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隨老夫來……」李叔叔大步騰騰地走,我也只能一路小跑跟著,袁大神棍只是朝我笑了笑,朝我微微一禮,也跟了上來。
入得殿內,「道長請坐,還有你,也坐下。」李叔叔倚著榻欄,雙目灼熱地瞪著我。「賢婿有何公事要稟,說來讓老夫聽聽。」
「小婿有一件大師,想請岳父作主。」咱也嚴肅點,談公事嘛,對不?
「哦?說來聽聽,何事要老夫作主?」李叔叔姿勢不變,目光望向一邊的老神棍,這位道長微微頷首,閉目垂眉而坐。兩老玩啥子啞謎?
「小婿想給岳父畫像,以便時時刻刻銘記岳父的對大唐盛世所做的貢獻,供我大唐軍民瞻仰,歌頌岳父的偉大成就……還望岳父成全小婿。」
「岳父,您怎麼了?」李叔叔啥意思,嘴半張著,瞪著我,臉很紅,邊上的袁神棍身上爬蚤子了?東扭西歪的,坐都沒個坐像,還得道成仙……
「你,會畫像?」李叔叔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這麼問了句,「小婿雖然稱不得國手,不過,小婿自信,寫實風格的硬筆畫怕也就小婿一人可為。」很驕傲,本來嘛,大唐除了咱這位曾經學習過靜物素描,油畫,水彩畫,速寫,版畫,壁畫等的專科學者外,誰還敢說這樣的大話?雖然咱其他的都是半瓶水,可畢竟是混了多年,素描不敢說百分之百像,至少也能打道百分之九十以上,不然,為啥咱敢竄皇宮裡來跟李叔叔吊歪。
「這也是公事?」李叔叔一臉黑線,很那啥的眼神瞪著我。
「當然,儒道佛,皆有朝供之物。然我大唐,天下的百姓只知道是大唐的百姓,在我大唐王朝的庇護之下,卻又很虛幻的一種東西,若有陛下之像,叫天下人人都能識得陛下,讓天下人都見識到我李唐陛下的風采,況且。小侄此來,是為了進奏院,讓一干學員……」費了老半天唇舌,李叔叔才半信半疑地點點腦袋。嘴角一揚:「還真巧了,哈哈哈……」李叔叔笑得很愉快的樣子,巧了?李叔叔說這兩個字啥意思?扭腦袋望了眼袁神棍,這貨現在正盯著我看,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遇上了難解的迷題。
「今日,朕方召來閻卿家。」李叔叔笑著朝袁神棍說道:「就是想把月後老夫與吐蕃使者相見之場景描繪下來以傳後世。沒曾想,我這賢婿倒自個先跳了出來,好好好,呆會。閻卿一至,老夫就讓閻卿家瞧瞧賢婿的技法。
「閻?姓閻?閻立本閻大師?「會畫畫的,貞觀年間,姓閻的,是了,肯定是那位大師了。
「正是!」李叔叔笑得那樣,很像是在幸災樂禍:「一會,老夫就瞅賢婿你跟閻卿,誰的畫技更好一些。閻卿在我朝可算得上是國手大師了,呵呵……」
很希望看到我在大師眼前吃癟嘛?有啥,我毫不慌張,端起自個跟前的茶水抿了一口:「大師,也得看是哪一行的大師,說工筆畫,閻立本是大師我承認,這有啥了,俗話說得好,術業有專攻,閻大師擅長某一技法,並非代表他就能一技壓群雄。」
「哦?瞧我這女婿,嘴硬得很,哈哈哈……」李叔叔朝著袁神棍端杯致意。
「這位房公子確乃妙人,然,貧道也以為房公子所言甚為在理。」袁神棍裝看不見我,呲了口茶,抿抿嘴,很道貌岸然地來上這麼一句,「哦?道長何出此言?朕來了興趣了。」李叔叔看了我一眼,再看了閻袁神棍,含笑默然。靜待袁神棍開口——
「陛下可曾鑒過展子虔的《游春圖》。此人的畫風用筆細勁有力,設色濃麗鮮明。圖中的山水「空勾無皴」,但遠山上以花青作苔點,已開點苔的先聲。人馬體小若豆,但刻劃一絲不苟。而閻朗中長於人物,衣紋器物的勾勒墨線圓轉流暢中時帶堅韌,暢而不滑,頓而不滯;主要人物的神情舉止栩栩如生,寫照之間更能曲傳神韻;故而,正應了房公子那句術業有專攻之妙語。」袁神棍神態飄逸,說話抑揚頓挫,很會說話,幾句話下來,就把兩位畫師的風格分得老遠,不光是替俺這小青年說了好話,順便業誇獎了兩位有名畫家的風格,這貨,不愧是人老成精的主。
