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等待從下關車站駛出經輪渡「駛離」南京的一節車廂裡,只有半車旅客。其中有商人、隨從、工匠、工人、店員、funv、工人的妻子,其中還有兩名軍人,任何一列三等車廂中,都可以說是魚龍hun雜的地方,在這裡,什麼樣的人,不是通過服裝可以區別的。
作為情報局的一名特工,幾乎是一上車,金南林便開始打量著車廂內的乘客,半車廂的乘客中,只有兩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中一個年輕,另一個上了年紀,他們身上穿著整齊的新制服裝,看起來衣冠楚楚,而那個年青人甚至還帶著帝國理工大學的校徽,如果是旁人或許認為他是理工大學的學生,可是他腳上的皮鞋邊緣的泥跡卻出賣了他,以金南林對那所學校裡僅的幾百名學生的瞭解,在這個沒下雨的時候,他們絕不會讓鞋上出現泥跡。
另外還有一個臉se嚴峻的中年人,穿著一身西裝,看起來有點像是政fǔ企業的高級僱員,從外表上看起來,他似乎和其它人沒有任何區別,可是,金南林卻注意到他偶爾會和那個年青人有神情jiāo流。
此時車廂內這些人都已找到了座位,怡然自得地坐著,有的在嗑瓜子,有的在吸煙,有的興致勃勃地同鄰座閒聊。
觀察著他們兩人的金南林,又注意到,他們兩人總會不時的把視線投向行李架上的一個黃se牛皮行李箱,似乎箱子裡裝著什麼。
「觀察,最優秀的特工亦會在細節上出賣自己」
觀察那兩人十幾分鐘後,金南林越發肯定,這兩個人恐怕有點問題,再觀察一下他們兩人坐著的位置,兩人都是依窗而坐,而依靠的車窗全開,這麼冷的天,需要開窗戶嗎?
站起身,左手將大衣掛在手臂上,右手提著公文包的金南林離開的車廂,在另一節車廂,他看到了乘jǐng,於是便朝乘jǐng走了過去。
「你好」
乘jǐng剛一轉身,金南林便展示了自己的證件,是帝國情報局的證件。
「有什麼事嗎?長官」
看清楚那個證件後,乘jǐng的神態極為恭敬。
「7號車廂,35號位、57號位的兩個人,可能有些問題,你們應該查一下票」
半個多小時後,已經從三等車廂轉到了單獨小臥鋪包廂內的金南林,卻憑著燈,看著車窗外的長江,半個小時前,乘jǐng利用查票的作理由,逮捕了那兩個人,在牛皮箱內翻出了三十公斤炸yao,
「這些人那,太大意了」
想到那炸yao可能是用來炸沉這艘火車輪渡,要是那樣的話,長江航運在未來一個月內可能會有碰到麻煩,而同樣的南北鐵路jiāo通也會因為輪渡被炸沉,而影響到運輸,在戰爭時期,這些人竟然會這麼大意。
幸好,自己發現了他們。
想到列車長為了感謝自己,特意將這間鐵路公司備留的臥鋪包廂留給自己,金南林便是一笑,若不是如此,怕自己要一路坐著三等車廂到東北。
「請觀察一下這個人,也許要不了多長時間,他就會回到朝鮮,那裡幾乎沒有人認識他,他認識的人也很少。在那裡好好調教一下他,讓他熟悉那個國家,熟悉那裡的人。這對於你們兩個都有好處。」
搖搖晃晃的火車上,翻看著手中的資料,金南林的腦海中浮現出離開南京時,局長對自己的那番叮囑。
打量著照片上穿著一身中尉軍官制服的年青人,這個人看起來和普通的近衛陸軍軍官並沒有多少區別,如果無視他的國籍的話。
「李存新,26歲,出身平壤李氏……」
接下來,資料中詳細列舉了平壤李氏的由來,明末清初,明將李如松的子孫及明廷遺臣李氏等一批李姓人避難遷入朝鮮,於平壤一帶定居,由此產生了平壤李氏,而這個李氏在隨後的兩百多年中,尤其是十幾年前,朝鮮國內湧現的親清派與獨立派不同,他們從始至終一直保持著中立,直到甲午之後,方才因避難來到京城。
而現在這個人卻被情報局在眾多的候選人中選中了,這次自己前往東北就是為了對他進行觀察。
「在遼寧有近衛軍在中立戰役期間,根據參謀總部的指示建立的一個朝鮮步兵團。該團下轄部隊主要是兩個營,營以上軍官都是近衛軍派出的軍官,而在連排級單位大都是近衛軍選擇的朝鮮人,現在根據未來進一步形勢的發展,我們應當去那裡並瞭解這個團。在那裡進行訓練。你這次去就是……全方位地檢查一下朝鮮第一步兵營新任營長李存新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幹什麼。」
翻看著手中關於李存新的資料,這些資料都是近衛軍參謀總部情報局轉jiāo的,可以想像或許從李存新剛一加入近衛軍,情報部men就已經掌握了他的資料,並對其進行密切的關注。
為什麼這麼關注他?
