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空之城上,夏特等人面對一個個未解的謎題之時。在下方的王都耀輝,奧波尼亞和愛爾亞桑王國軍的激烈戰鬥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夏藍、迪恩、歐非洛和冰璃在王城內被白光籠罩神秘失蹤後,駐紮在王都外的愛爾亞桑王國軍和黃金之翼騎士隊一下子失了主帥。好在愛爾亞桑軍隊向來訓練有素,軍中副將立刻向國內報告現狀,並及時穩定軍心。
而奧波尼亞方面自然不會放過這一進攻的大好機會,在海邇上校的指揮下,王都耀輝內王國軍率先向城外駐軍發起了激烈的進攻。同時,由泠羽上尉指揮的王室親衛隊駕駛「青空」號和「梭羅」戰艇從空中對地面部隊進行援助,與愛爾亞桑王國軍的戰艇周旋。
一時間,奧波尼亞王國軍佔據了主導優勢,將愛爾亞桑王國軍和騎士隊打得節節敗退。若不是愛爾亞桑方面佔據戰艇數量和火力的優勢,恐怕已經被一舉擊潰。
不過愛爾亞桑王廷內部很快做出了對戰事的回應。約樊撒爾王帝一面要求瑪亞女王給出皇子在耀輝內莫名失蹤以及耀輝上空突然出現的不明大陸的理由。同時,他迅速派出鐵血宰相霍茨·西札與「聖劍」將軍蘭切·哈貝斯迪路同赴奧波尼亞國內戰場,一副勢必要穩住夏藍皇子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的姿態。
令人吃驚的是,在霍茨宰相前往邊境調動大軍經愛亞關所進入奧波尼亞國內的時候,蘭切將軍已經乘坐著一艘空中高速戰艦直飛王都耀輝而去。
奧波尼亞方面這才知道,原來愛爾亞桑不止竊得了奧波尼亞王國軍的「梭羅」戰艇數據開發出同型號的機型,而且早就暗中設計研發空中戰艦!如今載著蘭切將軍飛抵王都的高速戰艦「飛騎」號,正是六年前由夏藍皇子的好友,愛爾亞桑有名的天才少年機械師謝林為黃金之翼騎士隊專門設計的空中支援戰艦。只是由於這是愛爾亞桑第一次開發戰艦,經驗和資料不足,系統程序設計十分繁雜,即使是謝林這樣的天才也耗費了六年時間才將它研發出來。整個過程同「青空」號一樣,全部在地下秘密進行。
直到今天,兩國才知道,對方的軍事技術已經進步到了怎樣的程度。
「飛騎」號在飛行速度、攻擊範圍、火力等方面都絕不輸於「青空」號。當蘭切將軍抵達戰場之時,形勢再次發生了逆轉。
奧波尼亞王國軍先前由於敵軍失去主帥而建立的優勢頃刻間喪失。同時由於「飛騎」號的加入,黃金之翼騎士隊終於湊齊了全部兵種,如虎添翼,在蘭切將軍的指揮下勢如破竹地攻破了奧波尼亞王國軍的防線。
蘭切將軍是愛爾亞桑的名將,又是夏藍皇子的老師,他一來到戰場,立刻一改之前愛爾亞桑王國軍作戰中的散亂形勢,緊緊有條指揮有度地帶領王國軍進行了有力反擊。雖然他是國內的主和派,十二年前也是由於他的撤兵才讓兩國間又維持了和平,但這次愛徒夏藍皇子在奧波尼亞神秘失蹤至今生死不明讓他震怒不已,如今他再顧不得其他,只是一心進攻王都想要討個說法。
想必,愛爾亞桑的王帝也是充分考慮到了他的這種心理才放心讓他在前線指揮大局吧?
一時之間,王都內外戰火紛飛,風雲變幻,而天空之城中的人對此全無察覺。
天空之城的空中花園內,夏特一行人冷冷地和蘇非斯對峙著,卻不敢輕舉妄動。如果那些關於四千年前的記憶是真的,面對邪神蘇非斯,他們如何能抵擋那樣強大得近乎詭異的力量?