「妙哉,道長此言,朕甚喜歡,好一句術業有專攻,賢婿,也罷,今日有暇,老夫准你所請,等閻卿一到,與閻卿一道,替老夫畫上幾筆,嘿嘿……見識下賢婿的硬筆畫技。」
「多謝岳父大人,不過小婿還需要幾樣物件,畫板,雞毛,嗯,粗細貞觀筆數只,碳條數塊……」很激動,能跟大師同場競技,這怕是很少有穿越人士能這麼顯擺吧?嘿嘿,其他的不敢說,素描,大唐也就咱一位大師爾。
不大會功夫,閻大師出現了,很年輕,也就是二十七八,三十歲不到的樣子,不過就是有些老成,一張臉老是板著,看人死呆呆的,看樣子,這位大師經常從畫皮畫骨的境界飛昇入了畫魂的境界了,很牛插的藝術大師。
「賢婿,這位便是閻卿家。」李叔叔做介紹人,咱趕緊行禮,對大師,我還是保持了必要的恭敬,說實話,在後世看到的宋人臨摹的《步輦圖》,稱之為傳世國寶,當不為過。「在下房俊見過閻郎中。」
「不敢,微臣見過駙馬……」閻大師也很有禮貌,打完了招呼,李叔叔直接進入了正題:「閻卿,今日詔你。乃是想讓卿為老夫作一副畫,可否?」
「微臣遵命。」一聽畫畫,閻大師,那原本有些發木的雙眼突然一亮,精神抖擻起來。
閻大師是站在案幾前,稍一抬頭看一眼,便開始下筆,宣紙鋪在案幾之上,三指頭拿筆,實在是厲害,果然大師風範,毛筆作畫,實在費力,幸好,咱用的不是那玩意。
我坐在胡凳上,手裡抄著一塊門板,具體也不知道手裡這塊板子是從哪下下來的,反正不是原裝品牌的畫板,有些沉,厚度差點抵得上六七塊畫板了都,不過至少沒菜板那般厚實,憑咱的力氣,還能拿捏的住。
拿起把小尺,照著李叔叔的腦袋瓜子左瞄右瞄,瞄得李叔叔端茶杯都覺得不自在為止,鼓起眼珠子與我對視才悻悻然地放下了尺子,選了選,還是先用碳條比較熟手,畢竟雞毛筆不好打出層次感,還是太粗了,開始用碳條進行架構。
「岳父,請您把腦袋往上抬一點,對了,就這樣。」唰唰唰……
「岳父大人,您能不能保持這姿勢別動,不然小婿會畫錯地方,就半柱香功夫,您眼睛不能瞪得太大了,小婿這不好落筆……」——
李叔叔很煩惱地一邊跟袁神棍聊天,一邊聽我嘰嘰歪歪,若不是提前答應了隨我擺佈,怕是李叔叔這會子拿刀子捅我的心都有了。
一個多時辰後,閻大師先行停筆,很得意地抬眼看看我,連筆都沒放下,就踱步到了我身後,
「嘶……」抽氣聲,很理解閻大師的心情,任哪一位古代畫師有瞧見了這一副肖像畫都會感到震驚,因為,素描最著重的就是寫實,不會像這些古人,為了突出皇帝,把人畫得老大一個,別上的人都小的跟螞蟻似的,李叔叔端杯含笑的尊榮顯現在了我的畫板上。
「……請問駙馬,所用是何技法?」閻大師就不知道安靜嘛?在我屁股後面一個勁地嘰嘰歪歪了好幾聲,總算醒悟過來,閉口不言,瞪大了雙眼看我如何下筆,連手中的毛筆也都忘了放回筆架上去。連帶李叔叔和袁神棍也都把注意力轉向了這邊,袁道長也走了過來湊熱鬧,站我屁股後面不到一秒鐘也開始抽氣,靠,啥人嘛,早知道本公子放個屁,讓你丫的吸個夠本。
李叔叔有些焦躁不安了,很不明白為何一個國手,和一位牛鼻子為啥在我身後目瞪口呆,特別是閻國手哆嗦著嘴唇的模樣,實在讓李叔叔非常地迫切想知道本公子畫的是啥子玩意。
「岳父請耐心,再有幾筆便可完成。」很顯擺,我可以感覺得到,屁股後面站了一大票的人,繼續保持素描大師的風範,不停地對不滿意的地方進行修改勾勒,力圖完美。
李叔叔越加的不耐煩了,不過還是盡量地坐得端正,就是一對鷹目四處亂瞄,看樣子,李叔叔不是當模特的好材料,放到後世的美術學院,倒貼錢要求人家給他畫裸體肖像,怕是也沒有人願意畫這位屁股下像是有釘子的李叔叔。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行到左邊,便聽到一聲壓抑地低呼:「啊!」李漱那丫頭的聲音,一激動,手中的碳條差點就讓宣紙上威嚴肅穆的李叔叔鼻孔伸出老長老黑的一根鼻毛掛到嘴角上,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