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府門口,就有家丁來報,宮女姐姐出去了,說是交待過,我若是回府早,便到街口的小院一行。「哦,我知道了,房成,你先回去吧,我去去就來。」一個人朝著街口行去,走不多遠,一拐過去,就是一條顯得幽靜的小巷,門敞著,還沒進門就已經聽到了熟悉的笑聲,那是武三妹潤娘的聲音,我心中一喜,看樣子,這家總算是全搬來了。
「哎呀,原來是房姑爺您來啦,快快往裡請,夫人跟三位小姐都在。」那位上次在楊氏家中見過的大嬸正提著個水桶匆匆走來,一見是我,趕緊行了個禮,朝我陪笑道。
「好的,你忙,我自己進去就成……」走了沒幾步,就瞧見楊氏與三個女兒正在忙進忙出的,似乎正在收拾。
「姐夫您來啦,小妹潤娘有禮了。」潤娘眼尖,剛提起個花瓶要往裡走,扭臉朝著我這邊一瞧,喜孜孜地喚出了聲來。
「不用多禮,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說,我也是剛回府,就聽人說你姐朝這邊來了,也就想跟著來瞧瞧,」正說話間,丈母楊氏還有大姐碧娘及宮女姐姐全迎了出來。
「賢婿莫要多禮了,這也沒什麼事了,老身也就是清掃一下,這院子,乾爽得很。」今天的楊氏看起來精神頭不錯,碧娘倒是不客氣,拍了拍還擺在院中的胡凳:「既然妹夫來了,當姐姐的可不跟你客氣,這些東西,怕是還真得煩勞您。」
「一家人不用說兩家話,我來搬就是了,呵呵。」朝著宮女姐姐笑了個,兩隻袖子一紮起,一手一個,二十來斤的大胡凳輕輕鬆鬆地提了進去。家中的陳設已經擺得差不多了。想來是請了人來動手的,剩下的這些全是小物件,忙了不大會功夫,裡裡外外收拾好了,我正在幫她們把矮榻挪正,剛歇了手,頭上紮著一塊毛中擋灰的大姐碧娘端了盆清水放在屋外招呼道:「妹夫,快來洗洗。別弄了,其他的可不是你們男人幹的事。」
「郎君去洗把臉先坐著歇會吧。」正在清掃的宮女姐姐也開了口,咱拍拍灰,邁出了房門,就想把手伸水盆子裡,被碧娘抬腕攔著:「別,好容易端來的一盆水,瞧你那手髒成什麼樣了,舉在別動,我給你沖沖。」
手腕相觸。一絲滑膩的濕熱感讓人心頭一跳。「哦,好……」只得憑由這位大姐替我沖水洗手。剩著這功夫,水聲輕嘩。大姐碧娘雙眸微彎,豐唇輕啟,壓低了聲音開口道:「妹夫,錢是你拿的罷?」這話讓我不由得一呆。
「快搓手啊,愣什麼神,」碧娘抿唇一笑,瞄了我一眼,垂下了臉頰,繼續舀水:「就算你不答我也知道,罷了罷了。反正現下搬也搬來了,當姐的不過是問問,我娘也是辛苦了這麼些年,我也不欲再讓她擔憂了……」——
武碧娘這話分明就是認定是我出的錢財。「呵呵,這事,反正照兒倒是跟我提過,我也曉得,不過錢帛可是她的。」咱可是不會認的,再說了我這話也沒錯。夫妻一體我的錢不也就是宮女姐姐的錢嗎?
武碧娘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臉頰上蘊著得意的笑意:「想不到,妹夫是這麼個老實人,身子骨也壯實得緊,無病無災的樣。看來我這二妹,可真是有福氣嘍……」
這話是啥子意思,最後那句話的時候,我分明見她的臉頰上閃過一絲苦意,我愣愣地瞪著武碧娘遠去的款款身影,很是迷惑。這位大姐搞什麼鬼東東?