難道說僅僅只是因為他恰好是朝鮮步兵團的一位營長?根據這上面的資料,他這個營長不過是兩個月前剛獲得晉陞,為什麼會建立朝鮮步兵團,為什麼又需要他,這一切局長都沒有解釋。不過從局長的jiāo待中,可以可以獲知,這個朝鮮步兵團和李存新都很有價值。
利用的價值
「怎麼樣?有什麼建議嗎?」
初來丹東的程逸遠看著正在為士兵訓話的李存新,問道身旁的朝鮮步兵團參謀長,金南林,按照軍部的指示,他是一個可靠的人,他甚至可以說一口流利的帶有方言口音的朝鮮語,僅只是如此,就可以讓所有人相信一個事實,他是一個朝鮮人,不過這個朝鮮人卻是可以相信的。
而自己來這裡只是負責訓練他們進行非正規作戰,實際上就是把自己過去剿滅的一些土匪的經驗傳授給他們,近衛軍從未考慮過把這支朝鮮軍變成一支具有強大進攻能力的部隊,對於近衛軍而言,或許將他們建成保安部隊則是最好的選擇,就像這一個步兵團,僅僅只擁有幾men迫擊炮和幾架機槍。
「建議?唯一的建議就是……」
金南林隨之一笑,用下巴點了點那位竭盡全力向自己展示他是一位要求嚴格、認真,而且同時又得到官兵們享有尊敬及愛戴的人的李存親。
「沒有任何建議,沒有你這個顧問的指示,他不會做任何事情,所以,在這裡,實際上你是才是朝鮮團的團長,至於他……」
沉默片刻,金南林又繼續說道。
「當然,你要維持他的一些權威,同時,也要讓那些中底級軍官明白,在這個團裡,你和他享有同樣的權威,我想這一點,各連排的顧問是可以幫助你的」
在說話的時候,金南林在心底笑了一下,現在情報局正在採取積極的步驟,以便在朝鮮樹立起李存新的個人形象:前帝國皇家近衛陸軍少校,現在的朝鮮步兵團團長,不甘於日本統治的朝鮮人,總之,很快,這個人就會在朝鮮半島擁有一定的名聲。
過去自己不明白,為什麼會選擇他,而現在呢?金南林卻知道為什麼參謀部會選擇這個人,恐怕只是因為這個人非常馴服,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在骨子裡覺得自己就是中國人,而且反對朝鮮的獨立,這樣的一個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對中國是,對朝鮮也是。
「金參謀長,你覺得我們會進入朝鮮嗎?」
猶豫著,初來乍到的程逸遠問道一個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如果說在來此之前,他曾渴望著上戰場,而現在他卻後悔了,帶著這麼一群裝備著舊雜改膛武器的朝鮮軍上戰場,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這個,要看南京的決定了」
「陛下,過去的兩個星期中,情報局設於朝鮮的情報站,在朝鮮各地一共製造了175起暗殺事件,同時使用迫擊炮襲擊六十二次日軍軍營,現在整個朝鮮半島,都已經知道朝鮮軍和他的領導者李存新的名字,我們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
恭坐在陛下面前的張靖,在提起這些時,chun角禁不住揚起一絲嘲諷之se,什麼朝鮮軍大舉進攻,什麼朝鮮軍將為朝鮮的自由而戰,都是jiǎ的,甚至就連那支朝鮮軍也是jiǎ的,所有的一切,不過只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已。
