人顯得非常興奮,這就是那種可以連續發射子彈的槍嗎?
幾乎是一聽到槍聲,跟著衝過來的危澤等人,就看到了三班副班長被拉進碉堡的一幕。
「狗*養的怎麼搜索的,還有殘敵豬頭,把你的機關鎗扛過來」
怒氣沖沖的危澤大聲衝著身後喊了一句。
同時吼叫著,提著衝鋒鎗朝碉堡附近的田間跑去,碉堡附近丟著幾十具屍體,都是昨天晚上處決的暴民,大都是被刺刀捅死的,沒有必要浪費子彈,尤其是在後方脫離的情況下,誰都不願意浪費子彈。
「……」
舉著沉重的衝鋒鎗,瞄準著洞口外跑動的中國人,扣著扳機,澤村一愣,槍沒響
怎麼回事?自己不是拉過槍栓了嗎?
怎麼扣不動扳機
「啪、啪……」
這時碉堡外傳來連續而短促的槍聲,扛著機槍趕過來的朱大頭,趴在軍士身後不遠處,據著輕機槍朝著那土木搭建的碉堡接邊打了幾個兩發點射,但碉堡內根本就沒有連擊。
「快」
儘管碉堡並沒有還擊,但小心沒大錯的危澤還是撲倒在距離碉堡十幾米外的地方,回過頭衝著身後的士兵喊了一句。
「拿個加重手榴彈……」
話一出口,他又有些後悔的喊了一聲。
「再拿個辣椒罐快點」
辣椒罐是近衛軍的一種發煙罐,只不過那薄鐵皮罐裡裝著的並不是炸藥,而是硝酸鉀和雲南朝天椒辣椒,一拉著,除去產生黃色的煙霧外,刺鼻的辣椒味能把人嗆死。
原本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士兵立即彎著腰朝營地跑了回去,而距離碉堡只有十幾米的危澤這會已經咬牙切齒的罵了起來。
「狗*養的搜索連,都是他娘幹什麼吃的」
罵著,危澤又朝周圍觀察了一下,附近堆著幾十具屍體,看來有的屍體昨夜被餓狗或是其它的什麼野獸撕啃了一番,幾具屍體或是腿或是屁股上的肉少了一半,而在他旁邊一具屍體的大腿骨也露了出來。
「噠」
擺弄了好一會,澤村終於撥動槍向左側一個旋紐,然後朝著洞口外一扣扳機。
「噠……」
急促的槍聲和後座只讓澤村渾身一顫,他甚至都不知道子彈打到了什麼地方。
「這槍……」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這槍太厲害了
「狗日的」
聽著碉堡內傳出的衝鋒鎗聲,危澤又罵了一句,這會難怪他火大,各部隊都接到過通知,寧可讓日本人繳獲十支步槍,也不能讓他們繳獲一支衝鋒鎗,一支衝鋒鎗落到日本人手槍,如果在部隊行軍時,突然從路邊冒出來,只要一扣扳機,沒準就能放倒十幾個兄弟。「啪、啪……」
後方的朱大頭回擊似的朝著洞口的方向接連打了兩個點射。
「長官,我這有個兩手榴彈,要不咱們捆上手榴彈……」
據著機槍,朱大頭大聲嚷喊一句,沒有加重手榴彈的時候使用集束手榴彈是攻堅作業時常用的手段。
「別便宜了那幫子咋種」
危澤吼了一聲,還是等著辣椒罐把碉堡內的日本人嗆出來,然後再好好收拾他們。
幾分鐘後,終於趕去拿辣椒罐的士兵拿來的辣椒罐,經過幾次空中傳遞之後,辣椒罐被準確的扔到危澤的身邊,抓起辣椒罐危澤幾個躍步,然後在碉堡入口附近停了下來,直接拉開辣椒罐,冒著黃煙的辣椒罐被準確的扔進碉堡內,滾滾濃煙的從兩邊的入口、射孔中冒了出來。
「咳……」
刺鼻的辣椒煙在碉堡內瀰漫開來的之後,澤川和身邊的同學們不斷的大聲咳嗽著,淚水蒙了眼睛,儘管辣味嗆的人睜不開眼睛,但他卻知道,現在中國人正在碉堡外等著自己,而扔出辣椒罐手中拿著端著衝鋒鎗的危澤卻衝著身後大聲嚷喊一聲。
「都不准開槍」
接著把身體緊緊的貼地地上,瞄準著洞口。
幾十秒後,在劇烈的咳嗽聲中一個穿著黑色學生裝的日本人從濃煙中跳了出來,接著雙手抱頭跑了起來,根本沒有方向,也沒有目標,只是一味的跑著。
「狗日的」
嘴邊罵著,跳起身的危澤奮力用衝鋒鎗槍托朝著那麼日本人的腦袋上狠狠的砸去,伴著一聲慘叫,那個日本人便暈倒在地上,
接著,又有兩個日本人相繼跑了出來,都是穿著學生裝。
「兩個……三個」
揮著槍托先後擊倒三個日本人後,危澤便端著衝鋒鎗槍朝碉堡走了過去,到了碉堡的洞口。
