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戰的取勝方法,在於抓住合適的時機給對手以最猛烈的打擊。而對時機的判斷則是需要靠經驗積累而形成的,在書上是學不到的」
東鄉平八郎,曾向人如此解釋著海戰勝利的方法。
而此時面對「敷島」號在開戰十分鐘後,即遭受重創,東鄉明白。這一次自己的對手抓住了機會,判斷出了最合適的戰鬥時機,並在這個時機給予「敷島」致命的重要。
15:13分,左舷遭受重創的「敷島」左舷來重進水,開始左傾,在經過緊急損管處理後,艦體右傾停止,企圖通過注水再次保持平衡。
就在「敷島」號再次注水保持平穩的瞬間,又是一枚十英吋炮彈從微微傾斜的右舷甲板處擊穿甲板後,穿透幾十毫米裝甲鋼板的炮彈尚存足夠的動能,直接穿透右舷炮位撞擊多發炮彈同時穿透下一層甲板在裝甲帶水線下部分發生劇烈爆炸。
被引爆的炮彈直接炸開了甲板,一股巨大的黑雲自「敷島」號戰列艦右舷騰空而起。
「「敷島」右舷中彈一發,發生劇烈爆炸」
觀測台處傳來這個消息之後,「定遠號」戰艦的司令塔內傳令兵趕緊在其他各個傳聲筒上又重複了一遍這個水消息。
而「定遠號」的後部十英吋炮塔擔任炮手的田中齊聽到了這個信號內容。儘管炮聲隆隆,揚彈機工作的燥聲充斥著炮塔,但是傳聲筒裡的聲音清脆嘹亮,可他還是聽到了。
「萬歲兄弟們,加油干啊」
好消息激勵著炮手們不斷的把炮彈發射出去,這會所有人的心底只有一個念頭,趁他病要他命。
「在海戰時搞不清敵人到底受到了多大的打擊。只看見自己損失慘重,所以一直會感覺到自己處在了劣勢。其實敵人受到的打擊比己方要嚴重很多。」
作為的一名海軍軍官,程壁光一直以自己的這一經驗教育著自己的士兵們,因此在戰鬥中所有的士兵們都需要戰果來激勵著自己。
也正因如此,傳令兵才會不斷通過傳聲管將「敷島」被不斷擊中的消息傳至全艦,好消息激勵著所有人,炮手們努力的瞄準發射,彈藥手拚命運輸著炮彈,鍋爐兵則拚命的鏟運燃料,他們幾乎看到了這觸手可及的勝利。
「一定要擊沉「敷島」啊」
拚命將一鏟接一鏟的煤鏟送入鍋爐時,在鍋爐通風的呼嘯聲與機器的轟鳴聲中,聽著那炮聲,馬付財不斷的為炮手們祈禱著。
下午三時的南海,炙陽的烘烤著戰艦,此時的鍋爐艙內就像是人間地獄一般,可在這裡,在置身於如地獄般的鍋爐房中的鍋爐兵,卻在為這場海戰的勝利盡著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鍋爐兵的使命就是將更多的煤送到鍋爐中,讓鍋爐內的蒸氣燒足,讓戰艦擁有更充足的動力。
只要做到這一切,也許就能贏得海戰的勝利。
「呼……」
空中炮彈的呼嘯聲再次傳來,這是第三十三輪齊射了,此時的「敷島」號已經嚴重進水,軍艦仍然在掙扎著,甲板上方的棲裝物已經完全被炮彈摧毀,幾乎每一次齊射總有一兩發,甚至三四發大口徑穿甲彈直接擊中「敷島」號。
在「敷島」號戰列艦上到處充滿了濃密的暗褐色的硝煙,炮彈接二連三的命中目標,在硝煙中不斷的發出閃光,立刻又升起了火焰,與其同時重型穿甲彈擊中裝甲時發出的洪鐘般的脆響幾欲撕碎海天。
「好了,我們能撐到三分鐘之後」
只是掛著望遠鏡的東鄉平八郎,面對此時「敷島」遭受重創,竟然非常難得露出了笑容。在古今東西的將帥中應該沒有人能比東鄉在地獄般的環境中再能保持冷靜的了
而這時,他一扭頭,衝著身旁的傳令兵說道。
「準備……」
可這個命令再也沒能下達,就被一聲洪鐘般的巨響打斷了。
