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記 第六部 第三十二章 織網
    正說著,小書店外的街道上忽然起了一陣狂風。陳叔平皺起了眉頭,說道:“有人在用道訣遮人耳目,正往這邊來了。”話聲剛落,一道尖利的呼嘯聲從省城西邊直接掠了過來,隨著一道流光,一柄古劍懸停在小書店門口,劍上站著一個面色凝重的老道。

    鄒蕾蕾好奇地睜著大眼睛:“掌教真人,來吃飯的嗎?”

    聽完武當掌教真人的傳話,屋內眾人陷入沉默之中,莫殺忽然問道:“我師傅現在過的怎麼樣?”

    掌教真人一愣,然後回道:“應該沒事,老道也不是很清楚。”

    話音剛落,忽然書店外面傳來很大的聲音,一溜子軍車開了過來,圍在了外面。泰琪兒急匆匆地走進書店,看見武當的掌教真人,不由一愣:“先前那陣道力波動,是您老人家?”

    掌教真人一稽首,應道:“正是,事態緊急,所以未曾來得及通知六處。”

    鄒蕾蕾臉上微有憂色,招呼道:“琪姑娘來得正好,有些事情大家商量一下。”

    小書店的門關上了,這幾個“人”搬著小板凳,挪到天井裡開始開會。

    ……

    ……

    “一共來了幾個?”搶先問話的是泰琪兒。

    “來了六個,但是天路艱險。到人間的不知道還剩幾個。”掌教真人回答道。

    陳叔平冷冷道:“管他來幾個,咱們管殺不管埋。”

    泰琪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雖然知道面前這個中年男人地實力深不可測,完全不是自己能夠應付的。但一想到此人與六處間的恩怨情仇,想到那麼多同事都死在他的手上,不由一股怒氣湧上胸膛,恨恨道:“天上地都是一群王八蛋。”

    小易朱正在爬樹,沒有管這些大人們的無聊會議。

    鄒蕾蕾雖然似乎是這些人裡面最正常的凡人,但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加上大家都知道老猴兒特別疼她,所以她說的話顯得很有分量。

    “再說這些都沒什麼用。”蕾蕾靜靜道:“既然仙人們是下來殺人的,那我們首先要知道對方會來殺誰。”

    她看了一眼陳叔平,皺皺眉頭:“你肯定是一個。”然後看向秦琪兒:“你們六處肯定也是他們的目標。”

    旋即眉梢一挑。想到了山中的那兩位伯伯。

    ……

    ……

    “分頭行事吧。相信他們不敢進省城。”蕾蕾轉向泰琪兒,“你馬上通知六處。做好准備。”

    仙人的實力不是人類的修行者可以抵抗地,這一點,在九江的那次戰役中已經得到了充分地驗證。想到此節,泰琪兒又恨恨地瞥了一眼陳叔平,才應道:“問題是,六處在全國有這麼多的分支機構,我們根本沒有辦法知道。下來的這幾個仙人,會針對哪個目標進行攻擊。”

    陳叔平忽然淡淡說道:“很簡單,你們六處失去誰,會很心痛,那他們就會攻擊誰。”

    “我們該怎麼做?”泰琪兒根本不看他一眼,雖然知道這個仙人可以在幾秒鍾之內殺掉自己,但在這小書店裡,知道對方不敢囂張,所以把眼睛一轉。直直看向鄒蕾蕾。

    蕾蕾清靜之體,如今整個人的氣息愈發柔和清純,讓人有強烈的信任感。

    “先前不是已經說了嗎?”她微笑道。

    泰琪兒苦笑一聲:“可是怎麼准備?”

    鄒蕾蕾認真地點點頭:“相信我吧。對於這種情況,你的父親,你的姐姐,你地兄長,一定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做過很多次模擬。”

    過後蕾蕾又去打了幾個電話,知道說了些什麼,面色凝重。

    五公主派下凡的仙人們料到有人會將他們的目的地,透露了出來。

    所以他們面對的,是一張已經編織好了的網。

    君今在羅網,何以有羽翼?

