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 第四卷:孰人稱至尊 第三十六章 智空老巢
    仕進瞥了冰兒一眼,深呼吸一下,壓下了心頭的火氣,這才沉聲道:「晚輩如何能與大師動手?晚輩此次前來,不過是為了尋訪名醫,好救助舍妹!委實不願節外生枝!屋內之人若是暫時不方便出來,晚輩等在這裡便是,卻是萬萬不敢與大師動手的。」

    道虛冷聲道:「你不動手,那我便動手!」話音未落,他籠著的右手已是高舉過頭,緩慢的劈了下來,整個動作舉重若輕,彷彿沉滯無比,實似飄逸輕靈。那枯瘦的手掌微微張開,五指輕顫,看似用力過度而引起顫慄,但落在在場眾人眼裡,卻是萬千變化,盡在其中。起手之時,兩人尚距三丈,道虛這一掌眼看就要劈在空處,但晃眼之間,那手掌已是到了仕進左肩上,取的正是他左邊身子的五處要穴。

    仕進身子不動,肩膀卻稍稍挪動一下。冰兒似乎夢中遇到了什麼難事,秀眉輕顫,在仕進懷中動了動身子。仕進盯著道虛,面帶微笑,左手卻伸出去,輕輕拍著冰兒肩膀,以示安慰。那五指甚有節奏的彈跳著,冰兒衣裳上的褶皺也隨之顫動,幻化出陣陣青影。整個畫面很恬靜,很和諧,再也容不下一丁半點的旁物!道虛怔住了,他的手指已經觸到了對手的衣裳,卻發覺自己根本找不到半絲空隙進攻,是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端是好生尷尬。

    法虛、空虛、了虛三僧瞧得道虛出手,都暗暗頷首,心道:「道虛師兄平日裡不作一聲,想不到武功竟精進到如此境地!一招簡單的力劈華山讓他使得如斯出神入化,當真了得!」但瞧了仕進的動作,他們俱是神色大變,也如道虛一般楞住了。換了他們出手,結果也不會比現在好上多少。

    太虛先是眉頭緊鎖,既而鬆了一口氣,想道:「師弟雖是避過那位女施主出招,但稍有不慎,難免會誤傷無辜!出家人慈悲為懷,他誦念佛經這許多年,暴戾之氣卻不曾減輕多少,想是我這個師兄疏於管教之故,當真罪過哪!還好這位施主武功了得!阿彌陀佛!」

    仕進心頭大暢,先前的畏懼之意一掃而空。他淡笑著瞄了道虛一眼,道:「大師若要考較晚輩,來日晚輩定當奉陪。但此刻舍妹病重,委實是拖延不得,還請大師大發慈悲,讓晚輩見見屋內的杜青衣杜神醫?」看著冰兒憔悴的臉容,他的心情又益發的沉重起來。

    五僧都是一怔。道虛神情困惑地退了回去。太虛道:「莫非施主前來,不是為了我那徒兒?」仕進微一思量,已知眾僧定是以為自己是來找無空麻煩的,這才神情有異。於是沉聲道:「晚輩的確與無空方丈有些過節!但此事已經過去,晚輩既已無恙,無空方丈卻尚在病榻,說起來什麼恩怨都已經不重要了!晚輩只想快些醫治好舍妹之病,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太虛沉吟半晌,道:「施主既如此豁達,貧僧也不怕實話實說!施主與小徒之事,貧僧無從得知,誰是誰非,貧僧也不敢妄言。既是如此,一切就等小徒清醒過來再論!只是……」他遲疑一下,才道:「施主所說的杜神醫,前日確實身在此地!但昨日他接到一紙飛鴿傳書,便匆匆離開,未曾留下隻言片語。施主此行,只怕是空跑了一趟!」

    仕進聽在耳裡,只如那晴天霹靂一般,整個人頓時呆住了。看到仕進失魂落魄的樣子,五僧面面相覷,都有些惋惜。太虛沉思良久,才微笑道:「施主可否讓貧僧看一看這位女施主的病情?」他連說了兩次,仕進才回過神來。「好!好!麻煩大師了!」他又驚又喜,忙將冰兒送到太虛面前。