第三十三輪齊射打來的第一陣彈雨,把「敷島」號的前部煙囪炸飛,但這並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一彈是,一發十英吋穿甲炮彈擊中了司令塔,儘管司令塔有著厚重的裝甲鋼防護,儘管在幾個月前,世界各國海軍都認為戰艦的裝甲板的防禦能力,已經達到了人類技術的頂峰,即便是最大的十二英吋的炮彈,也無法在遠距離將戰艦裝甲擊穿,甚至這已經成為了世界海軍的常識。
但在南海海戰中,靖遠號卻在一夜之間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而當時,全世界更多的是將其歸根於靖遠號強大的寸巨炮,而非新型炮彈,而這一次,新型被帽穿甲彈威力卻得了充分的顯現。
每一發十英吋穿甲彈一但擊中,即可擊穿包括主裝甲帶在內的所有裝甲,而這一次,擊中「敷島」號戰艦司令塔的這枚炮彈亦不例外。
當洪鐘般的巨響傳來的時候,雖然只是千分之一秒,甚至萬分之一秒的瞬間,司令塔內的人都升起了不詳之感。
下一瞬間,重達500磅的穿甲彈穿透了司令塔的裝甲鋼板,在炮彈擊穿司令塔裝甲的時候,塔內的人員有幾個當場被裝甲鋼板碎片擊中了,甚至還未等他們發出痛哼,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物體闖進了司令塔。
是黑色,或是灰色……
沒人看清楚顏色,也沒人能來得急反應,而東鄉依然保持著扭動傳頭的瞬間。穿透司令塔的炮彈在即將撞擊對面的鋼板時,內部一陣劇烈的爆炸,炮彈爆炸了,爆炸時產生的衝擊波與黑雲順著「敷島」號司令塔的觀察孔噴吐了出來。
無電線室內的一等軍曹西村好野,正在接收電報時候,突然聽到頭頂上劇烈的爆炸聲,這直接從頭頂上發出的爆炸,只震得他一陣目炫,甚至差點沒倒下下去,感覺到鼻間一熱,雙耳嗡嗡作響的西村,用手一摸,鼻孔竟然震出了血。
而這時,他才發現,電報信號燈不再閃亮了,這意味著的也許是發生了故障,而頭頂上的劇烈的爆炸,卻讓他緊張了起來,他趕緊又從下面沿著舷梯跑進司令塔中,只是一進司令塔,他整個人便呆在了那裡,司令塔內是一片火海,腳踏之處滿是鮮血。四處是斷手斷腳還有些被打斷了的身體,除了身負重傷的艦長還在那裡奄奄一息以外,其他的全部都被炸死了。
「元帥、元帥……」
西村緊張的衝進司令塔,司令塔內只是一片殘肢斷臂,元帥,元帥在那。
這時他發現了半截肢體,準確的來說是半載屍體,是元帥他認出了那枚勳章,元、元帥死了
15:17,聯合艦隊完成陣前轉變,幾乎是在「敷島」號司令塔被擊中的瞬間,「朝日號」戰艦首先瞄準「定遠號」鳴響主炮與舷炮。
世界各國任何一支海軍作戰時,第一輪射擊幾乎都沒有任何可能命中,「朝日」號戰艦的炮擊,只是在「定遠」號附近炸出十幾團水柱。
朝日號炮擊結束之後,聯合艦隊戰列三號艦「富士」號開炮彈,這一次的準頭要遠超過「朝日號」,兩三枚炮彈,準確的擊中定遠,下漱炸藥頓時在定板號上騰起數團烈焰,甚至有一發炮彈直接在定遠號的司令塔下爆炸,而司令塔被厚厚的裝甲和鋼鐵的蓋子防護著。
腳下的爆炸和破片只是讓程壁光微微彎下了腰,然後從窗口觀察著窗外。在舵輪旁有兩個人倒在那裡,血瞬間染紅了甲板,可這壓根就沒影響到他。
此時,海面上依然被聯合艦隊落下的炮彈打得四處翻滾,打出的水柱像森林一樣,有的水柱幾乎和「定遠號」的艦橋一樣高。而程壁光還是站在他的老位置上紋絲不動。水珠經常會濺到他的望遠鏡上。他一次次的拿出絨布把它擦乾淨。這就是他所做的唯一的動作。