淚如雨下的澤川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衝了進來,他只是本能的想躲在這裡,當他感覺到人影撲來的時候,不等他反擊,只覺下巴一痛,整個人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把他們弄醒」
看著從碉堡內抬出的屍體,面色森冷的危澤死死的盯著那幾個被自己打暈的日本人,他們應該是日本學生。
這時,陳明田也跑了過來,他是被喊來當翻譯的。
一桶冷水倒在頭上,暈沉沉的澤川醒了過來,他看著周圍的中國士兵,目中頓時冒出了火焰。
「白畜走狗」
澤川的嘴中吐出的中國話,只讓危澤一愣。
「你會說中國話」
「我父親當年去過中國,打敗過你們清國奴」
「狗日的東洋小鼻子」
一個戰士衝著澤川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
而這時面無表情的危澤卻用大姆指彈開從碉堡內搜索出的日本刀,抽出刀他便冷眼盯著這閃亮的刀身,然後又看著跪在上的四個日本學生。
「長官,他們是學生」
陳明田在一旁邊解釋道,他們應該是上中學的學生。
「是敵人」
一把抓住陳明田的衣領,把陳明田按到被日本人打死的三班班副面前。
「他們是殺死帝國軍人的敵人」
看著那胸前湧出一團血跡的屍體,陳明田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他知道,對於這些軍人來說,日本的平民就像是螻蟻,他們更珍視的是兄弟們的性命。
推開陳明田,手中提著日本刀,危澤冷眼看著那四個日本人。
「嗯……」
悶哼一聲,危澤還是把刀扔到了一旁,然後從腰間取出手槍。嘩啦一聲音為手槍上膛,危澤又冷聲說了一句話,
「你們是平民,作為平民襲擊軍隊,就應該有對此付出代價的覺悟」
「砰」
槍聲響了起來,澤川看到小原的頭猛的朝前一推,腦漿飛散的瞬間,他整個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大日本帝國班哉」
「天皇陛下班……」
未等澤川喊完,危澤已經扣動了扳機,四聲槍響之後,四個日本少年都倒在了血泊中,而危澤甚至連看都沒看上一眼,反倒是陳明田整個人都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傻了,上一次,那是「聽說」,而這一次他卻看到自己最尊敬的危軍士長,這位真正的「開國功臣」,竟然隨手殺死了這四個日本學生,他……他……
將手槍裝進槍套,危澤看著三班班副。
「立正」
危澤大聲喊了一句,包括陳明田在內所有人原地雙腿並擾。
「敬禮」
帶槍的持舉槍禮,沒帶槍的行舉手禮。
「抬著屍體出發」
危澤對身邊的人下達了命令,然後抬起著準備走時,一具被擊斃的日本的屍體恰巧在他的腳旁,他對準那個日本人的屍體狠狠的踢了一腳,一腳將原本被擊碎的腦袋踢開了,沒有任何的同情。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對於危澤而言,殺死敵人,如同用手碾死一隻螞蟻一般,不會流露任何感情,但看到戰友死去時,仍然會忍不住悲傷。
在殺敵的時候,危澤從來沒有一絲的感情,在戰場上眾所周知,他是一個殘酷的軍士長,對敵人是,對自己的兄弟也是,但也只有那些他在戰場上大聲訓斥,甚至會以槍相向的兄弟才會讓他變得憤怒,而此時他之所以變成一個殺人狂,完全是出於對戰友本能的感情,在很大程度上,他都是一個出色的軍人,軍人就應該有他的那種樣子,對敵人殘酷無情,對戰友卻有著發自於心的感情有。
和很多人不同,他從來不會讓脆弱的情感干擾自己的行動,他有一副鐵石心腸,對無論多麼激烈的戰鬥,無論多麼殘酷的殺戮,都毫不心慈手軟,總之,在很大程度上,他都是一個勇敢的、忠誠的軍人,是那種軍隊中最需要的人物,他是那種生下來就適合打仗的人。