    太虛瞧了瞧冰兒的神色,再探了探脈象,臉上的愁容更深。「大師,怎麼樣了?」仕進心吊在半空,甚是難受。太虛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一語不發。仕進將冰兒緊緊抱在懷中,盯著太虛的臉色,緊張異常。太虛與其餘四僧低聲商議良久,四僧都連連搖頭,神色中甚是不以為然。仕進恍恍惚惚的,只連連聽到了「易筋洗髓」幾個字。

    太虛來到仕進身邊,低聲道:「施主想必知道,這位女施主毒性已然侵入臟腑,除非神醫妙手,否則……嗯,辦法其實還是有的,我少林有一門武功,名喚易筋經。這位女施主若是習得此功,自可憑此驅趕劇毒,化險為夷!」仕進忙道:「那大師趕緊讓她學啊!」太虛搖了搖頭:「倒不是貧僧吝嗇,不肯見易筋經授予女施主。只是練此功法,即便是略有小成,也須得三五年!女施主卻是撐不了這麼久的!」

    「那你還說這些廢話幹嗎?」仕進忍不住吼了出來。太虛制止了便要發作的四僧,道:「若是貧僧那玄空師侄在此,或許還有一線機會!可惜貧僧五人雖習過易筋經,但對其中種種玄妙,並未深究,否則便可幫施主一把了!」他連連搖頭,滿是惋惜的神情,對仕進方纔的舉動卻是不以為意。

    仕進腦子裡一片混沌,抱著冰兒,慢慢的向山下行去,腳步甚是蹣跚。雖然對毒藥不瞭解,但這連日來的真氣護持,他早已將那毒素發作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現下冰兒體內毒素看似穩定下來,一旦再次發作,他便縱有通天之功,卻再也擋不住那勢如猛獸的毒性了。五僧看著他失魂落魄的離開,都忍不住唸了一聲佛號。

    山風凌厲,暗夜無星。仕進呆呆的站在山林間,一動不動。他實在走不動了,雖然渾身功力無窮無盡,他卻無力前行,也不想繼續走下去。眼看最寶貴的東西便要丟掉,他的心宛如刀割一般,煞是疼痛。林中忽地傳來細碎的響聲,仕進聽得分明,卻是兩人正在接頭。他還是靜靜的不動,渾若無人,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快去回稟將軍,玄木令主出現在嵩山後,前去見了方丈,原因不明!」聲音清楚的傳入仕進耳中,他心中一動:「原來是智空的手下!」卻還是毫不在意。那兩人對仕進的存在毫無所覺,一經接頭,便馬上分道揚鑣,各奔去處。待兩人去遠,仕進忽地動了起來,隨著其中一人的去向追了過去。他不曉得自己為何要跟蹤此人,只是腦子裡隱約有個聲音,一直在催促他去追趕。

    一路翻山越嶺,曲折盤旋,終於,那人隱進了一個山谷。仕進立在谷口邊的峭崖上。乍一靠近這個山谷,他已感覺到了無數高手的氣息,雖然比起少林寺來遠遠不及,但對於江湖而言,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實力大派了。「這應該就是智空的老巢!要不要進去呢?」他撫著冰兒秀髮,一時之間猶豫不決。

    「啊……」他低呼出聲,卻是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自己追趕過來的原因。「冰兒乖,大哥已經找到救你的法子,你千萬要再等一陣子啊!」仕進驚喜莫名,人也無聲無息的飄進了谷內。出得谷口那條狹窄陡峭的縫隙後,眼前頓時豁然開朗。這山谷外部看似高山峨峨,內裡實是另有天地,甚是遼闊寬廣,密密麻麻的滿是房屋,儼然一個村落。

    「好個智空!居然能找到這個好地方!」仕進心中讚歎,落進了房屋頂上。谷內防範甚是鬆懈,倒是谷口處把守嚴密。他輕而易舉的來到了谷中最高大的一座院落,飄進了院中。此院落倚靠山壁,山影重重的,黑暗中顯得好生陰森。先前那人正是進了這座院子。「料想智空定在此地了!」他想著,又避過了院中的一個暗哨。