「冰璃在哪裡?」夏藍突然開口,蹙眉向蘇非斯發問道。
蘇非斯看了他一眼,戲謔地道:「夏藍皇子終於忍不住擔心她的安危了麼?放心,她暫時不會有事,她和梅耶跟冥靈大人在一起,她們三個人有很多話要說,外人最好不要去打擾。」
眾人被他說得一愣,除了夏藍和歐非洛,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所說的「冥靈大人」是指誰。而且連夏藍和歐非洛也想不明白,冰璃、梅耶和冥靈大人會有什麼關係。
「對了,這段時間裡,我不妨再告訴你們一些事情吧。」看著眾人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蘇非斯玩味地一笑,盯著夏藍,「一些夏藍殿下也清楚卻從來不曾說出口的事。」
夏藍冷冷地回視他,不說話。
「其實四千年前的事不過是個開始,一切到現在都沒有完結。」蘇非斯一下子又拋出了一個驚人話題,令所有人吃驚不已,蘇非斯也不在乎他們的反應自顧自地說道:「先說奧波尼亞那個關於精靈女神的傳說吧。你們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傳說的真實性麼?」
眾人一愣,西迪斯思索半晌淡淡接口道:「既然是傳說就沒有人能保證它百分之百的真實性。」
「是麼?」蘇非斯微微一笑,「那如果我說,是有人刻意篡改了千年前的真相讓這個虛假的傳說流傳下來的呢?」
「什麼?」眾人脫口驚呼道。
「不錯,事實上篡改這個真相的人,相信你們都聽說過,他就是路西法·馮·奧特蘭波。」
「什麼?那不是奧波尼亞的開國之王麼?」迅速地回憶起這個名字的主人,夏特吃驚地脫口道。
蘇非斯輕笑道:「不錯。可是你們知道他在成為奧波尼亞第一個王之前的事情麼?他突然地出現登上王位,卻從沒有人質疑過他的來歷麼?還有傳說中,精靈女神在創造了奧波尼亞七座城市後,生活在海天國度中的精靈一族又去了哪裡?這些,你們從沒有人產生過疑問麼?」
所有人沉默下去。的確,千年的傳說流傳下來,經過代代人的口耳相傳,其中的故事自然讓人感覺是順理成章的,沒有人會去懷疑傳說中是否有漏洞。因為它只是個傳說,有什麼好質疑的呢?
「其實,路西法不但是奧波尼亞的開國之王,之前,他曾是負責教養三位精靈女神繼承者候選人的精靈族的聖靈導師。」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只有蘇非斯的聲音響起,一字一字緩緩將千年前的往事道來。
千年前,在當時的精靈女神任期的第九十九個年頭,精靈族中如期出現了三位可能成為下任精靈女神的少女,依洛絲和拉米緹耶兩姐妹,以及導師一族的梅耶。
三位少女由當時的聖靈導師路西法負責教養。其中最被族人看好有希望成為下一任精靈女神的人就是依洛絲。
在成為候選人之前,依洛絲已經得以進入神廟領域,負責照看當時精靈女神的花園。
依洛絲的天份極高,從小就具有深厚的魔力,在她年紀還小的時候,就收服了一條無意間掉落在精靈國度的白色幼龍。據精靈族裡的長老說那是一隻擁有神力的靈獸,既然依洛絲成為了它的主人那麼他們之間一定是有某種緣分的。
長大後那條白龍的能力漸漸顯露出來,它可以隨意控制六大元素,靈力強大。龍的通體如白玉雕刻般晶瑩,只有那一對龍瞳是如天空那樣湛藍的顏色。整條龍仿似一件完美無暇的玉石雕刻品而非獸類,龍鱗在陽光下會泛出水晶般清澈的光芒。龍的背上長著一對十分小巧的翅膀,而那並不是用來飛的,似乎只是某種象徵。白龍最奇特的一點在於它可以隨時變換它的身量大小。有時它可以縮小成手鐲般大小環在依洛絲的手臂上,有時它又可以化成好幾十米長穿梭於天地之間。
依洛絲也是因為收服了那條白龍證明了自身魔力深厚天資過人,才得以進入神廟的領域被指定去照顧精靈女神的花園。在她的細心照料下,精靈女神的花園被打理的十分漂亮。她甚至還憑借自己的魔力,栽培出一種新的品種——精靈花——白色的,只有兩片花瓣,像兩片薄薄的蟬翼,晶瑩透明。
命運的轉輪應該是從那一天開始轉動,再也停不下來。