「長官,擊中「敷島」號司令塔」
點點頭,拿起望遠鏡,藉著海風吹去「敷島」號上的硝煙,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水兵正在棄艦,「敷島」號完了,即便是擊中司令塔的炮彈沒有發揮出效果,東鄉和他的幕僚們活了下來,「敷島」號也完了。
「集中火力,攻擊「朝日」」
「以我們全部的炮火集中到敵人的先頭上」
對於程壁光而言,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發揮出自己手中的力量,在其它人眼中,五艘戰艦兩艘裝甲巡洋艦,就是七艘,可對於他來說,在他的眼前,定遠是定遠,平遠也是定遠,從來沒有七艘戰艦,有的只是第二艦隊的一艘軍艦。
「以我們的全力,攻擊敵人的部分兵力」
對於一支處於劣勢的艦隊而言,只有奪取局面的優勢,才有可能贏得戰爭,而這個局部優勢,恰就是集中七般軍艦的炮火攻擊一艘,從而謀求最大限度內的勝利,看著半死不活浮在水上的「敷島」號,程壁光做到了。
「左轉駝5度」
在確認「敷島」號很快就會沉入深海之後,程壁光再次命令艦隊轉變了方向,可這也是微轉而已。
「航速增至18節」
這期間程壁光的指揮幾乎是完美無瑕的。他一邊打擊著敵人,一邊不斷的調整著艦隊的航向。改變航向的目的是為了盡可能拖延海戰的時間。
而此時第二艦隊正在朝北前進,根據命令,他需要將聯合艦隊引入南沙群島附近,而對於程壁光來說,他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海軍部可以為了勝利選擇犧牲第二艦隊,但作為第二艦隊的司令官,對於程壁光而言,他絕不會因為這道命令,把自己當成了「犧牲品」,對於他來說,始終貫徹著一個平凡的主題。
「率領自己的下屬,贏得海戰的勝利」
所以,他需要和聯合艦隊拖下去,拖到黑夜,一直拖到晚上,到那時第二艦隊,至少第二艦隊的一部分,還有機會安全駛回軍港。
「元帥」
丹後號上的聯合艦隊第二戰隊司令官加籐友三郎,在得到「敷島」司令塔被擊中,元帥、第一戰隊司令官、參謀長等人當場身亡的消息之後,只是沉哼一句,便立即命令道。
「升起旗艦旗,現在由本官指揮聯合艦隊」
命令下達的幾分鐘之後,丹後號戰艦上立即升起了的旗艦旗,在對馬海戰中出任聯合艦隊參謀長的加籐友三郎而言,他知道艦隊失去指揮會發生什麼情況
去年8月10日的黃海海戰是聯合艦隊與旅順艦隊之間的首次全力決戰,日俄雙方的射擊能力基本相同,雙方的成績都不理想。日本方面之所以能勉強獲勝,是因為有了那被稱為是「命運的一炮」的十二英吋的炮彈在敵人的旗艦的司令塔附近爆炸,它把敵人的維特基福特長官等人打上了天空,使敵人的指揮發生了混亂,而這導致了俄軍的戰敗。
「海戰的真諦在於使更多的炮彈命中敵艦」
對於聯合艦隊而言,在對馬海戰之前,在東鄉的要求下,聯合艦隊的戰略和戰術都是以此為中心的。當時在世界上任何其他海軍中都沒有人能比東鄉更加貫徹這一原則了。
「炮手的能力雖然十分重要,不過射擊指揮更加重要」
去年於鎮海灣備戰時,東鄉發現「僅僅依靠炮手的能力是不行的」,他們研究了指揮方式,採取了不同於世界海軍常識的,或者說是開發了一個全新的方式,在這次海戰中得到了檢驗。
「射擊距離由艦橋統一指揮」明確表示了「一艘艦上統一一個照尺」的新思想。
