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外交(求月票!)
弱國無外交
對於這句話,或許沒有任何人比中國人更有體會,自64年來,自從國門被洞開的一刻起,從滿清官員不知外交為何物,到交了學費從知其然不以所以然,再到知其所以然,又因弱國之勢而依無外交。
外交可謂是讓滿清的外交官們嘗盡了其中苦澀。滿清外交權喪,一部分是因國弱,另一部分卻是因其骨弱,兩者相疊令國權盡喪。而在取代滿清之後,外交自然成為新政權的要務,而作為外交部長的梁敦彥,在出任外交部長時,作為執政的陳默然只交待其一句話。
「弱國無外交非也強國以強權力量外交,弱國以精神力量外交」
只是一句話,讓梁敦彥琢磨了足足一個月,才品出其中的味道,而對於其它部門在涉及外事時,依然如此,所謂的精神力量,無非就是,國勢弱點沒關係,可若是說連骨都頭都弱了,那就怪不得不成他國魚肉了。
骨頭要硬,要進退有節,該爭的權益要寸步不讓就是這個依然是個弱國的中國,目前辦理外交的核心。話說起來很是容易,誰都可以說,可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這滿清的64年,基本上把所有該賣的權益賣完了,還有什麼好爭的。
可被賣掉的權益往往又與新政權的利益息息相關。幾乎是交通部剛一組建,便遭遇了這麼一個問題,滿清最後的幾年,晚清的「借債築路」活動,雖說有均衡列強在華勢力的目的在其中,但同樣依使列強對中國政治和經濟的滲透有一定程度的擴大,這絕不是執政府所樂意見的。
「借債築路」雖說有列強政府的影子,可畢竟還是「商辦」,自然的在交通部成立後,立即通知各持有鐵路股票外國公司來南京商討鐵路事宜,這些公司不得不買帳,畢竟鐵路所經之地在執政府的控制區於,便紛紛派出代表前往南京與交通部協商。
而鐵路自然的成為了執政府外交第一案,從7月12日開談一月來,倍為各界所矚目,這是民族政府外交第一案,執政府同樣也是關注至極,開始時是「盧漢鐵路」、「粵漢鐵路」、「關內外鐵路」、「滬寧鐵路」、「津鎮鐵路」、「汴洛鐵路」談判,隨著光復省份的增加「柳太鐵路」亦加入其中,談判不過只展開一月,便因雙方分歧造成談判數次中斷,可最終他們又不得不回到談判桌前。
交通部的會議室內鋪著紅色呢絨布的談判桌前,一邊坐著比利時公司的代表、盧漢鐵路總工程師俞貝德和公司代表,比利時領事之所以未來直接參加談判,無非是想留些迴旋的餘地,同時對於他們來說,這場「路權談判」又是他們直接觀察這個新政權的最佳時機。而另一邊則坐著外交部、交通部的官員,談判的氣氛顯得有些緊張,或許從談判一開始,就注定了談判的氣氛不可能融洽。
「……貴公司為了加速工程進度,節省費用,偷工減料,結果建築的線路質量極低。」
作為交通部鐵路工程師的詹天祐,一邊斥責一邊展著自己收集的證據。
「不僅線路如此,甚至連像黃河大橋這樣的重要工程,總長共102孔,是盧漢線上最長的橋樑。但貴公司為了減輕投資負擔加快施工進度,基樁深度不夠,施工期間就有8個橋墩被洪水沖毀。根據貴國條程,該橋建成後,保固期只有15年,行車時速僅為10公里……」
拿著對方的圖紙說話時,詹天祐盯視著俞貝德。
「我請問,俞貝德工程師,你在歐洲修築鐵路時,是否曾修建過如此低標準鐵路?即便是光復軍修築的戰時鐵路,恐怕都超過閣下主持設計的鐵路,這究竟是貴公司意圖降低成本偷工減料,還是說俞貝德先生以及貴公司本身就不具備設計修築鐵路的資勵」
「你這是在侮辱我以及公司的信益」
面對斥責,俞貝德立即站起身急聲答道。
「是你們自己的行為在侮辱自己」
詹天祐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
對方的毫不客氣,讓俞貝德頓時一啞,之所以設計如此低標準的鐵路和路格,根本原因是為了降低成本,就在他一啞的同時,在他旁邊的哈弗雷德則立即接腔說道。
「根據借款築路合同,貴國並未對路線和橋樑條件施以任何限制,而且貴國亦沒有相應的鐵路修築規格所依……」
見對方從技術上加以責難,哈弗雷德便狡黠的從技術上加以反駁。
「那是滿清,而不是中國我提醒哈弗雷德先生注意兩者之間的差別」
梁敦彥搶先答道,而哈弗雷德更是立即補充了一句。
