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小侄沒笑,只是聽諸位叔伯的高見而已。」乾巴巴地笑倆聲,能說啥?恨不得掐李叔叔這老人渣翻白眼才解恨,先人你個板板的,還真會轉移注意力。
一幫老貨氣喘如牛,嘴邊還掛著白沫,一臉黑線地瞪著我。老爺子更是雙目凶光連閃,若不是在陛下和同僚在跟前,怕是老爺子這會絕對耍大棒來抽我了。
「眾卿請,喝茶消消火氣,呵呵呵,房卿也莫要再瞪這小子了,瞧他那樣,哈哈哈……」李老貨笑的倒是開心,表情也很淫蕩,就只有本公子一人在這擔驚受怕。
「李卿為何一言不發?」李叔叔還算給我面子,轉移了目標,找剛才笑瞇瞇看四個老傢伙吵架的李靖去了。
「臣覺得,」李靖垂眉半晌,拈鬚道:「侯利苾可汗,不是什麼利害角色,被薛延陀部逼到了現下這個地步,來臣服我大唐,唔,此事……老夫以為讓其部全遷到黃河以南的居住,打亂他們原來的部族,分散雜居在各個州縣,引導他們耕種紡織,方為上策。」
「不妥,,陛下若用此策,乃趁人之危爾,還望陛下三思。」俺爹又跳了出來,趕緊出言阻止。
「唔……」李叔叔摸著鬍鬚,眨巴著眼,左瞧瞧,右瞧瞧,一直不開言,半晌,一雙鷹目落到我這小年青身上:「賢婿,你為以為如何?」
「啊?!」李叔叔這句話差點讓我嚇得跳下矮榻,關我屁事啊?左邊是我爹還有魏征倆長輩,右邊是李績和李靖倆軍方大佬還有長孫陰人,中間就是個油鍋,李叔叔分明就是把咱丟到油鍋裡炸脆拌成菜餚。
「啊什麼啊,孽畜,陛下問你呢!還不快答。」老爺子記仇心也太重了吧,咱不就是樂呵呵地瞧您唾沫橫飛的吵架嗎?總不能因為咱沒鼓掌加油您就找我的碴吧?真是。
「這個……」眼睛瞄了一圈,一個二個盯著我瞧,左右為難,咋辦?可問題也不太贊同老爺子跟魏征的方法,得,咱瞎扯,「小婿以為,軍國大事。首先咱們得確定一點,一切以帝國的利益為重!」瞧瞧,咱先把旗幟高高揚起,一切以帝國的利益為重,這話打頭出來,魏征這位老夫子眉頭一皺:「賢侄此話是何意?」
「嗯,老夫也想聽聽,賢婿快快分說。」李叔叔雙眉輕揚,掃了眼在場的諸位大佬,瞇著鷹眼瞧我——
「那我就先說說。什麼叫帝國的利益!」我很猥瑣地湊李叔叔跟前。露倆門牙低聲道。
「豎子,君子不可言利。」老爺子很是大義凜然。很有滅親的架勢,「玄齡莫惱,且聽賢侄說叨說叨。」李靖伯伯發言,老爺子氣呼呼地坐了回去,很為書香門弟的自家出了個叛徒感到憤怒。老封建一個!
咱再是你兒子,也是有脾性的,雖然不敢跟你吊歪,可咱也得把自個的想法說出來:「孔子雖說過,君子不言利,那是因為,他反對百姓和國家盲目地追求利益,孔子遊說周遊列國諸侯,為的是什麼,為的是宣傳他的思想,百姓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孩子都可以讀上書,這也是孔子追求的仁者目標吧,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利。更是關乎到一個國家興亡的大利……」利益,誰不談利益了,也就是一幫子老夫子臉面上過不去,就跟那君子遠庖廚是一樣,根本就是儒生曲解了先輩話中的含義,最後是以訛傳訛,最終歧義變成了真理,真理反而成了糟粕。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個國家,不為自己的興亡打算,反而要跟豺狼言說什麼是善與惡不成?突厥強大之時,何言依附我大唐?每每興兵叩關,為何?利也,能從我大唐的百姓手中奪走糧草女人,奪走一切他們需要的,等到他們弱小了,被比他們更加凶殘的異族所屠殺的時候,抹抹嘴邊的血跡,吐掉夾在牙縫之中的骨渣,很是面目和善跑到了我們跟前,很是裝可憐的道:「我們跟大唐一向親善,何來紛爭,不過是些許誤會爾……」
這話就是放屁,說放屁我都嫌污辱屁了,我不知道是面子大還是天底下百姓大,我只知道,我曾經是一位熱血青年,而我現在依然是,我沒有能力開疆擴土,也沒有能力去訂立新的制度,去完全改變這個時代,但我有一張嘴,我能把我的想法說出來,不管能有多少人聽到,也不管這時代能有多少人能理解遭受了無數屈辱的華夏民族子孫那種發自肺腑的悲吼。但我總是要說,不吐不快!!