「很好,這事件一定要cao作好,不能有任何失誤」
點點頭,陳默然滿意的笑笑。
這件事如果cao作好的話,可以解決那個一直困擾著自己的難題,朝鮮,任何一個看過幾十年後朝鮮和韓國所為的中國人都不會對這個國家產生什麼好感,即然沒有好感,那麼根本就沒有必要huā費十幾億再流上幾萬人的血,讓這個地方保持獨立。
「陛下,為什麼我們不選擇朝鮮王室?」
與朝鮮王室勉強有舊的袁世凱輕聲問了一句。
看一眼袁世凱,陳默然在心底一笑,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可是沒少拿朝鮮皇室的銀子,不過按照他一慣的作風,他拿了銀子還不一定辦事
見袁世凱似乎還有些不太明白,張之dong一笑之後,便開口解釋道。
「慰亭,現在十年前滿清即然已經同意朝鮮獨立,現在若是斷然取消他們的獨立只怕會適得其反,朝鮮,小國寡民,國雖小,但自尊心極強,若是冒然吞併,只恐引起後患……」
吞併
張之dong吐出的這個詞只讓袁世凱眼皮一跳,當年自己正是崛起於朝鮮,當在日本人的壓力之下,虛弱的滿清政fǔ不得不讓日本分享了朝鮮宗主國的地位而自己奉命回國後,曾憤然向管轄朝鮮事務的北洋大臣李鴻章上書,建議趁列強勢力尚未嚴重干涉朝鮮之際,「我政fǔ應立即徹底收拾朝鮮,建為一個行省。」
但惟一瞭解國情和世情的李中堂正遭一般昏庸的朝臣的忌恨呢,哪能再把屬下一個小官兒的大膽倡言轉奏朝廷?可也正因如此,自己才得李鴻章的賞識,甚至曾為自己下了十六字評語:「血xing忠誠,才識英敏,力持大局,獨為其難」。
也正是在李中堂的薦舉下,袁世凱再回高麗人那兒當了中國最高駐守官——總理jiāo涉通商事宜全權代表。在二次赴朝之後,便大權獨攬,做了實際的「監國」,頤指氣使,縱橫捭闔,致使三韓懾服,日、俄、英、美、五大列強無不瞠目結舌。
到後來,在自己離開朝鮮之後,甲午戰起,日軍佔領漢城,隨後,在日軍和開化黨人的脅迫下朝鮮國王李熙發表聲明:「自茲脫離中國,獨立自主……」
此時張之dong的這番「吞併」之言,只讓袁世凱想起曾經年少之時,朝鮮,可不正是自己從二十幾歲到三十幾歲,自己在那裡耗了偌長的時光,曾幾何時,自己曾想過一但吞併朝鮮,便可出任朝鮮第一任巡撫,由此可為封疆大吏,從而擠身廟堂之上,而今天,在自己向李中堂提出吞併朝鮮的那番話語的二十年後,終於要吞併朝鮮了。
望著沉默不語的袁世凱,陳默然臉上擠出一些笑容。就袁世凱來說,朝鮮曾是他施展身手的好地方,也是他飛黃騰達的起步點。世人以為袁從小站練兵起家,其實如果沒有在朝鮮沒有傑出的成就,清朝練新兵的責任就不會jiāo給他,也不會有後來的北洋,更不可有現在的內政大臣一職。
可以說,對於袁世凱而言,或許,朝鮮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敗筆,至少截止到現在,隨著年歲的增長,對於這樣的人來說,他們總希望可以彌補過去的遺憾,而袁世凱最大的遺憾是什麼?恐怕就是朝鮮。
「慰亭,你起於朝鮮、成於朝鮮,可以說,在中國沒有任何人,比你更瞭解朝鮮」