「根據國際通行標準,鐵路以築路期規格為準,請恕我們無法遵守貴國新制定鐵路標準。」
「按照國際通行標準,築路期間,發生修築規格變化,未成路段需嚴格遵守新規,這一點哈弗雷德先生沒有詫異吧」
詹天祐拿出早已經準備好各國鐵路工程規範,翻開其中一本比利時王國的鐵路工程規範中的一頁,擺到了哈弗雷德的面前。
「貴國鐵路工程規範亦作如此規定」
「這個……」
哈弗雷德尷尬的笑了一下,有些悻悻和身邊的同僚們互視一眼,即便是如何狡黠,他都無法改變未成路線必須依造的新定工程規範的事實。
「那麼貴方是否同意在未建成路段、橋樑、隧道,遵守執政府新定工程規範」
詹天祐追問一句。
「這自屬應該之事」
與同僚們取得共識後,俞貝德點點頭,難得的沒有進行多少反駁。
這一切並未出乎他的意料,用言語或者國勢相威奪回路根本沒有一絲可能,先前的一個月中,談判進行的同時,執政府就已經簽署了新的工程規範,異常苛刻的規範條程,從技術上加以駁斥,從而迫使對方作出讓步。
「請將這一句寫入《盧漢鐵路》追加條款備忘錄中比方已認同未成線遵循新規之國際慣例這一點我想大家沒有異意吧?」
得到眾人的點頭後,梁敦彥方才再次請隨員記錄這一條款。
「不過在更改之前,我們需要得到貴國的新工程規範,用於修改設計圖紙」
「你們當然會得到的而且現在就會得到」
說著一份法文的鐵路工程規範由隨員取出遞給了俞貝德,幾乎是在接過工程規範的第一時間,他就翻了起來,不過是一兩分鐘之後,他就猛的抬起頭來,直視著面前的梁敦彥、詹天祐等人,大聲喊了一句。
「這不可能貴方的幹線鐵路標準,遠超過歐洲同行標準你們根本是以技術為由施以調難」
在喊出這句話時俞貝德幾乎瞪大的雙眼,他意識到,從一開始,他和其它公司一樣,都掉了該死的中國人設計的陷阱內,他們先是拿著舊的《詳細合同》,與各公司商定工期,像盧漢鐵路按合同原本應在三年前完工,而因四年前的北方動亂,工程受到意外阻礙,影響了進度,再加上光復戰役。
雖說有分歧,但最終雙方還是達成協議明年12月31日份之前完工,對此已經補簽了合同追加條款,根據合同規定每遲一天,比方就要支付三萬五千兩的罰款,三十天後罰款翻倍,隨後每三十天日罰款增加一倍,直至合同到期,而如提前一天交付,中國政府則提供三萬五千兩獎金。
看似公平的條款,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準確的來說是幾年前的歐洲標準,目前英美法德都已制新標準,我國鐵跌標準均系參照歐美各國標準,絕無任何調難之意」
詹天祐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這份鐵路標準規範是昨天晚上執政剛簽署的,從一開始,整場談判就完全是一個精心設立的騙局,甚至於交通部根本沒想過繼續履行滿清簽定的任何借款築路合同書,這是上個月甚至不惜作出讓步,也要與各公司簽定合同補充條款的原因。
「這絕不可能,以三千七百萬五十萬兩的築路款,如按新鐵路標準,超出投資至少超過70%以上我們業已購買的所有路軌都成為廢品損失將近千萬兩之多」
俞貝德大聲喊叫的同時,哈弗雷德奪過那本鐵路工程規範,翻看兩頁後,同樣驚得面色煞白,這那裡是什麼工程規範,這根本就是想讓他們破產的規範。
「出於對合同書的履約,我們會根據合同補充條款規定,追加最高不超25%的投資」
詹天祐的表情依沒有任何變化,可心裡卻已經是樂開了花。這條補充條款是一周前雙方商定的,理由非常簡單,在過去五年中,比利時公司已經,先是的以債券利息過低,無法承銷為由加息,又以原料價格上漲、路線困難等為由要求追加投資,也正因如此,在上個月的談判之中,與各公司商定補充條款更多的是側重於工期,以及部分權益的收回。
但他們絕沒有想到,對於交通部而言,在所有的補充條款中,最重要的卻恰是被視為「正常」的工期限制以及追加條款,如按照新規,絕大多數承建鐵路公司都將面臨破產或零利潤的境地,而這正是交通部所需要的。
「不可能我們不可能接受這一規範我們要求貴國鐵路部必須調低新鐵路標準」
「比利時會為了外國公司的利益修改本國的鐵路工程規範嗎?」
雖說有些擔憂,但梁敦彥仍然駁斥一句,這是執政為這些外國公司準備的一個陷阱,其中的利害關係,已經說的非常清楚,但執政卻要一意孤行。
俞貝德在心下合計一會後,立即出聲挽救道。