他屬於戰場,屬於軍隊,而此時任何人都能看到當兩名士兵扛著三班班副的屍體離開時,他默默的走在旁邊,像是為戰友守靈一般,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悲意,似乎是在心痛著戰友的離開。
看著他,再回頭看著那幾具屍體,陳明田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這位軍士長,在他的身上,情感是如此的複雜,一面是冷酷無情,一面是卻又是感性多情。
悲傷只是暫時的,那兩具屍體被抬到繳獲的卡車上後,原本面帶悲色眾人,慢慢的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尤其是在部隊開拔的時候,回到部隊之中,眾人的神色變得好看起來。
「好了,兄弟們,收拾起情緒,我們還在戰鬥」
靜靜的說了一句,話音一落,集合號在鎮上響了起來,部隊又要開拔了。
「一定要活著啊」
一個被抬上車的傷員,衝著這些收拾行裝的戰友們大聲喊了一句。
一定要活著啊
這是戰友們之間的囑托,也是最簡單,最基本的情緒流露,當戰友離去的時候,他們會大哭大叫,但下一瞬間,他們會向發了瘋一樣為戰友復仇,這就是中國軍隊與其它任何一支軍隊最大的不同。
而此時,離開的傷員發出自己的祝願的之後,卻放聲大哭起來,沒人想離開,因為他們知道,一離開,不知道何時才能同這些兄弟再次相聚,沒準他們會被補充到其它的部隊,再也無法同老兄弟相見。
在通往香川市的道路上,危澤所在的第一步兵團擔負著主攻任務,當同第二、第三團分開之後,他們便繼續向著北方挺進,沿途不斷佔領著小村鎮,戰鬥一如既往的不激烈,甚至不值一提,那些一沒武器二沒訓練的日本人,根本不知道如何襲擊一支軍隊,他們的反攻只是徒勞的,當日本叫嚷著「天皇陛下班哉」的口號舉著刀揮來的時候,士兵們像是打獵一樣,把他們打翻在地,然後再用刺刀奪去傷員的生命,相比於這乏味的甚至不值一提的戰鬥,惡劣的自然條件,反倒成為士兵們最大的敵人。
天上下著大雨,有時上了半山的時候,暴雨中又平雜著鹽粒子,上午還很暖和,下午突然變得特別冷,這就是四國山地的特點。
暴雨加著天冷,行軍變得異常的艱難,在泥水中行進的士兵們渾身都是泥,和周圍的兄弟們一樣,危澤身上披著雨衣,一聲不響的奔跑著,渾身甩的都是泥,路邊,炮兵營的兄弟們推著被牛和馬拉動的炮車,有時候炮車陷到泥中,幾十個士兵一起跑過去幫忙推著炮車,待炮車重新推起後,士兵們又一聲不響的行軍。
沒有任何人會抱怨什麼,他們曾經經歷過更為惡劣的天氣。雙腿踩在泥水中,危澤只是悶著頭,一言不發的快步走著,打著綁腳的小腿處傳來的緊繃感此時已經麻木了,是被凍麻木的。
「危軍士長,陳明田那小子向營長舉報你了」
扛著槍的宋鵬程悄悄的走到危澤身邊告訴他一個消息。
「那孫子,忒他娘的操蛋」
旁邊的人跟著罵了起來,陳明田向營長報告危軍士長殺死日本人的事情。
「聽說憲兵連可能要調查」
「調查個鳥,我作證,那小子是胡扯,那四個分明就是在戰鬥中被打死的……」
扛著機槍的朱大頭大聲嚷喊著,說話的時候,他不時朝周圍看去,沒有會懷疑如果讓他看到陳明田,他一定會狠狠的教訓一下那小子。
「我們是兄弟,彼此守護,彼此將生命交予彼此,」
宋鵬程在旁邊輕語著軍人信條,最後又罵開了。
「他娘的,陳明田,別讓我見著……」
「好了」
打斷他們的話,危澤只是冷聲說了一句。
「行你們的軍,走你們的路,他們想調查,我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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