一天,拉米緹耶神神秘秘地告訴正在照看花園的依洛絲,說她在海邊的沙灘上撿到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依洛絲吃驚不已,他們精靈族在海天的國度裡生活了數千年,從來沒有見過人類,如今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人?然而當拉米緹耶費力地用魔法將那個人移動到花園裡面時,依洛絲不得不承認那確實是一個「人」。
他沒有精靈族人特有的尖尖的耳朵,雙腿既不是魚尾,背後也沒有一對蟬翼。看來看去,他都和長老們口中的「人」一模一樣。而且他長得是那樣英俊,依洛絲心底深處禁不住泛起了陌生悸動。
可是這個人看樣子是受了傷始終昏迷不醒,依洛絲和拉米緹耶也無法向他詢問任何問題。但是精靈的國度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樣的事,精靈女神並沒有做出指示,她們也不敢隨便告訴給長老。後來兩姐妹商量過後,一咬牙,施法掩蓋了他的人氣。因為女神的花園平常不會有人來,就將他藏在依洛絲住的花園小屋裡,等他傷好清醒後,她們再偷偷將他送出精靈國。
每天,依洛絲在接受完路西法的教養課程後,就和拉米緹耶一起回到花園小屋照顧那個受傷昏迷的人。
三天後,依洛絲照顧完花草回到小屋發現拉米緹耶正嘰嘰喳喳地和那個人說話——原來他已經醒過來了。
那人告知她們,他的名字叫席維司,五天前他在海上航行的途中遇到了暴風雨,被衝到一片沙灘上後就昏迷了過去。
聽他這麼說依洛絲和拉米緹耶也放下心來,便將這裡是精靈族居住的國度的事告訴了席維司。
席維司聽後只是默不作聲地點頭,答應在他傷好之後由依洛絲送他回到人類世界。
之後半個月的時間,席維司仍然呆在花園小屋內養傷,他和依洛絲兩姐妹的交談漸漸增多。席維司不但從兩姐妹口中得知了許多關於精靈族的事情,作為交換,他也告訴了精靈族的少女許多有關人類世界的事情,兩姐妹聽到很多聞所未聞的東西都是驚訝不已,尤其是拉米緹耶好奇心十分重,天天纏著席維司問這問那。
而令人想不到卻又似乎在所有神話與傳說中都順理成章的是席維司和依洛絲相愛了。
「在連接精靈之國海天間的沙灘上,依洛絲施法準備將席維司送回人類世界。離別在即,席維司再也忍不住向依洛絲傾訴自己的戀慕之情。其實依洛絲也同樣早在見到昏迷的席維司的第一眼就對他動了心,此後朝夕相處的日子裡,她更是深深地愛上了他。但因為少女芳心初動的羞澀,和礙於兩人種族間的差異,她始終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心跡。」
「所以,當席維司向她表白之後,她猶豫了許久才吞吞吐吐地承認自己也是同樣愛著他,只是自己身為精靈女神繼承人的候選人之一不能回應他的心情。何況他馬上就要回到人類世界去了,他們也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聽到依洛絲的話,席維司毫不猶豫地將她擁入懷中,向她保證,只要她對他的愛不變,他就一定會來接她。不管需要多長時間,他都會回來找她。」
「依洛絲心中不是沒有掙扎,但第一次萌發愛意的心戰勝了一切。她告訴席維司怎樣再次進入精靈之國的方法後,依依不捨地將席維司送回了人類世界。」
「當席維司再次來到精靈之國時已經是一年後了。在此之前的一個月,依洛絲已經獲得了『精靈之光』的認可繼承了精靈女神之名。同時與之相反,她的妹妹拉米緹耶身上被發現了邪神蘇非斯的四角星痕印記被處以火刑。」
「其實自從三千年前蘇非斯墮落為邪神後,他和九霜的事已經成為了精靈一族的禁忌。此後三千年間都只有族中繼承六位長老之位和精靈女神、聖靈導師的人知曉這件事的真相。哪怕是身為精靈女神繼承者候選人的三位少女都不明白個中緣由。從聖靈導師開始教養她們的第一天,她們就明白,她們中注定有一人身上會出現一個四角星痕,那是會給一族帶來毀滅的象徵,所以她們每個人都做好了為精靈族犧牲的準備,在接受火刑時沒有任何怨言。」
「可是拉米緹耶不一樣。」
「和依洛絲身為姐妹,同樣被選為繼承精靈女神的候選人之一,為什麼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姐姐登上那個金光閃閃的寶座成為精靈族眾人崇仰的對象,而自己卻由於身上出現了莫名其妙的痕跡就必須為了一族的人去犧牲生命?她為什麼要被燒死?為什麼?憑什麼?!」
