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的眼神讓我心頭一緊,主意都想打我頭上來了不成?想起了那日陛下特意交待時冷陰陰的眼神,靠,父子兩沒一個好鳥。「進奏院就是專門給陛下傳遞消息的,比如全國各地的氣候,是否有災害啊什麼的。」這話可不算忽悠人,半真半假而已。
「是嗎?呵呵……遺愛賢弟,此話怕是不當真吧?」太子哥妖異的目光,手不知道啥時候搭在了我的手腕上,冷冷膩膩的感覺讓我頭皮發炸,跟玻璃膠似的,很難受,正不知道如何作答。
「房公子,貧道今日特有一事,想請房公子問訊一二,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袁神棍的聲音如同天籟,來的實在是太及時了,賣糕的,我愛三清道尊。「當然當然,道長相詢,在下豈有不尊之禮。太子殿下,請恕小臣無禮了。」順勢擺脫了這位太子哥,朝這李漱打了幾個眼色,與袁神棍向兩位皇親作別。
「今日幸得道長解救,不然,在下實在是難以脫身。」很感動,在馬背上朝這位大師拱拱手。
「呵呵,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貧道今日一觀,陛下對道兄寵愛有加啊。」袁神棍也很會拍馬屁。「哪裡哪裡,在下一介書生,胡吹亂扯倒是在行,天底下能人智士多得是……」吹,跟這位神棍吹來捧去,共同讚揚了李叔叔的寬宏大量,君子之風。
行出不遠,與道長話別,說定數日之後,定會上青羊宮,一起研討太極拳經的進一步完善,這才擺脫了袁神棍的糾纏,回到了家,剛到了府門,就有來牽馬的家丁報告。一位姓閻的官員來找我。沒想到,搞研究藝術工作的就是這麼瘋狂,一點也不顧及別人的作息時間。
「微臣見過駙馬都尉。」閻大師坐在廳裡,端著茶碗,一雙眼睛四下亂瞄,沒一絲官樣,見得我來,趕緊起身行禮道。
「不敢當,請閻大人喚我房俊,喚我賢弟也成,這是府裡,又不是公堂之上,還是隨便一些的好,莫要在執那些虛禮了,閻大人請坐。」回禮,請這位大師坐下,讓侍女重新奉上了茶點。
「呵呵,那閻某就不可氣了,閻某想來該比房公子大些吧。」
「自然,小弟今年才及的冠禮,年方十六。」
閻大師呆愣愣地看了我半晌,一聲長歎:「閻某實在是羞愧,妄自學畫近二十年,自以為天下間,人物肖像已然登峰造極,不曾想,今日一見房賢弟的手筆與畫技,方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僅十六之齡,實在是比閻某當年強過數倍。」聽了這話,著實讓我臉紅。別的不說,要說我畫畫達到國手的,怕也就只能是古人了,放到現代,我的畫別說國手了,黑手都算不上。
有點臉紅,朝這位真正的閻國手道:「兄台實在過謙了,其實賢弟不過是借用了寫實之法來進行繪畫之術,非是小弟天賦過人。若是此法閻兄能習之,必可再上一個台階,日後,定能成為一代畫壇宗師。」——
「……」閻大師這是幹啥,嘴唇有些哆嗦,呆愣愣地瞪著我,目光很像是看到了肥兔子的鷹隼,趕緊把屁股往後挪挪,「閻兄是有話想說嗎?」外面是誰?躲躲閃閃的,我一抬眼,人又縮了去,很熟悉的身影。
唰的一聲,閻大師站了起來,很沒禮貌地翹起手指頭指著我。「此話當真?房賢弟願意將此技法授予閻某?!」很震驚的表情和語氣。
靠,嚇老子一跳,還以為出啥子大事了。有氣無力地應了聲:「自然如此。」
「恩師!」閻大師很激動,雙腿哆嗦著,看樣子有下跪的跡象,恩師?我靠,嚇得本公子趕緊一大步竄到這貨跟前硬拉了起來:「我說兄台,您這是幹啥?我不是說了願意授此技法予你了嗎?再說了我年紀比您小,叫我恩師我還怕折壽呢,安坐片刻先。」等這位國畫大師情緒穩定了點,我才敢鬆開了手,露出個不算好看的笑容:「閻兄,若你願習此技法,我只有兩個條件。」
「恩師請講!學生定當遵命。」閻大師又激動的站了起來。什麼人嘛。搞藝術的人就這樣,太神經質了,哪像咱們當老師的,首要條件就是神經得粗大,臉皮要厚實,嘴皮子更要會吹。
