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夜,夜幕中帶著一絲淒涼。
短短的幾個月間,日本人深刻的休會到了什麼是天堂到地獄,三個月前,他們贏得了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擊敗了世界第一等大陸強國之後,日本一下子完成了質的轉變,以一個三流國家,擠身成為世界一等強國,從而在國際舞台了擁有了自己的聲音,同樣的也不會再有任何國家敢於忽視這個國家的聲音。
但是在另一方面,歷時一年零六個月的戰爭,卻在某種意義上,摧毀了日本的經濟,在戰爭結束之後,日本的物價並未因為戰爭的結束而有一絲的好轉,反而因戰時管制的放鬆,導致物價飛速增長。
僅僅三個月,米價增長了2.5倍,米價的增長又直接反應在各種商品上,物價的飛漲,日元的實際貶值,幾乎超過了所有人的想像,儘管民間有謠言稱政fǔ因外債壓力,不得不大量發行紙幣,以盡可能的收兌民間金銀硬幣還債,但大藏省卻始終不予承認。
面對國內飛漲的物價、實際購買力不斷下降的日元,原本收入微薄的日本可謂是怨聲再道,過去是農民為了還債、繳稅不得不賣掉nv兒,而現在連城市裡的工人家庭為了生存,甚至也不得不賣掉nv兒。
日本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戰爭勝利了,民眾的生活更貧苦了?
接連不斷的問題不斷的在報紙上出面,任何人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解釋,而面對這一局面大藏省宣佈將對物價上漲進行調查,可調查還未開始,突然一個更為驚人的消息,在轉瞬之間傳遍了日本。
南遣艦隊潰敗了
被日本民眾引以為「帝國柱石」、「帝國守護神」的聯合艦隊竟然戰敗了
這個消息對日本民眾的衝擊,遠甚於物價的增長,人們幾乎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他們寧可把這個消息當成謠言。
可謠言在一天之中,從南遣艦隊演變成了聯合艦隊,從遭受重創演變成為全軍覆沒,似乎聯合艦隊不復存在了,原本因物價飛漲產生的人心惶惶,更是在這個時候把恐懼擴張到最大化,他們在把這一切歸於謠言的時候,卻又願意相信聯合艦隊被中國人擊敗了。
接著,官方的報道更是在某種程度上做實了謠言。
「南遣艦隊於今日凌晨在南海遭中國海軍圍攻,四艦戰沉……」
謊言也好,真相也罷,反正是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一個事實,南遣艦隊戰敗了,可真的只有一個南遣艦隊嗎?
那些曾為聯合艦隊歡呼的民眾,根本就不知道,真相是什麼,恐怕只有少數一些人可以瞭解。
下午快四點鐘時,隨著第一份官方南遣艦隊慘敗的號外在東京傳開的同時。首相桂太郎給宮內大臣打了個電話,請求謁見天皇。這位的長州藩出身的首相,是陸軍第一長老山縣有朋的掌men弟子,在山縣有朋隱退政界之後成為其代言人。
他留著修剪得很整齊的歐式小鬍子,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桂太郎是伊籐博文死後,日本難得的幾位具有一定戰略眼光的政治家,特別是他一再告誡日本的政策必須建立在與英國合作的基礎上的理論,所有這些曾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戰爭主締結英日同盟被視為日本取得戰爭的根本,而進行日俄戰爭,在日俄戰爭期間,曾積極主張結好中國,而面對中國為維持中立進行的戰爭時,又主張暫時忍辱負重,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桂太郎有決斷,是個務實派,他的頭腦清醒和講求實際,可是這種頭腦清楚和講求實際在某種情況下卻又會發生衝突。
就像在對待中國的問題上,桂太郎的頭腦清醒和講求實際,卻變成了他支持對中國開戰的最根本的原因,因為他相信中國是日本最大的威脅,相信現在不打,將來就沒有機會了,而且,這場戰爭在他看來,同樣關係了首相的地位是否穩固。
「陛下很不高興」
在安排了桂太郎五時十分謁見天皇后,在桂太郎進入皇宮之後,土方久元在迎接桂太郎時,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桂太郎一驚。
「陛下,似乎不想再冒險」
「可是,現在國策已經決定了,不可能再更改了」
聽著的土方久元的話,並不覺得驚訝的桂太郎肯定的說道。
「而且我們已經向中國人宣戰了,若是因為小小的敗績,使得我們向中國人求和,那麼,日本就會成為一個笑話」
桂太郎的解釋讓土方久元重重的點了下頭,接著他又歎了一聲。
「唉,你去說服陛下吧」
幾分鐘後,在土方久元的引領下,桂太郎進入了天皇陛下的書宅,而明治天皇則站在書宅窗邊,雙目看著書宅外的湖水。
「桂首相」
在桂太郎請安之後,神情凝重的明治天皇看著被夕陽染成金se的湖水開口說道。
「我認為,現在應該是由我親自向中國皇帝寫一封親筆信,對這場衝突加以解釋,從而結束這場戰爭的時候了」
在說話的時候,明治的神情凝重、語氣低沉,南遣艦隊的失敗超乎了他的想像,在他看來,這至少說明一個問題,日本根本不可能徹底擊敗中國,原本這場戰爭按大臣們的說就是,勝利繫於海戰,而非陸戰,而且陸軍也同樣表示,幾乎不可能突破中**隊在鴨綠江對岸設立的防線。
「謹請陛下收回成命。」
深鞠躬的桂太郎斷然拒絕了陛下的建議,然後他又接著說道。
「這個問題極其嚴重。」
微抬著眼簾看著背對自己的陛下,桂太郎又接著說到。
「陛下,戰爭中總是難免會有所損失,但若是因為一次失利,而導致國策的更改,那麼就有可能導致整個國家的徹底戰敗。請原諒我冒昧向陛下提出這一意見。」
桂太郎的回答,只是讓明治天氣的神情變得更凝重,十一年前,在大臣們的堅持下,日本戰勝了看似不可戰勝的清國,一年前,在大臣們的堅持下,日本戰勝了看似幾乎沒有一絲機會擊敗的lu西亞,而現在呢?
