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總是來得很遲。
炎黃4602年也是如此,已經是10月底了,還是一片秋風瑟瑟,北方吹來的風雖帶著寒意,可卻還能讓人享受到秋天的尾巴,對於南京來說,寄居於的寺的達賴喇嘛並沒有引起任何轟動,儘管報紙上長篇累牘的報道著什麼什麼官員拜訪達賴,什麼什麼法師與達賴談法,什麼執政在執政府宴請達賴,對於並不信喇嘛教的漢人來說,達賴的到來,頂多是讓他們在下關碼頭看到一場盛大的歡迎議式罷了,至於其它似乎並沒有任何影響。
儘管執政府為達賴的到來舉辦了盛大的歡迎儀式和宴會,但達賴注定只是一個小插曲,對於執政府而言,相比於這個西藏的土皇帝,執政府有著無數國事需要處理,甚至於在蒙古的光復也只是舉行一場小小的宴會,在插曲之後,南京還是需要回歸正途。
執政府的會議室外,幾名衛兵站在距離會議數米遠的地方,偶爾衛兵會看一眼依舊亮著燈的的會議室,這場會議從昨天下午,直到開到了……衛兵看了一下懷表,已經是凌晨四點了,長達十二個小時的會議。
煙霧瀰漫,即便是平常不吸煙的人,此時也是一根接著一根的吸著香煙,參加這次特別會議的人並不多,甚至只有寥寥數人而已。
與會者沉默不語時,陳默然的舉動和平常完全不同,他坐在首席不停的玩弄著手中的鋼筆,似乎在指間轉動鋼筆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偶爾他會住手頭的小動作,喝一口茶,然後繼續著自己的遊戲。
默默不語的幾人彼此看著對方,會議已經開了十二個小時,雖說十二個小時間只喝了一杯養生的米糊,可眾人卻沒有一絲飢餓感,對於他們而言,或許現在飢餓已經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之內。
在最初的震驚之後,他們更多的卻是在思考著,而陳默然也給了他們思考的時間,充分的思考時間,但卻未宣佈散會,因此漫長的會議一直開了十二個小時,嗯看了一下時間,應該是十二個小時零二十六分鐘。
而其中長達八個小時的時間,大家一直在那裡思考著。
「怎麼樣」
放下手中的筆,陳默然挺直腰身,雙肘拄在桌上,看著眾人。
「考慮的怎麼樣了」
沒有人回答,準確的來說沒有人願意給出一個答案。
他們的沉默讓陳默然和管明棠互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中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
「總是需要一個決定的」
「執政」
和蔣方震對視一眼後,蔡鍔苦笑一下。
「您不是已經做出決定了嗎?」
然後他又沉默了下去,在今天,他終於見識到了真正的瘋狂,或者說是真正的賭徒,這一次和過去完全不同,過去是賭對方不敢打,而這一次,卻是主動和他們打起來。
拿整個國家、國運和未來去賭而賭的同樣是這個國家未來
從會議桌上的煙盒裡取出一根香煙,蔡鍔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朝著那份地圖看了眼,平素他不吸煙,可現在他卻吸起了煙,口中吐出的煙霧似乎是在提醒著他人,此時他心中的猶豫。
葉祖圭同樣也吸著煙,他在吸煙時不時的皺著眉頭,感覺到有人把視線投向自己,他迎著視線看去,是執政
哎
知道無法迴避的他心歎一聲,微垂著腦袋。
「執政,如果您真的決心要打,至少……至少想辦法給海軍添置不少於三艘巡洋艦和十艘魚雷驅逐艦以及十艘雷擊艦」
葉祖圭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他知道執政是在賭什麼,海軍在這場戰爭中會有發揮的餘地,但更多的卻是將希望寄托在一場賭博上。
終於聽到一個滿意答案的陳默然微微一笑,扭頭朝管明棠看去。
「哲勤,可以擠出這筆款子嗎?」
「到年底之前,財政部能擠出不少於7000萬元的戰費,其中可以撥出一半作為海軍緊急購費用……」
在煙灰缸內擰滅香煙,管明棠現在多少總帶著一些自信,積壓了半年的海關關余和過去一個月間徵收的附加稅,再加接下來兩個月的關稅,讓財政部能擠出這筆款子。
「雖說明年要取消釐金,免除農田、商業苛捐,政府稅收損失超過1.5萬萬元以上,但是關稅收入明年預計可以達到3萬萬元,足以彌補差距,另外通過對敵產查沒、拍賣,財政部尚有一筆高達4.767億元的預款……」
「那是教育經費,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即便是將來用了,用多少也經補多少」