這個新思想,很偶然的在中國、在英國也幾乎在同一時期被開發,不過因為英國沒有機會在海戰中檢驗其威力,最終這一戰術由聯合艦隊在對馬海戰中發揮火大。
與中國採用對戰艦進行改裝,建立集中火控不同,東鄉的原則是,炮火指揮盡量由艦橋指揮,但兩者的根本目的卻是一致的,即射擊距離統一下令,各炮台不允許進行任何修正,各炮台是一點都不允許擅自修正的。
只不過與第二艦隊不同的是,第二艦隊是變七為一,七艦同時齊射,而聯合艦隊卻是依次單艦齊射,儘管其戰艦、裝甲巡洋艦倍於甚至數倍於第二艦隊,但實際火力卻遠不如七艦齊射,可即便是如此,在旗艦被擊沉後,聯合艦隊依然顯現出了海上強軍的素質來。
在第二艦隊向北機動時,聯合艦隊所有軍艦的炮火都集中在了「定遠」和「撫遠號」這兩艘戰艦上,同時還表現出了驚人的命中率,炮彈並不是一發發的命中。而是像下雨一樣的落下來,然後在命中後爆炸,
雖然定遠號上一片慘狀,可是二號艦撫遠號更加慘不忍睹。這艘戰艦在聯合艦隊的第一次集中射擊中就被火焰和黑煙包圍了。撫遠號的克虜伯裝甲頑強的承受住了日本的炮彈。可是燃燒性極強的下瀨炸藥,還是把整個軍艦都變成了一個大火球。
與撫選號相近的恐怕就只有落在第二艦隊眼中的「朝日」號戰列艦,這是一艘1.5萬噸的大型戰艦,此時朝日號同樣被水柱所籠罩,在水柱滔天中黑煙和爆焰不斷在朝日號的艦身上升騰著。
與聯合艦隊的艦炮不斷轟鳴不同,第二艦隊每隔三十秒左右才會打響一次主炮齊射,其間只有舷炮不斷炮擊,而每次第二艦隊二十四門主炮轟擊時驚天動地的震盪,足以讓任何人對這支艦隊生出敬畏之心。
「混蛋」
望著正承受著整支艦隊壓力的朝日號,加籐友三郎罵了一句之後,便在「肥前」號的艦橋上不停的來回走動著。他那神經性的胃痛依然間歇性的發作著,只有靠不停的走來走去來轉移一下注意力。
加籐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過望遠鏡,當他在鏡頭中發現「定遠」號的艦首微微向北轉去時,不覺有點驚慌。
「他們要逃?」
他一直像是個冷血動物似地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在這個時候他那雙小小的像是被削了尖的芒針似地眼睛中露出了一絲光芒。這是他之前就預感到的事情。而這個預感又成為了他的先入觀。
「第二艦隊可能會向北逃去。」
現在就像他預感的那樣開始向北調頭了。加籐這樣的人也會對事實失去冷靜的判斷,因為自己的預感而發生短路。
如果兩支艦隊拉開距離的話,加籐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攔截這支艦隊,一但第二艦隊與第一艦隊匯和的話,現在損失了一艘戰艦,一艘遭受重創的聯合艦隊,還能有取勝的可能嗎?
「走乙字」
在雙方邊走邊戰的過程中,加籐知道自己必須要像東鄉在對馬一樣,通過不斷地進行巧妙的運動才不至於讓敵人溜走,在雙方的形態發生變化後不斷地調整位置,始終貫徹了壓在敵人的前方的主題。
而這種運動方式,則是秋山真之借用了古水軍的名稱,把它叫做是,「乙字戰法「
整個艦隊反覆的進行著乙字形運動,在對馬海戰中,正是借助乙字戰法,才使得聯合艦隊能夠一直保持在第二太平洋艦隊的前方,佔據有利的隊形。
但這一次,自己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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