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瑞身周的黑紫色護體之光在一瞬間的爆發後也已淡去。而讓瑞措手不及的是一道十字弧形刀光正向她呼嘯而來!
這是夏特發出的全力,一擊必殺!
當看見冰璃被強烈的能量衝擊的時候,他的心驟然被一種巨大的心痛之感所淹沒。深藏的潛力勃然躍出,叫囂著撕裂了那沉重窒息的黑暗!
腦海中回想起冰璃的唇形所表達的完整意思:
「瑞的身體還無法馬上駕馭剛剛獲得的如此龐大的力量,當我的全力攻擊讓她不得不感到危險而釋放出巨大的自我保護能量的那一刻,她必會同時受到強烈的反噬。那是她最虛弱的時候,你只要全力一擊必能讓她敗退。」
沒有心思去在意,攻擊是否命中了瑞,夏特飛身想要躍起去接住還在下墜的冰璃。
然而,有一個身影比他更快地行動,已經先他一步在半空中抱住了那個纖弱的少女。
穩穩落地。
望著懷中輕盈的少女緊閉的雙眼,微顫的睫毛,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龐和唇邊、衣領上那些刺目的鮮紅。歐非洛冰冷的眼底閃過一抹深沉的痛色。
「啊!」
空中響起瑞慘痛的呼叫聲,顯然,剛才的致命一擊準確地命中了她。
夏特這才感覺心中痛快了些。
可是抬目,正面迎上了一雙沒有任何感情的冰藍色眸子,那眸子正冷冰冰地望著他。
看見他懷裡小心抱著的冰璃,不知為什麼會覺得心頭有些不是滋味。
對面的歐非洛漠然地對他說,「我先送她回你們住的溫泉旅館,她需要馬上治療。有溫泉浸泡效果會更好。」
彷彿只是交代而不是徵求意見,歐非洛緊了緊手臂,護著昏迷的冰璃,幾個起落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中。
夏特木然地回頭,只迎上伊漠有些虛軟無力的笑容,可可特也已經從結界裡走出來,惟獨不見剛剛傷重的梅耶。
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然離開。
「可可特……」
上方傳來瑞明明虛弱不已,卻還要硬逞強的聲音。
三人同時抬頭,只見瑞狼狽不堪地勉強浮在虛空中,嘴角滑下一串暗紅的血跡。她左手握著鐮刀,按壓住疼痛不堪的肩膀。她的衣服被割裂了一些口子,身上也被鋒利的刀光留下許多細密的傷口。
她左眼半閉死死咬住嘴唇,恨恨道:「可可特,有本事你就去參加競技大賽。我們在那裡一決勝負。如果你無法打敗我……呵,那你的命就是我的了。哈哈……」
說完,便消失了蹤影。
天空中,烏雲盡散,星辰泛出點點銀光。
東方的天際隱隱透出一線亮白。
城市的街道上終於亮起了燈光。
鐘樓四周殘留著打鬥的痕跡。
空氣中還瀰散些許血腥氣味。
激鬥過後的少年渾身透著疲倦於狼狽。
又是一夜過去。
也許整個城市的人們還在熟睡。
但新的黎明即將來臨。
歐非洛小心地將冰璃置於溫泉之內。
很快,水面上就暈染開了一片紅色。
眸光流轉不定,輕歎一聲,將魔力緩緩注入冰璃體內。
我希望可以永遠保護你不再受傷。
但我們所有人的前路都是一片荊棘。
前方,屬於你自己的傷口你依然要自己去承擔。
而我,縱使無法保護你不再受傷,卻會陪著你一同承擔你心中的那份疼痛。
所以……
請不要忘記,
Youaremymostpresiousgirlinmyheart.
冰璃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夜晚。
渾身酸疼不已,不過並沒有意料之中魔力空虛的感覺。
恍惚中是否有人用溫熱的手掌為她傳遞了一份溫暖?