當然,咱不能說得太露骨了,朝著李叔叔的腦門子痛罵一頓,噴他一臉口水,那本公子別熱血了,直接掛門樓子上等風乾算了。咱只能作了部份的引申和引喻,這幾位大佬哪個不是智商一百八上下的主,大唐與突厥之間堅苦的戰爭,過去還不到十年,自然會往那些血淋淋的事實上聯想過去。
「……這位可汗進駐定襄城建牙帳,說的好聽,進駐,」我咬著牙恨道:「定襄城本就是我大唐之領地,分明是搶奪了我疆域,擄我百姓,佔我城池,再來先兵後禮,呵呵,統三萬戶,精兵四萬,馬九萬匹,不知道這三萬戶中,又有我大唐多少破亡之家的妻女在裡面。」
「大膽!」老爺子怒叱道,一臉發黑,咬牙切齒,目光不停地閃爍著。心頭一冷,糟了。李叔叔剛才還哼著要同意那位佔我疆域,擄我百姓,佔我城池的突厥可汗進駐定襄城,我這麼一說,天知道李叔叔會咋想?
「放肆!太放肆了……」李叔叔拍桌子打板凳地跳下了榻,在殿堂裡轉悠,臉色陰森得可怕,這倆聲大吼,讓我心裡涼到了極點之後,反而輕鬆了下來,有啥,歷史至少會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殺我倒不會,貶我為庶民無所謂,反正我就是這樣的人,大不了以後帶著老婆孩子和父母,咱往海邊跑,當個富家翁,管你李家喊殺喊殺。
「玄齡兄莫惱,玄成以為,賢侄之言也不無道理,剛才,是老朽,唉……後生可畏矣,我等自在乎一個名聲,卻枉顧了定襄城之百姓也,臣魏征有罪,望陛下看在房俊年紀尚輕……」魏叔叔正容朝著表情陰森,面目猙獰的李叔叔道。
「嗯?……」李叔叔頓住腳步一愣:「愛卿這是何言,我何有怪罪賢婿之言爾?」
「……」一幫子大佬呆愣愣的盯著李叔叔,那這老貨發彪是啥子意思?——
「朕有魏卿這一面鏡子,能常省自身,有佳婿這等忠直之英材,不為名利,而是為國之興亡之利而謀言,朕興甚,如何要怪罪?」李叔叔一臉和藹地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長歎一聲道:「朕是恨自己差點就被那突厥小兒卑躬屈膝之言瞞過,差點就為了自身之虛名,而妄顧我大唐百姓之危而恨矣!」
「我大唐有此明君,必定國運恆久,乃我等百姓甚至子孫後代之福爾。」我第一個跳了出來,五體投地,這是李世民,中國最強盛時代的一位有為之君,說出了以百姓喻魚水,以皇朝喻舟船,水能覆舟亦能載舟這個後世治世警言的一代明君。我絕對是真心的,這一次下跪,是為了那定襄城那萬餘百姓而跪。臭歷史,再次被我在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把,似乎,把輪子的軌跡又挪了挪……
「吾皇聖明!」幾位朝廷重臣也一同向這位大唐最高首腦至於最高的敬意,唐帝國的軍國主義頭子李某某老臉微紅,但是他很欣喜,甚至在我們跪下行禮的時候還不忘整理下垂下來的一根髮絲,很自戀的表現,怪不得老愛把自個的臣下比喻成鏡子,把本公子畫的肖像也掛自個的床頭自我欣賞,敢情這位李叔叔有著相當強烈的自戀狂的傾向,被偷偷斜起眼角的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