無論是日清戰爭,或是日lu戰爭,日本一開始,就贏得了優勢,就已經顯現了勝利的可能,可是現在卻不一樣,戰爭剛一爆發,帝國海軍便損失了四艘軍艦,甚至還有兩艘戰列艦、一艘萬噸裝甲巡洋艦,而與去年日lu戰爭中,震驚整個日本的「惡魔的一星期」損失的兩艘戰列艦和巡洋艦吉野號不同,這四艘軍艦不是被水雷炸沉,也不是被友艦的撞角撞沉,而是在堂堂正正的海戰中,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被擊沉的。
「7艘對2艘,12英吋艦炮8men、8英吋艦炮14men、6英吋艦炮42men……」
一個個數字對比在過去的幾個小時中不斷的在明治的腦海中浮現出來,儘管不是一名軍人,但是他也知道,什麼是海戰,在這種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南遣艦隊都戰敗了,那麼,將來呢?
將來日本還有勝利的可能嗎?
此次拜謁天皇,桂太郎的很明顯,他和海軍方面的人談過。雖說對於未來誰也不敢打保票,但是他仍然堅信日本能擊敗中國,或者說有機會擊敗中國。
「陛下,從外jiāo史上看,我們都知道英國是標榜「榮譽孤立」的,在百年以來,英國沒有和任何國家締結過同盟。但是前年他們卻把百年政策之一的「榮譽孤立」拋棄了。和日本聯盟,這自然是它認為有民族興衰、國家存亡的大關係,才肯出此的。至於日本,以一個東方新興的國家,我們不過剛從列強束縛下面解放了不過十年,便和世界第一個強大的帝國結成攻守同盟,造成我們擊敗世界第一大陸國家的歷史,這真是日本民族最大的奮鬥成。」
桂太郎的聲音顯得有些jī動,而提及英日同盟時,他更是帶著一絲驕se,因為正是他促成了這一條約。
「可是陛下,這一條約僅有效期僅5年,5年後,英國是否續約,無從得知,然而今日在對待中國之問題上,英國國內已成分裂,英國國王與上層貴族,不無希望放棄與日本之同盟,轉面與中國結盟,中國之英裔皇后作用已顯,5年後,今日之有利局面,將全部轉由中國所有,陛下,試問到時之帝國,是否有能力阻擋挾英國之威勢之中國」
桂太郎的一句話,到是深深刺到了明治的痛處,作為天皇,他比臣民們更瞭解「強大日本的本質」,強大的不過只是一個被吹起來的氣球罷了,若非得到英國的全力支持,這場戰爭的失敗者只會是日本,而不是俄羅斯。
在內心裡明治恐懼失敗,他害怕日本再次回到黑船來襲後的那幾十年,毫無地位、威信的時代,也正因如此,他才希望停戰,希望借用停戰保持現在日本所擁有的「威望」。
可是中國人會繼續讓日本擁有這種威望嗎?如果現在停戰的話,或許將來就會像桂太郎說的那樣,在下一次戰爭之中,中國人將會攜著中英同盟條約來進攻日本。
「陛下,此次對lu戰爭,帝國已將lu西亞盡為得罪,遲著數年,lu西亞一但元氣得復,勢必將報復我國,實力得到進一步擴張的中國勢必將進一步趁火打劫,到那時,即便是日本得天神庇佑,亦無阻擋兩大大陸帝國之圍攻,恐屆時日本的必將盡淪他國之殖民,成遠東之朝鮮,甚至印度」
一聲歎息之後,明治長長的歎口氣,神情凝重而稍顯絕望的他回頭看著桂太郎,最後長歎道。
「那麼拜託了桂首相」
在桂太郎拜見天皇之後,內閣聯絡會議按照規定慣例在在首相官邸舉行,聯絡會議是內閣四巨頭首相、外相、陸相和海相——以及海軍軍令部總長、陸軍參謀總長、軍令部次長、參謀次長的非正式碰頭會。其他閣僚和專家有時也參加,提提意見或提供情況,而今天的聯絡會議上,陸軍派元老山縣有朋,以及海軍派元老山本權兵衛都參加了會議。
首相官邸的會議室不大不小,首相在中間,坐扶手椅,周圍是其他人。三位秘書——內閣書記官長、陸軍軍務局長、海軍軍務局長——則靠men坐下。
聯絡會議開得很活躍,因為沒有人主持會議,沒有嚴格的禮儀,發生爭論是常事。聯絡會議制度始於去年,目的是協調政fǔ和軍方的活動。會議在對lu戰爭結束之後,曾中斷過一段時間,而現在又一次恢復了。
「……儘管南遣艦隊遭受了失敗,但是在另一方面,很多人還是不會懷疑我們能夠獲勝的,像在東京的很多使館武官,都預測在海戰中,我們是可以擊敗中國的」