陛下的話傳入耳中,袁世凱只覺眉頭微跳,心底一時間不知是喜還是憂,看己是躲不掉了——總督朝鮮,若是所料不差的話,陛下接下來,一定是想讓自己去總督朝鮮。
「陛下,臣願於朝鮮光復後,往朝鮮出任朝鮮總督」
明白陛下意思的袁世凱連忙起身恭應道,作臣子的,他自然知道陛下已經決定的事情,若是自己堅持不去,只恐引得陛下不快,而在另一方面,袁世凱同樣明白,朝鮮對自己而言,或許是得陛下賞識與信任的唯一途徑。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從清末至今,中國從來只有割地賠款的份,那裡有開疆拓土之事,雖說台灣光復,但那是光復,而朝鮮不同,朝鮮過去是屬國,現在是「獨立國」,若是能納朝鮮為中國一行省,以一文職行此開疆拓土之,只怕,心下尋思著,袁世凱甚至看到了內閣總理大臣的位置向自己伸出了手來。
內閣總理大臣
對於袁世凱而言,他明白這是自己的最終目標,同陛下鬥,自己撐不住,一來是沒有軍隊,二來是沒有時間,陛下遠比自己更為年青,熬也能把自己熬死。
「好」
點下頭,稱讚的同時,陳默然難得對袁世凱生出些欣賞之意,食君之祿為君分憂,今個這袁世凱算是做到了,自己思來想去,未來能去總督朝鮮的,除了袁世凱,可還真沒有其它的人選。
對於朝鮮,袁世凱太瞭解了,過去諸國於朝鮮角逐之時,居於劣勢他都能輕易對朝鮮行臨國之實,更何況是現在。
「陛下,不知,近衛軍何時進攻朝鮮」
「進攻朝鮮?」
看著袁世凱,陳默然朗聲一笑。
「為什麼要進攻朝鮮,進攻朝鮮,需要調動至少二十個師,投入三十萬人,支付超過10億元的戰費,為了朝鮮,這未免也太不值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這會袁世凱反倒有些mihuo不解了,不進攻朝鮮,難道……
「只要打贏了海戰,咱們就能得到朝鮮,斷其歸路,耗其彈yao,朝鮮軍便撐不了幾天」
此時陳默然滿面皆是自信,這種自信心的膨脹完全是因南海海戰的大勝,那次海戰的大勝,給了自己贏得這場戰爭的信心。
「至於朝鮮,媾和之後,我們便可不費一槍一彈收復朝鮮,至於慰亭,」
沉yin片刻,陳默然看著袁世凱說道。
「你將作為特使出訪朝鮮,在朝鮮你只要利用好一個棋子,就是李存新,用李存新去bī李熙,bī他主動取消獨立,這要讓李熙自己提出來,至於怎麼cao作,你有全權,反正目的就是讓朝鮮取消獨立,最終並成我國的一個行省」
「陛下,若是……」
雖說對陛下的安排並沒什麼意見,而且袁世凱相信自己也能做到這一點,但他還有另一方面的顧慮。
「若是李存新心生異心,又當如何」
「異心?」
冷哼一聲,盯視著袁世凱,陳默然開口問道。
「以你看來又當如何」
陛下的問題只讓袁世凱眼中閃出一道冷光。
「借李熙之手,殺了李存新,再挑起軍luan,從而迫使李熙取消獨立進而舉國而獻」
「記住,慰亭,你有全權」
說話的時候,陳默然拿起了桌上的電報,電報是海軍部轉呈的第二艦隊越過八度海峽的電報,快了,心底自語的時候,張之dong、張靖、袁世凱三人互視一眼,明白陛下意思的三人,這才同時站起身來。
「陛下容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