    秦琪兒如風而來,如風而去,滿心焦慮,想要去通知六處和理事會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只是臨走前狠狠地盯著陳叔平一眼,說道:“你不要離開省城,我不信任你。”

    小書店裡又安靜了下來。

    陳叔平忽然皺眉說道:“我去廣州看看。”

    “四打一,你有信心嗎?”鄒蕾蕾問道。

    “沒有。”陳叔平回答的很干脆,“如果我躲在省城裡,自然他們不敢來找我,但我可願意做這種縮頭烏龜。”一股強大的自信和蠻橫勁兒回到他地身上,此時的陳叔平,終於有了一絲在九江四中大戰時的高傲味道。

    “怕天雷轟你?”小易朱哧溜一聲從樹上溜了下來,好奇問道。

    “既然這些仙人下來了,估計天上出了什麼問題。換句話說,你那個爹一定把那些仙人鬧得不善,天雷如此繁復,要經斬龍台,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召集地。”

    小易朱偎在鄒蕾蕾身邊,抓著她的衣袖不停撒嬌:“娘,讓俺去吧,讓俺去吧,好久沒有出去玩過了。”

    葉相僧面色一肅,將他揪了過來:“你隨為師在家念經。”

    莫殺噗哧一笑,道:“你要走了,家裡誰來做飯吃?”

    易朱不依,嚷道:“干脆你們把鍋子放我屁股上吃火鍋好了!盡欺負人!”

    ……

    ……

    鄒蕾蕾忽然笑了笑,笑容裡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反把眾人搞的愣了愣。

    她一指小易朱地鼻子:“你跟著他去。”

    易朱呆在原地,半天之後才醒過神,哇哇幾聲亂叫,在空地上翻了幾個筋斗。難以抑止住內心的狂喜:“哇哈哈哈,終於可以出去玩了。”

    去和仙人打仗,這小子居然當作旅游。

    一直沉默不語的葉相僧忽然抬起眼來,看了一眼鄒蕾蕾,似乎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些什麼。

    蕾蕾回望著他,眼中含著淡淡笑意:“你可能出去,不然易天行會怪我地。”,當葉相僧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如果出了省城,只怕會引得大勢至菩薩再次降凡,那才麻煩。

    莫殺忽然說道:“歸元飼?”

    “師傅肯定已經知道這事兒了。只是他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別去煩他老人家。”鄒蕾蕾輕聲說道:“這些問題。我們自己解決好了。”

    “易天行這死小子自己去玩,把這些事兒都扔給咱們。”蕾蕾站起身來,一根食指細細長長地指著天上,左手叉腰,作豪邁狀,“那咱們就處理的漂漂亮亮的,讓咱們……為了人間而戰吧。”

    如此熱血的話。從這樣清雅的小姑娘嘴裡說出來,真是有一種極具反差魅力的美。

    今兒的小書店太熱鬧了,武當掌教真人,省城六處秦琪兒主任,來了復去,書店外車來劍走,好不熱鬧。蕾蕾正在叮囑小易朱和陳叔平,南下之前,首要去川中接那兩位老爺子進城。便聽見門外又是一陣喧鬧。

    莫殺劍眉一豎,冷冰冰道:“誰在吵?”

    小書店門口又停下一長串汽車,前面是幾輛小轎車。後面是幾輛大卡車,卡車上放著各式明清家具,舊式大床,還有些電器,看著像是搬家一樣。

    有人將手一揮,便有無數苦力,開始從車上往下搬東西。

    小書店裡這幾位傻了眼,走出門外,看著這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莫殺冷冷喝道:“誰?”

    從頭前小轎車上下來一個老頭子,被兩個男子扶著,這兩個男子一個穿著西裝,一個穿著毛衣,看樣子就是平素手控生殺之權的厲害人物。

    莫殺沒有見過這老頭兒,覺得很陌生,一揮手便准備上前。

    鄒蕾蕾卻是覺得這老頭兒有點兒面熟,想了想,忽然啊了一聲,走上前去問道:“古……”她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反而是小易朱皺眉嚷道:“古老頭兒,你怎麼跑省城來了?”