「懷著這樣強烈的怨怒、憤恨和不甘。拉米緹耶儘管身體被燒死,靈魂卻不得解脫徘徊在世間不肯轉世。依洛絲其實感應到了妹妹的靈魂依舊存在,但是因為內心對拉米緹耶的愧疚,她沒有將此事告知長老和聖靈導師,而是偷偷將妹妹的靈魂收納在神廟中,希望靠自己對拉米緹耶的開導漸漸消散她的戾氣,主動投向輪迴。」
「為了化解妹妹心中的怒氣和懷疑,依洛絲將自己繼承精靈女神之位之後瞭解到的關於三千年前的真相告訴了拉米緹耶。拉米緹耶心中雖不甘心,但知曉這一切因果後,也試圖慢慢放下執念。」
「然而,這時候,卻發生了再度令拉米緹耶瘋狂的事。」
蘇非斯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聽得正專注的眾人一下子不解地看著他,他卻只是意味深長地低頭望著始終有些心不在焉的夏藍,良久才道:「席維司按照和依洛絲的約定回來了。同時跟隨在他身後的還有三千身穿鐵甲銀盔的騎士。」
「是的,他回來了。為了征服這個遠在海那一邊的精靈的國度,他帶著三千騎士,按照依洛絲交給他的方法毫無阻礙地踏上那一片連接天空和海洋的沙灘。」
「他的確還深愛著依洛絲並按照約定回來接她了,但是他同樣給這個原本平靜的國度帶來了征戰與殺伐!」
「梅耶,你還記得席維司回來之後給精靈族帶來了什麼樣的災難麼?是的,面對三千鐵騎,普通的精靈哪有什麼抵抗之力?精靈族本身身體就非常脆弱不適合戰鬥,即使有先代流傳下來的精妙術法,但是幾千年來習慣了安寧生活的精靈族還有多少人願意去苦修?再說,即便修行了,又有多少人能達到高等級的水平?族中真正有戰鬥力的,不過只有六位長老、聖靈導師率領得導師一族和精靈女神罷了。而且席維司手下的每一個騎士的盔甲上都刻有防護咒文,一般的魔法攻擊對他們是沒有用的。」
「他們一踏上那片沙灘,就先屠殺了海裡的精靈族,沒辦法殺掉的,就向海中投放帶有劇毒的魔法藥劑。」
「梅耶,你能忘記麼?那一片曾經蔚藍無比的海洋,我們童年時嬉戲的地方,一夜之間就被染成了血色。海面上漂浮的屍體,幾乎可以組成一小片陸地!」
「後來席維司率軍進攻天空之城,依洛絲出面與他交戰。」
「呵呵,當時依洛絲內心是怎樣的痛苦呢?眼看著她傾心相愛的人鎮定地指揮著手下騎士向她的族人揮劍,而精靈族的同胞在她面前一個個被尖銳的利劍刺穿身體倒下。然後,那個人居然還能一臉柔情地向她伸出手,說要在征服這個國度後帶她回到人類的世界。」
「依洛絲徹底崩潰了,但她又不忍對自己所愛的人出手。於是在聖靈導師路西法的保護下,精靈一族暫時退守神廟周圍。」
「再後來,依洛絲在路西法的追問之下道出了一切真相。她痛哭著懺悔自己犯下的錯,她不該輕信了人類,將進入精靈之國的秘密告訴席維司。都是她引來了戰爭!她是精靈族的罪人!」
「於是路西法獨自前往席維司駐紮的地方同他談判。席維司告訴他,在先前從依洛絲那裡得知了關於『精靈之光』和六塊精靈石的事後,自己就一直想要得到他們,獲得其中蘊藏的巨大魔力。他並不是一定要征服精靈之國,征服一個這樣遠在海那一邊的國度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他的目的只是『精靈之光』,精靈石還有依洛絲而已。」
「路西法和席維司達成協議,只要他願意退兵,他就說服族中的長老交出『精靈之光』和精靈石。至於依洛絲,由於她現在處於極度崩潰的狀態,旁人勸說是沒有用的,只有席維司親自去接她了。而且依洛絲現在感覺受到了背叛不再信任席維司,希望他能一個人跟隨自己去接她。」
「席維司答應了路西法的條件,毫不懷疑地隻身隨著路西法來到了神廟。然而當他看到眼神空洞而呆滯地坐在牆角的依洛絲時,內心的責備與愧疚將他淹沒,他不顧一切地向依洛絲奔去,甚至顧不得接路西法雙手捧給他的『精靈之光』和精靈石。急切中,他忘記了防備,將背後空門大大地留給了路西法。」
「於是當席維司傾身想要擁抱依洛絲的時候,路西法從身後給了他致命的一擊——用『精靈之光』的底部尖利處,刺穿了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