宮女姐姐沒有回答我的疑問,臉紅紅地,幾欲掙開我的手:「郎君,這可是大街上,您這麼,若是讓人瞧見了,還不得羞死……」
「怕什麼?」我示威地拽了一把:「這有啥了,你可是我老婆,再說了,這麼黑的天,誰有那精神來偷窺咱倆。」走在已然入夜的街道上,小倆口一路走一路嘀咕,小動作拉拉扯扯的。
回到了小院,靠在床榻上,安慰著孤身一人留在家中多少有些委屈的綠蝶,「好了,小東西,明兒,就讓你照兒姐帶你去竄門子,咋樣,今天是搬家,亂七八糟的,再說了,咱們屋子若是一個人也不留也不好。」
綠蝶脾性好,勸慰了幾句之後,笑顏重回了臉頰,再沒了剛才進院時瞧見的那副幽怨。很喜歡她這樣的性格,不記仇,許多的小事從不計較,很開朗,甚至於我有時候心情不好,只要看到這只快樂的小蝴蝶,嘴角上都會蕩漾起下意識的微笑,心情也會舒暢起來。
「我姐怕是已經猜到了,照兒雖為陛下賜給郎君作妾的,若不是郎君首肯,哪能有那麼多的錢財?」宮女姐姐側腿倚著我坐下,挑了枚葡萄,細心地把皮用指甲劃開,遞到了我唇邊,輕輕一吸,水潤甜酸的果肉進到了嘴裡,爽,砸巴砸巴嘴:「看來你姐姐也是個厲害人。」
宮女姐姐嫣然一笑,雖不言語,臉上卻也頗為自得,是啊,這武氏三姐妹,血統擺在那,怕是沒一個是好料理的主,咱這個實在人還是小心一些為好,雖說不會有什麼衝突,可咱也不想在幾個漂亮女人面前吃啞巴虧,那可就太掉價了。
「哎呀,道兄今日可算是來了,快請,貧道可是候你多日矣。」袁天罡很是得意地朝我挑挑眉,伸手作勢,趕緊回了禮:「見過道長,前幾日太忙了,今日才抽得空,望道長莫怪。」前兩天,袁天罡就派了小道士來家中拜訪,說是所做的物件已有進展,讓我再前往一觀指教。
話不多說,隨著袁天罡直往後山而去,行不多時,已然看到了一個像是四方車廂狀的物體。近前一看才知道四角皆是有相當的弧度,一邊有處小門,打開之後走了進去,很不錯,全是用竹所編,底部為了平整,鋪上了一層略厚的竹蓆,整個內空長寬皆約七尺,車廂後部固定著一個帶著推拉式鼓風機的煤爐,出氣管斜插至車廂正頂,減少了彎曲,避免熱氣噴力不足,又方便給氣球提供熱氣,邊上還預備有了準備用來裝煤的竹筐,也是固定好的。這樣中間的空間就顯得寬敞起來,然後從廂邊上纏了幾根粗繩,看來是專供乘員作為扶手使用,非常好的創意,很感歎古人人民的智慧。
人可以在車廂裡自由移動移動,比之第一個能飛昇的樣品,可算是大上了不少。為了盡量減少重量,上部是用細竹撐起,然後用油布遮蓋,形成的頂棚,在裡面溜躂了一圈,走了出來,拿手推了推,嗯,並不算重,至少不會超過五個人的重量,若是加上了煤,加上個煤爐工,再坐上兩三個人,還是不會超過一千斤,很好,非常好的設計理念,就算是比起後世那些電視上瞧見的熱氣球來,怕有很多也比不上這個。
「道兄以為如何?」袁道長的表情看得出來,很興奮。「嗯,好,在下也想不出能比這設計更好的了,道長果然厲害。」很是滿意地點點頭感歎道。
「這些倒也不是老夫的功勞,說起來,還是我這徒弟出的大力氣。」袁道長有些臉紅,伸手朝著坐在亭子裡皺著眉頭寫寫畫畫的流霜小道姑言道。邊上,閒雲小道士很是無聊地趴在案桌上,似乎在打瞌睡——
「啊?!她?」我不由得訝然,乖乖,這小道姑,咱還真沒瞧出來,沒想到,她還真有兩把刷子。「自然,貧道可不敢誑言,道兄若是不信,一問便知。」
不得不說,這個臭脾氣的小道姑還真是個人材,隨著袁天罡走進了亭子,閒雲聽得響動睜開了眼,見了來人,趕緊抹抹嘴邊的口水,站了起來行禮問好。流霜小道姑亦停下了筆朝我們致意。
「都坐吧坐吧,道兄稍坐,若有疑問,儘管問我這乖徒兒便是,貧道去拿些新茶來。」袁天罡很高興,當然,這麼個出色的人材是他徒弟,想不高興也難。
目送著這老傢伙離開,扭過頭來,朝著閒雲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咳咳,流霜小道姑……」還沒說完,流霜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公子叫我流霜便是,後邊還加個小道姑,你是啥意思?」惡聲惡氣的模樣。得,這小蘿莉,整個一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