「在戰爭中,難免有勝有負,暫時的失利是不會影響大局的。」
在侃侃而談之間,人們似乎忘記了南遣艦隊的失敗,有時候人xing總是如此,在幾近絕望的時候,反而會讓人看到希望,看到堅持下去的理由。
「我並不這麼認為」
這時兒yu源太郎卻突然開口反對道。
「至少陸軍,根本就沒有任何越過鴨綠江的希望。」
兒yu的話並沒有引起他的駁斥,陸軍與中國陸軍裝備上、兵力上的差距是眾所皆知的事實,實際上,這場戰爭中,陸軍一直都很不上心,或者說不願意捲入其中。
「我們總是考慮著在海上擊中國人,可是卻沒有想到,lu國人會不會報復我們,如果那樣的話如果同時與兩國海戰,實屬困難。」
「陸軍目前不想惹中國。」
在日本高層這是的一個眾所周知的事情,在兒yu甚至很多陸軍的將領看來,在沒有彌補同中**隊的兵力、火炮、機槍差距之前,他們絕不願意去招惹中國。
「我們現在將所有的勝利都寄希望於海戰,而最初我之所不反對,只是……」
不妨試試看,兒yu在心裡這麼嘀咕著,曾經他也對海軍充滿希望,按照他的想,對華戰爭應該是速戰速決的,而不是曠日持久的。
「我們都明白,日本根本就沒有同中國進行全面競爭的國力嗎?這邊打lu西亞欠下的外債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呢,而這邊就以捲入同中國的軍備競賽顯然是不智的,所以,我從未來反對過對華的戰爭,但我的目標卻是通過海戰達到削弱中國海軍,從而阻止軍備競賽。」
接著兒yu源太郎,又話聲一稍頓。
「但是現在呢?南遣艦隊的慘敗,卻使得我不得不去考慮一個事實問題,就是這場戰爭,我們究竟有多少勝算」
「兒yu將軍,請您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們能不能守住鴨綠江」
這時陸軍元老重臣山縣有朋卻突然開口打斷了兒yu的話。
「如果海運不斷的話,我們有6成的希望守住朝鮮,我們現在在朝鮮有11個師團,守住朝鮮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進攻的話……」
進攻兒yu源太郎苦笑著,中**隊每一個步兵班都有一tǐng機槍,一個連有三架重機槍,每一個營還有一個裝備著5架馬克沁的機槍連,而且在空中,他們還有飛機進行偵察,在這種情況下,對進攻的一方而言,根本就是噩夢。
「那,」
打斷兒yu源太郎的話,山縣有朋點點頭說道。
「如此就足夠了,我們只需要守住朝鮮,一但海軍擊敗了中國海軍,一切就已經成為定局,要記住,中國的首都、中國的經濟、工業中心都在長江」
山縣有朋話話兒yu苦笑一下,把頭轉向海相。
「山本元帥,海軍有可能會去進攻吳淞要塞嗎?」
兒yu源太郎的一句話,讓山本權兵衛沉默了下來,進攻要塞?開什麼玩笑,任何一個國家的海軍,都不會從正面去進攻設施良好的要塞
「總之,我並不認為,我們能贏或者說獲得像對lu戰爭一樣的全勝」
「那麼,兒yu參謀長,您是反對這場戰爭嗎?是在建議停戰嗎?」
桂太郎反問一句,接著語氣不無沉重的說道。
「如果是那樣的話,帝國就不得不去面對一個事實,就是在未來幾年內,我們必須要……」
搖著頭,兒yu源太郎卻開口說道。
「我知道,在經濟上、在財力上,每一天,中國人都在把我們甩在身後,經濟上、財力上的支持,將會使中**隊在未來兩三年內,就超過日本,此消彼漲之下,很快,我們就不是中國的對手,就像對lu戰爭一樣,如果推遲到今年宣戰的話,西伯利亞鐵路會源源不斷的把lu**隊送到滿洲,而且lu國海軍同樣會更強大,時間,時間從來不站在日本的一邊」
長歎一聲,兒yu源太郎不無痛苦的閉上眼睛,理智告訴他,現在絕不應該和中國開戰,但是現實卻又告訴他,如果現在不開戰的話,未來連勝利的機會都沒有了。
戰爭本就是賭博,可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中,日本卻要接連以國運去賭上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