    隨著那人進了大廳,仕進也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屋頂之上。廳中尚有數人,其中一人氣息綿長,功力深厚,想必便是智空了。聽了那人的稟報後,廳中一片沉默。良久,才聞一人悶聲道:「將軍,玄木令主此次去見無空,不曉得會有什麼詭計!我們不得不防哪!」仕進心中一動:「此人是那五台山上見過的鄭萬里!」

    另有一人大聲道:「玄木令主武功何等厲害,哪需要什麼詭計?我看他是找無空報仇的!當初無空連施暗算,將玄木令主害得那麼慘,玄木令主既已來到少林,哪會不找他算帳呢?」聽聲音卻是那滿臉須虯的張回天。都是仕進遇見過的熟人。

    良久,才聞智空的聲音響起:「無妨!無論玄木令主與無空如何,都不會影響我們的大計!萬里,回天,你們就守在此處,好好看穩他們幾個!我要出去一趟,待再回來之時,大事必成!」他的聲音裡滿是自信,似乎有什麼殺手鑭便待出手一般。仕進不禁想道:「莫非他還留有什麼暗手不成?看情形,分明是雷正剛早有防備,少林寺也是固若金湯,他究竟要如何,才能將這兩座大山翻轉?」

    大廳之中,鄭萬里與張回天對視一眼,神色間都帶了些彷徨與疑惑。半晌,鄭萬里支支吾吾著道:「將軍,這個……咳,屬下有一事不明,斗膽請將軍明示!」智空神色不變,沉聲道:「萬里,有什麼事就直說吧!不用吞吞吐吐的!」他瞥了一眼欲言又休的張回天,道:「莫非你也有事情要問?」

    張回天遲疑一下,才道:「回稟將軍,屬下確實也有疑問!不過,還是先聽聽鄭右使說些什麼吧!」鄭萬里定了定神,才道:「回將軍話,我們之前的連番行動,俱是連連受挫!龍虎山雖將一百多少林高手炸死,玄木令主卻仍是安然無恙;峨眉派伏下的棋子被連根拔起;崆峒派雖說除掉了屠洪亭,卻還是掌控不了整個門派;據說崑崙掌門白樓在君山丐幫喪命,這倒是個好消息,但丐幫幫主鮑雲樓一反常態,大肆整頓丐幫,便連我們伏下的棋子也不見了影蹤!還有武當派,我們雖在其中也留有棋子,直到如今卻仍是聯絡不上武當掌門,更別提他們的太上掌門百忌道人!如此情形,屬下斗膽敢問將軍,究竟如何才能大事可成?」

    張回天也是連連點頭,道:「將軍,請恕屬下冒犯,屬下的想法也與鄭右使一般無致!但觀現下的情形,我們自保尚且勉強,又談何大事可成?屬下委實想不出還有何力量能力挽狂瀾!還請將軍解釋一二,好讓大伙安心!」

    智空大笑道:「很好!很好!你們都很清醒,清楚自己的實力!只有清楚自己本身,才能更好的與敵周旋!很好!確實,我們現今的情形不大好,實力也不如敵人強大,你們心生沮喪也是正常!不過,嘿嘿,我手上還握著一張王牌,只須在適當的時機,適當的地點打出來,一切就都會逆轉過來的!多餘的解釋我不會說的,不過你們儘管放心吧!我此去杭州,便是要找雷正剛那隻老狐狸好好談談。只待我返回少林,天便會翻轉過來的!哈哈哈……」他得意大笑,笑聲甚是張狂。

    鄭萬里跟張回天對視一眼,心神多少定了些。智空雖然沒有明說,但從他得意滿滿的神情中,他們得到了不少信心,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智空沉吟半晌,又道:「你們須得注意,莫要讓山牢中那幾人脫身!一旦他們重見天日,便真是大事不妙了!」神色鄭重無比。兩人連連應是,拍胸膛打下包票。智空這才放下心來。他再叮囑兩人一些事情,便連夜離開山谷,直奔杭州而去,留下兩人在谷中主持大局。

    仕進伏在屋頂上,聽著三人的言語,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智空這一說,讓他禁不住擔憂起雷正剛來。雖說雷正剛心思縝密,將智空的每一步都計算在內,但觀智空的自信,仕進委實定不下心來。「好吧!還是先找到人再說!現下冰兒是最要緊的事情!」他終於定下神來,密切注意起廳中二人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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