搖搖頭,陳默然打消了管明棠要動那筆錢的念頭,那筆錢是從幾百萬旗人那裡查沒的銀行存款、現銀、古玩、房屋拍賣所得,這是一筆意外的收入,像南京滿城房屋的拍賣就得款近千萬元之多,這甚至還不包括查沒的旗地。
這筆錢從一開始,就是要作為教育經費使用,用於在全國建立中小學教育體系,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動那款子,動了也得連本帶利的還回去。
提議被拒絕後,管明棠看著執政說道。
「如果不動那筆款子的話,恐怕還需要發行不少於2000萬英鎊的特別債券,執政……」
「我來認購」
陳默然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道,原本這筆錢應該用於工業債券認購,而現在……沒辦法,借自己的和借外國人的並沒有多少區別,只要能打贏這一仗,別說是幾億,就是幾十億元的外債都能借到。
「好了,錢的問題我解決了,別的我不敢承諾,但至少可以承諾一點,絕對不會因為銀子的問題,耽誤事情」
看著他們,陳默然認真的說了一句。
「這一仗,總歸是要打得,如果不打,中國至少在十年內,都沒有讓世人刮目相看的機會,幾月前我們賭過,這一次我們還是要賭一回,若是贏了……權衡利弊之後,我覺得……」
「執政」
短暫的沉默之後,蔣方震看著執政,緩聲吐出一句話。
「即然決定要打了,我只有一個要求,如果執政能夠做到的話,參謀部支持這個方案」
點點頭,陳默然注意地看了一眼蔣方震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同樣的所有人都把視線投向了他。
「不論未來戰局如何,勝也罷,負也罷,就是不要和它們講和」
作為這場戰爭的直接鼓動者,管明棠一聽頓時急了,如果不講和,這場戰爭就根本不會有盡頭。
「蔣參謀長,我需要提醒你一個事實,戰爭最終還是要結束的,只要戰爭爆發,即便是沒有勝利的希望,只要我們堅持一兩年,必然會有外國出面調停,最終國際調停會結束這場戰爭」
看著有些焦急的財政部長,蔣方震搖了搖頭。
「依靠國際調停適時結束戰爭是好但是……」
似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如果戰爭爆發,就必須要徹底拋棄依靠國際調停結束戰爭想法,無論勝負,我們只能堅持到底,堅持到對方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便我們方才能贏得了戰爭,至少對外,我們要做出不達目的,絕不接受調停的姿勢拋棄國際調停,並不意味著要拋棄調停結束戰爭的希望,畢竟從戰略上出發,我們最終需要用外交來彌補實力上的差距,尤其是海軍實力上的差距我的意思,如果……如查我們在陸地上戰敗,到那時,對我們而言就只能堅持下去了和敵持久抗爭」
他的話讓陳默然點點頭,若是敗了,恐怕只能打一場持久戰了
「同時對內,必須要實施興國一致,任何異端聲音都必須給予清除,執政,這一點執政府可以做到嗎?」
注意地聽著他的問題,陳默然一次也沒打斷他們任何一人的說話。直到蔣方震提出他的建議的時候,雖說對這個「消除異端」的建議有些驚訝,但陳默然仍然用掩飾得非常巧妙的那種激情說道。
「我答應作……我將竭盡全力去做我能做的一切,無論是堅持到底或是清除國內的異端,也各市地到那時候,我將不得不作出一些違心的決定,也許到那時……」
憂鬱地看了一眼室外的某個方向時,陳默然的視線無意間在蔡鍔的身上停了不到一秒鐘。
「我希望能夠得到大家的諒解,畢竟正像百里說的那樣,在戰爭時期容不得任何異端聲音,我們需要的舉國一致,謀得戰爭的勝利。我只希望所有人都記住主要的一點:中國需要我們贏得這場戰爭,我需要你們大家的支持,只有我們攜手一致,方才有可能贏得這場戰爭,為中國贏得尊嚴和他國的尊重。」
雖然執政的眼神祇是一掃而過,但蔡鍔還是覺察到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抬起了眼睛,強裝出笑容,似是歎息一般的道了一句。
「到那時,只有舉國一致一途可走了」
這個國家從這一天起,炎黃4602年10月21日開始,開始擰緊了發條,為同一件事努力著,至少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整個國家或許只有這個房裡的寥寥幾人才明白,這個國家的政府、軍隊、工廠將要一個什麼樣的目標去努力。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