    這自然是高陽縣城裡的那位古老爺子,易天行與鄒蕾蕾地正牌老鄉,當年那位將易天行誘入歸元寺的老狐狸。

    古鏞老爺子嘿嘿奸笑道:“剛易朱長這麼大了?好幾年沒見了。”

    還是九八年地時候,古鏞來省城拜謁老祖宗的時候,與這母子倆見過一面。

    古老頭兒咳了兩聲,嘿嘿笑道:“蕾蕾姑娘,我最近這段時間能不能在小書店住住?”

    “為什麼?”鄒蕾蕾很詫異,心想這位黑社會大老,不是早已經退出江湖,在高陽江邊的小莊圓裡養老嗎?怎麼忽然跑到省城來了?

    ……

    ……

    進屋之後,古老頭兒支使著古大、古二兩個孫子與眾人相識,才緩緩說道:“不瞞您說,大家都知道,最近這人間有些不安逸,那些仙人都下來了,雖然我只是個小人物,但畢竟勉強和諸位算是一伙的,不想個安全地方,在高陽被仙人一腳踩死,這個死法未免也太難看了些。”

    莫殺忽然眼中寒意一現,問道:“你如何知道?”

    仙人下界,在廣州附體,雖然是件大事,但若不到一定修為的人,根本不可能感應到。就連小書店這樣藏龍臥虎之地,也只有陳叔平、葉相僧與小易朱感應到了。古鏞不過是一個被大聖爺生生造就的修行者,怎麼可能感應到?

    古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算了。”鄒蕾蕾微笑道,每個人都有隱藏的一面,這個世界似乎充滿了陰謀,不過無所謂,她和易天行在一起生活久了,也被感染上了許多蠻勁兒,管那多地陰謀,只要蠻力足夠,便足矣。

    小易朱忽然好奇看著古老頭兒:“喂,這老頭兒,聽說當初你要我爹認你當干爹?”

    古老頭發現這小胖子語氣不善,趕緊擺手解釋道:“權宜之計,權宜之計。”眼珠子骨碌一轉,嘻嘻笑道:“這都是大恩人的意思,與我無關。”

    “大恩人?”

    蕾蕾歎了口氣,解釋道:“就是你那個師公。”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轉身問道:“古老爺子為什麼不去歸元寺住?”

    古老頭呵呵一笑,望著在旁邊靜坐的葉相僧笑道:“他師傅,那個斌苦和尚收房租太貴,明顯就是不歡迎我入寺,我沒輒,只好來打擾你了。”

    “住下吧。”蕾蕾無可奈何,別人來逃難,總沒有往外趕的道理。

    易朱忽然加了一句:“狠得給房租。”

    天下凡人皆緊張,當知道有幾位仙人下凡之後。

    只有墨水湖畔小書店依舊保持著永亙變的熱鬧,而當古氏一家全搬進來後,書店顯得有些擠了,還好小易朱已經與陳叔平二人借著**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掩護,往四川方向飛去,這才騰出了足夠的房子。

    眾人入睡後,只有蕾蕾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天井的大樹下,看著高高的夜空,面色清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想什麼呢?”葉相僧微笑著來到她的身前,輕拂石台上少許落葉,坐在她地身旁。

    “我在想……”鄒蕾蕾眼中閃過一絲迷惑,輕輕用手捋了捋額邊的發絲,“他這時候在做什麼呢?”

    葉相僧微微一笑,循著她的目光往上望去,望向那極高而遠地夜空,緩緩說道:“我很了解他,或許他做起事來,有些莫名其妙,但其實他心裡早就有了自己的全盤算計,如果有什麼危險,他一定會第一時間離開,你不要太過擔心。”

    鄒蕾蕾輕輕咬著自己的唇瓣,沉默半晌後柔聲道:“從很多年前,在高陽縣城那個小黑屋內裡,我以為他是一只大紅鳥開始,我就在學習著不去擔心他,因為知道,擔心也是沒有用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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