「如果實行新規範,無疑等於讓我們陷入破產境地,我們希望貴國能夠出於友誼,準確我方按照比利時1900築路標準修築鐵路,我方可以保證嚴格遵守鐵路工程規範」
在說出這番話時,他甚至不斷的對心裡對自己說著,這只是未成路線,還不到總工程量的三分之二,無非只是少掙點錢罷了,其它已成路段的偷工減料已經讓公司獲得頗豐,而且這幾年的工期的拖延又使公司可以用築路款進行其它投資,這是可以接受的。
「非常抱歉,這點我們無法接受交通部的職責是按照工程規範標準監督鐵路、公路以及碼頭建設」
詹天祐的話音不過只是一落,一旁的哈弗雷德卻早已經按耐不住心下的憤怒,他一拍桌子站起了身來。
「那就讓你們該死的規範去死吧我們絕不可能遵守這一規範如果你們有能能耐的話,就去和比利時的軍隊說話去」
「哼……」
梁敦彥的匯報讓陳默然忍不住差點沒笑出聲來,那個比利時人未免也太可愛了一點,如果是英國人、德國人或許他會考慮一下,可說這話的卻是比利時人
「這確定沒聽錯?他讓我們去和比利時的軍隊說話?」
「執政,比利時不過只是小國,哈弗雷德話語也只不過是怒言罷了,可借款築路涉及到英國、德國、美國、俄國、法國五大列強,如果他們聯合施加壓力的話,恐怕最終我們不得不做出讓步,除非……」
「除非什麼?除非現在讓步是嗎?」
陳默然抬眼看著梁敦彥,右手習慣性摸了下唇上精心修飾的普魯士式八字鬍,然後有些懶洋洋的朝著椅背上一靠。
「讓步是不可能讓的,我現在可以清楚的告訴你一點,他們要麼接受我們的條件,要麼就等著付違約金,這幫子人修的那是什麼鐵路,過個大橋要減速到十公里,這種鐵路不要也罷,就算是他們把路賣還給我們,這橋都得炸掉重修」
嘴上這麼說著,陳默然的心裡卻是在打鼓,贖回鐵路已經是自己所能接受的最大底線了,若是真不行的話……
強國日本人拼了命的在東北和俄國人打仗,僅僅只是因為俄國人的威脅嗎?不是,而是為了打出一個強國地位,在這個信奉叢林法則的時代,不在戰場上贏得強國地位,就不會有任何國家去聽取你的聲音。
可現在
「那個比利時人不要讓我們對他們的軍隊說話嗎?」
陳默然突然問道一句,在梁敦彥剛要說話時,他又補充了一句。
「崧生,記不記得你剛到外交部時,我對你說過的話,弱國以精神力量外交」
說著陳默然咧嘴一笑,眼中流露出此神采。
炎黃4602年的中國,或許沒有那家報紙比作為執政府喉舌、光復會機關報的《光復報》發行量更大的報紙上,在三個月前,這份報紙依還是地下非法刊物,而現在這份報紙卻已經成為中國發行量最大、影響最大的報紙。
得益於光復會的經費補貼甚至於執政府以文化名義加以補貼,《光復報》可以遠比同行更底的價格發行到全國各業已光復的省份,又隨著光復軍的進軍步伐擴張到各省。正像同行們所說的一樣,光復軍所到之處,只過帶去了三樣「一是民族政府、二是產業券、三是光復報」。
政治上的優勢使得《光復報》在短短幾月內,成為了全中國影響力最大、者最多的報紙,而報社總部卻並不在南京,而是在上海的埔東,入夜時分,報社內依然忙碌不凡,報社的編輯們正在緊張的校對著明天將出的報紙。
就在他們即將完成報紙的校對時,一間玻璃窗隔開的房間突然打開了。
「取下頭版」
站在門外的總編輯葉樹聲大聲喊了一句,所有的編輯無不是一愣,按說如果這不是發生什麼大事,是不可能改頭版的,從《光復報》公開發行至今,不過只改過兩次頭版,一次是光復,一次是京城陷克。
又過一會,當頭版的內容經電報局遞送員送來之後,報社內編輯無不是處於半呆滯之中,他們從未想到一場鐵路談判竟然會演變至此,不僅談判破裂,甚至於對方還以戰爭相威,而提出威脅不是英法德俄那樣的列強,而只是一個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在何處的小國。
「銘舉,你立即動手寫社論」
手拿著另一份電報,葉樹聲大聲喊了一句。
「立即更新明天的頭版,社論一起發標題就是——戰爭我們現在連夜趕稿,爭取明天早晨把號外和報紙一起發出去」
「社論?」
周逸揚愣了愣。
「就是平常讓你練的,能不能翻出花來,就靠你這篇社論了」
鼓動葉樹聲清楚的知道社論的作用,一直以來,光復報非常重視社論的作用,尤其是他的鼓動作用,本身這篇頭版新聞就可謂是煽動性十足,但還要靠社論煸風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