勉強坐起身,只見桌前的檯燈下,還坐著一個瘦小的女孩,正在專心地讀著什麼。
「可可特……」
虛弱的聲音輕溢出唇齒之間。桌前的身影猛然一震,激動地轉過身撲到床前,「冰璃姐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
瞥了一眼她攤在桌面上的書,冰璃皺眉道:「可可特,你又在看那本魔法書了?我不是說過,那本書修習太過……對你的身體不好麼?」
可可特咬著唇,低下頭,說:「我知道,冰璃姐姐。可是我好想快點變強。我不想總是拖大家的後腿。這次冰璃姐姐你又受了重傷。還有夏特哥哥和伊漠也因為耗盡魔力需要靜養,連梅耶姐姐這個素不相識的人都為了我們受傷……」
「梅耶?對了,她人呢?」
可可特強壓下洶湧的淚意,搖搖頭,「不知道。戰鬥完以後她就不見了。」
「那瑞呢?」
「她也受了重傷。」
看來自己和夏特的合擊是成功了。
冰璃輕歎口氣,靠在床頭。
可可特躊躇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冰璃姐姐,你知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可以短時間內提高魔力的辦法?」
冰璃聞言,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可可特,我應該跟你說過,你目前的進程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十分神速的了,而且你很有天分,短短一個月魔力就精進了不少。可是你從前沒有任何基礎,魔法修行是不可操之過急的,任何速成的辦法實質上都是以傷害自己的身體為代價的。當時我讓你修行那本魔法書,已經是我的底線,令我心中不安,感到對不起你了,你明白麼?」
可可特點頭道:「我知道。可是……」咬唇沉默半晌,可可特抬起頭直直看進冰璃眼中,「瑞已經向我發出挑戰,在競技大賽上一決勝負。我不可能逃避這樣的挑釁。如果我輸了,一樣是要死在瑞手上的。與其這樣,不如我自己變強,這樣我還有為雷那村的所有人復仇的機會。冰璃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幫我的對不對?」
冰璃驚訝,居然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可可特和瑞定下了這樣的賭約。她們哪裡還像是十一二歲的小女孩?
還是說這一切,都該怪那捉弄人的命運麼?
凝視著可可特那雙堅定的神采熠熠的星眸良久,心中亦是不休地掙扎著。最終,冰璃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可可特,你把我的背包拿過來一下。」
可可特聽話地遞過冰璃隨身攜帶的背包。
冰璃翻找了一會兒,掏出一個四方的小木盒。
打開,裡面靜靜躺著三株青草。
可可特詫異地道:「這個,是什麼?」看起來明明只是普通的青草啊。
冰璃道:「這是『幽藎草』。是一種很珍貴很少見的靈草,有很強大的靈力,服過這種草的人體內的靈力會驟然提升好幾倍,是魔法師、祭司、咒術師們可遇不可求的東西。雖然平時看上去和一般的青草沒什麼兩樣,但只要沾上了魔獸的血便會在有血跡的地方顯出淡淡的紫色,而且在陽光下會變得透明。通常是很難被發現的。」
「那……冰璃姐姐,吃了這個我的魔力就會突飛猛進麼?」
冰璃沒有否認,「是的,可是我說過,任何速成的辦法都是以對身體的傷害為代價的。服了『幽藎草』,你的魔力雖然可以一夜之間達到一個高度,但是如此巨大的魔力如果你控制不好,便會受到強烈的反噬。所以,你還必須接受嚴格的魔法修行,直到你能完全掌握體內的能量為止。但是,儘管如此,『幽藎草』本身是一種黑暗的存在,服用它會對人體造成巨大的傷害。它為你提供巨大力量的同時會侵蝕你的生命,再加上你修行的術法。也許……」
冰璃猶豫著,輕輕說道:「也許你活不過三十歲。」
可可特顯然吃了一驚,但她並沒有重新考慮,毅然點頭道:「我願意服下『幽藎草』。」
冰璃無奈地歎口氣,「好吧。可是,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包括夏特和伊漠都不可以。」
可可特用力地點點頭。
冰璃默然凝視她很久,才說:「拿一個空杯子給我。」
可可特依言到桌邊尋來,全神貫注地看著冰璃念起魔法咒在杯中注入清亮的水。隨後,她捻起一株『幽藎草』融化在水中。先前還清澈透明的水頓時變得污濁不堪,呈粘稠狀的黑色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比血腥還要噁心好幾倍的腥味。
冰璃遞過杯子,「喝了它。」
可可特嚥了口口水,顫抖地接過杯子。
這杯液體真的好噁心,可是,喝下去就能提高魔力了,就有可能親手為媽媽,為所有村民報仇了。
所以,一定要喝!
心中天人交戰一番,可可特一咬牙,一閉眼,捏著鼻子,咕嘟咕嘟就將那一杯噁心的藥劑灌了下去。
冰璃神色複雜地看著猛灌藥劑的可可特。
沒有想到,即使故意將藥劑弄得這麼噁心,可可特還是鼓足勇氣一口氣喝下去了。
是她先前太小看她堅韌的心志和那份復仇的決心了。
可是,現在開始就背負著如此深重的仇恨,日後的道路一定會十分辛苦。
也許一生都將伴著無盡的悲傷和痛苦度過。
何況,自己能陪伴在她身邊的日子也不多了罷?那個時候有誰能夠開解她呢?
凝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還帶著未褪盡的天真和稚氣的小臉和那雙清澈的咖啡色瞳仁,冰璃心中氾濫起無盡的不忍與愧疚。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著:
可可特,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