「第一,你我年紀相仿,切莫再用這稱呼,實在是折殺小弟,第二,還請閻兄把您所學之長傳於後人,莫要讓這些技法沒有傳人,若日後有人求學,還請閻兄能無私相授,不知閻兄之意?」很不喜歡中國古代人對於技術的保守,很多的東西失傳是因為什麼,就是因為總是想把東西捂在自己手裡,結果……
閻大師呆立半晌,略一咬牙:「恩師之命,學生豈敢不從。」
「拜託了兄台,若你真心想學,還請莫要做此稱呼,喚我俊賢弟即可,不然,小弟可真生氣了。」咱的臉皮子雖然厚,可是還是知道啥子叫廉恥。
「那,閻某恭敬不如從命,日後俊賢弟若有差遣,閻某,定當為賢弟之命是從。」
廢話一扯完,閻大師就迫不及待地要求我教他,沒辦法,藝術份子都很狂熱,得,咱也陪你狂熱一回。回首朝站在邊上伺候的家丁和侍女道:「來人,去廚房拿一個大碗,兩個蘿蔔來。還有碳條和宣紙,另外,再給本公子整兩塊木板來,長約兩尺,寬約一尺半,快點……」
「賢弟要這些東西何用?」閻大師眨巴眨巴眼,很不理解。
朝這位向我習藝的藝術大師露兩門牙:「不用著急,一會,兄台自然明瞭。」
一個大碗擺愛底下,兩個大白蘿蔔搭出了造型,邊上是一盞油燈亮著,給白蘿蔔打出了明暗和陰影。閻大師屁股坐在胡凳上,很是彆扭地拿著畫板,宣紙鋪在畫板上,拿小釘子固定住。右手拿著碳條,眼巴巴的瞪著我。
細心的教導著這位國畫大師如何對靜物進行寫生,如何使用手中的碳條和目光來測量靜物的大小長短。並且要如何對陰暗與光亮處作出處理……笨手笨腳的閻大師一筆一畫的模樣,很能滿足俺這小青年驕傲的心靈。
咱也畫,始終是熟手,很快,蘿蔔和碗的模樣就已經從我的筆下展現了出來,而閻大師筆下,只有一個造型古怪的橢圓——
「看好,用這個來量你所需要的靜物的長短,記住,一定要寫實,那蘿蔔已經夠肥的了,你千萬不用再誇張了。要先打出形狀,用幾筆來把蘿蔔的造型先進行勾勒,然後再進行描繪……」
「竟然是閻……」老爺子的聲音,我一回頭,卻沒瞧見人,真奇怪。
一個多時辰,一個很粗糙的菠蘿,搭著一條胡蘿蔔,出現在滿頭大汗的閻大師畫板上。「賢弟,為兄實在慚愧……」閻大師面紅耳赤地瞧了瞧實物,又對比了下我跟他的作品,很羞愧的表情和語氣。其實很正常,別說是畫蘿蔔。你隨便拉一位從來沒有練習過素描的所謂印象派大師畫個蘋果試試,不給你整出個變異體的豬頭才怪。
「沒關係,千里之路始於足下,沒有人不會走路就會飛的,有道是,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一定要努力的練習,總有一日,你一定行的。」我以師長的嘴臉,鼓勵的目光與語氣,很快就讓這位意志有些消沉的閻大師振奮了精神:「賢弟之言,實在真理也,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為兄必定日日苦練,今日天色已晚,閻某也不便再打擾賢弟,明日再厚顏拜訪……」看來,藝術家對於臉皮厚薄與否是沒有概念的,對於會不會打擾對方作息時間也不關心,算了,看在他如此熱愛紀念會事業的份上,咱就不計較了。
不過嘛,有些事咱還得提醒下這位大師。「閻兄何出此言,我們相互切磋畫技,乃小弟之幸也,不知閻兄能否在這落筆,簽下大名與年月。」拿起了閻大國手的小學生作業,很渴望的目光看著他。
「賢弟這是何意,莫非這要留下不成?」閻大師對自己的大作很沒有信心,似乎很不忍心再多瞧一眼。
「當然,這是對藝術的嚴謹,和對技法磨練的過程,每一天,你都可以對比上一張作品,以此來發現自己的不足,加以改進……知道小弟我為什麼能達到這樣的程度嗎?就是經過了無數次的磨練與對技巧的強化……」我很嚴肅的表情望著閻大師,滔滔不絕地噴著口水,以一位師長的身份對閻大師的疑問作出了剖析與解答。不簽名,以後本公子就算窮了想拿你的畫去賣了掙錢,誰信啊?想想畢加索的草稿紙都能賣出黃金的價格,閻大師好歹也是位國手,咱收集個百來十張,以後就是錢,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